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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等到爹下葬后没多久,皇帝叔父让他承袭了延陵王的爵位,便依照爹的遗命,派人将他送到忘忧山,让他向安尘子拜师学艺。
骤失仅有的至亲,他很空洞、很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东邵国都的,当他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在忘忧山脚下,上山的路非常狭窄,马车上不去,他只能在护卫的陪伴下徒步上山。
安尘子住的地方很简单,就是一间盖在山林里的朴实木屋,屋前屋后用简单的竹篱笆围起来,轻风一吹,四周的树林沙沙作响,遗世而独立。
他进到屋里,己有一位头发半白、身穿灰色长衫的老人在等待他了,老人居高临下的瞧着他好一会,才开口问道,「你就是阿庆的儿子东方毓?」
早在东方毓上山前,皇帝便事先派人送消息上忘忧山,所以安尘子已经知道东方庆病逝,他的儿子要来拜师学艺。
「是。」东方毓平板着嗓音回答。
安尘子轻叹一声,阿庆和他是忘年之交,所以看到和阿庆有着相似样貌的东方毓出现,他不禁有些感慨,孩子还这么小,阿庆却已经离开尘世,人世无常,他们再也见不到面了。
安尘子拍拍他的头,轻声安慰,「你就好好在这住下来吧,我会代你爹好好照顾你的,正好也让小曼多一个伴。」
小曼是谁?他虽觉得困惑,却无心询问,一颗心依旧空洞,无所适从。
「后头总共有三间房,最里面那间是空着的,以后你就住在那吧。」
「是。」
「你累了吧?赶紧进房休息,等你的心情平复下来之后,咱们再来谈拜师学艺之事。」他知道东方毓还没走出丧父之痛,得再给他一点时间。
「是?」
东方毓向安尘子躬身行完礼之后,便照着他所说的,来到最里面的这间房。
推开房门,里头只有简单的床被、桌椅和柜子,桌椅没有灰尘,显然已经事先打扫过,枕被虽然看起来有些旧,但很干净,闻起来还有阳光晒过的清爽香味。
他将抱在怀中的包袱放到床上,坐在床边,茫然的瞧着这一间陌生的房间,心情有些沉重。
从现在开始,他就要在这全然陌生的地方生活,未来会如何,他不知道,只能被动的接受。
「咿……」
房门突然发出轻微声响,引起他的注意,他转过头,才发现门边站着一个小女娃,正张着一双好奇的大眼偷看他。
她看起来大约只有九岁,长相很平凡。但漾笑的表情带有甜甜的暖意,很讨人喜欢。
小于曼大刺刺地来到他面前,毫不客气地瞧着他好一会,笑容加深,「大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他和山下村庄那些粗鲁的哥哥们长得真不一样,又斯文又好看,顺眼极了。
他沉默的瞧着她,她该不会就是安尘子刚才提到的小曼吧?
为什么这偏僻的山里会有比他年纪还要小的女娃,难道也是被父母送上山来学艺的?
「师父说,你要住下来陪我昵,我终于有伴了,咱们往后可以一块玩耍哦!」
他没有回答她,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心情和她玩耍,他上忘忧山,可不是来玩的,而是来拜师学艺的,虽然此时此刻他根本就没有心情学艺,只觉得心好沉好沉,只想好好大哭一场。
但他始终哭不出来,沉重的情绪一直纠结在心口,不上不下的,让他连呼吸也觉得困难……
他就这么在忘忧山上住下,日子一天天过去,安尘子始终没有向他提及学艺之事,只吩咐他跟着这个叫安于曼的小女娃,不能让她在山中走丢或出意外受伤。
他竟然变成小女娃的奶妈?虽然满心不愿,但还是只能照师父的话做,不管她去哪里,他都沉默的跟在她身后,看顾着她。
她每日都在山中到处跑,偶尔会偷跑下山,和山脚下小村庄的孩子们玩在一块,她总有耗不尽的活力,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像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悲伤痛苦。
说实话,她的笑容,对此刻的他来说,很碍眼。
「大哥哥,你为什么就是不笑呢?」
这一目,安于曼在自家小屋前盖起一座小土窑,土窑内正闷着地瓜,她等地瓜熟等得很无聊,就开始在东方毓身旁绕呀绕的,从他身上找乐趣,想知道他为什么一直都不笑。
算算他来山上也有半个月了,但他不只沉默、话少,连点笑容都没有,她随便说个笑话,师父都能被逗得哈哈大笑,偏偏他连嘴角也没有扯动过一下。
「我笑不出来。」东方毓照实回答。
「为什么笑不出来?」
「就是笑不出来。」他微蹙起眉头,他就是不想笑,就是不觉得有什么事情好笑的,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笑很简单呀!」她伸出两手食指,推离他两边的嘴角,「像这样……」
「别碰我!」
他下意识地抬手将她的小手挥开,没想到力道太大,害她整个人狼狈的往后倒,一屁股跌坐在地,「哎呀!好痛……」
「你……」他原本恼她没规矩,但一见她跌倒,反倒有些心虚,不过是她有错在先,不能怪他会有这种反应,他便压下那一点心虚感,反倒冷着表情斥责她,「如果你不随意碰我,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安于曼揉揉跌疼的小屁股,不哭也不怒,反倒朝他伸出手,「拉我起来。」
「什么?你……」她不气,他反而更生气了,他都已经摆明不喜欢她死缠烂打,她到底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装不懂气他?
安于曼不理会他难得露出的恼怒模样,手还是伸得长长的。
「大哥哥,快点拉我起来嘛。」
「我懒得理你!」他干脆转身进到屋里,来个眼不见为净,也不管师父要他得时时刻刻跟着她的命令了。
安于曼看他冲进屋里,再也见不到身影后,才自讨没趣地拍拍屁股站起来,忍不住叨念,「师父交给我的任务实在是太难了啦……」
师父要她想办法亲近他,让他快乐一些,别老是这样闷闷不乐的,她很努力的带他到处去玩,想让他开心起来,结果她自己是玩得很快乐啦,而他却始终冷冷的在一旁看着,根本就不屑和她玩在一块。
「唉,小丫头,难为你了。」安尘子像一阵风似的出现在安于曼身旁,这两个孩子刚才的互动他都看在限里,东方毓始终是排拒她的,将自己的心房紧紧关起,不让任何人靠近。
他之所以不让东方毓一上山便开始习武,是担心这个孩子人过郁闷压抑,这样习武很容易就会走偏,所以才希望等他走出丧父之痛后再开始教他。
他要小曼试着开导东方毓,心想两个孩子年纪相近,应该比较容易说上话,结果这半个月看下来,他只能说成效不彰。
「师父,大哥哥到底为什么不笑?」安于曼仰起头来瞧着师父,小脸尽是困惑不解。
「他不是说他笑不出来。」
「为什么笑不出来?总该有个理由呀。」她就是一直搞不懂他为什么不笑,如果知道他不笑的原因,或许事情会好办许多也不一定。
安尘子本来不想将东方毓丧父的事情告诉她,就怕她听了会触景伤情,但他又觉得或许告诉她,让她以过来人的心情去开导他,才能真正卸下他的心防。
或许是环境使然,小曼年纪虽小,心境却比同年龄的孩子成熟不少,也很聪明伶俐,所以他才会将开导东方毓的任务交给她,他相信她办得到的。
安于曼看到师父低头沉思,像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讲,她干脆拉着他的衣摆,开始娇声撒娇,「师父,你说嘛说嘛说嘛……」
「呵呵呵……好好好,师父说就是了。」安尘子伸手将她抱起,缓缓说道,「其实呀他和小曼一样,都是……」
凉爽的风吹起,树林沙沙作响,安尘子低沉的嗓音飘扬在风中,替怀中的小女娃解开她心中的困惑……
夜己深,但东方毓却始终睡不着。
他一直很介意下午不小心推倒安于曼的事,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拉下脸向她道歉,本以为她会向师父告状,结果她不但没有,用晚膳时还像往常般笑嘻嘻的,像是两人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争执。
他感到很闷,如果她生气的对他吼叫一番,或打他几下,他反倒会舒坦一些。
「叩叩叩!」
宁静的夜里突然传来敲门声,吓了他一跳,虽然纳闷这么晚了到底是谁会来敲门,又想要做什么,他还是起身下床,将房门打开。
一开门,门外的小女娃随即对他漾起大大的笑容,精神似乎还非常好。
他困惑的微蹙起眉,「你怎么还不睡,跑来敲我的房门做什么?」
安于曼也不管他到底欢不欢迎她,迳自走进他房里,还帮他关起房门,像是把这里当成自己的房间一样,「我睡不着,你也睡不着,咱们俩正好可以作伴。」
哪里好了,他一点都不觉得好!「你快点回你自己的房——」他都还没吼完,就见她推开窗户,准备要爬出去。
「大哥哥,陪我出去玩。」
「什么?现在?」他真不敢相信,外头一片漆黑,而且他们是在山上,这个时候出去多危险啊!
「对呀,就是现在。」她不等他答应,便身手俐落地率先爬出窗外,像只野猴子一样。
「喂,等等!」他冲到窗户边,犹豫了一下,还是担心她的安危,只能跟着爬出去。
安于曼从小就在山里玩耍,就算在夜里走山路也难不倒她,不过东方毓才来没多久,在夜里走山路对他来说简直就像瞎子走路,一不小心就会被地上的石子或树根给绊倒。
他辛苦的跟在她身后,根本就不知道安于曼到底要去哪儿,要是此时跟丢了,他肯定会在山中迷路,连怎么回去都不晓得。
他们俩在阴暗的树林中行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个人才走出树林,来到一处开阔的高崖边,此处没有高大树木的遮挡,只要抬头仰望,便能看见满天灿烂的星斗。
一旁还有一间小木屋,屋前放着一张长凳子,屋旁有一片竹林,竹叶上挂着为数不少的铃铛,轻风一吹,清脆的叮当声响此起彼落,替宁静的夜增添几许热闹。
安于曼率先来到凳子前,将长凳子上的灰尘拍了拍,自己先一屁股坐下,才朝东方毓挥挥手,「大哥哥,快来这里坐吧。」
东方毓喘吁吁的来到她面前,突然有股想掐住她脖子的冲动,她夜里不睡,就这么跑出来,难道都不晓得会有多危险吗?
但看着她天真自然的笑靥,他真的认为她根本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况且她也已经野惯了,他念她肯定没有任何效果。
他无奈的坐到她身旁,趁机休息喘气,她则兴致勃勃的拉着他的衣袖,另一只手指着夜空中的星子,「我告诉你哦,那一颗是我爹,那一颗是我娘,哥哥姐姐、祖父祖母全都在上头。」
「什么意思??他困惑的瞪着她,天空中那些全都是星子,哪时候变成她的家人了?
「师父说的,如果我想念爹娘,就抬头看星子,因为他们都在上头看着我、保护着我哦!」
东方毓错愕的一愣,马上猜到师父为什么会这么说,「你的爹娘……不在了?」
「应该吧。」她笑笑的看着星空,早已不再难过。
她只知道她是被师父从山谷中抱回来养育的,师父对当年发现到她的经过,并没有多谈,只说她的家人可能是在山路中遇袭,马车滚落山谷,他是听到山谷中有奇怪的婴儿哭声,才过去查看。而那时除了尚在襁褓中的她以外,其他人都已断气,他只好将其他人就近掩埋,把唯一存活下来的她带回山中养育。
「当我第一次偷跑下山,看到村子里和我一样大的小孩都有爹娘,就我没有时感到很难过。后来师父寻到我,我在他怀里边哭边吵着说也要爹娘,但师父生不出爹娘给我,我就日日哭,醒来哭、吃完饭哭,哭到眼睛差点都要瞎了。」
他的心隐隐激荡着,他本以为她是被家人送上山习武的,没想到她是个孤儿,连自己的亲生爹娘都没见过,境遇比他要凄惨许多,但她却每天都能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生活,这是为什么?
「然后有一日,师父突然把我带来这儿,指着星空说,我的爹娘虽然不在人世,但他们却在上头时时刻刻保护着我,而师父终有一日也会到上头保护我,要我不必难过。我只是比他们慢一会儿上去,总有一天,我还是会上去和他们团聚的。」
她依旧带着微笑,又说道,「听到四周叮叮当当的声音了吗?当时的我听了就哭着说,你们都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