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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脑中重复了几千次几万次,却始终得不到她的回应。若暮的彷佛脸庞凝结住般的一片霜寒,他无法动弹,全身像被浸泡在黏稠还会咕噜咕噜冒泡的黑色岩浆中,不断往下沉。
心脏紧缩,每一次血液的流动都针扎过似的一次剧痛,提醒他、嘲笑他……他还活著,还活在那个地狱之中,他从来不曾摆脱过,阴影会永远陪伴著他,像诅咒。在地狱中,他只觉得冷。黑暗吞噬了他,所有的光辉,他曾经热切渴望拥有的一切,都静静地,被那包围住他的绝望…蚕食而尽。
他很不安,更准确来说,自从十年前,他和她分离开後,他的心就早已被挖去了一大块,再也无法完整。
有些时候他会迷惑,他对她的执著,会不会只是她拥有那些他失去的、他没有的一切,而他的空虚、恐慌、不安,以及嫉妒,则全翻搅在一起,变成对若晓的执著?
所以这能算是爱吗?他真的能以为,他是真真切切地爱著她,而不是为了自己内心丑陋的念头才执迷不悟地占有了她吗?
作家的话:
接下来~~~~宴会篇噜,请期待^_^(奸笑)
、(番外)她一点都不想见他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泰依丝罗。」
那样对我说的,就是我现在法律上、名义上的父母,亚当和渊。其实那一瞬间,我很困惑,因为我不懂,为什麽…我明明叫作礼若晓不是吗?礼若晓怎麽可以忽然变成泰依丝?我依旧还是那个原本的我,没有任何变化呀。
很奇怪,人真的…可以变成另一个人吗?不同的人,不一样的名字,可以这样随便改来改去吗?
修女说过,我们两个,是一体的。但因为上帝不忍我们独自寂寞,所以才会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把我们一分为二。
香香说过,她的妈妈是为了保护她,才会被她爸爸不小心害死了,香香因为这样才来到育幼院。而我们,连爸爸妈妈都没有看过的我们,就只有彼此可以保护彼此了。所以,我想要这样告诉若暮──我们一起去英国吧?
因为,我们两个在一起,才是真正完整的不是吗?
修女不是也这样说了吗?上帝让我们分离,来陪伴我们彼此孤独的灵魂。
可是,若暮却说,他不要。
* * *
嘟──嘟──嘟──
「啊~什麽嘛!」手拿著话筒的少女皱著眉头,很不满的嘟嚷了声,然後像在泄怒似的,啪地用力挂上电话。
礼若暮,你怎麽可以不接你妹妹的电话啊!她还特别算了时间,兴冲冲地想给他拨个电话,来场惊喜,结、果!他却没有接…难道有什麽比他妹妹还重要的事情吗?若晓叹了口气,耍赖般的往後倒下,全身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亚当和陈渊最近忙著公演,几乎不在家。
既然他们不在,若晓自然也随意了,从早上起床到现在下午快五点了都没换衣服,一身居家休閒服,从头遮到脚的松垮灰色棉裙──她本来就不喜欢穿得一副乖乖女的模样,那样做作的打扮一直都不适合她,她记得她小时候是最最最讨厌穿裙子的了,偏偏育幼院捐来的女孩子衣服,往往都是些人家不要的蓬蓬裙长洋装。之前院长疼若暮,总让他们两个先选,她都还故意不要那些女孩衣服,老跟若暮抢牛仔裤……而如今,她连条牛仔裤都没有,陈渊个性本来就像个公主,品味也偏好华丽,她一直很热衷给若晓买衣服。打开衣柜,全是些昂贵又漂亮的洋装。
不适合,一点也不适合。
她穿裙子很难看,弹琴手指也不灵活,脑子又笨,记谱和单字文法熬夜背了也还是记不住…更别提竖琴了,人家弹起来像仙女一样飘飘欲仙的,她却是像在卖命的卖艺奴隶,拚了命的练习,成绩却还只是那样。
比较起来,果然还是若暮比较了不起啊,凭著和她完全不一样的脑袋,靠奖学金就读了音乐学院,还三番两次得了很多奖……真是讨厌的哥哥。
「哼,讨厌!礼若暮你这个讨厌鬼!」
她对著空荡荡的家低声骂了句,然後轻盈地一把跳起,连拖鞋也没穿,光著脚丫咚咚地往厨房跑去,打开冰箱往里头探头瞧──里头整齐的放了陈渊从餐厅外带回来的现成食物,烤牛肉、腊肠、培根牛排和烤马铃薯,还有青豆红萝卜的罐头。她完全不用担心饿肚子,今天要是他们没回来,她就可以邋邋遢遢的过一个属於她的舒服假日。
不是泰依丝,而是真的她,礼若晓。
已经多久…没有听过别人叫她真正的名字了呢?怀念的名字,怀念的自己,还有…怀念的家人。
若暮,好想他。
好想看一次活生生的他,那个对自己笑容满面,温柔宠溺的男孩。如果看见他…
若晓从冰箱里取了点牛肉和马铃薯,放进盘子里摆进微波炉中,按下开关。在脑中开始幻想起那样的场景,和若暮再次见面的那天,她该怎麽面对他呢?
「有没有想我?」嗳,这样讲根本就像花痴,否决!
「好想你。」?…不行,那样太老土了,感觉很像她和陈渊用电脑看的琼瑶剧,而且他们是兄妹又不是情人,那样说好像太肉麻了点……
那、「你长高了,若暮。」──放弃,那听起来活像失散多年的母子,啧啧那样会被若暮嘲笑吧,说她太恶心了……
呵呵,怎麽看,感觉都会被嫌弃啊。胡思乱想一阵子後,她自嘲地笑了笑,取出隔热手套把热好了的食物拿了出来,摆在桌上。又是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哥哥,是我,若晓,我回来了…」她忽然一脸严肃地抬起头来,自言自语道。愣了下,旋即噗哧地笑出声来。
她在做什麽呀?不过,如果叫若暮声哥哥,他会不会很吃惊呢?要知道她以前可是打死不叫他哥哥的。
九月二十三号间隔不到一小时後的九月二十四日,是礼若晓的生日。
当然,这是修女说的,关於他们的父母,不管若晓如何死缠赖打、乱哭乱叫,修女向来不肯透露太多。现在想想,又觉得她连生日时分这样细腻的事都知道,实在有点奇怪。
但,无论如何,若暮和若晓,是相差不到一个小时的兄妹。
也是因为这样,若晓小时候最讨厌的,就是叫若暮声哥哥。她小脑袋瓜里想的是,明明和自己一样大的人,为什麽还要扭扭捏捏的叫他哥哥呢?
不过,若暮似乎从来不介意。无论她如何使性子,闹脾气甚至捉弄他,若暮从来没对她生过气,他的成稳、他的温柔……
其实,她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这样讲很奇怪,因为她是想念他的。
但她不敢面对他,礼若暮,她礼若晓是个叛徒,是个傻瓜,糊里糊涂地飞到了英国,还换了个名字…泰依丝,这个名字,是陈渊年轻时不幸流产掉的孩子。据说是个女孩,因此她一直留著一双粉红色的婴儿鞋,彷佛那是她那连看看这世界机会都没有的女儿,存在过这世界上的唯一证明。
她身体不好,应该是先天就体弱,始终无法受孕成功。若晓曾经辗转听过,其实那个流产掉的婴儿,根本连性别都还没判别得出来就走了。陈渊好不容易怀上了的孩子,就这麽没了,据说情绪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连音乐事业都受了影响。亚当担心自己的妻子就这样崩溃断送掉一生,才会拜托认识的朋友,介绍育幼院领养孩童,想要藉此稍稍抚平陈渊的伤痛。
所以,若晓成了泰依丝的替代品。
也不晓得是不是流产造成的後遗症,陈渊虽然看似情绪稳定下来,但某方面而言,她却也歪斜了。这是无法根治的病,她对若晓,非常疼爱,但那样的疼爱,是给泰依丝,她那死去的女孩,而不是给若晓。
泰依丝喜欢什麽、泰依丝想要什麽…她病态的决定了,并拗直的以此来决定一切。
所以,泰依丝喜欢竖琴,泰依丝喜欢穿格纹裙,泰依丝喜欢去广场喂鸽子……类似这样大大小小的设定,彻底抹杀了,礼若晓的存在。她真真切切的,成了那个名为“泰依丝”女孩的替身。她成了玩具,洋娃娃,随陈渊的喜好装扮自己。
她并没有像她在电话里讲得那样,每天都过得很开心,这样的情绪很难形容,她并没有痛苦,而是逐渐的…丧失自己。那个原本的她,似乎慢慢的,被名为泰依丝的女孩所取代了。
即便如此,她却还是贪恋那个声音。
那个唤她:「若晓。」的温柔声音,若暮…她很想念他…想念只有两个人的曾经,想念那种两人互相依偎时的,温暖。
若晓从烘碗机里取出叉子,慢吞吞地坐在桌子前,撑著下巴静静地叹了口气。九月二十三号,是若暮生日。下午五点,换算成台湾,那里应该刚凌晨十二点,抢先她一步迎接新的一天。不晓得若暮在做什麽呢?难道不在家又出去比赛了…还是跟朋友出去庆生到现在还没回家?哼,他是有说过学校宿舍管得不严,但他这样不会太随便了吗?
害她还期待能成为他生日这天,最後一个跟他说生日快乐的人。
若晓笑了,开始吃著只有一个人的晚餐。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她都没有吃东西,好饿。她
刚刚在琴房里一遍又一遍地练习明天课堂上要交的曲子。
可到底,他的世界早已没有容得下她的存在…
若暮没有她却依然过得很好,甚至少了她这个拖油瓶,他反而更能无牵无挂的追求自己的未来。他和自己不一样,做什麽都是掌声,而她…她和他是一体的,而她却永远只是若暮的影子,依傍在他身後,为他的舞台衬托。
这样的她,她真不想出现在他面前。
在他面前,她只会益发察觉自己的不堪,她不想见到他,一点都不想。
至少,在她觉得自己能不输给若暮那样耀眼前,她一点都不想看到他。她要以礼若晓,而不是泰依丝的身分,站在他面前,对他笑著,抬头挺胸地告诉他:「哥哥,我是若晓,我回来了。」
其实,她只是想听若暮被自己说一声:「若晓,生日快乐。」
作家的话:
冰心月漓,一直没跟你说过吧,你给我留言时那句:「怎麽看都看不够。」
看到时都快哭了…第一次,觉得这文不是单纯只为自己一个人写的,而是给你们看的。
谢谢你们包容我的不成熟,我的不完美…(欸,这麽好像在跟亲爱的告白艹~~)
、(愚人节贺文) 仲夏的真实目的
她既不答话,仲夏索性自个说出来。事实上,他自己拿手机的手也抖得厉害,几乎拿不稳。
那麽天大的消息,那样可怕的事……
「礼若晓,你和你哥背地里近亲相奸搞乱伦,却台面上把我耍得团团转,害我像个傻子一样丢人现眼的,感觉很好玩吧?」
嗡——
若晓呆住了,她一度无法了解宋仲夏刚才说的字句意义。什麽…他刚刚说什麽……不行,她听不懂……
完全无法理解……
「学、学长…我、我不懂你的意思…」这是玩笑吧?他现在是在跟她开玩笑吧?不好笑,一点一点都不好笑!
「呵,你还要继续跟我装傻下去吗?」仲夏似乎有点忍无可忍,连嗓音都阵阵地颤抖起来「我从去别墅那次就一直在怀疑了,你们…你们竟然……」
「不,学长你一定是误会了…」她脑子一片空白,只听见嗡嗡地耳鸣声。她该说什麽?有什麽理由可以现在说服他的?他为什麽会发现?
是、是谁说出来的吗?
是尹伊承吗…可是,可是他没理由告诉他啊?
那…那到底……
「礼若晓,你跟礼若暮还真是一对无耻的双胞胎啊。欺骗我、欺骗全校的人就算了,你们居然这样,回报好心收养你们的陈渊。」
「我…我没有!」
刷地一声,若晓猛地站起身来,也顾不得上课钟响了,打开後门就往走廊冲。一路跌跌撞撞的,还差点撞到迎面走来的教师。
她走到走廊底的厕所外头,确认没有其他人听见後,才继续对著手机著急的解释著:「学长,学长你真的误会了啦,我、我跟若暮——」
「你别再喊什麽若暮了,我听了就觉得恶心。你们怎麽能这样不要脸?欺骗每个人,暗地里做这样龌龊恶心的事情。」
「…那只是胡说,您怎麽随便就相信了呢?」
若晓全身都在发抖,脚软的连站也站不稳了,只给靠著饮水机边的墙,缓缓地蹲下,抱著自己的肩膀,啜泣似的开口。
「是胡说也好,是真相也罢。现在我还真的忍不住自我鄙视一下了呢,居然会对你这种恶心的女人心动…」
「学、学长…」
「不过,这麽重要的消息,要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不觉得太不公平了点?」
她倒抽一口气…什、什麽?
「礼若晓,这样吧,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我现在手上一张关於你和你哥的证据照片,不得不说这照片拍的可真清晰啊…」仲夏顿了顿「你现在马上…叫礼若暮脱光来体育馆後面的置物室找我,一个人,一定给是一个人,不准告诉尹伊承或者其他人。否则,我就马上把这照片拿给陈渊亚当看。」
什麽?叫礼若暮脱光带到置物室?宋仲夏到底…在说什麽…?
不待她开口,宋仲夏便抢先一步,喀地切断通话。
嘿宝贝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