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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真实的温度。
竟然心如止水了。
顺利地上线,放榜,结业典礼。
仪式结束后,照例是和大家一起合照,找老师签名,三三两两的抱头痛哭。
我没有参加痛哭的行列,尽管我对四中的人和物、以及一草一木的感情不输给任何人,我还是没有掉眼泪。
离开四中,只是未知旅程的第一步。
桑艾心,你要坚强。
我握紧自己的拳头,一直到骨节泛白,对着蔚蓝的天空发誓。
这样的日子,突然很想念我的叉烧包,想和她一起度过这最后的高中时光。
就这样心血来潮地骑了我的单车,双手空空地跑去了一中。
我三年前放弃的地方。
有一点遗憾,因为太晚了,学校里的人基本走光了。
我没有和阿唯约好,看起来是绝对不会碰面了。
但是,也有意外之喜。我居然有机会可以静静地一个人在一中的校园里徜徉。不用再顾及旁人的眼光,我把早就被汗水湿掉的衬衫袖管用力地卷到胳膊肘上,又不无快意地解开两粒纽扣,让夏天的潮热的风带去我的热度。
这里,处处可以看到叉烧包在信里描述的场景:
外形酷似教堂的天文台,漆成奇怪的咖啡色的教学楼楼梯,被莽撞的高一新生撞破的食堂玻璃门,还有气派的排球馆,以及边上的露天游泳池,虽然很少有人会去那边游泳……
我乐不可支地看着第一次见到却无比熟悉的场景,一直到传说中人烟稀少的游泳池。
呵呵,终于明白为什么没有人在这里游泳了。因为露天的关系,附近不知名的树叶和小花瓣洒落在上面,看上去的确不太像游泳池,倒有点像杨贵妃沐浴的华清池。
我一个劲地傻笑着,突发奇想,乐呵呵地跑到池边,又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便脱了鞋自说自话泡起脚来。
谁能想到,我第一次拜访一中,居然是来洗脚的,辣快力格妈妈,说出去绝对是要震撼死人的!
就在我暗自得意的当口,泳池的另一边忽然溅起一个大水花,紧接着,就有一个人以我完全出乎意料的姿态从水面下跃了起来。
阳光在飞溅于空气之中的水花上折射出无数耀眼的弧圈,一时刺眼的让我看不清楚,只好举起手挡住光线。
适应了好一会,才发现是个男孩子,赤裸着上身从泳池里爬上岸。
我张大了嘴巴,简直无地自容,怪谁呢,还不是怪自己,哪里都看了,就是没有看看水下是不是有人。
就在我羞愧的时候,那男生已经擦干身体,套了恤衫,甩甩湿漉漉的头发,从池边的包包里拿了眼镜戴上。
然后,我就被他发现了。
贼头贼脑的四中生,流窜到一中的泳池进行破坏,被当场抓个正着。
这是我高中生涯绝对的败笔。
我急忙撤退尚留在池中的白胖小腿,妄图以快一步的速度逃避制裁。
然而,晚了。
这个长手长脚的男生先行一步把我截住,口气有一点严厉,“你没有穿校服,你不是一中的学生吧!”
我大惊失色,一中居然是穿校服的?!无怪乎四中无论是组织纪律都不如人家了。
其实,仔细看的话,这个男孩子长得十分英俊。脸孔白净,戴了眼睛之后又平添了一份儒雅的书卷气,然而因为我做贼心虚,他又比我高了将近一个头,是以在气势上绝对的压过了我。
我满脸通红,讲话都有一点结巴,我说,“不好意思,我来找朋友的,迷了路,就进来看一下的。”
他见我态度还算诚恳,口气也变得温和起来,“没事的,只是游泳池现在全部都是深水区,不会游泳的话,很容易出危险。”
我恍然大悟,对他之前有些凶巴巴的态度立刻表示理解,唯唯诺诺地点头,“是,实在对不起,我马上就走。”
一边低了头慌张地找我的鞋子。
他笑起来,弯腰把我的鞋子递给我,“在这里,”他这样说着,声音更加地柔和、充满善意。
我再度不好意思地道谢。这个男孩子,其实相当地亲切。是我自己的莽撞给人添了不必要的麻烦。
自始自终,我都没敢正眼看他,只顾自己穿了鞋,站起来就要走人。抬头,却发现他紧紧盯着我的手臂,露出一种诧异的表情。
那是一种好像看到妖怪,被吓到呆住的表情。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一瞬不瞬地盯着看,似乎被美杜莎的魔咒变成了英俊的石像。
那一刻,我几乎低叫出声,慌乱地放下捋起的袖管就往外跑。
我最不想让陌生人看到的地方,偏偏被这个素不相识的男孩子撞见了。心内涌起的羞愧与不可言喻的委屈用力地交织在一起。
要是我,要是我没有伤疤,该有多好。
我最最自卑的情绪一瞬间爆发而出,心情简直灰暗的无以复加。
失魂落魄地朝泳池的出口跑去,却听到那个男孩子在背后叫我。
他还是用他那种很温柔的口气,在叫我。
我知道,我确信,那是在叫我,即使不是大家常常呼唤我的名字。
我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在这样一个尴尬的时刻,丑态百出的我,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三个字。
我呆呆地站住,然后慢慢地转身。
那个陌生的男孩子摘下眼镜,用温柔到极点的声音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再次叫我。
“一文钱。”
我看到他的眼眶有一点湿湿的。
夏日的阳光,刺眼到我双目灼痛,眨一眨眼睛,眼泪就扑簌扑簌地滚下来了。
我下意识地扯动嘴角,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叫过那两个字了。
“博士。”
那个在我们12岁的时候,为了朋友的遭遇而悲伤到哭泣的善良的博士,再度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了。chapter 6
6岁的我,喜欢扎俩小辫,然后盘起来,装丫鬟。
6岁的博士,喜欢在官兵抓强盗的游戏里,固执地扮演军师的形象。
我问,干吗要当军师啊?
他答,因为军师最聪明。
我斜眼睨他,怪不得要当博士。
10岁的我,对感兴趣的事情追根究底,喜欢偷偷离家出走,习惯迷路。
10岁的博士,勤练小提琴,已经知道帕格尼尼。
我问,爬个泥泥是什么东西?
他答,神奇的小提琴家,会拉出魔鬼的颤音。
我寒毛倒立地看他,他的喜好真的很古怪。
12岁的我,考试吊车尾,揣了卷子躲到博士家的床底下。
12岁的博士,已经读完了古文观止,看着我的逃亡,神色如常。
我说,博士,不要告诉我妈我在哪里。
他说,阿姨,你们家艾心去了天井。
我吐吐舌头,他镇定自若地走过去,关了门。
那个时候的我,最喜欢穿无袖的连衣裙,露出粉藕一样的手臂,在大太阳底下奔来奔去。
博士说,“你不怕晒黑么?”
我说,“不怕,阳光多好,多温暖!”
然后,我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那个时候的博士,头发柔软,眉眼长得像女孩,脾气好的如仙人一般,最喜欢静静地看着我撒野。
我说,“博士,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安静文雅呢?”
他说,“这样比较有利于思考和学习。”
说完,他又用那种沉静的目光看着我微微地笑起来。
这些全都发生在,我还是完整的我的时候。
我诧异自己,竟然还能够回忆起如此众多的细节。
不否认,因为怀念它,而把这些回忆涂上了更加美好温暖的色彩。而因为这样的粉饰,使我更加怀念。
然后,6年过去了。
我终于看到,我们变成了什么样的大人。
博士仍然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轻轻地问,“你好吗?”
我把脸埋在自己的手心里,泪水顺着皱巴巴的袖管一直流到内臂,那早已失去感觉的布满伤疤的皮肤都可以体会到潮湿。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放开自己的手,然后在博士的面前号啕大哭,告诉他我一点都不好,我只是一个任由自己在无尽的失望之中自我沉沦的人。
而当博士看到我的泪水的时候,他必然是会觉得心痛的,也许会和以前一样,陪着我一起落眼泪。
我对此深信不疑。
然而,我怎么能够这么做呢,我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直白地说出自己心中的话,即使是博士,这个了解完整的我,并且目睹她残缺不全的博士。
任性的念头稍纵即逝,我很快地用手背拭去泪痕,抬起头,尽量用最兴高采烈地语气说道,
“我很好,你呢?你好吗,博士?”
博士的眼睛里有一秒出现了一丝难于言喻的酸楚,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每当他感到伤心的时候,他那琥珀色的瞳仁就会看向天空,鼻子用力吸气,好像努力要把悲伤的情绪吸回去。
这种习惯,看起来至今未变。
然后,他也恢复了正常。
我们已经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哪怕有一点点的意外泄漏,也会很快把它们回归原位。
一文钱,不再是那个举手投足娇嗔嘻笑的小女生,不再喜欢夏天,不再喜欢阳光。
我隐忍,孤独,容易恐惧,害怕落单。
并且失去信仰。
博士,也不再是童年的那个矮小的男孩子,不再讨厌运动,不再担心日晒。
他优雅,沉稳,一如既往的温情。
但是更加英俊。
我变了,他也变了。
6年的距离,我们就是这样长大成人了。
博士告诉我,他提前被保送到阿唯考取的那所学校,本硕连读的机械专业。
他问我,你呢?
我说,是离得不远的那所理工大学。
他和我肩并肩地走着,我已经需要微微仰起头,才可以看清他的侧脸。
“那很好啊,记得过来找我玩。”他那样说着,平平淡淡的,却是令我感到熟悉的语调,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让我觉得很安心。
我要回家的时候,博士送我到校门口,脸上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说,
“我能问你个问题嘛?我搬家之后为什么没有给我打电话呢?”
我呆了一下,很窘,
“那是因为我妈洗衣服时把你家的地址和电话洗掉了。”
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是真的嘛?”
我有点着急,“是真的,千真万确。”
他微微笑起来,“我知道的。”脸上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然后又从包里掏出纸和笔,写了号码和地址,塞进我的口袋里。
“这次不要再洗掉了,好不好?”
我连忙用力点头,表示出我的诚意。
快要踩动自行车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一桩满奇怪的事情。
“博士,我没有给你打电话,那为什么你不打来呢?”
他说,“因为,我怕你并不以为我是你的好朋友,我怕听到你已经忘记了我。”
脸上带着些许腼腆的害羞表情。
我也以为,你已经忘记了我。
可是,你离开后,你所留下的记忆,却点燃了我那盏孤寂的灯。
我摇头,“博士,我不会忘记你的,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他笑起来,“我也是,永远不会忘记你。”
然后,他朝我摆摆手,对我说再见。
回家的路上,再次经过那些大大小小的桥,看着桥下的流水,或急促,或缓慢。
人生,也许,就像这流水一样,难以琢磨,难以掌握。
能够保持不变的,还有什么呢?
也许,只有友情。
我奇怪自己,仿佛一瞬间有种松掉的感觉。
好像又回到了童年时代夏日的午后,懒洋洋,希望可以在地上铺张草席,或者在楼下的院子里找一棵大树,背靠着树干在树荫里打盹。
那天晚上,我把和曲世浚的重逢,和我的叉烧包分享了下。
她听到我堂而皇之地跑到一中去洗脚,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艾心,你太厉害了,幸亏没有被老师看见,不,我真想让他们看见,然后拍下他们错愕的表情。”
我盯着话筒,也许只有我才相信这么爽朗的笑声是从徐如唯同学的声带里震动出来的。
看起来,我真的很有搞笑天赋……
她笑了好一阵子,说,“不过真没有想到,你的童年玩伴居然是曲世浚。”
“怎么了?”
“他在一中很红啊。”
“是吗?”
“他成绩那么好,气质也很高贵,算是极少数几个我认为相当不错的好人。”
(极少数几个,―___―不愧是冷血叉烧包。)
我“哦”了一声。
“怎么你不惊讶?”她问。
“曲世浚从小就很优秀,司空见惯了。”
“我以为你会紧张一下下。”她咕咕地笑。
“我紧张个什么劲啊!我们只是朋友。”我知道叉烧包开始想歪掉了。
“哦,朋友。”她附和着,“那么,他有女朋友跟你也没有关系喽?”
有那么一秒钟,我发了一下愣,我承认,我的心有一点点刺痛,但很快,我就说,“那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
那是很认真的声明,说给阿唯听,也说给我自己听。
“好吧,不过说起来,他的女朋友名字很有意思呢,和香港的武打女星同名,就是演碧眼狐狸的那个。”
“啊,郑佩佩么?”
我们俩很不厚道地笑起来,然后不约而同反省自己的幸灾乐祸。
“好啦,我们这么笑不太对,不过郑佩佩真的很厉害,她也是被保送到和我同一所大学的。”阿唯这么说。
呵,博士的女朋友,这么优秀,是理所当然的。
而我呢,有朋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