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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女子终于将鱼汤都喝完;屋子里的人脸色都好看了些;仿佛完成了一项重要的任务。
“敏敏,感觉哪里还不舒服?”司徒端睿问,小心的观察妹妹的脸色。
女子望着她,牵起嘴角露出一个安抚人的淡笑:“我既然肯吃东西,就不会再想死。放心,我现在很好。”
司徒端睿蓦然觉得这故作云淡风轻的笑容点古怪,却也不得不勉强挤出一个笑:“那就好。”
女子的目光又向孟获这边探来,但只是稍触即离,向司徒端睿道:“我想和孟孟姨单独聊一会,你先去休息吧。”
孟获的目光微微变了变,顿了一下,向司徒端睿点点头。
司徒端睿只要妹妹好,无有不应,连忙带着呼延和乐俊都离开了。
“现在不想死了?”孟获开口依旧是讽刺,只是其中的味道没有那么浓烈了。
女子闭上眼睛一会,然后缓缓张开,神情有些茫然:“感觉有些乱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会不会是两个人,一个七岁,一个二十岁,不,应该是二十一岁了。两个人性格也不太一样,感情上,也不太一样。”
孟获有些愕然,这算是什么,人格分裂?
“大的那个记忆很丰富,很深厚,但很复杂很细腻,主导我情绪的时间会比较多。小的那个虽然记忆不多,但是感觉上却来得更强烈,原始些,单纯些,更接近人的本能,比如爱、恨、暴力、血腥求生欲,让我也无法忽视。”
“简单来讲,大的那个比较不想活,小的那个比较不想死。”女子伸手揉了揉额角头,似乎十分辛苦的样子。
大的那个是指陆颖的记忆,小的那个是指端敏的记忆吧?孟获分析女子的话语:因为陆颖的那段记忆不愿意面对事实,所以消极逃避,而端敏希望活下来,所以积极争取。尽管陆颖的记忆显然比端敏的要庞大得多,但是两种心态不一样,也就给了端敏的意志浮上水面的机会——那么现在跟自己说话的人,情绪应该是被端敏的想法主导?
明明是严肃或者很高层的对话,突然被拉到学术层面,孟获虽然一把年纪也算是见多识广,此刻仍感觉自己的发声有艰难:“你到底是谁?”
女子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喃喃道:“是啊,我到底是谁呢?”
孟获略张了张嘴,愕然发现这个问题似乎有点复杂,不知道是涉及到医学那个边缘又玄幻的区域,又或者人伦道德的哪个范畴。
女子转头笑了笑:“有点像觉得一觉醒来,身边的人变了很多。孟姨,你可老多了。”
孟获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但一听到,还是觉得内心五味繁杂,口中却道:“你好像还没有证据证明你是端敏。”
女子伸手在空中划了一串复杂的弧线,一个黑衣女子凭空就出现在了房间内,向着女子半跪着,纹丝不动,仿佛她一直都跪在那里,只是刚刚被一块透明的纱布盖住了一样。
“别佳,你也长变样了。”女子端详了一下黑衣女子的脸,有些不大乐意的样子。
被唤的女子眼神有些激动,但是声音还是平静道:“是。”
“折叶处的牌子是不能作假的,孟姨尽可以检查。”女子无所谓道,“当然如果我是孟姨的话,一块牌子也是无法取信于我。但是时间总是可以证明,孟姨不妨拭目以待。”
别佳将折叶处的牌子交给孟获核对后又收回,一如往昔的站到一边沉默着。
孟获检查完牌子后就一直不语,她知道那牌子不是作假,原本只是将信将疑的事情终于得到了有力的证实,内心依旧被震动:明明被埋进皇陵的端敏真的就是陆颖吗,明明已经死掉的人,怎么还能够活过来。孟获忽然感觉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慌,就好像有块巨大的黑布瞬间将天空遮蔽,从此看不见太阳星月,没有鸟语花香。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孟获手紧紧按着椅子,防止自己因为过于震惊和恐惧而身体颤抖。
女子眸色骤然变深,语气有些冷淡:“那段事情我不想再回忆,也不想说。不过,有些事情我也很想知道——别佳,我当年被太医宣判死亡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佳这么多年一直在等待自家主子问这个问题,现在终于等到了,压抑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尽量冷静的回顾了当年的事情。
“十四年前,主子在宫里中毒,被太医判定死亡后,我们这一干叶子就决定,找出害主子的凶手,为主子报仇。因此为担心谋害者销毁证据,所以并没有在主子灵前守候,而是分散在了宫中各处秘密打探消息。当然在主子下葬的第一天,我们还是去了。但是让我们觉得非常奇怪的是,给主子哭灵的原本都是伺候在主子身边侍子侍女,不知道为什么全部变成了生面孔。我们觉得内有蹊跷,猜测这些失踪的侍子侍女会不会和主子中毒有关,于是就赶快去探查,这才发现这批侍子侍女似乎已经被人处理得干干净净。但世上总有不透风的墙,我们很快从东宫附近的一些侍子侍女的私语中我们得知主子下葬前一天,有两名侍子惊慌失措的跑出东宫,边跑还边喊‘有鬼’,‘诈尸’的字眼。所以,我们当时立刻就意识到主子可能还没有死。”
说道到这里,别佳看了一眼女子和孟获:主子一脸漠然,孟获则是突然看了一眼主子,震惊的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开口。
“折叶处有很多皇家的秘闻记载,历史上曾有过这种‘死而复生’的情况,多半是因为药物所致进入假死状态,如果遇到某种契机,则可能够活过来。如果假死时间过长而无人救治,最后就变成真死了。皇家生死争斗,以毒药害人的情况很多,所以民间罕闻,但折叶处却是知道的。”别佳解释道,“那个时候我们怀疑主子并没有真的死去,但当时瑜王与王君都不在都城,我们不知道谁能够相信,只能暗中通知瑜王侧君。”
“幸好主子之前是因为中毒而被判定死亡,又因为年纪太小。按照传统的说法,遭人陷害而夭折的幼女怨念很大,所以主子棺椁下葬后,并没有即刻降下封陵石,只是暂时用土掩盖,然后由尼姑们做完三天三夜的法事才能正式封陵。因此当夜我们趁人心放松警惕时,用迷烟熏昏那一干尼姑,挖开了棺椁。”
“我们一开棺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发现主子头部流血,衣服都沾染不少血迹。主子明明是被人下毒,如果已经死了,按道理血早就已经凝固,绝对不可能留得到处都是。而且主子中毒时头上根本就没有伤,也就是说主子在被放进棺椁之前肯定曾经醒过来了,却被人又打伤又强行关进了棺椁,等主子下葬后,她的恶行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掩盖下来。”
孟获原来觉得一切匪夷所思的事情无非是话本上编造出来的情节,却不想真实的生活比话本更像一场戏。她在确认了陆颖的身份后,刚刚还在猜想或许是有人找了假尸体与端敏的身体掉包,代替端敏埋下去,却丝毫没有想到端敏当初确确实实被埋进了皇陵:一个七岁的孩童在中毒之后,好不容易醒来却又被人活埋,这是让成年人都难以负担的巨大恐惧感,比直接用刀杀人还要残忍。孟获简直难以想象当初被关进棺椁的那一刻,这个孩子是怎样的惊恐欲绝。
这一刻,她甚至有点不敢去看陆颖的表情,不知道会不会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个没有光芒的世界。
“我们立刻将主子带了出来,因为考虑到以后行事便宜,将太女金印也一同带了出来。然后将棺椁尽量恢复原状,避免人发现。与侧君商量后,我们决定在都城外一处别院暂避,同时给主子治伤,等瑜王和王君回来之后再做打算。”别佳继续说,“没有想到的是,没有等来瑜王和王君返回的消息,却等来了她们身亡的噩耗。都城的局势一日三变,连瑜王府周围也被人严密监视起来,都城里似乎到处有人在搜罗我们的下落,变得越来越待不下去了。”
“我们不知道救出主子的事情有没有被人发觉,也不知道最后将醒来的主子打伤的人和对下毒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但是下毒的人自然会想到我们这些叶子会报复,所以要除掉我们,但是后面一个我们就全然不知了。所以都城里的搜索到底是针对我们这些叶子的还是针对主子,我们也完全不清楚,唯一清楚的是那些人搜索范围逐渐向都城外扩大,而主子一直都在昏迷中,我们能做得也只能是带着主子一路躲避。”
说到这里别佳又小心看了一眼女子:“侧君本来想回瑜王府,但是他从瑜王府离开的时间太过巧合,只怕回去会被有心人盯上,又担心暴露主子的行踪,于是只能和我们一起陪主子离开。”
“后来就这么一直躲避,主子的身体在颠簸中始终无法得到好的休息,伤势一直没有痊愈。我们很迫切的需要找一个地方安定下来,最后决定冒险逃到燕国,因为只有在那个地方齐国的眼线才是最弱。我们选了很多地方,最后选择了花山镇,因为燕国建立来,花山镇一直属于花山书院管辖,地位超然。为了避免激怒书院,燕国的眼线也不太敢在这里出入,对主子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恢复场地。”
“只是也许是中毒太深,也许是头上受了重创,也许是一路逃亡耽误了最好的治疗时间,主子虽然好不容恢复意识,却忘记了从前的事情。我们知道这种状态下的主子是绝对不适合返回齐国的,于是与侧君商议,干脆更名改姓,甚至对外把年龄报小一岁,以父子的身份在花山镇安定下来。侧君用自己的姓氏为主子取名陆颖,也是希望这个名字能如同一纸‘路引’,有一天能引主子回家。只是没有想到,侧君那么快就去世了,而主子却一直没有恢复记忆。”
“侧君临终前曾单独把我们唤到身边,要求我们除非主子恢复记忆主动召唤我们,又或面临危及生命的险境,则绝对不能出现在主子眼前。这样才可避免我们的身份被燕国或齐国知晓,引来祸事。同时也是担心主子知道身世一时冲动回国报仇,主子势单力薄,孤军奋战反而不妙。”
别佳跪了下来:“后面的事情主子都知道了。属下们一直都待在主子身边,但是苦于不能现身,常常眼睁睁得看着主子受苦、受伤,属下等人心中一直愧疚不安,未能履行叶子的职责,请主子降罪。”
女子淡淡问:“我在雷州的时候,你们也在?”
别佳心头一颤,但还是答:“是。”
“那个时候我要被燕白骑斩首了,你们也不出来?”
“属下当时伪装成燕兵假装与主子一同被俘,听见谢岚打算假冒主子的身份,所以——”
“所以你就干脆看着她替我被燕白骑砍了头了?!!”女子突然一声暴喝,胸口急剧的起伏,怒视着别佳,目光锋利如剑,仿佛恨不得将她凌迟。
别佳艰难的吐出一个字:“是。”
女子嘴唇微抖,手指紧紧抓着被褥,眼狠狠得盯着别佳:“你很好”
她转开眼眸,目光刚直的看向自己面前的虚空,压抑着心头的杀意,但最后还是肩膀颤抖着,压着嗓子笑了出来:“如果游川天上有灵,她一定觉得非常不值。事实上,我也觉得这是我亲身经历过的最大的笑话,她那么毫不犹豫地豁出自己的一条命,从燕人屠刀救下的竟然是一个齐人,齐国太女!这真是最大的讽刺!”她深呼吸了一下,又重复了一次,“最妙的讽刺!”
“滚!滚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这张脸。”女子抬起头,表情冰冷的好像可以把房间都打上霜花。
别佳只得默默点了个头,退出房间。
“我一直觉得我做得都是对的。”女子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打破了别佳退出房间后的长时间的死寂。实际上,孟获也艰难的消化着刚刚得到的信息,并不怎么觉得这种两人人在房间里却什么话都不说的时间特别难熬。
“——而且出色。”这话听起来有些自恋,但是从这个女子的口中吐出来却像是理所当然,仿佛她这样的人就应该用这样的词来配。
“我跟着老师学习,以三十年来最小的年纪考进花山书院,我拜了花山书院山长为师,我接手了花山书院,成为历史上年纪最小的山长,我清除了潜伏在书院里的康王党和太女党,我娶了我所见过的最美丽对我也是最好的男子为夫,我被老师封了将军,派去西北,我推定芳上位,自己退居幕后我一直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没有辜负别人对我的期望,至少没有辜负我自己的期望。”
“所以当最后我发觉我的能力已经不足以帮助燕军抵抗齐军的时候,我决意昧着良心打造无坚的时候,我还是认为我是对的。”
“我明明知道无坚这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