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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呆看了沙包半晌,司徒端敏方才抬起头,眼神却显得有些迷乱,眸子无意义地转动,仿佛有些什么弄不明白,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很容易吸引目光——绑着绷带,血迹斑斑的谪阳身上。
她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
别佳已经在一边迭声唤了十数次,都没有得到主子的回应,眼见到她恢复神智,心头终于松了一口气:“主子——”
然而司徒端敏没有理她,只是定定地看着谪阳。
她眼里无悲也无喜。
许璞心中猛一沉:发生了什么?
谪阳重伤在敏之眼前,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这怎么可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司徒端敏一直没有动,也没有半句话,终于让周围人的都感觉到有些不对。
窦自华沉不住气,走了过去:“敏之,你可好?”她忐忑地观察着司徒端敏的表情,虽然办法是她想到的最可能成功的一个,但是并不保证一定能够奏效。
这次,司徒端敏有了反应。
她侧目看了窦自华一眼。
——那不是陆颖的眼神。
冷意瞬间钻进了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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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199 。。。
窦自华如遭重击,她退了一步;直直地看着司徒端敏;什么都不敢问了。
司徒端凝视了她一会,转头又看向谪阳。
谪阳的面色比刚刚更加苍白;简直不像一个活人。但他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那种明亮逼人,让人不敢直视。似乎他全部的生命,在这一刻,都集中到了他的眼睛里;灼然绽放着超越眼睛本身所能展现的色彩。
他躺在阿雅的怀里,望着司徒端敏;抖着没有颜色的嘴唇;缓缓抬起了手,伸向她。
手的线条很美,指若葱削大抵也不过如此。只是此刻,这只手从手臂到胳膊到手指,都是透着一股正在迅速枯萎的味道,黯淡无光。
谪阳同时对上两名叶子都不会落下风,然而此刻,他连抬起一只手都要颤抖。
所有人都忍心让这只手等。
所有的人都在看司徒端敏。
司徒端敏眼睛里掠过复杂的光,双手捏拳,身体紧绷,似乎随时都会冲上去握住那只手。但实际上,她却没有移动一步。
谪阳素来骄傲的眼睛里几乎透出恳求的神色,下巴微微抬起,再一次努力将手举得更高一点,这一份看似微薄的努力不知道会不会成为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一刻,世界仿佛只剩下两个人。
一个犹豫。
一个坚持。
司徒端敏眼睛里的光波动得更加激动,就像那里有一场战争在脑海中爆发。战争的双方势均力敌,谁也不肯退让,谁也不肯认输。
周围的人也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郡卿的姿态已经摆得这样低,司徒端敏为何还是无动于衷,到底有什么坎是他们跨不过去的?何况郡卿现在已经受伤,即便有什么矛盾暂且放下延后再说不行吗?
窦自华低下头,努力克制的骨头不要打颤:如果如果三魂六魄已经归一,如果敏之已经记起前两世的事情,那么敏之还是敏之吗?如果不是敏之,她如今是——谁?
宋丽书的感情纠葛自己不清楚,可是多年前太祖与姬香君都是抱憾终身,彼此心结未解,如今还能尽释前嫌吗,还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敏之。
谪阳。
不,不要是这样的结局——
窦自华突然捂住了自己的眼,感觉心慌如麻:她是不是又做了一件愚蠢到极点的事情?一心想要补齐敏之缺失的二魂四魄,避免敏之不入轮回的命运,却丝毫没有想过真的补齐之后,“敏之”会不会就此消失了?
若是连郡卿也搭进去了
两个一个都没有救下,还她不如一开始什么都不做呢。
绷带上的红色慢慢蔓延开来,好像一朵又一朵红梅在雪地上绽放。
谪阳的手始终没有放下。
你其实看得见我的,是不是?
你其实听得见我的,是不是?
我不信,你会不理我。
我不信,你会放弃我。
他抬起眼。
“对不起。”
“谢谢你。”
“原谅我。”
“我爱你。”
泪慢慢蓄满眼眶,漫过,不受控制的顺着脸颊流下。
他哽咽着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撒在花山的阳光,依旧灿烂。三百年来从不间断的修建增补的书院,日渐秀丽而大气。书院里的夫子和学生,换了一代又一代。宗祠前的院训,不曾更改。
时间过去了,总有一些东西留下来。时间过去了,总有一些改变了。
比如某个男子的爱。比如某个男子的固执。
在大燕最顶尖的书院里谈一个区区男子的爱情,似乎有些难登大雅之堂。
然而如果没有这个男子的爱,也许燕太祖不会那么顺利的统一大燕,也许齐国三百年不会对燕国抱有一种奇怪的忌惮,也许花山书院不会出现,也许许多事情不会发生,也许许多人不会被改变。
对不起我曾经的固执。
谢谢你等我的三十年。
原谅我带给你的伤害。
我爱你你还会爱我吗?
众人并不懂谪阳所说的话语的意思,所以她们只能莫名地望着谪阳痴看着司徒端敏,一次又一次念着那四句话。那声音颤抖,几乎无法完整得念出每一个字,但在每当她们都觉得他再不能吐出哪怕一个音的时候,他却还是完整的念了下来。
但即便是不理解不明白,这里的每一个人也都看懂了这其中蕴含的情感。这感情表露太过直白,一开始让人觉得有些酸麻羞涩,但渐渐的,她们一个个都别过头去,不忍再看下去。
再这样下去,谪阳只怕不死也要疯了。
许璞眉头紧蹙,低声对窦自华道:“想办法让谪阳停下来,敏之的情况不对,但是谪阳快要撑不住了。其他之后再想办法。”
窦自华抖了抖嘴唇,点点头,正欲行动却停住了。
一滴泪顺着司徒端敏的眼角缓缓滑落。
有的话,即便不说完,有的人也能懂得。
有的事,即便再怨恨,有的人也能放下。
有的时候,事不能去评判对与错。
有的人,无论发生了什么,你终是不愿意错过。
她合上了眼睛,胸口微微起伏,握紧的拳头镇定着情绪,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已经先决定一步走到了他的身边,一把握住他的手。
她的手温暖。
他的手冰冷。
温度传了过去,寒冷渐渐消融了。
“你又任性了!”她责备道,脸上有一种无奈。
谪阳抓紧她的手,咬唇望着她,这个时候他是真的再没有力气说话了,但无论如何这个女人要先抓紧了再说。
“我不会离开的。”司徒端敏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将谪阳小心的打横抱了起来,笑得有些苦涩,但还是郑重承诺,“你放心。”
谪阳这才放松了精神,慢慢得把头靠在她的身上昏过去。
司徒端敏抱着他,快步向内院走去。
阿雅、别佳等人快步跟上。
许璞与窦自华对望一眼,也跟了上去。
谪阳的伤肋骨断了两根,错位两根,没有伤到内脏,这还是他当时有意避开锋芒的结果。但是实际的情况却又更难搞一些,因为谪阳当时撑着不肯晕,又说了许多话,使了许多力——结果就是失血过多。
司徒端敏日夜守在他的床边,什么也没有做,除了问问阿雅谪阳的情况,或偶尔接过别佳端给她的粥喝上两口,便只是望着谪阳那张脸,脸上的表情不时的变幻。
有时候悠远,有时候忧郁,有时候沉痛,有时候却是在笑,淡淡的,很甜蜜的笑。这个时候她总会轻轻坐起来,小心翼翼地抚摸谪阳的脸,温柔的打量他的睡顔,眼睛里溢满宠溺和情爱。
有时在旁边一同守夜的阿雅隐约听见司徒端敏在唤公子,声音模糊,但并不是谪阳两个字。这让阿雅有些忧心忡忡。
许璞,窦自华,代宗灵并三部主事,孟秦与燕良驹,许言武,谢冼都在门外问过谪阳的伤情恢复,也看过司徒端敏的情形,但也没有去进来打搅。
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到了第五天,谪阳醒了一次,看见司徒端敏正伏在床边小憩。他阻止了阿雅叫醒她,伸手轻轻摸了摸了她的头发,眼睛里的柔意像是可以拧出水来。
他的老婆怎么可能离得开他呢?他就知道。
谪阳着实十分欢喜,又十分得意,原本苍白的脸上都显出一丝粉色来,像是刚刚张开的花苞。外面天色很好,也很安静,有偶尔传来的鸟啾啾的叫声,谪阳虽然觉得伤口还有些隐隐的痛,但心里却是极宁静,极安逸,极舒心。
他笑着问:“和宁如何?这几日没有吵闹吧?”
阿雅面色犹豫,沉默了一会,打着手势:“天天都来,但是——“他看了一眼睡着的司徒端敏,似乎有些不满意,“不许小姐进来。”
不许和宁来?
谪阳的笑容消失了,直直地看着阿雅,见他重重的点头肯定,方转头看向沉睡中的司徒端敏许久,然后握住了她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从今天起,一天一章,直到大结局。亲们,本宫说过什么?过年前完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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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200 。。。
司徒端敏醒来的时候,谪阳已经又睡了过去。
阿雅告诉司徒端敏谪阳曾经醒过来过。
既然醒过来;就代表已经脱离危险了吧。她心想;目光依旧停留在谪阳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馨和不舍。
“你出去一会。不要让人进来打扰。”司徒端敏道。
阿雅忧虑的看了一眼公子;又看看毫无商量之色的司徒端敏,退了出去。
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细细的摩挲着他的指尖,手指修长,手心有常年握剑而磨出的薄茧。
——香君是不握剑的;他喜欢骑马,因此习惯用弓箭;不然也不会特地把天下打成了弓的样子。
她双手撑在谪阳身体两侧;细细看他,视线扫过他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她伏□,小心的咬住那两瓣淡淡的唇,一点点的吮吸,体验它的柔软和形状。
——香君也没有这么好的颜色,淡极而艳,倾国倾城。香君只有一双极勾人的眼睛,眼对眼时看着没感觉,转身之后才却总觉得那双眼睛无所不在。
她猛得直起身,推开门,走了两步,回头对阿雅道:“你去守着他吧。”
阿雅诧异地看了司徒端敏一眼,又乖乖进去。
别佳自动自发的跟上了走出房门的司徒端敏:这几日主子有些不对劲。但是她什么也没问,作为一名叶子,她就是主子手中的剑——杀戮,或者为保护而杀戮。想的太多,并不是她们的习惯和专长。
有人唤住了她。典藏馆的主事王恕。
她抬头看了王恕一眼,抬手挥退别佳。
别佳一边退去一边心道主子不是一向尊师重道的吗,怎么这次见了王恕却没有之前那么礼数周全了?
“什么事?”她平静地问。
王恕依旧是清冷不爱搭理人的样子。即便是她主动来找别人,脸上看不出丝毫热情,似乎外界的事情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过去的已经过去,一世有一世的因果。与其为曾经得不到而烦恼,不如放下,收获的也许会更多。”王恕望着她的脸,认真道。
她似笑非笑,不置可否。
王恕不为她的冷淡所阻,继续道:“凤亭打算收你为徒的时候,我曾为你看过一次面相:命运多舛,贵极而易夭,并非继承花山的好人选。这次你回来那一日,我见你时,面相也没有变过——但是,前天我来探郡卿的时候,你的面相却变了。”
“是吗?”她不以为然。
“以前你命格虽贵却并无九五之徵,但现在却显出凤舞之势,气运益厚早夭之相也消失了。”王恕淡淡道,“宋丽书,惊采绝艳,天妒之相,亦无帝王之运。唯有赵烨——”
她并没有反驳,也没有丝毫不悦,只是无所谓的微笑。笑意中夹杂着一丝失落和寂寞。
王恕眼光闪动了几下,道:“也许,是我多此一举了。”她是干脆利落的性子,发觉事情已经不需要她来掺和,便转身离开。
她站在原地,望着地面。
——这个世界上最可恨的不是人,是时间。
她继续向前走,不曾想又碰到了三个人。坐着轮椅的宋西文,还有许言武和谢冼。
三人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期待的眼光望着她。
她静静看了她们一会,本想掉头就离开,但一转身,心头又有牵绊,隐隐而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