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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在这儿等等,我去去就来。”何老爹匆匆的转进里头,不到一刻钟,他取来一只紫檀木盒。
“我要这么小的棺木干什么?”
“姑娘不是说看得上眼就好吗?”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真是粗心大意……罢了,自个儿说的话总不好意思反悔,那就打开来瞧瞧,这一瞧,她的目光被锁住了,“好漂亮的棺木。”
“一年前,老夫在门外救了一名书生,他原本是想北上汴京科考,岂知离开家乡不久之后就生了病,为了看病他用尽身上的银子,可是因为没有好好的照料,病情却越发严重,最后还落得流落异乡的命运。
“老夫可怜他,请大夫治好他的病,让他在自宅静养了一段日子,还给了他赴京赶考的盘缠,他认为老夫对他有救命之恩,便把父亲留给他的玉棺转赠给老夫,这玉棺的用意是那父亲在提醒自己的儿子要争气,可是经过这样的劫难,就是没有玉棺那书生也更懂得不能辜负自己的新生命。”
“我喜欢这个玉棺。”
“这位玉雕工匠虽然没没无闻,技艺倒是纯熟。”
跨出棺木,葛若衣直接取出荷包,把里头的银子全倒在案台上,“何老爹,这儿大约有五十两,不够的话,明儿个我再送来给你,我是西门葛府的大小姐。”
“原来是葛小姐,这些够多了,当初我帮助那位书生还用不到这么多银子。”
“你不嫌少就好了。”阖上紫檀木盒并收进荷包,葛若接向何老爹拱手告辞,便兴匆匆的转身走人,也不管果儿有没有跟上。
得意总会忘形,粗心大意的她竟然踢到门槛,整个人随即往前一栽,下场如何已经是很清楚的事,可是出乎意料,竟然有人及时伸出手抱住她,想当然,除了果儿还会有谁,难得她如此机灵,不过自己还是得假装一下。
“我的头好疼。”病猫西施忙不迭的发挥她的表演天分,完全没意识到保护她的臂弯强壮有力。
“公子对不起,我家小姐身子不好。”果儿匆匆忙忙的趋上前。
公子?浑身一僵,葛若衣缓缓的抬起头,她看到一张比棺材店更舍自己感到阴冷而邪气的脸,却也是一张俊美无俦的脸,莫名的,她芳心翻腾激荡。
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神采,舜胤人不发一语的抓住她的手腕把脉。
“你,你干什么?”
“在下略懂医术。”
“用不著你费心,我爹有得是银子帮我请名医。]葛若衣粗鲁的把手抽回来,她知道自个儿的反应过于失礼,可是说不上打哪来的不安,总觉得他会揭穿她的秘密……这实在很可笑,他不过是偶然相遇的陌生人,怎么可能坏了她的好事?再说,那些所谓的名医都对她的身体束手无策,他又能如何?
他笑了,温柔的笑容却诡异得令人胆战心惊,彷佛看穿她的心虚。
[这……有什么好笑?“她想抗拒内心的害怕,可惜效果不佳。
“姑娘头不疼了?”
“我……这与你无关吧!”难道他已经看出她的伪装吗?
“姑娘说得是。”
不不不,她是怎么了?她怎会如此胆怯软弱?凭她的聪明才智,绝对没有她应付不来的事,她要挺起胸膛……这一动,她才意识到自个儿还亲密的贴在人家胸前,嫣红不禁飞上双颊,“你、你可以放开我了。”
表现得非常顺从,舜胤人不打一声招呼便松开手,她没来得及准备,砰一声,屁股硬生生的跌坐在地上,她惊愕的瞪大眼睛,他却坏心眼的看著她,完全不想掩饰他的举动是出于恶意,两人就这么对峙着。
片刻之后,迷迷糊糊的果儿终于回过神,她赶紧靠过去,“小姐还好吗?”
“我不好,头疼,胸口疼,全身上下都不舒服。”推开果儿的搀扶,葛若衣狼狈的站起身,目光须臾不离的向舜胤人发出控诉,没见过如此恶毒的家伙,竟然连她这个弱女子都欺负。
“小姐,你又要昏倒了吗?”
见舜胤人似乎没有悔改之意,还是冷眼旁观的恶劣相,葛若衣当然不肯示弱的继续装模作样,取出手绢轻拭额头,说话时有气无力,“这儿阴气沉沉,再不离开的话,就是活蹦乱跳的人也会吃不消,何况是我这种弱不禁风的身子。”
总算有点反应了,不过舜胤人却是嘲弄的挑了挑眉,彷佛在告诉她,她的演技实在不怎么样。
“小姐,那我们赶紧回去吧!”这正合果儿的心意,此地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不得不结束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葛若衣赏了舜胤人一个鬼脸,然后高傲的领著果儿走人。
舜胤人脸上再度浮现笑意,淡淡的笑中多了一份真心,这丫头太好玩了。
“少爷,我们是不是该进去了?”贴身小厮武星苦等不到主人指示,终于忍不住上前提醒。
收拾脱轨的心思,舜胤人转身走进棺铺,他可不能为了一个丫头误了正事。
正常人不会喜欢棺材店这种阴气沉沉的地方,舜胤人倒像是回了家似的悠闲自在,他也看上葛若衣相中的棺木,不过,他还没打算为自个儿准备棺木,况且他也不便千里迢迢的带它回家。
从小他就跟“死”这个字牵扯不清,他的玩伴不是年纪相当的活人,而是那些死掉的小动物,偶尔爷爷还会从刑场弄来没人要的尸首,经过解剖研究之后,爷爷再予以厚葬,于是开启了他收藏小棺木的嗜好,这正是他现身这儿的目的。
“舜公子,今日能够得知严公子高中进土,还受朝廷派遣出任金陵,老夫真是欣慰。”看完舜胤人带来的信,何老爹喜忧参半,一年前受他帮助的书生能有如此成就,这当然可喜可贺,然而半个时辰之前,他却卖掉人家的玉棺……这叫他怎么好意思说?万一引起误解,说他贪财,他又情何以堪?
“这是何老爹的功劳。”
“不敢当,老夫只是不忍见死不救,略尽棉薄之力,严公子能有今日的功名,乃是他寒窗苦读而来。”
“何老爹虚怀若谷,莫怪严大人老是将您挂在嘴边。”
“哪里哪里,舜公子是为了玉棺而来?”
“严大人已经把玉棺转赠何老爹,实在不该索回,但是拗不过晚辈苦苦相求,便修了一封信给晚辈带来这儿,晚辈愿意出五百两白银,不知何老爹能否割爱?”
“这玉棺对公子很重要吗?”
“当然。”
“老夫没什么不能割爱,可是这玉棺目前不在老夫手上。”
“不知道玉棺在哪儿?”
顿了一下,何老爹有些不自在的说:“我把玉棺转送给一位朋友,这会儿向她索回,实在难以启齿。”
“晚辈为了玉棺远从金陵来到此地,还望何老爹帮忙。”舜胤人拱手一拜。
“这……”
“晚辈愿意支付任何代价,补偿那位朋友的亏损。”
“好,可否请舜公子给老夫几天的时间,老夫会把玉棺交给公子。”
“既然如此,晚辈在此先行告辞,三天后再登门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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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著还隐隐作痛的屁股,葛若衣女么想都不甘心,她从来没见过如此恶毒的家伙,他比姨娘还坏,她诅咒他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像他那种人,死了以后一定打入十八层地狱,到时候,她就不信他还有本事摆出那张冷兮兮的臭脸,他痛苦哀号的模样绝对很可笑,不瞧上一瞧实在可惜……呸呸呸!她可不会倒楣的跟著下十八层地狱,虽然她称不上心地善良,可也不曾欺负别人,哪像他……可惜啊可惜,徒有潘安再世之貌,却是恶魔的心肠……
“小姐,你在嘀咕什么?”果儿好奇的脸近在葛若衣眼前。
“我……没有啊!”捂著嘴,葛若衣不自在的坐直身子。
“我明明听见的。”
“你、你听见什么?”
“好像是什么十八层地狱,还有……哎呀!我听得胡里胡涂,哪记得?”
“我看你是在胡思乱想作白日梦。”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葛若衣没好气的接著道:“我肚子饿了,你请膳房把夜饭送过来。”
揉了揉鼻子,果儿显得好委屈,不过也不敢抱怨,眼前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小姐忘了吗?今日府上来了贵客,晚膳摆在花厅。”
“今日吗?”她讨厌跟大伙一起用膳,可是又不希望人家瞧出她的心眼,这会造成她的不便,最麻烦的是,她爹每隔几天就会找理由吃一次“团圆饭”,他为何看不出来,除了他自个儿,没有一个人吃得开心?
“时候差不多了,我帮小姐梳头。”
“不必了,只是吃顿饭,用不著如此慎重。”
“不行不行,今日的客人是老爷一位多年好友吴大人,他因为由福州知州转任徐州知州,路过此地特地前来探望老爷。”
“爹也真是的,不当个普普通通的古董商,老爱结交那些官员权贵。”
“小姐,老爷本来就喜欢结交朋友,他从来不管对方是什么身分。”果儿的口吻充满了崇拜。
偏差头,葛若衣酸溜溜的道:“你对我爹好像很清楚哦!”
“老爷的事府里上上下下每个人都知道啊!”
葛若衣嗤之以鼻的冷哼一声,虽然她爹已到了不惑之年,可是依旧英俊潇洒,府里的丫头当然抗拒不了他的魅力。
“小姐好像很气老爷。”
“不敢。”
果儿一脸半信半疑的抿着嘴。
“你不是要帮我梳头,还不快点!”
“是,小姐。”
虽然乖乖的坐著让果儿为她梳妆打扮,葛若衣脑袋瓜子里却不安分的转著,她得想个法子不要跟那些人用膳,可是想到头都晕了,还是找不到好计谋,除非她一路频频摔倒,走到花厅大伙已经吃饱喝足。
“好了,小姐瞧瞧。”
“嗯。”随意瞄了铜镜一眼,葛若衣倏然站起身,只觉眼前暗了一下,身子微微一晃,然后软绵绵的往下坠落,陷入空白之前她最后听见的是果儿的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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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一道道佳肴摆满桌子,正对面的位子却还是空著,葛夫人终于按捺不住的脱口道:“那丫头在搞什么鬼,怎么还不来?难道又昏倒了不成?”
“夫人,若儿身子不好,你就多担待些。”四个儿女当中,葛老爷最疼爱的是元配夫人唯一生下的女儿,这并非心疼她生来瘦弱,而是她不以女子自限的气魄,认真好学饱读诗书。
“我就是看在她身子不好的份上,凡事由著她,可是你瞧瞧她,老爱摆架子,她就是看准我们会容忍她。”葛夫人故作优雅的摇著手中的圆扇,试图降低越升越高的怒火,若非外人在场,她早就大发雷霆了,哪一次全家一起用膳,那丫头不是让他们饿著肚子等她?
“若儿不会无理取闹,她一定有事耽搁。”
“你就会袒护她,难怪她老是这么任性。”
不想当差外人面前同妻子争论,葛老爷转向贵客,“吴老弟,我们先用膳好了。”
目的达到了,葛夫人开开心心的扮起好主人,她巴结的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吴大人的碗里,“吴大人,你可要多吃点。”
“谢谢夫人!”享用过碗里的食物,吴大人忍不住一问:“葛兄,小姐究竟出了什么事?”
叹了声气,葛老爷忧心仲仲的道:“小女也不知道生了什么病,不但经常头痛跌倒,有时还会昏迷不省人事,我寻遍许多名医,他们都束手无策,真叫我担心。”
明白的点点头,吴大人随即想到什么似的问:“不知葛兄是否听说过金陵怪医舜胤人?”
摇摇头,葛老爷语带遗憾的说:“我听过金陵神医,可惜他数年前过世了。”
“这位怪医正是神医的孙子,他医术精湛,治好无数疑难杂症,因为行踪经常成谜,个性古怪难以捉摸,故有怪医之名。”
“既然行踪不定,我如何找到他?”
“他总是要回家,偶尔上自家的药铺子看看,你只要差人送一封信前去金陵求见,过些日子就会收到他捎来的消息。”
葛老爷因有希望而笑开,“这实在是太好了。”
“葛兄先别急着高兴,你有所不知,舜家在金陵可谓富甲一方,舜胤人习医乃是为了他祖父,志不在悬壶济世,因此不随便替人治病,除非答应他的条件,或者你手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条件?他想要的东西?”
“他的条件没人说得准,他想要的东西老弟也不清楚,说到底,他是一个很难缠的人,处事不按规矩。”
“这就麻烦了。”
“那倒也未必,葛兄交游广阔,不难打听他想要什么,万一没有著落,就跟他谈条件,葛兄能言善道,也许能够搞定他。”
“但愿如此。”
“小弟敬葛兄一杯,希望小姐的病能早日痊愈。”
“这事若成得了,吴老弟是第一大功臣,我也敬吴老弟一杯。”
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