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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甲苍髯 作者:ciel mu(父子 宫廷侯爵)-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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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日里转眼已到了暮春时分,正逢上天气和暖,柳絮映阳。元凰前夜里才犯过病,下午醒转了,略吃了几口薄粥,同北辰胤一道坐在屋外望着远山,入目只见红彤彤得一片丹霞,将脚下的草绿都照成了紫色。他抵着北辰胤的肩膀,不出声地看了一会儿,金色眉睫的侧影牵引着夕阳熠熠生辉,好像万丈霞光都顺着睫毛倒进了他的眼睛里。他先是一叶一叶拔着脚边的草,不时转过头来,扯开嘴角对北辰胤笑笑,然后回过头去环抱住膝盖,弯腰把额头靠在膝上,将脸向着泥土,轻轻说了一句:“我真不想死。”
  北辰胤心头一紧,转过头来,无法想象以元凰这样倔强骄傲的性子,说出方才那句话的时候脸上会写着什么样的凄怆表情。元凰说得没错,照这毒药发作的势头下去,恐怕他再撑不不过一年,即便用内力护住心脉可保不死,如此没日没夜遭受寒痛煎熬,人不人鬼不鬼的,或许还不如一了百了来的轻松自在。北辰胤沉默片刻,垂眼看到元凰散开的长发遮住他的整张侧脸,绕过膝盖漏到地上,仿佛身披了一块绣金红帛,忽然间微笑起来,搭上元凰的背脊:“怕什么,有我陪着你。”
  “可是我死之后,必坠十八地狱最底,只怕要同你分开。”元凰抬起头,碧蓝眸子好像湖水一样沉浮泛滥起来,揉皱了湖面金钩似的阳光:“我前几天读到《十八泥犁经》里说,十八泥犁名曰陈莫,万倍于他犁之苦,痛不可极,无所穷尽——”,他顿了一下,又扭开头去:“我也不想要你同我一起。”
  “经里也说,辱父母,犯天子,杀阿罗汉,出佛身血者,死入十八泥犁。——即便不算西佛国佛子圆寂,前两条罪状我总逃不过去。不论想与不想,大概是要与你同在一处的。”北辰胤故意叹口气道,凝神注视着元凰小半面的侧脸:“你便是不愿意,那也没别的办法。”
  元凰听他这么说,吃惊地睁大眼睛,转回头来:“你怎会也去看那本佛经?”
  “你在想什么,或多或少都能猜到一些。”北辰胤被元凰发愣的样子逗得笑了,顺手理理他的头发,俯身靠近过去,在他耳边沉声答道:“我同你的心思,原是一样的。”
  元凰闻言先是展颜一笑扬起了眼角,随后敛起笑容,怔怔望了北辰胤半晌,眼中盈盈灭灭的,不知是喜是悲。渐沉的夕阳下暮色四合,天边勾起一轮黯淡残月,模糊了两人的身形轮廓,虽是近在咫尺,对方的五官也逐渐勾勒不清。元凰拉过北辰胤的手,拇指按上他的掌心,碧水样的眼睛一寸寸隐没在月色的阴影里,唇角最终的一抹浅笑却教北辰胤瞧得分明真切:“这样真好。”
  说过那句话以后,元凰的身体奇迹似的好了起来,发作时的症状也一日轻过一日。正如他早先所说,一旦熬过了最痛的关口,药性总会慢慢散去。待到仲夏时分,他被毒药压制的攻体也逐渐恢复,由此能够自己运功驱寒,再不用借助北辰胤的帮助。两人终于能够睡个阔别已久的安稳觉,元凰的情绪却微妙地转为低落,做事神不守舍的,学习做菜时候常常切了手。他有时会轻轻敛起眉头,莫名其妙地叹气,有时又会立在一旁悄悄看着北辰胤好久,被发现之后又若无其事地转开脸去。
  北辰胤觉察到他的情绪变化,开始并没有太过上心,以为一人个死里逃生之后,难免会觉得恍恍惚惚如在梦中,直到这种情况愈演愈烈,看来简直像是得了失心疯,他才不得不三追问,逼着元凰吞吞吐吐说了实情。
  “小的时候,我最怕你不告而别。”元凰望了北辰胤一眼,慢慢开口,他的声音很低,表情很是沉静,眼神逐渐从最初的静谧转为无力掩饰的惶恐担忧,好像一块浸泡良久的扎染布料,慢慢突兀出鲜明色彩:“在北嵎时候,我知道北辰氏的荣耀在你心中重愈千均,只要我做得英明天子励精图治,便能将你留住;后来辗转到了翳流,我已面目全非,又失了家国江山,与你虽没了血缘羁绊,总也还有牵挂责任。因此我笃定你重伤未愈之际,因为同命丸的缘故担心连累了我,必定不肯不告而别。再后来,便是我中毒受伤,需要你的照顾,又可以堂而皇之地将你绑在身边——而如今你的攻体已恢复了八九成,我的武功用以自保也绰绰有余,我再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阻止你抽身远走。我倒宁愿还像以前那样,尽管多些折磨,不用每日提心吊胆如今趁你还在,能多看你几眼,都觉得是赚到了。”
  北辰胤听完他的话没有回答,走到墙边推开窗户,放入山间凉风吹散了屋内积聚的闷热。他低头仔细地支好窗棂,直起身来,依旧背对着元凰:“我若是要走,何必等到今日。”
  “今日不走,明日也许就会离开。”元凰道,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翳流教皇现出难得的紧张局促,幼童似的将手藏到身后反复摩擦:“在你心里,总还是或多或少,将我当是你的孩子”
  北辰胤回过头,看到元凰紧抿着嘴唇,眼睛无措地四下搜寻,长发衣角都被山风吹得向后撩去,显露出鬓角凝结的晶莹汗珠。他轻轻叹一口气,望进元凰的眼睛,缓缓说道:“你说得对,我这一辈子,也许都不能全然以情人的态度对你。你至少曾经是我的孩子,这一点,我忘不掉,也不想忘。”说完这句话,他如预料中的一般,看到面前青年苦涩失望的表情——当初是元凰不顾一切要跟他在一起,即便落得遍体鳞伤身心俱创,也丝毫不肯后退半分;待到他终于想通答应,却又偏是元凰解不开心结,畏守畏尾,总以为他是割舍不下这父子情分,对自己敷衍了事。北辰胤很早就明白他的忐忑心思,从没有同他解释说明,以为时日长久之后,元凰自会明白他的真正心意。然而这一段时间下来,却貌似适得其反,他对元凰越好,元凰越是惴惴,一味陷入猜疑惊惧的泥潭中无法自拔,若是无人援手,似乎没有获救出逃的可能。北辰胤想到这里,禁不住觉得心疼,又不由啼笑皆非,移开眼睛去,继续把话说完:“然而即使这样,我也还是希望能同你相携以老。——我都已放下了,你为何还是放不下?”
  “我以前同你说过,我心头钟爱者,过去未来,只得眉姬与你。”他不等元凰说话,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皱了皱眉头,仿佛不习惯将深藏心中的感情用这样直白的言语说出:“现如今,也依然只得你与眉姬。”
  元凰呆呆站着,万料不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好像是在深山迷路绝望之际,突然见到了头顶高悬的北斗明星,一时间惊喜交集,居然忘了反应。北辰胤见他不答,只道他仍是将信将疑,于是犹豫片刻,沉声开口道:“元凰也好,教凰也罢,我北辰胤从此后与你休戚与共,生死相从——你,可愿信我?”
  “你”,元凰愣得半晌,使劲瞧了北辰胤一会儿,方才猛然醒转,刚想要开口接话,却先不由自主地灿然笑了开来,眸中倒是纷涌出的氤氲水汽。他使劲摇了摇头,又立刻点点头,伸手捏捏自己的面颊,又反手去抹眼睛,随后努力沉下脸来作出肃然的神情,左右看顾一番,低下头去盯着脚背,脸上满是懊恼不甘:“好话都叫你说尽了,你让我说什么好。”
  这次轮到北辰胤愣在当场,不知应当作何反应,只好学着元凰的样子摇摇头又点点头,片刻之后终是忍俊不禁,看着青年笑出声来。
  那天过后,除了元凰平日的举止言语更为亲密无忌了一些,两个人的生活并没有多大改变,就连北辰胤给他的响应,也并不比以往更为鼓励纵容。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了数天,直至入秋后的一日夜里,北辰胤才睡下不久,便听见门边响起一阵熟悉的轻捷脚步。他习惯性的起身,将床上的被褥拉好,光着脚的赤发青年便趁着这个当口冲进来,泥鳅一样滑上了床。北辰胤同往常那样顺势搂过他,贴近胸口护着,轻声问他道:“又觉得冷吗?”
  元凰一反常态的把头埋进被子里,头发遮住了脸,良久都不肯回答。北辰胤担忧起来,正要坐起点灯查看,却被另一人拽住手腕拖了下来,听到被子里闷闷传来底气不足的回答:“没有就想跟你一块儿睡。”
  北辰胤微笑一下,没有多说什么,重新睡回床上,将被褥往元凰那里送了送。元凰不肯安分,仰起头来磨擦着他的下颌,寒凉的脚背蹭上他的小腿。北辰胤往墙边退了退,搭在元凰腰上的手指微微用力算是警告,元凰不依不饶地一点一点贴过来,动作轻微地无法察觉。彼此靠近的体温相互吸引着逐渐攀升,直逼得北辰胤毫无退路。他半撑起身体,低下头去,窗户的缝隙里漏出些许光线,正看到元凰冲他挑衅的勾起嘴角,数日来压抑滋生的情绪,于是毫无预兆地蔓延开去。
  接下来不知是北辰胤先俯身下去吻住了元凰,还是元凰先伸手拉下了北辰胤的颈项。总之唇齿纠缠的那一刻里,一切都变得如此自然,甚至带了些神圣意味。北辰胤幽兰的长发散乱下来,发梢压在元凰身下,远远看去好像一幅拉起的细密帷帐,将两人拦在中央。他用一手垫着元凰后脑,另一手撑在床上,舌尖刮过另一个人的齿龈,使亲吻继续深入,直至耳边的呼吸变得急促无力,才慢慢抬起身来,低头再看身下的人,只见到元凰衣衫半敞着,一双凤眼将阂未阂,顾盼之间竟然兜满了一室月光。
  他在这个时候才略带惊讶地发现,元凰从下颌开始直到胸膛,都一例木槿似的羞红起来,薄薄的一层颜色包裹在那具白皙的近乎病态的躯体上,好像杭州西湖堤岸上的红白桃花,如云似锦的煞是好看。屋子的月色本来不甚明亮,穿过窗棂打在了元凰身上,却一下子变得明晃晃得让人睁不开眼。北辰胤微眯起眼睛,垂手抚上元凰的脸,一丝丝替他理顺了鬓角。——这并非是两人间的第一次亲昵,在翳流时候虽未把话挑明,只要元凰主动求欢,北辰胤多半都不会拒绝。如今明明是元凰先挑的头,他却突如其来地害羞起来,让北辰胤有些不知所措。元凰知道他发现了自己的窘态,赌气的闭上眼睛扭过头去,等了一会儿仍不见另一个人有所动作,忍不住掀开眼角偷偷睨他。北辰胤居高临下,将元凰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见他睁开眼睛,半真半假的苦笑起来:“你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怎样才好了。”
  元凰不解似的眨了眨眼睛,然后突然笑开,再次举手攀上北辰胤的脖子,剩下另一只手摸索着去解他的亵衣,缠住衣带拉了半天不得其法,索性撕扯起来。北辰胤任由他动作,借着他臂弯的力道俯下身去,先在薄唇底下描绘出形状细致的耳廓,再沿着下巴的弧线循序延绵到胸口,一路往下直至腰间软肉。他原先放在元凰脑后的手也随着身体的移动滑去了另一个人的腰股之间,寻到入口慢慢试探深入。元凰微曲起膝盖,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咬住嘴唇不肯出声。
  北辰胤察觉到他的不安,暂时停下了手指的动作,支起身体打量着元凰,见到另一个人正睁大了眼睛,也不知透过月光在瞧些什么。他低头轻轻说了一句“别看”,蜻蜓点水一样亲啄上元凰眼睛,柔软的眼睫刷过他的嘴唇,撩拨起春日杏雨一样的微痒。元凰不情愿的闭上眼睛,若有若无的细碎亲吻让他昏昏欲睡,也不知什么时候那人拉离了身体,鼻息驻留在他脸孔上方流连不去,他正想睁眼询问,忽地低低闷哼了一声,立时绷紧了背脊,浑身沁出一层薄薄冷汗。
  北辰胤的手本来在他腰上,被汗水一湿,便好像抚着刚镀釉的白瓷,滑腻中透出青涩。他知道元凰觉得疼,一面柔声用言语安慰,一面极有耐心地等他适应,一寸一寸,谨小慎微地攻城略地。不料元凰突然一手扒住他肩膀,借力将身体猛地向前一送,两个人不及咽下的呻吟同时溢出唇畔,顷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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