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路并不远,不一会儿,升昀就已经在沐恩堂中了,他特地早来了一些,一来是乘机观赏一番后山清幽的景致,二来是要好好静下心来想一想他和风流鬼之间的事该当如何了结。当然他并不知道风流鬼这个名满江湖的绰号,在他心中,她还是当年那个笑靥如花,名叫素兰的温婉女子。
谁知到了沐恩堂中,升昀才发现他已经无法再悠闲地欣赏后山的景色了。背着双手,站在四面雕镂槅子的窗前,外面一派修篁森森,繁花万簇的世界,在他的眼里,都变成了许多年前,他和素兰密约相会,情致缠绵的一幕一幕……
不知过了多久,升昀这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这时才发现身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多了两个女子,正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他转过身来。
午时的阳光,透过沐恩堂的窗格子,洒在她们的身上,使她们看起来蒙蒙眬眬的,好像是刚从升昀的幻境中走出来似的。升昀一时间也有了错觉,他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她们并不是幻境中的人儿,起码她们的脸已不再年轻,眼角也已有了些许浅浅的、不易察觉的鱼尾纹。
“是时候了,”升昀心想:“就让她们都回到各自的地方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意外之喜
他一边想着,一边打开食盒,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放在中间的一张圆桌上。黄焖羊肉、焦溜里脊,无不精致鲜美,用羊脂玉的盘子装着,满满地摆了一桌子。最后拿出来的是一个法蓝镶金的酒壶,金镶玉嵌的,一看就知道是件极贵重的东西。
升昀已有快二十年没有端过菜了,因此做起来有些笨手笨脚的,比舞枪弄剑还要费劲,不过费劲归费劲,最后总算把酒菜全都布好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率先在桌子旁坐了下来,招呼眼前的两人道:“素兰、夫人,咱们一同坐下喝一杯吧!”
风流鬼轻轻地一推朱赫,意示让她过去坐下,朱赫回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慢慢地移动步子,过去坐在了另一张椅子上。看她走路时的姿态,远不如往常那般轻盈,像是被风流鬼点上了几处穴道似的。
升昀见夫人的样子,心痛不已,拿起桌上那只酒壶,替她斟上一杯酒,低声安慰她道:“夫人,辛苦你了!”
朱赫心中一酸,滴下两颗泪来,她不怪丈夫年轻时风流无俦,始乱终弃,只怪风流鬼这个妇人忒也狠毒,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肯放过自己的丈夫。
风流鬼仰起头哈哈一笑,咬牙道:“她苦?哈哈,你可知道当年我吃过什么苦,受过多少罪?”
升昀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说辞,这时只听他不慌不忙地说道:“素兰,当年我离开你,实在也是无可奈何之举,这些年每每思及,都会痛心不已,好在天见可怜,我们今生竟还能够再相见。素兰,这些年的苦你不会白吃,你放心,我升昀下半生当竭尽所能,来补偿你于万一!”
风流鬼听到升昀讲“下半生竭尽所能”时,忽地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茫然不知所措,好半晌才想起来问道:“你、你说什么?”
升昀脸上露出微笑,说道:“你还不明白吗?我膝下子嗣甚少,额娘已经跟我说了好几年,希望我能纳个妾室……”一边说,一边提起酒壶,慢慢地给自己和风流鬼都满满地斟上了酒。
朱赫却远没有他这么镇定,听他说了一半,就已经忍不住叫了起来:“大人!你在说什么?这种江湖女子……”
升昀放下酒壶,轻轻握住夫人的手,柔声说道:“夫人,我对素兰是真心的,这样做,既还了我欠她多年的情,又偿了额娘的心愿,还多了一个人侍候你,岂不是三全其美的好事吗?”
朱赫大不以为然,正想再说些什么,这时就感觉升昀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捏了两下,她不明其意,只好闭口不说了。
风流鬼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微的动作,事实上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晕乎乎的,只觉得身子在发软,脚在发软,软得根本站不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手扶着头,拼命地想理清头脑中那团纷如乱麻的思绪。
如果自己散了功,就能很快恢复到从前那样的容貌,这样的自己,应该能配得上总督侍妾的身份吧!可是,可是今天来到这里,想要的并不是这个呀!谁曾料想,会有这么大的一个惊喜在等着自己。这种馈赠,自己以前连想都没有想过,但等到它一旦真的摆在自己面前,变成触手可及的东西时,才发现那种藏在心里最深处的渴望,正在一点一点地被显现出来……
风流鬼用手抚着头,怎么理都理不清,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这次来,只想要回我的女儿,其他的,其他的……”说了两句“其他的”,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她分明听见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道:“其他的真的一点都不想吗?能和这个男人长相厮守,你真的一点都不想吗?”
升昀听了风流鬼这话,惊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双手抓住桌沿,咯咯作响,一叠声地道:“什么?女儿?你说什么?”
坐在一旁的朱赫白了他一眼,沉声道:“是我派人去做的,那个孽种,怎能让她留在人间!”
风流鬼刚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没有听清他们说的话,追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我的女儿呢?”
升昀颓然坐倒在自己的椅子中,喃喃地道:“她……她没事,她很好……”
风流鬼说道:“怎么会很好?她出生那一天,我就失手伤到了她的额头,她现在怎样了?长得高吗?好不好看?”
升昀面色惨白,说道:“她、她很好,素兰,我们共饮一杯吧,饮完这杯,你、你就能和咱们的孩子在一起了。”他说着,先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仰脖,将杯子里的酒喝得涓滴不剩。
“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风流鬼一下子激动起来,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沸腾燃烧,毫不犹豫地端起酒杯,凑到了唇边。
呯的一声,沐恩堂掩得好好的窗格突然向两边分开,一个瘦长的男子身影几乎是脚不点地地飘到风流鬼身边,伸手将她握住酒杯的手一挡,说道:“四妹,喝不得!”
话音未落,屋顶豁然而开一个大洞,洞中落下来一个人,一杆枪,与此同时,从后面又滚进来两个人,三人各执兵刃,将升昀和朱赫两人团团围住,变成了他们与风流鬼之间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风流鬼见了这三人,面有怒色,问升昀道:“你这是做什么?”
升昀在蒋奇英等三人身后,镇定了不少,说道:“素兰,凭你我之间的情意,我自己是信得过你,但你结交的这些兄弟,他们在江湖上也略有些杀人放火的名声,我却是有些信不过。”
风流鬼知道他指的是谁,转头对着笑面鬼说道:“二哥,你这是做什么?”
笑面鬼仍是没有放下自己的手,说道:“四妹,你不要相信他,他、他不怀好意!”
风流鬼看着笑面鬼着急的样子,有些不耐地道:“他自己都已经喝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二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可你要是真对我好,就应该知道我的心意!”
笑面鬼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我,我知道你的心意!”说着,忽然间一掌向着风流鬼面门击去。
虽然他们两人时常口角,从未动过手,但若论真实武功,笑面鬼却在风流鬼之上。这时风流鬼见他突然动手,急忙左手连拂,以消去来势,同时向后撤出一步,叫道:“没筋鬼,你干什么?”
笑面鬼并非无筋,只是他年轻时练功不小心练岔了气,脸上的筋肉受损,难以复元,因此终生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其他四鬼知道他的这个毛病,平时吵归吵,打归打,但从来也不会在他面前提到一个“筋”字,这时风流鬼脱口而出,也是气极了的缘故。
蒋奇英、聂干如、宁人虎等三人紧紧护着总督和夫人,半步也不敢离开,至于其他人在他们面前狗咬狗,鬼打鬼,更是他们所乐见,因此没有一人出手相助。
笑面鬼听风流鬼说他“没筋”,自是难过、伤心、气愤、委屈,几般滋味一齐涌上心头。他一掌逼退了风流鬼,也不追击,右手展开小擒拿手法,一托一勾,轻轻巧巧地就将她手里的酒杯给拿了过来,咕的一声,一口将杯中酒饮尽,饮毕,冲着风流鬼叫道:“可你明白我的心意吗?”
“意”字刚说出口,笑面鬼的口唇处突然涌出一股黑血,堂内无风,可他瘦长的身子像是被狂风吹拂似的摇摇晃晃,只是在咬牙硬撑着才没让自己倒下来。
风流鬼亦觉得不对劲,冲上前去扶住了笑面鬼,急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笑面鬼眼睛瞪得老大,勉力开口,含糊不清地说道:“酒里有毒……”说着终于支撑不住,身子往下沉去。
风流鬼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用力抱起笑面鬼的身子,哭道:“你怎么知道?为什么不跟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
☆、悲喜交集
笑面鬼的精力一点一点地从他身上流走,只能喃喃地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个男人……和大老婆商量娶小妾,这种事……这种事很奇怪,你是女人……你不懂的……”
风流鬼哭道:“我不懂,你可以跟我说呀!”
笑面鬼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说了……你,你也不信……不过这样很好,很好……”他说着,伸手探进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只簪子来,就是他与马小天在沁城市集上买来的那一只,用尽力气抬起手,想把它戴到风流鬼头上,可终于气力不济,手臂又软软地垂了下来。
风流鬼眼疾手快,一把握住笑面鬼的手,帮他把簪子麻利地戴在自己头上,抹了抹满脸的泪水,勉强咧开嘴笑了一笑,问道:“我好看吗?”
笑面鬼缓缓点头道:“好、好看……”声音渐渐低沉下去,终于什么也听不见了。
风流鬼“哇”的一声大叫,手掌一翻,手中突然多了一条长鞭,鞭梢如电,蓦地刺出,径直向着蒋奇英等三人而去。
三人早有防备,枪叉齐举,将长鞭挡在身外。但没料到风流鬼这招只是虚招,只见她鞭梢一沉,长鞭灵活得宛如一条长长的手臂,将桌上那只法蓝酒壶给卷了回来。
风流鬼握住酒壶,也不细看,用力一捏,嘎嘎几声,一只价值不菲的酒壶就变成了几片废铁。果然是一只阴阳壶,里面暗藏着两只壶胆,一只装美酒,一只装毒酒。
风流鬼伤心欲绝,用力将壶向升昀掷去,蒋奇英一抖长枪,啪的一声将壶挑向一边。风流鬼看了一眼躲在后面的升昀,恨恨地道:“你好,你很好!”
说罢,不等升昀说什么,抱起笑面鬼的身子,从门口直窜出去,再不看余人一眼。
蒋奇英等正要追出,升昀说道:“罢了,你们先给夫人解穴吧!”说罢,环视了屋中众人一眼,问道:“怎么不见冯守备,他去了哪里?”
冯秉真果然不在其间,然而他现在的状况,实在也好不到哪里去。不久前,他将升昀送到沐恩堂之后,怀里揣着刚准备好的物事,想抽空去探访一位曾救过他性命的故人——马小天在华林山自首后,就被总督府秘密囚禁在慈恩寺中。
与仇越、白谷王、蒋奇英三人不同,冯秉真在府中位份不高,因此也很难有机会随意接近这种机密的所在。但这人武功虽不算绝顶,但另有一般好处——极讲义气,为了报答马小天在沙暴中的救命之恩,在华林山上的不杀之德,着实花了不少银子,上下打点,终于让他探听到了这个隐密的地方。
于是从那以后,只要有机会,冯秉真都会弄一些肥鸡美酒,想方设法地托人带给那个囚犯,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点希望,马小天才能一天天地等了下来,不至于一下子发了疯。
前几次倒还没人发觉,只是这一次,事情似乎有些不大顺利,原因就在于那些在慈恩寺出入的奇怪香客。升昀和冯秉真甫一进寺,立即就被一个胖大和尚,一个英气勃勃的汉子盯上,一见冯秉真独自向着寺后的一个静谧如镜的小湖走去,他们便招呼了几个同伴,悄悄地跟在了后面……
与此同时,在距离兰州城十多里外,黄河边上的一个古渡口,风流鬼正抚着笑面鬼的身子,面对着眼前水声轰鸣、波涛拍岸的黄河水,潸然落泪。这一哭,既是为笑面鬼,也是为她自己,因此越哭越大声,最后竟是毫不掩饰地号哭了出来。
这个地方,过往的行人很少,但也并非不毛之地,匆匆走过的几个人,看到两人这副模样,也只敢站在离开老远的地方指指点点,又有哪一个不要命的敢上来管这闲事?
尽管如此,风流鬼还是感觉到了身后有人,静静的,悄悄的,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