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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红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看见白采芝这样。又见她额头上伤口渗出血来,便咳了一声,有些尴尬道:“那个……碧青惯是这样嘴上不饶人。其实心里不是这样想,姨娘别趁心,你还是赶紧回去吧,额头上的伤虽不大,经了风也不是玩的。”
白采芝心中一松。暗道碧青最是个精明心肠硬的,要让她回转心意帮自己可不容易,但眼前这个碧红,那才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又是个耳根软的,只要扮的可怜些。说的和软些,那保准没几天功夫就倒过来了,到时候可是自己的大臂助。因想到这里。便委屈点点头,又和碧红着意的说了几句话,方才回身往自己屋里去了。
碧红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心情复杂,在门边叹了口气。方掀帘子进屋,就听屋里薛夫人问她道:“她走了?”碧红点点头道:“是。奴婢眼见着她回自己屋里去了。”
薛夫人叹了口气,见碧青头也不抬只拿抹布擦着桌子,碧红却是怔怔出神,因便咳了一声问道:“你们两个,怎么看这件事?“
碧青站起身,冷冷一笑道:“太太,白姨娘的话,奴婢是半分也不信的,俗语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太太多想想她这几日的所作所为吧,可别再被她哄骗了。”
碧红却在一旁期期艾艾道:“也……也别就把人说死了,老话还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呢,比如大爷二爷,从前那是油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的主儿,现如今又如何?和亲家少爷一起在前院守着,宁可受冻都不肯回后院呢。”
碧青看了她一眼,不耐烦道:“你就是个耳根子软的,看着吧,白姨娘这几日非在你身上下功夫不可。她如何能和两位爷比?两位爷那是骤然遭逢大变,所以才有了担当。浪子回头?那也是有理由的,没有个无缘无故就回头了的道理。白姨娘又有什么理由了?是,奴婢这话也说错了。太太不信就看着,奴婢敢断定,姨娘忽然就变得又这样懂事,不遗余力的悔改,必定是有个势利缘故在其中的。”
碧红让碧青说的哑口无言,心里又不服,忍不住呐呐道:“你说有缘故?到底是个什么缘故?我就不信,我这些日子也是顾全着四处的事,怎么就没见有什么变故呢?”
这一下碧青也没话说,支吾了好半晌,方把头一扬道:“有什么缘故我也说不上来,但我知道必定有的,你不信就等着看,这缘故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不像你好性儿不记仇,我就记着她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你大度你宽宏,你就仍和她亲热去。”
“好了。”见两个丫头再说着就能吵起来了,薛夫人忍不住抚了抚额头,淡淡道:“不管她是什么样儿,咱们且冷眼瞧着不就知道了?为了这么点事,也值得你俩吵起来?相依相扶走到这里,这时候伤和气,也不看值不值得。”
碧青碧红忙低头答应了。这里薛夫人要了口热茶喝,方抬起头看着窗外喃喃道:“媳妇回了伯爵府,这一路也不知道道路如何?马车颠不颠簸?她可是双身子的人,千万别出闪失啊。”
薛夫人显然是担心过头了,宁纤碧这会儿已经到了伯爵府,余夫人蒋姨妈等听到信儿,都出了二门接她,见她一路走过来,余夫人便擦了擦眼泪迎上前,却见女儿要行礼,她忙一把携了,含泪笑道:“自家人,这么多规矩做什么?让娘看看,你这些日子可是瘦了。”
宁纤碧笑道:“哪有?母亲是疑心,所以才觉得我瘦了,其实吃的可好呢。”说完又上前给曲夫人元氏以及蒋姨妈等行礼,含笑道:“我如今可不是什么世子夫人,也不是从边关归来那会儿,还稍微有点功劳可言,怎么还敢劳动大伯娘二伯娘接出来?万万不敢当。”
元氏笑道:“大嫂是因为三姑娘的事情,我是因为没有事情做,本不想来接你的,转念又一想,别让你以为二伯娘是个势利眼,看着你如今不如从前就怠慢了,我可不担这个名声,如何?我看你气色还好,只是你娘和老太太这些日子真是担心的了不得。”
许是女儿如今的婚后生活也和美,元氏从前对宁纤碧那点心结也都尽去了,甚至静下来想一想,反而有些庆幸,暗道从私心里说,幸亏女儿没嫁进亲王府,不然这会儿被抄家的可不就是她?到那时,跟着担惊受怕的便是自己。因此心里反而隐隐觉得感激宁纤碧,所以这一次也跟着迎出来。
宁纤碧就问曲夫人宁纤语的情况,曲夫人叹气道:“谁能想到那李家真真是虎狼之性呢?三丫头回来的时候,阖府上下都被吓呆了,老太太气得不行,若不是咱们家如今处境也是不明不白,就要立刻打上李府去的。好在将养了这几日,强多了,只是身子仍是弱,补了几日也没见强,听说你要回来,她原本也要来接的,老太太怕她经了风,再着凉就不好了,因此不命她过来,这会儿在老太太屋子里坐着,你去了就看着了。四丫头五丫头大概也快到了呢。”
宁纤碧点点头,随着众人一起来到姜老太君屋里,自从亲王府生了变故,祖孙两个这还是头一次见面,自然免不了一番唏嘘感叹,姜老太君打量着宁纤碧,半晌方流泪道:“还好,虽瘦了些,精神可还是和从前一样,半点儿不见萎靡,我就说你是个能经事儿的,当日你三爷爷那件事出来,皇帝宣你进宫,阖家吓得不行,你却是眉头都没皱一下,揣着药,从从容容的就走了,从那天起,我便知道你这孩子有担当,能成大器,谁娶了你,当真是好福气……”
宁纤碧听姜老太君说个没完,可见是上了年纪,越发爱絮叨了,因忙笑道:“老太太怎么连这些陈年的事还记着?不是您说,孙女儿早忘了呢。”说完看向一旁坐着的宁纤语,上前道:“我听宣哥儿说了,那没良心的混蛋当真下的黑手,三姐姐脸上身上全是伤,快让我看看如今怎么样了?”
宁纤语也忙站起来,未曾开口,眼泪先流了下来,郑重福身道:“我要谢妹妹的记挂之情,四妹妹五妹妹都和我说了,不是六妹妹记着我,让她们打听我的情况,我就是在李府被打死了,咱们家也没人知道,只怕还让人家一个暴病而亡给瞒骗过去,姐姐这条命,是妹妹救下的……”不等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宁纤碧心里也十分难过,连忙安慰道:“自家姐妹,说这样生分话做什么?好在如今回来了,那个火坑,日后便是八台大轿来抬,咱们也不回去了。姐姐却让我看看你的伤。”
宁纤语擦擦眼泪道:“之前三爷爷回来看了一回,说所幸是些皮外伤,用了药。年三十儿的时候,他老人家回来过年,又看了一遭,说好多了,只剩下身子的毛病,那都是积年忧虑坐下来的,急也没用,得慢慢儿将养着。我如今还能回家,过这样的日子,真真就是烧了高香,再没有别的盼头了。倒是妹妹,沈家如今是这么个境地,你如何?听四妹妹五妹妹说你还好,我只是担心,那么一大家子人,可累不累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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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一章 怀疑
宁纤碧也笑道:“还好,没怎么累,其实家里也有许多人手帮衬,皇上到底还是记挂着大长公主乃皇室血脉,并没有十分严厉。”说完方才余夫人身边坐下,忽听宁玉兰声音疑惑问道:“芍药,怎么你妹妹没跟着你一起回来?”
宁纤碧转头看向宁玉兰,这女人倒当真是担心着自己女儿,不过几日不见,比那日去沈家时又憔悴了一些,因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妹妹真是奇怪,先前几日都懒得出门,连老祖宗和太太面前都少见她,只说身子不舒服,因此我也不让她劳累,只让她屋里静养。原想着初三带她一起回来,若是她不愿意沈家,就府里住些日子,谁知到了三十那天,她又说身上舒服了,站廊下定要给我们太太认错,我究竟也不知道她错哪里。及至今日,我都收拾好了,要派人叫她一起回来时,她又说什么都不肯,只说我回来了,扔下那么一大家子人她不放心,因此必要留那里,我劝也没用,这不,我只好自己回来了。”
宁玉兰这些日子是真担心白采芝,她们母女之前已经经历过一次家道败落之事,因此提起这样事情,便如惊弓之鸟一般。所以上一次,她才定要跟着余夫人去沈家,便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女儿接回来,决不让她再担惊受怕,受人耻笑,谁知到底让宁纤碧暗中阻拦了,好容易盼到初三,以为这一次女儿必定回来,且回来后自己母亲面前哭几声,差不多就能留下她来。谁知盼了一场,白采芝竟没回来,她心中失望和惊疑可想而知。
偏偏此时又听宁纤碧如此说。她怎么想都觉着不对劲儿,再联想到那天傍晚宁纤碧当着自己面儿说那些话,以及女儿素日里对这姐姐恨意,因此立刻疑心上了对方,只以为是宁纤碧暗中使坏,不让白采芝回来,甚至就是派了人看着,把女儿软禁起来,不让女儿回府。
一念及此,宁玉兰脸色立刻就难看起来。冷声道:“六丫头,这就是你不是了,当日你妹妹给你做陪嫁。我实舍不得,偏偏她想着你性子孤僻,若是她嫁过去,姐妹俩一起扶持着,既有利于你。她终身也有靠,千山那孩子也不是不能托付人。就这样,我才许她陪嫁过去,不指望你怎么照料她,只是她好歹是你妹妹,大面上总要看顾一些。好,我也不指望你大面上看顾了,只你总不能害她吧?你是她姐姐。你们两个也算是有血缘关系亲人,你怎么能如此对她?”
这一番话把宁纤碧说目瞪口呆,疑惑道:“姑妈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对表妹了?府里时候,我一直把她当妹妹来待啊,抄家之前。那管家之权可一直都是妹妹手里,姑妈真以为我夺不过来吗?怎么到如今。我……我竟然落得了个这样下场?姑妈可是听谁说了什么?是谁这样冤枉我呢?姑妈说出来,我与她当面对质。”
宁玉兰一怔,接着便听余夫人也不悦道:“姑太太忽然就说了这样话,真真是把我们芍药置于何地?大嫂二嫂现这里,你们两个来评评,有没有这样道理?当年姑爷要上战场,皇上为了稳定军心,要他带家属随行,本来就是定了侄女儿跟着过去,芍药担心她身子弱,又是府里娇生惯养着长大,受不了边塞苦寒,到底把她留家里,自己跟着去了,和姑爷边关吃沙子吃了两年,不知受了多少苦。若说是夫妻情深才这样儿做,呵呵!别人不知道,难道咱们自家人还不知?那会儿芍药正不知因为什么恼着姑爷呢,能有什么夫妻情深?还不是担心她妹妹?结果如今就换来她姑妈这样话,这可叫人寒心不寒心?”
宁纤碧伸手擦了擦额头,心想娘啊,我知道您护着我,可这有点儿过头了,我去边关,和白采芝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过这会儿当然不可能把真实想法说出来。又听曲夫人也道:“就是,玉兰你这是什么话?连我都替六丫头叫屈,府里那会儿,六丫头虽然和她姐妹们都淡淡,只咱们都是当娘,富贵家中过出来人, 还有什么不知道呢?丫头们那会儿心高气傲,六丫头不理睬她们,恰是让着她们呢。及至她们姐妹各自嫁了人,都有自己生活,她可没因为自己是世子夫人就对姐妹们不理不睬,三丫头现这里,她就是个明证,当日受气时,是六丫头和四丫头五丫头一起去给她出气,今日能从那火坑里出来,也多亏了六丫头关心,这事儿连我和三丫头亲母都没想到,六丫头都记挂着,怎么就说她不照顾妹妹?这可不是往她头上扣黑锅吗?”
“我……”
宁玉兰哑口无言,忽然就听上首老太君也淡淡道:“玉兰,你记挂着芝丫头我明白,只是不能因为她便随便冤枉芍药,芍药是我们这些人看着长大,她是个多好孩子,这里人人都知情,你说这话,可不是诛心之论呢?”
“母亲。”
宁玉兰又是委屈,又是担心白采芝,站起来道:“是,刚刚我话过了些,只是不怪我疑惑,上次离开时,和芝儿说好好儿,初三必回来,如今她回不来,不是病起不了床,便是……便是被人关起来了,我也是一时关心……”
不等说完,便听余夫人冷笑道:“妹妹这话真真让人心寒,关起来了?你意思是说谁把表姑娘关起来了?芍药和宣哥儿现支撑着沈家,这事儿便只有她们姐弟两个做了?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反正我不信芝儿不想回来。”宁玉兰疑心病发作,和余夫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