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攫心王爷-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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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深一层潜意识里,她恨绝、恨透了那无情无义将自己一出生就扔出家门的皇家贵冑,她的生父──正是当朝皇帝的亲叔父。那又如何?他遗弃了亲生的女儿啊!
  小心翼翼藏好自己,佟奕馨看着伟岸男子拿出笔砚后便开始研墨,接着铺上棉纸,他双眉紧皱,神情落寞凄然,时而抬头仰望远方,时而低头念念有词……
  他提笔在纸上挥洒,一行又一行地写着,一会儿又停下来从他带来的羊皮囊中取出香烛一对、雕刻精致的香炉一只,熟练地燃烛点香,幽淡檀香烟雾袅袅升起。
  一股从来没嗅闻过的、令人定心安神的典雅檀香飘散屋内,佟弈馨忍不住用力吸了几口,却不经意碰触了门板,发出铿然声响。
  “谁?是谁?”男子警觉转头,四处仔细查看。
  佟奕馨僵住身子,再一次凝神静气,不动的身躯内藏着一颗狂野跳动的心脏!
  男子低沉浑厚的嗓音深深震慑了她,那宽阔嘹亮如洪钟的嗓子带着无形的威权力道,她惊觉自己四肢百骸竟听令于那道浑厚磁性的嗓音,一被震慑便难以自主。
  十六七岁的佟奕馨从来没有过这种经验,这般年轻硕壮的男人她很少遇见,尤其他衣装非凡,举手投足尽显文武兼备,翩翩公子风采更让萌春少女倾心。
  佟奕馨稍稍放松了神经,看来男子并未发现她的存在。
  他端坐竹椅上,专注闻香沉思,轻叹再三,又接续提笔再书,写了一张又一张,似有诉不尽的千言万语。
  从那沉重的表情看来,男子似乎正陷入深深的丧亲悲恸之中。
  阒寂竹屋,香烟氤氲幽渺。
  当男子浑然忘我地振笔疾书,佟奕馨窝在仅容旋身的小隔间十分不适,几次想偷空打开小门离开,又深怕被他发现而作罢,好不容易等到男子把带来的纸张都写完,燃烧的香烛也差不多了,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咻!咻──
  男子正收拾笔砚,屋外突然莫名刮起一阵风,寒飕飕地划过肌肤,恍如细针刺过,男子瑟缩了下身子,眼看那阵风咻咻地吹落竹桌上散乱的纸张,七零八落掉了一地。
  “……蓉……是你吗?”
  不急着收拾散落的纸张,这阵突来的怪风令男子情绪更为波动,他瘫坐在竹椅上,口中喃喃自语,低唤:“是你听见我的呼唤?是你来了吗?”
  男子双手掩面,似是默祷,“伊蓉,你终于愿意理我了?终于……终于听见我了。”
  佟奕馨跟着坠入一股诡谲的气氛,她随着他的气息,跟着默祝那冥冥之中未知的形影。
  不知祷念多久,神奇地屋外竟风停雨静,男子落寞地收起纸张、香炉和笔砚,快步踏出屋外,潇洒跨上骏马飞驰而去。
  佟奕馨一直到确定马蹄声已远去才从储物间里钻出来,一踏出小斗室便感觉脚下有异物,低头一看,竟是方才那被吹落的纸张。
  弯下腰,佟奕馨拾起字迹才干涸不久、字体浑厚苍劲的书帖,字字细读。
  忆蓉悲渐远涕泪为伊流
  爱逝如叶落魂飞别恨幽
  寒风伴孤烛俪影散琼楼
  叹此离别苦痛残无限愁
  一遍又一遍地读完又读,佟奕馨一再来回咀嚼这短短几行诗句,端着纸张久久不能自已。
  她没有经历任何男女情爱,但纸上书写的“爱逝如叶落,魂飞别恨幽”,竟如一把神奇锁钥准确开启她心中未知的情爱宝库。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会痛,不明白自己在见那男人似用生命写诗默祷时,为什么会对陌生的他好生疼怜?
  她从来不知人间情爱为何物,然而,在读到这首悼亡诗之后,她瞬间了然于心。
  悄悄折起纸张,佟奕馨藏住天大秘密似的,把这方沾满浓情的纸笺锁进怀中荷包里,如果可能,她不会告诉任何人今天所遇见的人与事。
  从此刻开始,佟奕馨有了属于自己的秘密,一个亲如阿玛也不好说出口的秘密。
  第2章(1)
  敬王府
  至极的寂静,无人私语的夜半深更。
  萨济尔独自一人在书房,案头上铺展着书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理性上他告诉自己该歇息了,但不知为何就没有丝毫睡意。
  自伊蓉过世之后,他已数不清这是第几个不能成眠的夜晚了……
  至盛陵探过伊蓉回来的路上,他打心底答应了自己要振作,然而,在竹林草堂的奇异感受却让他努力平静的心思再掀波涛。
  许是思念过度的关系,他一直感受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暗香浮动。
  虽然,萨济尔很确定当时只有自己在那屋里,不知怎的,心头却很清晰感觉到另一个人的存在;尤其是难以解释的怪风,肆意吹乱一叠满载对伊蓉思念的字字句句,也吹起心湖层层涟漪。
  “伊蓉……原来你一直都在,这是真的吗?你一直没离开过……”
  案上香烟氤氲袅袅,那是伊蓉生前最钟爱的檀香,每晚他一定点上一炉香,坐在书桌前,借着熟悉的味道,让思绪沉浸在过往甜蜜恩爱的时光。
  叩叩。
  “谁?都这么晚了……”
  寂静的深夜,猝然响起的敲门声特别令人心惊。
  “是……是珍儿。”门外响起怯生生的细柔声音,带着抖颤的胆怯。
  “珍儿?”浓眉紧蹙,萨济尔不解地回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珍、珍儿给都统大人送鸡汤过来。”珍儿像小猫似的甜腻细声回道。
  “不用了,我不饿。”萨济尔不假思索的直接拒绝。
  “可是,福晋交代了,一定要都统大人喝下。”珍儿委屈道:“大人请开门好吗?您不接下的话,珍儿没法儿向福晋交代的。”
  “唉——真烦!”萨济尔火气升起,不耐烦的起身打开门,“快把东西放下就出去。”
  “是,谢谢都统大人。”珍儿如蒙大恩,端着鸡汤含笑入内,热腾腾的鸡汤放在案上,只见她翩然回眸,巧笑嫣然,“都统大人快趁热喝吧!”
  “嗯,我会喝,你出去吧!”
  萨济尔眼光完全不在她脸上,不耐烦地一甩长袖,冷言赶人。
  “奴婢得伺候大人把汤喝了才能走,请大人别为难奴婢,快快趁热把汤喝了吧!”珍儿娇声嗲语。
  她莫名地面带羞涩红晕,直站在他案头边,不打算离开的样子。
  “什么?谁说的?不过是一碗鸡汤而已。”萨济尔看了看正冒着烟的鸡汤,又睇了睇面带桃色春风的珍儿,当下心有所悟。
  “大人,您请就坐,让珍儿服侍您。”珍儿笑盈盈的弯下腰,露出白净丰腴的胸脯。
  “你……是谁准许你穿成这样进到我屋里来?”萨济尔不为所动,冷冷问:“鸡汤是谁炖的?里面都放了些什么?”
  “大人?”珍儿不明白他的问话,睁大无辜的眼睛,委屈道:“是珍儿哪里做错了吗?珍儿哪里惹您不开心了?”
  “哼哼!”萨济尔表情更为冷酷,寒厉嗓子道:“该歇息的时间,我不喜欢任何人打扰,我也从不在深夜里喝什么鸡汤,你只要告诉我,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你不知道一旦坏了规矩,按理我可以随时把你撵出王府?”
  “大人——大人!别撵珍儿走啊!”珍儿吓得快哭出来,抽抽噎噎地道:“您不要为难奴婢,这一切都是福晋的意思,是福晋要珍儿这么做的,福晋说,只要让你好好喝下这碗汤,说不定您心情一好,就会……嗯,会好好地疼爱珍儿,说不定珍儿就可以……嗯,以后不必再当奴婢了。”
  “哼!我就知道。”萨济尔斜眼狠瞪珍儿,怒恨啐道:“滚出去!以后再不必送任何东西进我房里来,顺便也告诉福晋,就说我不可能随便‘心情好’就‘疼爱’哪个女人,永远不可能!你们都死了这条心吧!”
  “呜……呜……珍儿知错了,下次不敢了。”珍儿被他凶恶的表情吓得大哭,急忙讨饶,“珍儿不敢了,在都统大人心里,少福晋是您唯一疼爱的女人,除了她之外,再没有任何女人能让您疼爱了。”
  “没错,你说的对极了。”萨济尔酷冷点头,挥挥手,“出去吧,以后别再浪费精神,时间也不早,快去歇着。”
  “是,珍儿告退。”珍儿哭丧着脸,带着羞辱惊怕的退出去了。
  萨济尔忿然锁上门,坐在案前却再也定不下心写下任何东西。
  他知道这些都是母亲设计的,之前几番逼他续弦都被严厉拒绝,无计可施之下连太后也搬出来压他。
  放不下伊蓉,他不能逼迫自己接受另一个女人,而母亲忧虑他无子嗣,竟不惜让家里婢女扮演宠妾的角色,实在荒唐过了头!
  满腔怒火在胸臆翻搅不能停止,每当遭遇母亲逼婚的压力,他对伊蓉的思念就加深几分,此刻,他顾不得白天才从盛陵回来,又想再奔向心爱伊人坟前,向她诉说心头苦闷。
  被母亲的诡计气得睡不着,萨济尔拎起保暖皮裘直往马厩走去,他想再见一次伊蓉,太多心底话想好好跟她说个痛快彻底。
  曙光微露,阗黑夜幕仍缀着寒星。
  佟奕馨顾不得外头还灰蒙一片、视线不清,她早早起床梳洗着装,备好的茶水点心已妥当装在保温竹篮子里,她急着赶路出门,最好天光大亮之前将茶水点心送至竹林草堂。
  “咳咳……咳……馨儿,这么早……你、你赶着上哪儿啊?”佟国璋拖着虚弱身子走到厅堂,疼惜的眼光看着女儿。
  “呃?阿玛,您……您这么早就起来?天没亮透呢,怎么不多睡会儿?女儿扶您回床上躺着再多歇会儿。”
  “不用了。馨儿,你怎么也那么早起?这么早上哪儿去啊?外头天气正寒,啥事让你非赶着这么早出去?”佟国璋吃力追问。
  深陷的眼窝望着女儿,眼中满是不舍,她穿着厚袄的身子仍先单薄,怎么抵得住外头重重水雾?
  “我、我……其实,也没啥要紧事,是想、我是想先去趟草堂,然后,再去给阿玛买些药回来。”
  垂下眼睫,佟奕馨控制不了加速的心跳,不知该提出哪个合理说法来解释自己必须在此天寒地冻的大清早外出。
  “可是,好端端的为什么一大早去草堂?”佟国璋发现女儿怀里揣着一只篮子,她很少带这么大的竹篮,若是带着自己吃的干粮茶水,不需要用那么大的容器。
  “这个……嗯,阿玛……女儿是想,给前来吊唁的皇亲们带些吃的喝的。”
  左思右想,不善谎言的佟奕馨只得实话实说。
  “来吊唁的皇亲?你是说,最近有人到草堂来?”佟国璋深陷的眼窝眯了起来,似坠入沉思,“最近……好像只有敬王府举过丧,难道是萨济尔?你见到专职护卫皇上、带领驻京八旗精兵的禁卫军都统?”
  “敬王府?萨济尔?什么禁卫军?我、我不知道他是谁。”一连串的人称、官衔听得她头昏脑胀,佟奕馨轻咬嫣唇,黛眉聚锁,思量好半晌,“阿玛,女儿昨儿遇见来吊唁亲人的皇族,估计他今天或许会再过来,想到这气候如此寒冻,陵园附近又杳无人烟,心想他可能需要些干粮茶水,所以就赶紧备下了送去。”
  “嗯,馨儿心思真是细腻。”点了点头,佟国璋由衷地称许,“都统大人见着你,一定称赞你的懂事啊!”
  “不不!阿玛,我没正式见到他。”佟奕馨莫名涨红了脸,急忙解释:“女儿到了草堂,发现有人留下足印,有香烛燃烧后的痕迹,又远远望见有名男子策马离开,猜测他是来吊唁的。”
  “喔,那肯定是都统大人没错了。”佟国璋低头沉吟,叹息道:“可惜啊,他的新福晋是八旗秀女里少见的芙蓉妍丽且睿智聪慧,这么个秀外慧中的好女人竟如此薄命,真是可惜了。”
  “女儿感觉到,他……他似乎很悲伤。”佟奕馨神情幽凄,想起那字字带泪的诗句。
  “嗯,那是当然。”佟国璋摇头叹息,对于都统大人的私事不再多提起,他更关心自己女人,“不过,干粮也不必急着天没亮就送去啊!你为了我的病,操劳了好些日子,不多歇息怎么行?阿玛担心你身子撑不住。”
  “阿玛,我没关系,真的。反正我也睡得很够了,您再歇会儿,女儿该走了。”
  佟奕馨匆促应付父亲,保留了她特意早起前往的真实理由,是为避免与“他”正面碰见。
  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矛盾心情,一方面被他出色的文采及伟岸外貌吸引,另一方面又顾忌着自己的奴仆身份,潜意识地想回避。
  虽然之前佟奕馨不确定他究竟有多高的官阶,现在得知他身为禁卫军首领的都统大人,整个京城与皇室的安全由他负责,按理这个官职不仅是不容冒犯的朝廷重臣,更是“御前第一红人”!
  况且,她也不是睡够了而早起,根本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脑海里翻来覆去尽是他昂然不驯的面容,他的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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