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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如一道彩虹,在他灰蒙的生活中横空出世,光亮绚烂了他的世界。他才知道生命中有这么多的色彩和滋味。
“胤禩,你要知道,皇上——”她该劝他信任康熙的父性,努力培养父子之情,还是提醒他小心康熙的无情,小心防范欲擒故纵?
轻轻揉了揉她的前额,他故作轻松地笑道:“别想了。操的心太多,这里起了纹,可要显老。”为难的话,不该说的话,他不要她说出口。
定了定神,她放弃提点他的打算。即使明知结果,她也该相信他的能力和坚强,做不了他的军师和智囊,又何苦多说多错,增加他的心理负担?
凑在她耳边,他悄悄问:“你并不想做佟楚言,是么?如果能摆脱这个身份,你可愿意?”她被送到佟府,少了重重警戒防守,照说行事更容易。可他在宫里经营有年,在佟府却没有根基,况且佟府的下人多为家生奴才,很难收为己用。承担着看守她的职责,佟家也会对他设防。他不得不改变计划,试图说服她,取得她的合作。
沉默了一会儿,她摇摇头:“我不想再冒险。”
他正要开始劝说,吱呀一声,九阿哥在门口探入半个身子:“后面那屋里的炕烧热了,你两个倒不如换到那屋说话,也暖和点儿。”
早发觉她两手冰凉,八阿哥很感激弟弟的周到,拉着楚言穿过过道,往他说的那间屋子走去。
屋里铺天盖地的红耀了两人的眼,下意识地扭头,视线相撞又连忙掉开。两人眼里都有着尴尬窘迫,又有些莫名的跳动。
这房间竟是仿着新房布置的。对九弟的故意安排,他不知是该感激,还是该气恼。心里的某一处,他仍在悄悄地希望将来,他和她能有洞房花烛的一天。可是,顶着佟楚言的名字,她已经是另一个男人的未婚妻子,如果事情不能像他希望的那样发展,他又怎能因为一时冲动为她埋下祸根。
悄悄地望了她一眼,见她脸上似悲似怨似嗔似恼,他有些不安,最怕她以为是他授意九弟这么做,连最后的一点默契也被断送,拉着她欲往外走:“我们还是回花厅去吧,让九弟拿几个火盆来就是了。”
“这屋暖和。”她头也不回地盯着那对龙凤喜烛。
他也跟着看过去,眼睛突然就被那烛泪烫了一下,酸疼又无法发泄,满室的大红有如火焰一般烤着他的心,喜庆的刺绣图案都像是刺人的嘲弄。
胸中突然腾起一股对九弟的怨气,他走过去,伸手欲扯那喜红的幔帐,却被她拉住。
“我愿意。”
他浑身一震,呆呆地望着她,象是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目光晶莹,嘴角轻扬:“我愿意。胤禩,你要我么?”她爱这个人,发生了这么些事,仍然爱他,今生今世大概再也不能这样爱另一个男人。他们在一起可以那么和谐快乐,却从一开始就失却了白头偕老的机会。小心谨慎地走到今天,不想发生的仍然发生了。从今以后,他和她都要面对各自多桀的命运,为什么不能在最后的时刻放纵一下自己?这生中应该最宝贵最幸福的夜晚,难道不应该交给最爱的人?
瞳孔转深,心跳加快,嘴唇突然有些发干,喉咙有些艰涩:“我要你,想的发疯。可是,你想明白了么?你可知道,如果——从今以后,所有事再不同从前。”要了她,他就再也不能放开她。她真的愿意把一生都交给他么?
“我知道。我愿意。”她答得任性。接受了一段强加的政治婚姻,并不等于她就接受了强加的命运,也不等于她从此就顺服于这个时代强加给女人的枷锁。不讨厌阿格策望日朗,可也不敢幻想他们能组织一个幸福的家庭,他们之间有一条深沟,太多的分歧,和未来可怕的冲突,不在乎再多一件。这段恋情有着太多的理智和克制,有着太多的委屈和不甘,为什么不能来点冲动和激情?
满室耀眼的红色刺激了她心底的那点疯狂因子,绝望地想要抓住点什么,哪怕只有一个夜晚。
她眼中不顾一切的狂热点燃了他心底压抑多时的渴望。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顾虑,所有的问题,都先一边去吧。
九阿哥办事周到,连用来检验落红的白绫都预备下,被他顺手拿来为她擦拭。
看见那点点落红,他的手一顿,随即身心都被无边的喜悦和满足淹没,耳中听见一声嘤咛,连忙探身将她搂进怀里安慰:“可是弄疼你了?”
她脸上潮红未退,害羞地不肯看他:“还好。”
“只是还好?”他突然起了捉弄之心,笑得戏谑。
她的脸更红,快与身下的床单有一拼:“很好。”比她原想得还要好,他很温柔很克制,好像,也很有经验。
见她突然有些闷闷不乐,他不敢再行逗弄,只轻轻拥着,无限怜惜地爱抚着怀中的羊脂白玉般的身体。抛开乱七八糟的念头,她玉臂轻舒,揽住他的脖颈。唇齿缠绵,辗转厮磨。
“天一亮,我就让人送你出城。你不能再回去。”他果断地修改了计划。原本,明早会送她回佟府,如能劝说她接受他的安排,过上几日悄悄把替身送进去,接她出来,这一次就算演习,让她熟悉出府的路径。
从一开始冒出这个李代桃僵的主意,他就知道,最难的不是让她逃出去,而是以后的岁月里不被抓回来。知情的人越少越好,能够用的只有对他死心塌地口风又紧能让他完全信任的人,甚至不能让九弟察觉蛛丝马迹。幸而有着几年时间,他能够在宫里一点一点地布置。本以为虽不能说万无一失,也有八成把握,谁想行动开始之前,她却被从宫里带走。
她今夜出府,知情的有好几个,若是出事,顺藤摸瓜,立刻会找到九弟,也就会发现他。他不但要面对来自皇宫兄弟和佟家的可怕压力,很可能也来不及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可他再也不能放手,不能容忍她回去继续做另一个男人的待嫁新娘。她把自己交给了他,她是他的。
她摇摇头:“不行。我答应过皇上不再逃。逃了也会被抓回来,还连累了你。”
“放心,皇阿玛不会对佟家下手。也不会有人抓你。”
“现在与南巡之时又不同。我亲口答应了皇上,阿格策望日朗也已经到京。此时逃了,是欺君大罪,也令皇上颜面大失,弄不好还给准噶尔反叛的借口,皇上定然大怒。皇上不会对自己母家下狠手,却未必不会为难我爹他们。”
“如果佟楚言不是逃了,而是死了呢?爱新觉罗氏到了婚龄尚未许婚的公主郡主有好几个,皇阿玛并不是非得要你嫁过去。不是阿格策望日朗,也有其他蒙古人来娶她们,论生活,谟西还比漠北那些地方好一些。阿格策望日朗相貌堂堂,人品出众,身份高贵,在蒙古人里也算少有的,并不埋没她们。迎回去一个货真价实的公主,准噶尔人只会觉得脸上更有光,必不会计较。人有生老病死,佟楚言突然死了,皇阿玛就算心里不痛快,也不能再为难她家里人。朝中很多满人大臣都不赞同把秀女嫁到蒙古去,蒙古人更是不满意这样的和亲。只不过,当日的情形,是阿格策望日朗提出来要娶你,皇阿玛不好回绝,才给你们定了一个约,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他说得也有道理,可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怎么让人相信我死了呢?”猛然间想到“杀孤救孤”那一类的故事,她脸色大变。
知道不可能瞒过她,却也不能和盘托出。他婉转劝道:“京城里这么多人,红白喜事,每天都有,找具尸体并不难。”
“随便找来一具死尸,就能让人相信是我?富嬷嬷夏嬷嬷还在我屋里呢,也知道我出府了。”难道别人都是睁眼瞎?说什么信什么?
“后面的事,交给我。”去除痕迹有些麻烦,但也不是不可能。纵然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要保住她。
他肯定还有东西瞒着她,她也不想知道:“不!胤禩,我不能坐在无辜者尸身上过日子,不想睡梦中被冤魂惊醒。我也不要你的手为我沾上血腥。”
“好,不提了。那种事,我也不想。”他柔声哄着,温热干燥的手掌沿着柔美的曲线游走,慢慢停在她的小腹摩挲着:“为着我们的孩子,也要积福,是不是?”
有些迷失的神志被这声“孩子”给拉了回来,她结巴起来:“才,才一次,怎,怎么会?”这个身体还没完全发育成熟,月经不是很准,最近更有些乱,算不出今天安全不安全。他和她的孩子,想法很诱人,可这时候弄出实物来,可就麻烦了,足以在皇家和朝廷掀起一场十级以上飓风。狂风过后,是否满目疮痍?
“你我已有夫妻之实,也许今夜以后,你腹中就有了我的血脉。难道,你忍心我们骨肉分离?难道,你要让孩子认别人为父?”
楚言一阵眩晕,不过几天,已经是第二次听人提到她的肚子。这一次,可算自作自受!一时冲动果然是要不得的。真的怀孕了,她该怎么办?到能够确认还需要好几周,她甚至没有那么多时间。
见她彷徨犹豫,他捧住她的脸,直视入她的眼睛:“这是我的孩子,我要他,也要你。我不会让人把你们带走。”
她不知该怎么解释女子的生理状况:“胤禩,女人不是什么日子都会怀孕。”一个月经周期,只会排卵一次。卵子的寿命只有大约一天。就算条件具备,一个周期里也只有一天能够受精。自然选择的结果,有三分之一的受精卵会在母体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流失。如果排卵不规律,这场欢爱能让她怀孕的随机概率只有大约百分之二,加上其他因素,这个数字还要小。春风一度,珠胎暗结,大部分都是发生在小说里。当然,真的撞对了日子,两个身体健康生理正常的年轻人,机会还是很大。
他眼中的热切和执著让她心慌意乱。他二十五岁了,娶妻这么多年仍没有孩子,不要说对他抱负的实现是个缺陷,就是对于男人的自尊家庭的完美也是一大缺憾。这个孩子如能存在,他绝不会放手。她也许不是个好女儿,不是个好妻子,但她一定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留在他的身边,骨肉团圆,可这些年的坚持和挣扎算什么?眼前的纷乱,该如何解决?将来的磨难,该如何应对?作茧自缚,她后悔了!
他一直专注地看着她,不肯错过心思的一点变化,适时安慰道:“楚言,信我!我不会抢走孩子,也不会逼你嫁进贝勒府。让佟楚言消失,你带着我们的孩子,找个你喜欢的地方住下来,做你喜欢的事情,让我知道你们过得平安快活。我会寻机会去看你们。你不愿意的事,我永远不会逼你,可我不能让你带着我们的孩子嫁给别的男人。”他会妥当安排他们的生活,如果他能成功,把他们接回他身边不是问题,如果不能,也不至于牵连他们。
接收了他的打算,她沉思着,慢慢说道:“明早我必须回去。这事不但牵扯着佟府,还有九爷和寒水,和你。就算皇上如今不治你们的罪,也会为将来留下祸患。两位嬷嬷和服侍我的下人更是少不得要被连累。事起仓促,你又能把我藏到什么地方去?听皇上的意思是先在京城举行过婚礼,再返回准噶尔。如果这样,还有时间。”康熙还真怕再出什么事,迫不及待地要把她丢给阿格策望日朗负责。四年前封了那人一个贝勒的爵位,在京成婚,情理上也还说得过去。
“胤禩,我们赌一次吧,看看天意是否让我们在一起。如果我真的怀孕了,用你的主意,让佟楚言消失,我跟你走,改名换姓,做你的女人孩子的母亲。如果没有,就是说我们终究没有夫妻缘分,各自放手。可好?”
“不好。册封的旨意下来,你就要进宫。要检出身孕,怎么也要两个月以后。婚礼的日子已经选好,只剩一个月。”他一口否决。让阿格策望日朗与她行周公之礼?他的心会被嫉妒啃得发狂。
“要能检出身孕,需要两个月。要知道没有,最多只要一个月。到时京城就入冬了,塞外已是冰天雪地,阿格策望日朗多半不能立刻启程回准噶尔。他在这里无根无基,从他手上逃脱要比从宫里从佟府逃都容易得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婚礼过后,我出什么事,阿格策望日朗不但不能计较,还要向皇上和佟家赔情。如果阿格策望日朗以为我死了,皇上再没有反而寻人的道理。”她要那场婚礼,因为,她要那个密旨。这里的人相信成婚是女人自主行为的终结。康熙允诺在婚礼之后,她和新婚夫婿入宫拜见时,把密旨给她。如果真的有了孩子,她更是非要拿到那道密旨不可!
她是他的!拜过天地,她就是另一个人的妻子,哪怕摆脱佟楚言的身份为他生儿育女,一旦与旧相识见面,还是尴尬。他有一万个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