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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歌-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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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贾吕不韦以王孙为奇货,拿天下做生意,一统六合的秦始皇还要尊称他为仲父。”刘病已瞟了眼云歌,“雅厨短短时间内就能在长安城立足,绝非云歌一人之力,只怕幕后出力谋划的人正是孟兄,孟兄这个商贾谁敢低估?”
孟珏淡笑:“病已兄更令人赞佩,人刚出死牢,却对长安城的风吹草动如此清楚。”

…………
云歌看看温润如玉的孟珏、再看看倜傥随意的刘病已,无趣地叹了口气,低下头专心干活,任由他们两个在那里打着机锋。

这个已经炖得差不多,可以只焖着了。
丸子该下锅了。
盛葱的盘子放这里,盛姜的盘子放这里,盛油的盘子放这里。
……这个放……
地方被刘病已的身子给挡住了。
那就……
刘病已无意识地接过盘子拿着。
嗯!就放这里了……
还有这个呢?孟珏的手还空着……
放这里了。

许平君进门后,眼睛立即瞪得大大。
云歌象只忙碌的小蜜蜂一样飞来飞去,时不时要穿绕过杵在厨房中间的两个男子。
两个男子正在聊天。
一个捧着一个碟子,一个端着一个碗。
病已倒罢了,毕竟不是没有见过他端碟子的样子。
可孟珏……这样一个人……手中该握的是美人手、夜光杯、狼豪笔……
反正没有一样会是一碗黑黢黢的麦酱。
不过,最让许平君瞪眼的却是云歌视美色若等闲、废物利用、见缝插针的本事。
许平君一手拿过碗,一手拿过碟子,“去去去,要说话到外面去,挡在这里干什么?没看人家都要忙死了,还要给你们两个让路。”

两个一来一往地打着机锋的人,已经从秦朝商贾聊到了官府禁止民间经营盐铁、现行的赋税……甚至汉朝对匈奴四夷的政策。
因为两个人都在民间长大,亲眼目睹和亲身感受了百姓的艰辛;都从小就颠沛流离、吃过不少苦;都一直留心朝政和朝中势力变化;又都是绝顶聪明的人,对很多事情的看法观点,惊人的一致。
在一来一往的试探和交锋中,居然不知不觉地生出了几分投契。
此时被许平君一岔,才回过神来,彼此愣了一下,蓦地都笑起来。
在对彼此的戒备中,还是滋生了几分对彼此的欣赏赞叹。
刘病已顺手抄了一壶酒,孟珏见状,经过碗橱时顺手拿了两个酒杯,两人会心一笑,并肩向外行去。
云歌看许平君切菜时,一个失手险些切到手,忙一把拿过了刀,“许姐姐,我来吧!你说去家里取酒,怎么去了这么久?”
许平君转到灶台后,帮云歌看火,“没什么,有些事情耽搁了。”
过了半晌,许平君实在是琢磨不透,现在又已经和云歌的感情很好,才把实情说出,“我去了一趟当铺。前段日子因为要用钱,我把病已放在我这里的一块玉佩当了。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那是病已的家人留下的唯一东西,是他的一点念想,所以明知道当的是死当,根本没有机会赎回来,可我总是不甘心,想去看看。可你猜猜发生了什么?我刚进店铺,店主看到我来,竟然迎了出来,还没有等我开口,就说什么我的玉佩根本卖不出去,和我说只要我把原先卖的价钱还给他,我就能把玉佩拿回来,我立即求店主帮我留着玉佩,我尽快筹钱给他,结果他居然把玉佩直接交给我了,说我在欠据上押个手印就好,钱筹到了给他送过去就行。云歌,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
云歌暗皱眉头,对那个当铺老板颇恼怒。
亏得他还是个生意人,怎么如此办事?
嘴里却只能轻快地说:“想那么多干什么?玉佩能赎回来就行!反正你又不是白拿,也不欠他什么,况且东西本来就是你的。”
许平君笑着摇摇头,“说得也是,玉佩能拿回来就好,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病已说。云歌,你能不能先……”
云歌笑应道:“好。”
许平君爽朗地笑起来,“谢谢你了,好妹子。虽然知道你不缺钱,不过我还是把丑话说在前面,我没有那么快还给你呀!只能慢慢还。”

不缺钱?
唉!还没有仔细和孟珏算过,那些钱也不知道何时还得清。
以后要和许姐姐学着点如何精打细算、节省过日。
云歌侧头朝许平君做了个鬼脸,“把你的酿酒方子给我,我就不要你还钱了。”
许平君笑哼了一声,“美得你!家传之秘,千金不卖!”
她走到厨房门口向外看了看,确定无人后又走回云歌身侧,“其实那都是我骗人的。我爹喝酒倒是很能行,酿酒一点不会。我那酒就是普通的高梁酒,只不过封存时有些特殊,不是用陶罐密存,而是封于经年老竹的竹筒中,等开封后自然暗含竹香的清香。”
云歌笑叫起来:“啊!原来如此!我也怀疑过是竹香,还试着将竹叶浸入酒中,酒虽然有了清香,可因叶片经脉淡薄,草木的苦涩味也很快入了酒。如果收集竹叶上的露水,味道比姐姐做得清淡,却也不错,只是做法实在太矜贵,自制自饮还好,拿来卖钱可不实际。没想到这么简单……许姐姐,你真聪明!”
“我倒是很想受你这句赞,可惜法子不是我想的,这是病已想出来的法子。病已虽然很少干农活和家里的这些活计,可只要他碰过的,总会有些古怪法子让事情变得简单容易。”
云歌呆了下,又立即笑着说:“许姐姐,你既然把方子告诉我了,那钱就不要还了。”
“我几时说过要卖我的酒方了?借钱就是借钱,少给我罗嗦,你不借,我去找孟公子借。”许平君一脸不快。
云歌忙陪着笑说:“好姐姐,是我说错话了。借钱归借钱,酒方归酒方。”
许平君嗔了云歌一眼,笑起来。
云歌的菜已经陆续做好,只剩最后一道汤还没有好。
云歌让许平君先把菜端出去,“你们先吃吧!不用特意等我,我这边马上就好。”
许平君用食盒把菜肴装好,一个人先去了。
云歌把滚烫的陶罐放在竹篮里,拎着竹篮向花园行去。
暮色初降。
一弯如女子秀眉的月牙,刚爬上了柳梢头。
天气不热也不冷。
行走在花木间,闻着草木清香,份外舒服。
云歌不禁深深吸了吸鼻子,浓郁的芍药花香中夹着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沁入心脾。
云歌停住了脚步,虽然住的时间不算长,可这个花园里的一草一木都早已经熟悉,绝对没有檀木。
隐隐听到衣袍的悉挲声。
“谁?谁躲在哪里?”
“我好端端地躺在这里看月亮,何来躲这一字?”
一把低沉的男子声音,在浸染着白芍药的夜风中无端端地透出魅惑,
云歌心中惊讶,这个园子只有她和孟珏住,怎么会有陌生男子?
她分开花木,深走了几步。
柳树后是一个种满了芍药的花圃。
本该缀满花朵的枝头,此时却全变得光秃秃。
满花圃的芍药花都被采了下来,堆在青石上。
一片芬芳的月白花瓣中,一个身着暗紫团金纹袍的男子正躺在其中。
五官俊美异常,眼睛似闭非闭,唇角微扬,似含情若无意。
黑发未束,衣带松懈,零星花瓣散落在他的黑发和紫袍间。
月夜下有一种不真实的美丽和妖异。

好一个辣手摧花!竟然片朵不留!
云歌半骇半笑得叹气,“你好歹给我留几个花骨朵,我本来还打算过几日收集了花瓣做糕点呢!”
男子微微睁开眼,却是依旧看着天空,“石板太凉。”
云歌看到他清亮的眼眸,才认出了这个男子,“你……你是那天买了隐席位置的客人,你怎么在这里?你是那块玉之王的朋友?他怎么没有请你和我们一块吃饭呢?他不想别人知道他和你认识?”
云歌短短几句话,全是问句,却是句句自问自答。
男子的视线终于落在了云歌脸上,“玉之王?这个名字倒是有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云歌。”
“原来是……你。”男子声音太低,云歌只听到最后一个你字,“……你是个聪明姑娘!小珏倒不是怕别人知道我们认识,而是压根不想在长安城看见我。我是偷偷跑进来的。”
他说着唇边勾起了笑。
笑时,只唇角一边扬起,很是魅惑和挑逗。
眼睛中却透着顽童恶作剧般的得意。

云歌笑着转身要走,“那你继续和他躲着玩吧!我肚子饿了,要去吃饭了。”
“喂!我也饿了,我也要吃饭!”男子从白芍药花瓣中坐起,随着他的起身,原本松松套在身上的衣服半敞开,瘦却紧致的胸膛袒露在夜风中。
云歌视线所及,脑中掠过初见这人时的景象,立即闹了个大红脸。
男子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反倒一边唇角微挑,含着丝笑,颇有意趣地打量着云歌。
云歌见他没有整理衣衫的意思,忙扭转了身子。
“我们正好要吃饭了,你想一块去吗?顺便给那个玉之王个‘惊喜’。”

男子懒洋洋地站了起来,正想整理衣袍,视线从柳树间一扫而过,手立即收了回来。
唇边抿着一丝笑,走到云歌身后,紧贴着云歌的身子,一手握着云歌的胳膊,一手扶着云歌的腰,俯下头,在云歌的耳朵边吹着气说:“不如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吃东西,管保让你满意。”
语气低沉暗哑,原本清凉的夜色只因为他的几句话,就带出了情欲的味道,透着说不出的诱惑。
云歌想挣脱他。
男子看着没有用劲,云歌被他握着的胳膊却一动不能动,身子怎么转都逃不出男子的怀抱。
云歌对他可没有羞,只有怒,不禁动了狠心。
正打算将手中的竹篮砸向男子,借着滚烫的汤将男子烫伤后好脱身。
前面的柳枝忽然无风自动,孟珏缓步而出,视线落在云歌身后。
笑若朗月入怀,作揖行了一礼,“公子何时到的?”
男子看孟珏没有丝毫介意的神色,顿感无趣,一下放开了云歌。
云歌反手就要甩他一个巴掌,他挥手间化去了云歌的攻势,随手一握一推,云歌的身子栽向孟珏,孟珏忙伸手相扶,云歌正好跌在了孟珏怀中。
不同于身后男子身上混杂着脂粉香的檀木味,孟珏身上只一股极清爽的味道,如雨后青木。
云歌心跳加速,从脸到耳朵都是绯红。
男子似乎觉得十分有趣,抚掌大笑。
云歌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又羞又怒,眼泪已经到了眼眶,又被她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个男子,实不必再自取其辱。
她想挣脱孟珏的怀抱,孟珏犹豫了一瞬,放开了云歌,任由云歌跑着离开。
孟珏目送云歌身影消失,才又笑看向面前的男子,“公子还没有在长安玩够吗?”
男子笑睨着孟珏,“美人在怀,滋味如何?你如何谢我?”
孟珏笑得没有半丝烟火气息,“你若想用那丫头激怒我,就别再费功夫了。”
“既然是不会动怒的人,那就无关紧要了。既然无关紧要,那怎么为了她滞留长安?你若肯稍假辞色,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看她的样子,今天晚上你竟然是第一次抱到她。孟狐狸,你所说和所行很是不符。你究竟打得什么算盘?”
孟珏微微笑着,没有解释。
男子勾了勾唇角大笑起来,语声却仍是低沉沉,“既然如此,那么我对她做什么,你也不用多管了。”
孟珏不置可否地笑着,“云歌不是你挑逗过的闺阁千金,也不是你游戏过的风尘女子,吃了亏不要埋怨我没有劝诫过你。”
“想采花就手脚麻利些,否则……喏!看到那个花圃了没有?晚一步,就会被人捷足先登。听闻她对一个叫什么刘病已的人很不一般……”

男子赶到孟珏身侧,欲伸手搭到孟珏肩上,孟珏身形看着没有动,可男子的手已落了空。
男子无趣地叹了口气,“和你说话真是费力气,我觉得我越少见你,越利于我身体的健康。”他双手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哎呀!我要饿死了,听说你们今晚有不少好吃的,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刘病已和许平君看到孟珏身侧的男子都站了起来,云歌却是毫不理会,低着头自顾吃菜。
孟珏笑道:“我的朋友突然来访,望两位不要介意。他恰好也是姓刘,兄弟中行大,所以我们都称他大公子。”

大公子随意向刘病已和许平君拱了拱手,在与刘病已的视线一错而过时,神色一惊,待看清楚相貌,又神情懈怠下来,恢复如常。
刘病已、许平君正向大公子弯腰行礼,云歌根本懒得搭理大公子。
三人都未留意到大公子的神情变化。
看见的孟珏微扬了下眉,面上只微微而笑。
大公子未等刘病已和许平君行完礼,已经大大拉拉地占据了本该孟珏坐的主位。
吸了吸鼻子,“嗯……好香!”
闻到香气是从一个盖子半开的瓦罐中传出,立即不客气地动手盛了一碗。
云歌板着脸从大公子手中夺回瓦罐,给自己盛了一碗,低头小抿了一口。
大公子看到云歌喝了汤,他忙一面吹着气,一面喝汤,不一会功夫,一碗汤已经喝完,满脸惊叹,“好鲜美的滋味,竟是平生未尝!入口只觉香滑润,好汤!好汤!”
云歌笑吟吟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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