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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选。
七城联邦的很多条款对他的约束力都十分有限，他掌握着非元素派系的知识，他不是个法师，甚至他不是七城联邦的公民，而是第二帝国籍的。而七城联邦依然愿意接纳他，不仅仅是因为魔法国度的骄傲，自信任何人一旦被纳入体制就不可能挣脱出去，还是因为他们并不乐意世人在提起魔法派系的时候说，某某派系和元素派系是齐名的，他们要追求的是大一统，要这个领域只有一种声音，那就是他们的声音。几何学者为他写的推荐信，与其说是帮他找份工作，不如说是一份降书，两位大师这么多年的针锋相对，终于以一方承认自己输了为结局，如同战败的国家需要将王室成员送到战胜国那里充当人质，他来这里也是类似的意义。
从今以后，当人们提起几何派系的时候，元素派系的人就可以站出来说，瞧，那个学派现存的代表人物还不是在我们元素派系的学院内教书？从此几何派系不再能够被称为一个派系，而只是一个学派。
然而现在这样的幻梦破灭了。
根据版权法，他只拥有几何派系的知识使用权，也没有证据显示他盗取了其他学派的知识，那么空间魔法的版权将完全属于他个人，而不被任何学派所分享。如今的所谓大师创立出的学派，往往都是综合已有的多个学派的知识，再添点少量的个人见解炮制出来的，自己靠版权吃饭，也要给先辈们留点残羹，这样你好我好，才能实现大家都好。而在他这里，这种利益均分并不能实现，他拥有的是独立在整个元素派系外的一套被版权保护的体系。
当权贵们发现自己制定出来用于保护自己的法律，反而在保护敌人的时候，他们会怎么办？
“他们会起诉你，罗织罪证，说你盗取了某某大师最新的研究成果，然后将你关进秘密监狱，拷打你，酷刑折磨，直到你说出空间魔法的秘密。”见他还是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博尔基亚严肃地警告道。“就算你自己能熬得住，也要替你妹妹考虑下。”
“他们不能，空间魔法是不可复制的。”根据他的研究，即便是刚才那么一个小小的实验，也需要庞大的精神力作支撑，除了拥有白银血脉的人，普通法师恐怕很难修炼出足够的精神力。因此几何学者虽然在四维空间理论上走在了他的前方，却到死也没能够成功施展空间魔法。“只要这是公开审判，他们就找不到有力的证据来证明他们起诉的罪名。”
“你怎么能这么天真！”连朱莉亚诺都看不下去了，“他们可以秘密审判，或者公开审判时只让自己人看到。政府掌握了媒体，他们想怎么宣传都可以，没人会知道真相，也没人在乎。所有的新闻都是政府的人写的，他们还可以篡改历史记载，甚至将假话堂而皇之地写到教科书里，变成每一届学生的考试内容。你还想得到公正的审判？想太多！”
“何况他们也不是找不出证据啊。”索伦的小道消息总是特别多。“你们知道第一家族吧？就是创立了谐振学派的那个家族。现在的家主毒药公爵豢养了一批很厉害的杀手，其中最顶尖的那个叫做黑狼，据说他就掌握了空间传送的技术。虽然也有人说只不过是某种特殊的体术形成的效果，但至少他们能够伪造空间魔法的证据。”
三个小孩满脸正色地盯着他，弄得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会注意的……”最后他只好给出这样一句承诺。
“老师！请你认真一点！空间魔法的存在绝对不能被第五个人知道，我们三个都会帮你保密的！”博尔基亚思考了三秒钟，又补充了一句，“连你的妹妹也不能告诉！”
唔，他看上去像是个什么事情都会跟妹妹讲的人么？
“那个……既然我们三个已经知道了，老师你是不是考虑传授给我们一点空间魔法的小技巧啊？”索伦搓着手，色迷迷地眨着眼睛。
结果没等他表态，这家伙就被博尔基亚强势拍倒。
茶会散了的时候，王子殿下特意晚走一步，异常郑重地对他说，“老师，请您好好保护自己。”
他很难说自己没被感动到。
有些时候他会感慨于自己的幸运。世事艰难，人与人之间越多地充斥着冷酷与提防，而不是温暖与情感，可他无论经历了什么，无论处在人生的巅峰还是低谷，却总能遇到这样好的人，用真诚与善意来和他相处。他们还都是些小孩子，本来应该无忧无虑地长大，却被迫去面对这么多的黑暗与人生的不如意，然而他们却没有因此堕落，没有自暴自弃，反而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继续保持着灵魂的洁净。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三个来自不同阶层、不同社会环境的人才能够平和地面对彼此，成为外人难以想象的莫逆之交吧。
登上马车的时候他还在想着，看样子空间传送的计划短期内是无法投入现实使用了，那么马车费到底该怎么省下来呢？
☆、第18章
直到他抵达炼金作坊的门口，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妹妹的责备，然而当他进门后，却发现好像自己暂时不需要忧虑这个问题了。
老皮卡今天反常地在日落前就早早地挂起休息的牌子，窗户和门都锁好了，前台也不想往常一样有人在清点货物和当日的收入。所有住在这里以及工作在这里的人都集中在后院，以大弟子杰罗姆为首，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一声不吭，其他新招来的炼金学徒也一字排开，看表情不像是什么好事。他的妹妹站在一旁望着这一幕，似乎是在愤愤不平。
而炼金作坊的主人老皮卡则拄着拐杖站在所有人面前，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哈！你小子总算回来了！”见他走了过来，老皮卡立刻将矛头对准了他。“你妹妹我是不敢管，你，赶紧把她领回去好好管教管教！”
“发生什么事了？”他倒不认为妹妹真能搞什么破坏，不是因为相信女孩的品质，而是相信她没那个能耐。
“我没做错什么！”女孩立刻嚷嚷起来，却不知道着急撇清嫌疑本身就是心虚的表现。
“这姑娘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唆使，挑拨这群蠢货搞什么……什么‘流水线生产’！结果这群心比天高的臭小子做出了一堆的残次品，报废了不知道多少上好的材料，那可都是钱哟！”老皮卡捶胸顿足，一副伤了命根子的模样。“钱哟！”
“他们只是还不适应这种合作模式，等他们熟练了，产量和质量都会上去的，你干嘛急着否定啊！”女孩撇了撇嘴，“给人练习的机会难到会死吗？”
他大概猜到发生什么事了。
“练习？我倒是给这些个不争气的兔崽子练习的机会了，结果呢？”老头挥舞着拐杖，挨个学徒敲打过去。“一个个都不学好！净想着搞些幺蛾子出来！满脑子都是偷懒！偷懒！”走到杰罗姆面前的时候，老皮卡一拐杖抽在对方膝窝上，将那孩子打得跪倒在地，“尤其是你！熊孩子，我拿你当亲儿子养着，什么手艺都教给你了，一点儿都没藏私，就想着哪天我老了也能放心把店铺传给你，可你倒能耐，好的不学赖的学，心思都不在正道上！真是气死我了！”
炼金学徒不敢吱声，就那么委顿在地，任凭师傅的拐杖像鞭子一样地抽在背上。
“这怎么不是正道？”女孩像是看不下去了，跑过去主动拦在杰罗姆面前，好像要用自己瘦小的身板挡下老人的抽打一样。老皮卡瞧了他一眼，拐杖没敢落下去。“在未来每个人都是这样做的，这就叫做历史的潮流，这就是正道！”
“你个女孩子家的懂什么？一边去一边去！”老皮卡不耐烦地挥着手。
“你个食古不化的老顽固懂什么？”妹妹的脾气也上来了，拿手指着对方就骂道，“社会就是被你们这些冥顽不灵的守旧派拖了后腿才进步的这么缓慢！”
这话说的实在过分。
“你你你你你……”老头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气晕过去。
“快向先生道歉。”他按下妹妹的手臂，不由得皱起眉头，一边暗自责怪着自己。平时大约是太少关注妹妹的言行举止了，导致这孩子最近有点缺乏教养，一点都不像个正经人家出来的好女孩，竟然连这么失礼的举动都做的出来。
“什么？你让我道歉？！”女孩夸张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是不是我哥啊？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再说我又没做错什么，我绝对不会为莫须有的罪名道歉！”
“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该用这样的语气和态度对一位老人说话。”他严肃地对女孩说道。“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对方气鼓鼓地瞪着他，而他也毫不退让地与之对视。
女孩子终究是女孩子，不一会儿就撑不住了，扁起嘴，眼眶发红，带着哭腔抱怨道，“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从来都不为这个家庭考虑，只顾自己在外面享乐，也不想想看我们欠了多少债！我就是做点自己能做的事，赚点小钱填补下家用，到头来你还骂我……”女孩抹着眼泪，说到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伸出手，想替对方擦掉眼泪，却被妹妹一把推开。倒退两步站稳身子，他望着妹妹噔噔噔地跑去楼上，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
“哼！瞧你教出来的好妹妹！”老皮卡在他身后阴阳怪气地说道。
“非常抱歉。”他转过身，非常正式地朝对方鞠了一躬，“是我管教无方。”
“算啦算啦。”面对这样的情景，老头也有点不好意思。“小孩子而已，我也懒得计较了。你也是个明事理的人，替我教育下这些后生晚辈，我老啦，经不起这种折腾了。”
老皮卡摆了摆手，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离开了后院。
“呼~逃过一劫~”老头一走，院子里的学徒们立刻松了口气，只剩下杰罗姆还跪在地上，一副想不开的样子。“哎，师傅走了，你可以起来了。”旁边的人戳了戳他们的大师兄，但对方没什么反应。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抱着手臂问道。
学徒们七嘴八舌地讲述了起来。事情的起因确实是他妹妹的挑拨，女孩突发奇想，打算在这么个小小的炼金作坊里实验之前和他说的那套生产方式。恰好天气燥热，学徒们刚刚开始接触操作繁琐要求细致的炼金工作，心思也比较浮躁。按照妹妹的说法，一个人做完一整套工序，增长熟练度是非常缓慢的，但如果只做一道工序，就能够快速熟练，而每个环节都由熟手来完成，最终自然能够实现整体质量的提升。在妹妹的讲述下，一个三天从学徒到大师的美好未来被勾勒了出来，学徒们没抵住诱惑，就答应了试验一下这种做法。
“我认为她的说法很有道理，这确实是种很有效率的生产方式。”学徒甲言之凿凿地为他的妹妹辩护道。“而且这样对作坊的整体盈利也很有帮助，师傅只是老了，接受新做法比较困难而已。给他时间他会想明白的。”
“我们也是为师傅好。作坊现在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师傅一次性投了很多钱，短时间很难收回本，我们这样做才能快速实现亏转盈。”学徒乙补充道。“大家都没存什么坏心思的。”这样的发言迎来了一片赞同之声。
他倒是清楚这些人的想法，也清楚他们的软肋，因此他没有反驳。“我并不怀疑这些，只是我有个疑惑。你们知道炼金师都会在他们的作品上打下自己的私人印记，顾客也是根据这个印记来买东西的，一样的炼金产品，有名望的炼金师做出来的总能比无名小卒的成果卖出更高的价钱，是这样吧？”
众人纷纷点头。
“那么问题来了，你们一起做出来的产品，应该打上谁的印记呢？”
学徒们面面相觑，互相眼神交流了半天，才有人迟疑地回答，“应该是大师兄的吧……”
但这人的答案没有得到其他人的支持。
是人都会有点傲气，炼金学徒们也不例外。在流水生产中，每个人的地位都是差不多的，凭什么让杰罗姆一人独享最后的荣耀呢？任何一个学徒都会考虑，杰罗姆现在比他们强，只不过是因为比他们多做了几年活而已，再几年过去，谁强谁弱还是两说，凭什么根据现在的情况来划分地位呢？而这种想法一旦产生，就很难再团结在一起。
“现在你们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无论是好是坏，你们都可以在上面打上独属于自己的印记，骄傲地向世人宣称‘这是我的成果’。而以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东西，却不是任何人的‘创作’，那只是生产，没有炼金师个人的精神蕴含在里面。想想看你们现在，尽管还没什么名气，赚不了几个钱，但你们走出去可以挺胸抬头地说，‘我是名炼金术师’，而当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