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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清明凝神注视着他,似乎第一次正式认识自己的弟弟,片刻后缓缓道:“哥哥只是陈述事实,并没有找借口。咱们虎威寨一共有二十四个人,除开你我兄弟二人自小在山上长大,其他人都是因为各种苦衷不得已才来投山的。比如徐二牛,本来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家里种着几亩祖上传下来的水田,可是有一天来了个大财主,硬说那几亩田是他家的产业,要把他和他爹娘强行赶出去。他爹娘和大哥不肯走,找那财主理论,却被财主放出的恶狗活活咬死。徐二牛为替家人报仇,便用锄头打死了那财主,然后被官府通缉捉拿,一旦被抓一定是杀头的罪,他没处可躲,只好上了虎威山。其他人的遭遇也都差不多,如果不是实在无路可走,他们不会上山落草为寇。”
“就连爹和娘,也不是天生喜欢杀人的,他们原本以走江湖卖艺为生。你别看娘现在这么泼辣彪悍,她原本并不是这样的,她也有自己的伤心过去……具体的我就不说了,你只须知道,爹和娘之所以扯起了这么一个寨子,又陆续收留了投靠他们的一些人,并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为了劫财而劫财,只是想给大家一个活路罢了。”
梓桐睁大眼睛瞪着他,只觉得他说的这些听起来似乎都很有道理,但心里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不应该如此,憋半晌才不甘道:“就算如此,他们也不能滥杀无辜啊!害他们的人是那些为非作歹的恶人,而不是寻常老百姓,如果他们随便杀人,那和那些恶人有何区别?”
杜清明点点头,“你这话问的好,滥杀无辜的确令人不齿,对那些枉死的人来说也很不公平,但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公平的事,否则大家也不会沦落到进山当贼的地步了。不过,我们虎威寨跟一般的山寨不同,就算杀人越货也是有一定规矩的,难道你不知道么?”
规矩?什么规矩?他又不是杜子童,哪里会知道!梓桐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含糊其辞,“我当然知道,只是有点想不通罢了。就比如今天,徐二牛自己都说了,那些人表面威风实则草包,那为什么还要把他们杀了?”
杜清明若有所思,“子童,你耿耿于怀的就是刚才这件事对不对?其实事情并不象你以为的那般简单,二牛叔不擅言辞,也没有把话说清楚。今天劫到那支商队后,发现他们不堪一击,我们只是吓唬了他们一下就放他们走了,只取了货回山。结果赶着车转了半座山后又遇到了那帮人,撞见他们正合伙欺负一对进山采药的父女。见到这种情况大家都愤怒难平,于是……”
说到最后,杜清明的眼神暗了暗,语气有些森冷。
重生以来梓桐眼中的杜清明都是温和如水的,似乎没什么脾气,唇边总是泛着一抹淡淡微笑,穿的衣服虽然有些旧,却总是干干净净的,言行举止与五大三粗的山贼们比起来算是一个另类存在。
此外,梓桐闯了祸或者说了不合时宜的话后,都是杜清明站出来为他开脱解围的。平心而论,杜清明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哥哥,如果梓桐真是杜子童,又或者杜清明不是山贼,他多半会很信服他,甚至可以与他做个好朋友。可惜他现在是杜子童,而杜清明也的的确确是他痛恨的山贼。
梓桐还是第一次见到杜清明露出这种阴冷的表情,心中不由恻然,怀着一丝侥幸问道:“那父女,被你们救下来了吧?”
杜清明摇摇头,“我们晚到一步,小姑娘的爹已经被那帮畜牲给杀了。小姑娘虽然被救了下来,但她性子太烈,大伙一个不注意,便一头撞在山墙上了。”
梓桐心里猛然一沉,良久才涩声道:“怎么会这样……”
杜清明叹道:“有些人,平时冠冕堂皇,实则衣冠禽兽,害起人来,比强盗山贼还要凶残。”
梓桐默然无语,头一次没有反驳他的话,心里沉甸甸的十分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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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
见梓桐表情郁郁,杜清明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温言道:“别想太多了,生逢乱世,有时候死亡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那个小姑娘就算活下来,也可能一辈子活在阴影和痛苦里不得解脱。”
梓桐怔怔地望着他,忽然用力把他的手挥开,叫道:“不对,你说的不对!父皇,不,有人曾经告诉我,现在是太平盛世四海升平,百姓们都安居乐业,这明明是治世,怎么可能是乱世!还有你前面说的徐二牛他们的事,肯定也是夸大其辞了,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穷凶极恶之人,逼得他们全都活不下去了,只能进山当贼?”
杜清被他连珠炮般的激烈辩驳明显震了一下,旋即将他重新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悠然道:“子童,我刚才还觉得你好象一夜之间长大了,现在我改变看法了,你根本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梓桐瞬间炸毛,气得眼前阵阵发黑,他自小跟着几位当代大儒读了那么多书,整天往来的都是本国本朝最有权势身份最为贵重的人,与同龄人比起来,阅历和见识都要强出许多,而此刻一个仅仅只比他大了三四岁的边鄙山贼也敢小瞧他,老气横秋地说他是什么“不懂事的孩子”,真是岂有此理!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要治他的罪!他要打他的板子!他要杀了他的头!!!
不,不行,他现在不是太子了,也只不过是个小小山贼罢了,不能治杜清明的罪,不能打他的板子,更不可能杀了他的头。
可是,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怎么办?啊啊啊,实在太可恨了!!!
对了,他可以咬死他!
想到此处,已然失去理智的梓桐顿时目露凶光,如一匹小豹子般张牙舞爪地朝比他高了一个头的杜清明扑了过去。
梓桐扑过来时,杜清明眉头一跳,身体十分敏捷地微微一侧,轻轻巧巧便把来势汹汹的梓桐让了开来。
梓桐冲的太猛,一个刹不住脚,眼见着要撞上前面的木架,杜清明赶紧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往怀里一带,梓桐脚下不由自主打了个转,晕乎乎地一头撞上了杜清明的胸膛。
“嗷——”这一下撞的不轻,梓桐捂着鼻子痛叫一声,眼泪刷的就疼了出来。
苍天啊大地啊,杜子童的鼻梁本来就塌,这一撞还不得变成平的了!他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啊!
杜清明也没料到会出这个意外,连忙低了头问:“子童,怎么样,很疼么?把手拿开哥哥看看受伤没。”
梓桐心里那个恨啊,鼻子那个疼啊,眼泪哗哗地流,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控诉:“当然疼了,不然你撞一个试试!你是石头变的么?怎么那么硬!我鼻子都快断了!”
杜清明想笑又不敢笑,柔声哄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哥哥不好。不如这样,你站稳了,让哥哥也撞一回,给你出气,行不行?”
梓桐闻言把胸一挺,“来啊!”
见杜清明果真低下头,作势要朝自己胸口撞过来,梓桐忽又觉得十分别扭,看杜清明模样,眼中隐含笑意,分明是把自己当孩子在逗弄。倘若真地让他这么撞过来,那不是承认自己是不懂事的孩子了么?呸!
他啐了一口闪去一边,把脸上的泪水用手背狠狠一抹,恨恨道:“你凭什么说我不懂事?我刚才哪句话说错了?”
见他只是鼻头红了,并未出血,杜清明稍稍放心了些,正色道:“子童,你刚才说的那番话任何一个普通老百姓恐怕都不会赞同。不过,你一向很少出山,不清楚外面的世道究竟如何也可以理解。”
梓桐嗤之以鼻,“说得你好象很清楚一样,你又比我大多少,还不是没成年的孩子。”
杜清明笑道:“人的见识不能简单以年纪来衡量。况且,哥哥从小就开始跟着二牛叔他们一起出山了,知道的东西自然比你多一些。对了,你两次提到一个叫付黄的人,究竟是谁?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人,原来从没听你说过。”
梓桐心里格登一下,继而把脖子一梗,“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杜清明不以为意道:“你不想说就算了,哥哥只是想提醒你,这人说话不可靠,都是哄人玩儿的。下次你再遇到他,不要再随便相信他说的话,否则恐怕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梓桐听得几乎要吐血,他的父皇,宁国至高无上的九五至尊,居然被一个蝼蚁般的小小山贼说成说话不可靠之人,天下还有比这更加荒唐可笑可恨之事么?
出离愤怒下,他不顾一切地咬牙道:“杜清明,你说我是不懂事的孩子,我可以忍了,但我不许你说他一个不字!否则,我不会再认你这个哥哥!”
这番话说得十分严重,杜清明愣住了,不敢置信般看着梓桐,表情意外而震惊,深黑的眸子里似乎还隐含疑虑与受伤。
两人之间原本还算热络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良久,杜清明缓缓道:“子童,在你眼里,哥哥还比不得一个外人么?”
他不是外人,是我的父皇!是我的亲爹!梓桐在心中呐喊,眼圈随即红了,但却咬紧牙关不吭声。
或许真正的杜子童不会与杜清明说这种绝情的话,但是尽管梓桐已经十分努力了,仍然不能把自己完全地真正代入杜子童。杜清明对他虽然不错,但与教养了他十二年的父皇相比,依然只是个相识不久的外人罢了。
正僵持间,张小姜又跑到场地边上,扯着嗓子叫道:“开饭了!”
梓桐一言不发,当先转身走向聚虎厅。
杜清明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片刻后才缓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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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辰
自那一日因为一个叫“付黄”的人争吵过后,梓桐与杜清明开始冷战,时常两三天也说不了一句话,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两个月。
虎威寨一众山贼虽然多少察觉到兄弟俩之间有些不对劲,但汉子们性子粗疏,心眼大得网不住鱼,因此并不觉得是什么大问题,孩子嘛,都这样,不闹脾气别扭的就不是孩子了——当然,在他们眼中,闹脾气别扭的孩子仅指梓桐一人。
用张小姜私底下的话来说,杜大少是比一般的大人还要懂事沉稳的,一向又最疼自己的宝贝弟弟,绝不可能做错事惹到杜二少,所以问题肯定出在眼高手低的娇娇二少身上。
梓桐才不去管山贼们背后怎么贬低自己,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基本都用在练功上。偶尔他也会爬到虎威山顶,遥望北方思念一下千里之外的亲人。虽然大内深宫黑暗脏污,但他毕竟在那里出生,并成长到十二岁;虽然那里的人勾心斗角令人厌憎,但也有两个对他好的至亲之人——太后和父皇。
太后年纪大了,头脑已经不甚清醒,但对梓桐而言,绝对是天底下最为慈祥可亲的奶奶;父皇虽然宠幸丽妃那个妖妇,时常不早朝,骂他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但也依然还是他心目中英明神武的父皇。
对于梓桐的武艺进步,杜大虎和李兰花都进行了充分的肯定和表扬,与之相比,和杜清明之间兄弟不和就算不得什么了。
现在吃饭时杜清明坐杜大虎那头,梓桐就坐李兰花这边。李兰花对于儿子的主动亲近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于是母爱大大泛滥,吃饭时不停地给他夹菜,捏着嗓子不停地说“童童吃这个”“童童多吃点”“童童小心噎着”……
虽然与母夜叉同桌共食的体验很有点惊悚,但也比和杜清明冷淡相对要强,梓桐便硬生生忍耐了下来。
有回实在受不了李兰花往自己碗里堆了小山一般高的红烧蹄膀,梓桐便夹了一块放到李兰花碗中,道:“娘,不用给我夹了,你自己也多吃点。”
说完后没听到李兰花惯常的絮絮叨叨,梓桐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便见到李兰花一张表情纠结的脸,说哭吧,明明嘴角上扬,说笑吧,又拧着眉毛红着眼圈比哭还难看。梓桐心里有些惴惴,难道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没容他多想,下一瞬,李兰花就爆发了,象那天在练武场上亲杜清明一般,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扳过梓桐的脑袋,伸嘴在他脑门上“叭”的一声亲了一大口,又紧接着在他左右两颊上各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