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以为是的人,没有同情心,不知体谅宽容为何物。原来,她是最差劲的女儿,最糟糕的朋友。原来——上苍为了惩罚她,让她到了这里,甚至没有机会向被她伤害的家人朋友说一句对不起!
四阿哥的狠话也只是让她恢复了作息,她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又生活了数天,直到老太太倒下。
老太太原本身体不好,温宪公主的死无疑令雪上加霜。康熙对硕果仅存的这位有血缘关系的直系长辈一向敬爱有加,一回到京城,没有回宫就直接来探望。但是,没有人能止住死神的脚步。
一个月内连着失去了两条尊贵的生命,对佟家意味着什么?没有人知道。
老太太的灵柩停放在正厅,是喜丧,来来去去的人倒也没有太多的悲伤。老太太住的院子反而空了下来,静悄悄的。
楚言抱膝坐在台阶上,呆呆地看着院子中央那座假山。她在这里所有的幸运与顺利,归根到底,都缘于老太太对楚言异乎寻常的疼爱。那位福寿双全,阅世练达,心灵仍然柔软的老人离开了,带走了好多谜底。
正月里,她回宫的前夜,是满洲习俗“走百病”。老太太遣散了众多的儿媳孙媳,把丫环婆子打发得远远的,只扶着她在这院子里转着圈走着,说着话。
“人非圣贤,总会犯错。有些事错个一两次也无妨,有些事却一次也错不得。有些事,错了就要改。有些事,一错只能再错,只能错上加错,将错就错。”刚听到这几句话,她有一种感觉,老太太莫非已经知道她不是真的楚言,却在将错就错?
“女人活在世上,有些苦该吃,有些苦不该吃,有些罪能受,有些罪不能受。”老太太,你想告诉我什么?什么是我该吃的苦?什么是我不能受的罪?
觉得有人在她身边安静地坐下,她微微扭头,轻声问:“你可有不能犯的错?可有不该吃的苦?可有不能受的罪?”
粗茶淡饭
那人思索片刻,柔声道:“与你分离的相思之苦,我不想吃。被你嫌弃冷淡的罪,我不能受。让你伤心被你憎恨的错,我不能犯。”
“胤禩,胤禩!”楚言大恸,哭倒在他怀里,心中渐渐形成一份坚定。不能因为她的错,为他的生命,再添加一笔不幸。
楚言精神不佳,连自己的衣食都没心思,哪里还顾得上讲故事做生意。偏偏在所有人眼里,她为了温宪公主和佟府老太太的去世悲痛哀伤,正是至忠至孝至情至性的表现,康熙太后太妃德妃对她更加疼爱。康熙原定九月南巡,经太后一提,就决定带上她,也好让她出京去散散心。太后更是特地把十三阿哥叫到慈宁宫,细细叮咛一番,命他一路上仔细着点楚言,有机会多带她四处看看,多找点乐子。
名义上,她成了康熙身边管理文书笔墨的女官。可就像她当初警告康熙的那样,磨一回墨,出了三次事故。第一次,衣袖一扫,带翻了案上的茶杯,幸而十三阿哥眼明手快,接住了。第二次,飞溅了几滴出来,坏了边上几张极品雪花笺。第三次,太子拿了一小摞地方官奏折进来,放在桌上,和康熙议事过程中想起来,见她离得近,就让她把其中一份递过来,她放下徽墨去翻找,奏折倒是找对了,手上沾的墨在每份奏折上留下了黑黑的指印。太子盯了她半天,不知说什么好,如果不是因为前两次,说不定会以为她有意同他捣乱。
康熙好笑地接了过去,随手翻翻,叹了口气:“还好,还能看得清字。这丫头哪里是伺候人的料?等着她磨墨,朕这一路上就不用办理政事了。”
怎么安排她,很让李德全伤了一番脑筋。她什么也不会干,照理皇上身边不留闲人,也不缺人,该把她调开才是。可她本来不是乾清宫的人,皇上闲下来就喜欢找她说两句话,不给她派点差事,依这位姑娘的性子,还不知会溜到哪里去,临时找起来也麻烦。她笨手笨脚,口无遮拦,逗皇上开心的本事却比谁都大。也亏得是李德全,想到了让她为皇上读书。
康熙倒并不真是出来游山玩水的,路上还要批阅京中转出来的折子,会见地方官员,发现问题要及时处理,歇下来的时候,闭目靠在枕上,听着楚言在一边捧着本书,轻声朗读,倒也是极写意的休息。
楚言不喜欢经史子集,找出来的多半都是前代官裨野史市井小说。康熙起初还多看她两眼,后来发现她正经是当做书在念,读到每个人说话,常常变化了声音,努力学着那人的语调,着实有趣,便也不在意,只微笑听着,遇到好玩的地方,还要发问,引得她说出自己的见解。她的看法常常有些离经叛道,却又走得不远,在康熙听来只觉得有趣,再一琢磨又觉得颇有道理,难为她会那么想。
康熙倒还没有忘记她出京的目的不是当差,而是散心,每到大的市镇,名胜景点,自己不出行,就放她半天一天假,让十三阿哥带着她出去玩耍。
出了京城,第一个大站是通州。通州是北运河的起点,往南进出京城的要道,繁华热闹,比起京城少了点政治味,多了点商业氛围。
楚言拉着十三阿哥左看右看,兴致勃勃地比价还价,买下几件她心目中的“手工艺品”,说等回宫后要拿给太后太妃看,分给冰玉她们。
十三阿哥取笑道:“才出京城,眼睛就不够使了?再往南走,好地方好东西越来越多,你的钱够花么?”
四阿哥落后三四步,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此时,好笑地插嘴:“钱倒是小事。她家里有钱,等到了南边,去她叔叔的铺子要就是,再不然,也有东西可当。我是怕她没有眼光,不管好的坏的,一股脑往车上船上搬,给底下人添乱不说,闹不好,回头还把船给压沉了。”
楚言仍记着他要打可儿威胁她的大仇,任性地扭过头哼了一声,拉了十三阿哥就走。
十三阿哥回头,有些为难地央道:“四哥——”
四阿哥摆摆手,笑着摇摇头,不以为意。
逛了一阵子,到了午饭时间,按十三阿哥和楚言的意思,不想回去吃,要在外面找一家干净的饭馆,尝点在宫里吃不到的东西。他两个站在大街上,把两边酒肆饭馆的招牌一个个指点过来,犹豫不决。
四阿哥看得直摇头,笑道:“你两个在这里慢慢饿肚子,我先找地方吃饭去,咱们回见!”
“嗳,四哥,等等。”十三阿哥想起来,四阿哥出京办差,经过通州几次,连忙拉住他,赔笑道:“四哥来过通州几次,想必知道什么好去处,不如带我们一起去?”
“带你们去可以。”四阿哥瞟了楚言一眼,笑道:“不好吃,可不许怪我!”
“那是,那是!”十三阿哥连连点头,顺手拉了楚言一把。
楚言想的是老马识途,说不定他真的知道什么好地方,也说不定还能让他请客。她虽不缺钱,可钱该花在刀刃上,平时能省还是省点。再说,这人将来富有四海,这竹杠不敲白不敲,敲了也白敲。心中算计已定,连忙乖乖点头。
四阿哥火眼金睛,早把她那点小肚鸡肠看了个清楚,一边带着他们往前走,一边笑道:“咱们一起出来下馆子,倒也难得,今儿我做东。”
十三阿哥和楚言都是大喜,被他带着七拐八弯,两边房屋渐渐变得低矮破旧。
到了一家几乎可以说是茅草房的前面,四阿哥停住了:“到了!”
十三阿哥和楚言抬头一看,檐下挂了一块木板,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粗茶淡饭”,不由面面相觑,眼见四阿哥已经昂首迈步进去,只好互相拉了一把,跟在后面。
一路上远远跟着他们的七八个侍卫,分出一伙,跟着走进小店,找地方坐下,其他的在外面找地方等。
四阿哥熟门熟路地从里面端了一盆清水出来,自顾自地洗手。老板娘模样的中年大婶认得他,连忙递过来一块旧得没了颜色,但极干净的帕子给他擦手,一边笑道:“黄四爷好久没来了。门口牌子上的字是我侄儿写的,黄爷看成不成?”
见他含笑点头,老板娘心中欢喜,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一番她那个侄儿如何聪明,进学不过一年就写了一手好字,看到十三阿哥和楚言站在几步之外,傻愣愣地望着他们,不由问道:“这两位是?”
四阿哥随手一指:“这个是我弟弟。那个是我家祖母跟前的红人,在家里比我说得上话。”
“原来是黄爷的弟弟,怪不得一表人才!这位姑娘好生标志,比年画上的美人还好看!”老板娘热情地迎了过来,拉着他两个左看右看,啧啧称赞。
他两人都是伶俐人,却也难得地被闹了个脸红,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四阿哥看得好笑,好心为他们解围,说道:“我还是那几样,烦劳老板娘费心。”
老板娘如梦初醒,终于想起生意来,口中应着,又往另外几桌招呼了一圈,进厨房去了。
四阿哥走到门口,把脏水泼掉,对还在发傻的两个人说:“要洗手,自去里面水缸舀水。记住,颜色浅的那缸水是洗手的,颜色深的那缸水是做饭的。”
十三阿哥看了看楚言,乖乖接过盆,往里面去了,不一会儿,打了盆水出来,先让楚言净手,再自己洗过,倒掉水,把盆还回去,这才在四阿哥边上坐下,心中惦记着那声“黄四爷”,小声问:“四哥,你叫什么名字?”
四阿哥慢慢地喝着那全是碎梗泡出来的茶水,淡淡瞥了他一眼:“敝姓黄,名四真。”
十三阿哥点点头,又问:“四哥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还很熟?”
“咱们来的时候,走的小路,这地方其实离东门不远。有一年春天,我办完差回京,头天没赶到通州,在城外将就了一夜,一大早进城,天还黑着,远远就看见这家的灯光,临时兴起,进来坐坐,见他们的榆钱窝窝,韭菜合子,香椿炒鸡蛋做得香甜,更难得地方干净,每回路过通州都会进来换换口味。”
楚言插嘴问道:“这个店名也是四爷起的?”
“算是。这家姓贾,原来没有挂招牌,好像叫贾家小店,听着别扭,随口说了一句,谁想他们还当真了。”
说话间,老板娘从厨房出来,往四阿哥面前放了一碟腌黄瓜,一碟泡豇豆,一碗黑乎乎的面条,一盘韭菜炒鸡蛋,问十三阿哥和楚言要吃什么。
楚言就要榆钱窝窝和香椿炒鸡蛋。十三阿哥就问那晚黑乎乎的面条是什么。
老板娘麻利地回答:“这是荞麦面。香椿倒有,榆钱可要等明年春天。玉米面,高粱面的窝头倒是有,还有豆面煎饼。”接着又报出了几样。
十三阿哥就要了荞麦面,楚言一口气点了香椿炒鸡蛋,玉米面窝头,豆面煎饼,红豆粥,蛋花汤。
四阿哥瞟了她一眼,笑道:“点这么多,存心花我的钱?既是我请客,可不许你糟踏东西!”
等到老板娘走开,楚言才小声赌气道:“连荤腥都没有,能花多少钱?我要带点回去给皇上尝尝,求皇上给四爷多加点俸禄。”
“如此,有劳费心了!”四阿哥笑眯眯地接招。
别的不说,楚言对香椿炒鸡蛋还是抱有很大希望的,一见上桌,急不可待地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一张小脸立刻皱成了苦瓜,轻声抱怨道:“这是香椿,还是臭椿?”
十三阿哥本来也夹起了一筷子,一听这话,连忙放了回去。
四阿哥一脸好笑:“香椿也是春天才下的,这是他们摘下来用盐渍了再晒干的香椿,自然比不上新鲜的好吃。”
结果,楚言尝了一筷子十三阿哥的荞麦面,掰着吃了一点窝头和煎饼,喝了半碗粥就说饱了。四阿哥存心逗她,每样都问她滋味如何。
楚言洋相出得多了,也不在乎,小心避过当地人的耳目,一样样小声批评过来:“荞麦面太苦太涩,应多放点糖油或者鸡蛋。窝头里该放冰糖桂花才香甜。煎饼上面该摊个鸡蛋。粥里要加点蜂蜜或者桂花糖。”
四阿哥听得直笑,一根指头点着她,对十三阿哥叹道:“听听这位大小姐的话!照她的意思,几成的百姓吃得起饭?知道么,能有这些就算好的了,你没见过逃难逃荒的百姓,知道他们吃的什么?”
楚言不服气地撇撇嘴:“野菜树根观音土,还有易子而食的事儿,对吧?赈灾的粥稀得照得出人影,是吧?这些都是上位者犯了错,连累老百姓受苦。治理国家是你们这些王孙公侯官吏应尽的职责,不能让天下老百姓都吃好穿好,就是你们没尽力没本事!”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都是一愣,半天,四阿哥点点头:“这话也有些道理。原来,皇阿玛也算没本事的。”
楚言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急得脸红,忿忿地咬住了唇。
十三阿哥连忙悄悄拉她,凑过来劝道:“别怕,我和四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