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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礼部商量聘礼之事呢!”
“啊?”一听这话,弘琴登时蔫了。低头想了想,缠着皇后磨了半天,得到保证,日后依然由她处理宫务,这才半不甘半忐忑地跪安,一步三回头地回公主所去。
籽言望着公主背影奇怪,“原来,固伦公主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谨言淡笑,“一物降一物,总归是有的!”衲敏听了一笑置之,并不计较。
谨言低头琢磨琢磨,笑着对皇后提议,“主子娘娘,您仍叫公主帮着贵妃主子管理后宫,只怕,公主要换个地方管事了。”
“哦?什么事?以前,她在顺宁堂,不是好好的吗?”
“主子娘娘,以前事情不多,公主多跑两趟翊坤宫就是了。只是,往后,又要过年了,公主手里事务一件接一件。宫里太监宫女,位份不够的,有什么事情要回禀,总不能老往顺宁堂跑。要知道,这里,可是紧挨养心殿。奴才只怕,不合时宜呢!”
衲敏想了想,吩咐:“以后,叫公主到永寿宫坐殿。那里自从年妃搬走后,就没人住了。就在咱们后头,离翊坤宫又近,凡事都方便。”说完,又笑着看看谨言,“你呀,到底是公主身边出来的,还真会替她着想!”
因谨言升职,便将籽言提为一等宫女,从景仁宫原二等宫女中,挑出两个谨慎本分、身家清白的,名字分别唤作甜杏、蜜枣,同籽言一般,升为一等宫女。
没过几日,便是腊月二十七。雍正封了笔,偶尔闲暇,便翻出书画品玩。衲敏身体略硬朗一些,趁着年前天气好,每天陪着雍正晒晒太阳,散散步。
他们闲适,自然就有人忙碌。弘琴管宫务管习惯了,过年种种安排,自然还是她操心。奈何手中没有凤印,诸事不便,索性,白天常驻养心殿后永寿宫,跟皇后借来谨言,捎带上凤印,帮着处理宫务。好在年前几日,雍正都是住在仁和堂,没给弘琴品评后宫侍寝嫔妃的机会。这才没闹出什么大笑话。
公主这边安静了,皇子那边却更加热闹起来。阿哥所里,谦嫔坐在正位上,手中拿着鸡毛毯子,脸色发白,嘴唇颤抖,喘着气、流着泪,对着弘喜颤着声怒喝:“逆子,说:你往后再也不闹了,好好在上书房给我读书。再也不吵着去西洋了。说!”一旁小太监也跟着催促,“爷,您就说两句好听的,叫谦嫔主子高兴高兴吧!大过年的,您这个样子,别说谦嫔主子,就是咱们这些做奴才的看着,心里也不好受啊!”说着,像模像样地拿袖子沾沾眼角。
弘喜跪在地上,梗着脖子,任谦嫔将手里鸡毛毯子挥舞地漫天鸡毛,咬着牙硬是不开口。
谦嫔气极,恨不得一脚把这孩子踹回娘肚子里。顾不得端庄仪容,丢下鸡毛毯子,抓起弘喜衣领,哭道:“儿啊,我这辈子,受了那么多苦,熬了那么多年,担惊受怕了那么多日子。好容易,你平安长到十来岁。眼看着,就能娶妻生子、出宫开府,好日子就要来了。我的儿啊,你怎么就想不开?咱做个闲王,好好过日子,哪个不给咱母子几分面子?非要狂风大浪地,去受那个罪,做什么呀?万一——你叫我可怎么办?叫我下半辈子依靠谁呀!我的儿啊!你糊涂了?难道,连从小将你养到大的额娘也不要了吗?”说到这儿,谦嫔真是悲从中来,顾不得外头新年喜庆,呜咽不止。
吵着闹着要出海,连着几个月,得不到一个人支持,弘喜心里,本就委屈。再听谦嫔又哭又说,感发心止,回抱着谦嫔,埋头痛哭。
旁边一帮太监宫女,明知不可无端痛哭,奈何劝了半日,这母子俩竟然越哭越凶,大有冲破屋顶、淹遍宫院之势。这帮宫人也急了,再这么下去,吵来别人,都得跟着吃瓜落。一时间,一群人跳脚着急,没有主意。
正在这帮人举足无措之时,外头一个少年声音从门外骤然传来,“怎么回事,大过年的,在宫院里放声嚎啕,是何道理?”
150 烟波浩瀚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声音虽然不大,但听在院中诸人耳朵里,则是如同炸雷一般。
谦嫔与弘喜急忙擦干眼泪,整理仪容。院子里小太监们也急忙上前打千儿,“奴才给宝贝勒请安,宝贝勒吉祥!”
弘纬略一点头,一脚跨进弘喜院内,领着两个小太监,站在正屋门口。弘喜已经擦干净脸,迎了出来,对着弘纬拱手,“弟弟给十哥请安。十哥好!”
弘纬点头,“自家兄弟,无须多礼。刚才我还没进院子,就听见有人大放悲声。眼看就要过年了,你可要管好院里人,别闹出什么不好来才是。”
弘喜红着眼睛点头。弘纬冷眼瞅见谦嫔身边大宫女站在门外廊下,毕竟是年轻庶母,要多避嫌。便站在门外,对弘喜说:“我来也没什么事,就是见你连着几天没去上书房,听说身子又不好了,过来看看。既然你没什么大事,我就放心了。”说着,叫身后小太监将带来的礼物交给弘喜身边宫人。说是皇后、宁贝勒送的,叫他好好养病,等好了,早日去上书房。
弘喜急忙叫人接了,对着仁和堂方向谢恩。又请弘纬帮着到皇后那里多多拜上。
弘纬“嗯”了一声,顿了顿,说:“前两天,我听说皇阿玛准备派人到西洋去转转。已经选了年羹尧大人第四子年秀一同前去观摩。你不是最喜欢西洋之术吗?等病好了,就去跟他说说,喜欢什么,叫他带来就是。要是出宫不便,还可以跟弘晓说说,叫他回家时,给你传个话。反正要年后才走,不用着急。”
弘喜一听,先是一喜,而后,又是叹气。听十哥的意思,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去,还是不能跟着走。不由往前跨一步,“十哥,那个——我也想去。”
弘纬皱眉,“西洋之术,细技末流,玩玩就是了。怎么想着去呢?你是天潢贵胄,到那番邦,岂不叫人笑话!”
弘喜一听,顿时涨红了脸,“不是的,十哥,你说的不对。”
谦嫔坐在屋里听了,心都快蹦出来:哎呦我的儿啊,你怎么能这么跟宝贝勒说话呢?莫说他长你半日,单说他是正经嫡子,你就差了他不止一头啦!老天保佑,千万别叫宝贝勒生气。
弘纬还真没有生气,反而看着弘喜笑了,“哦,那你跟我说说,那西洋之术,如何就好了?”
弘喜站在弘纬跟前,憋了半天,还是不知从何说起。一干宫人跟着着急。原本,弘纬与弘喜出生时间只隔一夜,又因为弘纬生母高龄产子,而弘喜他娘生弘喜时,只有三十来岁。刚出生的时候,弘喜确实比弘纬略大一些。就是到了今天,弘纬也不过比弘喜高那么一点点。可是,如今这场面,看在谦嫔等人眼里,那就是一个高高在上,一个怯懦小心。
弘纬等了半日,见弘喜说不出所以然来,也不忍心难为他。有些事,是熹妃与弘历做出来的,眼前这个少年,只是他们手中的砝码而已。故而,弘纬冲弘喜笑笑,“没事的,等你想起来怎么说,再去找我。咱们院子又挨着,几步路,走起来也方便。”
说着,拍拍弘喜肩膀,就要离开。弘喜见状,顾不得害羞,一把拉住弘纬,“你等等,我拿两样东西给你看。”说着,一阵风似地刮进书房。
弘纬心中好奇,便留在院子里。谦嫔则是隔着帘子祷告:“儿啊,你可不能触怒宝贝勒哇!”
没一会儿,弘喜便捧着一个红漆盒子出来。拉弘纬坐到院子中石桌旁,轻轻打开盒子,向弘纬细说。“十哥,你看。”
弘纬瞅瞅,“火铳?”
弘喜点头,拿起其中一把,递给弘纬,又拿起一把,再递给他,“比比看,哪个好?”
弘纬一只手拿一把,赏玩一番,递出左手中那把,“这个!”
弘喜点头,“这个是普鲁士做的,我西洋师傅威尔逊送给我的。另外一把,是咱们工部自己造的。我试过,普鲁士那把,能射穿百步以外砖墙。而咱们自己造的,尽管年大人说,已经很好了。但是,射程仅仅是普鲁士火铳的一半,还容易打偏。”说完,撅着嘴,直勾勾地盯着弘纬,皱着眉,不肯多说一句。
弘纬仔细比对这两把火铳。毫无疑问,普鲁士制造的,确实比工部造的更加精细,枪身曲线也更加流畅,更难得的是,精钢制造,比工部牌的要纯净许多。这个十二皇子,对夺储或许不在行,对这些细巧工具,却有着与生俱来的敏感。
琢磨一番,弘纬放下火铳,问弘喜:“你去西洋,就是想看看人家怎么造火铳的?”
弘喜急忙摇头,“不是,不不不,不仅仅是为这个。我听说,西洋人还会造好大的船,他们会用机器织布纺纱。所以,我想去看看。虽然皇额娘说,察尔汗台吉那里也有从俄罗斯买来的机器纺线机。但我想,能亲眼去看看欧罗巴的,应该更好。”
弘纬沉默一会儿,直到弘喜以为,彻底无望时,才听他说:“你是皇子,熹妃娘娘和谦嫔娘娘,舍不得你去。”
这回,弘喜不迷糊了,“额娘她只是怕我一去不复返,等我回来,自然会好好孝顺她。再说,皇额娘也不会不管她。懋贵妃无子,不也过的好好的吗?至于熹母妃那里——她,算了,反正以前,她眼里只有四哥;现在,也不过是看我还算得宠罢了!”说到最后,声音几乎压到无人能识。说完,便低头不语。
弘纬听了,不由叹息:这个孩子,并不如他平日里表现的那般呆傻。该懂的,他都懂。虽然,他嘴上没说。只怕,这阵子他吵着闹着要去西洋,原因之一,便是熹妃和弘历暗中谋划扶他上位,而他自己不愿意陷入争储漩涡,想借此避祸吧?
想到这里,弘纬心中发寒。站起身来,嘱咐弘喜好好注意身体,其他事情,等过了年再说,便领着人回去。
好容易等宝贝勒离开,谦嫔几步从屋里蹿出来,拉住弘喜一通询问。直到弘喜保证,只是兄弟之间说说闲话,这才放手。眼看天色暗下来,谦嫔是后宫嫔妃,不宜在阿哥所久呆。将成贝勒院子里太监宫人狠狠嘱咐一番,这才坐上轿子回去。
弘喜恭送谦嫔回宫院,领着人回到书房,便翻箱倒柜地找西洋书籍研读。贴身太监盯了半日,见这位总算不提“出使欧罗巴”之事了,倚着门框松了口气,哎呀妈呀,爷,大过年的,您可消停消停吧!
再说弘纬出了阿哥所,便去养心殿找雍正。没想到,雍正大叔跟皇后一起到御花园散步去了。
弘纬又领着人出了养心殿,向北往御花园赶。
一行人顺着西六宫宫巷,过阆苑右门,再往里走一段路,远远望见延辉阁南面,帝后二人仪銮驻扎。
宫人太监离帝后二人十步开外,拱手伺候。
而雍正与皇后,此刻正手挽手,悠悠闲闲地逛花园呢!
弘纬一张小脸顿时红了:老四你个厚脸皮的。就是跟自己媳妇再亲,等天黑了,两口回屋里,爱咋地咋地。万万不能当着阖宫上下、几万号人,光天化日之下,在御花园里秀甜蜜呀!真真是羞死人啦!
一拧脚后跟,转身就想往回跑。
哪知运气不好,刚转过身来,就撞上了弘琴公主。弘琴后头还跟着谨言等一大帮宫女太监。
当着众人面,弘纬只得给姐姐行礼问安。弘琴嘿嘿一笑,轻抬手,“免了,弟弟起来吧!”瞅瞅他粉红粉红的小脸蛋,诡笑着问:“咋地啦?瞧这小脸儿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上哪个美人儿,怀春了呢!”
一句话,逗的弘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谨言站在后面看不过去,走上来催促,“五公主,咱们赶紧去见主子娘娘吧。马上就是除夕了,赶紧把事情都安排好了才是啊!”
弘琴摆手,“不急。没听皇额娘说:老百姓家里,割块儿肉、剁顿饺子,不也高高兴兴地过了吗?咱们天家,更应该简朴,为天下表率才是。弟弟啊,你这么急匆匆地,该不是找皇阿玛有事吧?正好,咱姐俩儿一块儿去。”
说完,生拉硬拽,一路把弘纬拽到延辉阁外面。大老远就对着雍正、皇后吆喝:“皇阿玛、皇额娘,女儿和弟弟给您二老请安来了!”
说着,拖着低头不敢言的弘纬,来到帝后二人近前。
这段日子,借用谨言的手,把持住了凤印。少了女儿整日品评那方面的问题,雍正见了弘琴,也不再小心肝颤啊颤啊抖啊抖。笑着叫二人起来。衲敏瞅瞅弘纬耳朵根儿都发红,吓了一跳,急忙把人拉到身边,一叠声问:“这是怎么了?这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请太医了吗?”
弘纬低头不肯答。弘琴好心给他解围,“没事儿,就是想要小宫女伺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