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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程氏放下菜碗,抬头瞧见五月回来了:“月丫头,去喊你爹爹吃饭了。”
爹爹!她好多年没有见到的爹爹。五月急忙转身,向爹爹平时给村里人看病的那屋奔去。如果爹爹没有死,如果爹爹还活着……
她冲进那间带着淡淡药香味的屋子,扑面而来的熟悉气味,让她的视线又变得模糊起来,模糊的视线中,那个穿着青衫的熟悉身影向她转了过来,就算两眼含泪,她也不会看错那张脸,那是她的爹爹。
叶昊天正在收拾药箱,只听门口那又轻又快的脚步声,就知道是自己最宝贝的女儿跑过来喊自己吃饭了,笑眯眯地回身,却看到小丫头的眼睛里含着泪,不由得吃了一惊,几步跨到门口,将她抱了起来:“是谁欺负我们家的月丫头了?丫头告诉爹爹,爹爹收拾他去。”
五月一把搂住爹爹的脖颈,摇摇头,轻声道:“都是厨房里的烟不好,害得月丫头眼睛酸酸的。”在舅舅家和那个禽兽家的经历,让她早早地学会了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和情绪。在这个越来越真实的“梦”中,她要装成六岁的月丫头,让这个“梦”延续下去,最好永远都不要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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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很简单,红薯和糙米混合蒸熟的饭,一碗炒青菜,一碗萝卜汤。但是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和乐融融地吃着。爹爹喊娘亲“青莲”,说着白天看诊的琐事。娘亲喊爹爹“天哥”,静静地听着,脸上挂着微笑。
吃完晚饭,叶程氏收拾桌上的碗筷,叶昊天对五月说道:“月丫头,今天我们先不捉迷藏,爹爹和你玩个好玩的游戏,如果你玩得好,爹爹就陪你捉迷藏,好不好?”
五月记得这一天,知道爹爹要教她认字了,便用力地点点小脑袋。
她从六岁开始,跟着爹爹学了四年,那时候贪玩,不够努力,虽然认了不少字,《三字经》、《百家姓》甚至《论语》、《孟子》之类的经史也背过不少,但写起来就常常出错,字迹也不好看。这一次,她想要认真学,她想要看到爹爹赞许的笑容。
叶昊天十分震惊于五月的聪慧,那些简单的字,她一教就会,没一个会认错,这一个晚上,短短的一个时辰里,她竟记住了几十个常用的字!只有几个笔画特别多的她搞错了。
而那几个搞错的字,也是五月故意记错的。她不敢让爹爹知道她原来就认识这些字,生怕爹爹生疑,追问起来,也许“梦”就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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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叶昊天一直对妻子念叨着,五月是如何如何聪慧,他要多花些时间教她。
叶程氏轻轻笑他宠溺女儿:“她一个女孩儿家,再聪慧也是要嫁人的,学了这么多,也没有用的地方。”
叶昊天叹了口气,惋惜地说道:“可惜了可惜了是个女孩,若是个男孩儿就好了,是个可造之材啊。”
他想了想又道:“就算是女子,多学点也是好的,知书达理又通晓医术,将来找婆家也容易找个好人家。”
叶程氏笑道:“月丫头才六岁,天哥你也想得太远了,已经在想替她找婆家的事了?”
叶昊天也笑了:“是我想远了。”
叶程氏递上温热的毛巾,又替他解开头上的发髻,拿木梳细心地梳理顺:“天哥,还是早些歇息吧,明天还要起早看诊呢。”
叶昊天擦完脸,等着叶程氏也洗漱完毕,将她拉到怀里,轻轻道:“我们来生个男孩儿吧,以后也好照顾月丫头。”
叶程氏嗔道:“也不怕吵醒了月丫头。”
叶昊天道:“隔着两道门呢,听不到,何况那丫头早就该睡着了,这会儿怕是在做梦和王家哥哥玩呢。”
作者有话要说:
☆、旧事重演
躺在自己的小屋里,五月不敢睡着,她生怕一睡着再睁开眼睛,就会发现这个幸福的“梦”醒了。她使劲儿地睁眼盯着床顶的白纱,却终究抵不过这个六岁的小身体里强烈的睡意,不知不觉地合上了眼皮,坠入沉沉梦乡中去。
第二日清晨,天边还蒙蒙亮的时候,五月就被院子后面养的鸡吵醒了,她在床上翻了个身,随后猛地睁开眼,向四周环视了一圈,又伸手到眼前仔细瞧了瞧,确定是六岁稚儿胖乎乎的小手,这才松了口气。
这之后的十多天里,五月每天晚饭后就跟着爹爹学认字,白天就在外面找个没人之处,用树枝把泥地掘松了,在松软的土壤上练字。她渐渐开始确信,现在自己并不是在做梦,虽然她不明白为何会突然回到六岁的时候,却不妨碍她暗暗地欢喜。
王成被王家婶婶解了禁之后,第一天就来找五月玩。五月本不想去,看到王成失望的眼神,再加上娘亲也劝她去,她想自己毕竟还是“六岁”的孩子,去疯玩才是常理,这便答应了王成。
去是去了,五月却有些心不在焉。王成虽然愣头愣脑的,也看出她玩得不甚开心,他挠了挠脑袋,看向周围,见到那棵大槐树靠近树梢上有个鸟窝,灵机一动,边向大槐树奔去,边叫:“月丫头,我给你掏鸟蛋,等下我们烤了吃!”
五月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埋头在地上练字,她把昨日爹爹教她的字每个都练了几遍,突然听见王成大喊:“月丫头,快看,我爬得高不高?这个鸟窝里面有好几个鸟蛋呢!”
五月猛地抬头,见王成已经爬到大槐树最高的那个树杈上了,一手抓着树枝,一手去鸟窝里掏着。她赶紧站起来,小跑到树下,有些担心地劝道:“王家哥哥,小心啊,这树这么高。别掏鸟蛋了,下来玩吧。”
王成已经把鸟蛋拿在了手里,为怕把蛋挤碎没敢放怀里,就这么一手握着蛋,一手攀住树枝,慢慢往下挪:“没事,这鸟蛋是蓝色的,可好看了,我拿下来给你看。”
五月仰头看着王成用一只手,艰难地从树上爬下来,心头突然一阵狂跳,这情景似曾相识……她猛然想起王成从树上摔下来那次,就是为了掏鸟蛋!她着急地喊起来:“王家哥哥,别管鸟蛋了,小心别……”
话音未落,王成右手抓住的树枝突然断裂,身子一斜便从树上直坠下来,重重落在地上,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煞白,手中的鸟蛋也捏破了。
五月急忙奔到王成身边:“王家哥哥,你有没有摔伤?”
王成哭丧着脸说:“月丫头,我腿好像摔断了,好疼啊……”
五月惊慌地向家里跑去,边跑边喊:“爹爹,王家婶婶,王家哥哥腿摔断了!”
她还没跑进王成家的院子,王家婶婶就听见了她的叫喊,一把扔了手中活计奔出院子,满脸焦灼地连声问道:“月丫头,你喊啥?你王家哥哥怎么了?”
五月急急说道:“王家哥哥从树上摔下来,腿摔断了!”
王家婶婶拔腿就往她跑来的方向奔过去,跑出几步想起还没问地方,又跑回来问她:“哪棵树?”
“就是村口那棵老槐树。”五月一指村头方向,看着王家婶婶急急忙忙地跑走的背影,转身向自己家里跑去,一进家门就叫着,“爹爹,爹爹,快些,王家哥哥从村口的老槐树上摔下来,把腿摔断了!”
等叶昊天准备好时,王家婶婶已经把王成抱了回来,直接送到了他的诊室。
五月陪在一边,看着爹爹给王成诊治,心里头却乱成一团,王成从树上摔下来,是之前发生过的事,只是那时她太小,不记得当时的情形了,想不到会有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那么,她抬头看着爹爹,她的爹爹也会在她十岁那年,再一次死去吗?
不要!她再也不要失去爹爹和娘亲,她绝对不要再尝到失去双亲的痛苦,她想要和爹娘一起,三个人和和乐乐地过日子。
但是,一个六岁的稚弱女童,如何阻止这些事发生?即使四年以后,她也不过十岁,怎么做才能救爹爹?
这时候,王成叫她了,声音里带着懊丧:“月丫头,鸟蛋给我捏破了……”
五月从沉思中惊醒,低头看去,原来爹爹已经把王成的腿骨接好,这时候正在他的腿上绑布带固定夹板。只见王成为忍痛已经是满头大汗,却扭着脸把左手送到她面前摊开,手心里是破碎的蛋壳,还有已经半干的蛋液,亮晶晶地泛着光。从树上掉下来之后,他居然一直捏着这些碎片没有扔掉!
她轻轻拿起一块碎片,蛋壳外面是浅蓝色的,里面则是雪白雪白的。她对着王成弯了弯嘴角:“真的很好看。”
王成就憨憨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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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爹爹教五月认字的时候,她走神了,怔怔地看着爹爹,心里一直想着,四年之后爹爹就要死了……
她不知道爹爹是怎么死的,娘亲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她,娘亲甚至从来没有亲口说过爹爹已经死了。这些话都是舅妈嫌弃她们母女时,骂骂咧咧地说出来的。
如果她不知道爹爹是怎么死的,又怎么去救爹爹?
五月渐渐觉得现在不是个“梦”了,没有哪个“梦”可以连续做十几天吧?还能清清楚楚地摸到爹爹的手,闻到娘亲身上温暖的香味,吃到可口的饭菜,王成掏来的鸟蛋碎片也在她的小荷包里放着,只要伸手进去,就能摸到那片小小的薄片,边缘尖尖的。
在王家村住的这些天,倒让过去那几年的可怕经历变得不真实起来,好像那才是梦一样。她差点以为那真的只是个噩梦而已,但是今天王成摔下树来的事,提醒了她,那也不是梦,是她实实在在经历过的事情。
那么,她活了两次?第一次,爹爹过世了,娘亲为了救她而自尽……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她回到了自己六岁的身体里,却有着十四岁姑娘的心思,还带着那些可怕的记忆……
叶昊天注意到五月愣神的样子,问了她几次,也不见她回答,便走到她身边,将她抱了起来:“月丫头,怎么了?”
五月摇摇头,伸手勾住爹爹的脖子,把头埋在他肩颈之间,闷声说道:“没怎么。”
叶昊天找了个凳子坐下,把五月放在膝上,低头看着她闷闷不乐的小脸:“丫头,是不是为了王家哥哥的腿难受?”
五月自然不能说自己担心的是爹爹,便点点头。
叶昊天笑道:“我们月丫头心善啊。王家哥哥的腿,爹爹会给他治好的,丫头还信不过爹爹的医术吗?”
五月不能再继续闷闷不乐了,她向叶昊天挤出一个笑脸:“恩!爹爹最厉害了,王家哥哥的腿一定会治好的,那样月丫头又可以去找他玩了。”
叶昊天疼爱地揉揉她头顶:“乖丫头,我们再来玩认字游戏好不好?”
五月重重地点点头:“嗯!”还有四年,她一定要想出办法来。在那之前,她要多读书,还要学医术,爹爹自己虽然是个医生,但若是受了重伤或是生了重病的话,是无法给自己诊治的。
从这天起,五月不再故意认错笔画多的字,学认字的速度快得惊人,叶昊天在惊喜之余,开始试着教她写字,发现她非但认字快,学写字也奇快。王成腿受伤后,五月也不去外面玩了,白天就到爹爹的诊室练大字。
来看病的村人都夸五月聪明,叶昊天就呵呵地笑,心中渐渐萌生出了教五月学医的想法。但他怕五月年纪幼小,没有耐心背医书药典,就想推迟几年再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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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早晨,五月走进诊室,搬起有她大半个人那么高的木凳,费力地朝着他的书架走去。这个时候还没人来看病,叶昊天脸上带着宠溺微笑,看着这小人儿手脚并用地爬上木凳,趴着书架,从架上取下一本厚厚的药典,然后转身坐在木凳上,把那本比她的小手臂还厚的药典搁在腿上,翻开第一页,像模像样地看了起来。
叶昊天好奇地问道:“月丫头,你在看什么?”
五月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月丫头在看药典。”
“你看得懂?”叶昊天有些好笑地问。
五月仔细看了一遍第一页上的内容:“有些看得懂,有些看不懂,看不懂的地方,爹爹闲下来教教我行吗?”
叶昊天起身走到她身边:“丫头,你真的想看?这本药典虽然有很多图画,画得却都是各种药草,写得都是药草的药性和相应对症,很无趣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