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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白城是送我妹妹上学的，听说那儿的法师学院是整个大陆上最好的。”他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女孩很乖巧地任由他抚摸——这几天他已经发现他妹妹只在他面前闹腾了，有外人在场时永远一副淑女到不能再淑女的样子。
“啊，我都忘了，你们是那个怪脾气的老法师的学徒吧？好多年没听过那个老家伙的消息了。”商人咂了咂嘴，口气中带了点羡慕的味道。
“导师他已经过世了，差不多半个月前的事。”他不太想谈这个话题，“临死前导师留下了给卢西恩私立学校的推荐信，您了解那里的情况么？”
“哎，甭跟我客气。卢西恩私立学校啊，这个名称可有点古老了……”手指敲打着车的扶栏，商人叼着烟斗思索了好一会儿，才一拍脑门，“啊，你说的是国立综合学园吧？元素大师在七城联邦创立的第一所学校，准确说来创建的时候七城联邦还没独立呢。那可是白城最好的学校啊，要进去可是很困难的，一封推荐信大概不足以入学。我们大概能在春季招生结束前赶到，报名后可能还有测试什么的，听说很严格的。”
这倒也是。倘若在两百年前，按照几何学者与元素大师的交情，一封推荐信大概什么事儿都解决了，然而如今昔日好友已经成为了一国领袖，在大陆上呼风唤雨，而自己却在蛮荒之地孤老终死，甚至连过路的商人都不知道那座曾经与白塔比肩齐名的黑塔里住着的是怎样一位令时代的其他天才黯然失色的大师。如何能不让人感慨造化弄人，顿生世事悲凉之感。
国立学园的具体招生标准，商人却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确实有点难为对方了，他想着，按照商人对七城联邦的贬低之词，对方肯定在那里没什么地位，接触不到这类事情也是理所当然。因此这个话题就算这么被揭过了，之后也不大聊得起来，大约商人瞧着他们心里总是有点芥蒂的，一个人能不能成为法师看的是天赋而不是后天的努力，所谓天命贵族大概说的就是这样一类人。像他这样拥有着前世作为法师时的记忆的人，也会因为身体与魔法的绝缘，而很难成为一名施法者。
在前往白城的路上，他们遇到了一群拖家带口的上古遗族。那些人也是要去七城联邦的，由于上古遗族常年在大陆上漂泊，精通多种语言，在经商方面特别有天赋，领头的人跟商人一拍即合，因此双方就并作了一路。这些人自称神弃之民，他们要前往世界的中心、至高神建立的天堂之城洗刷身上背负的罪孽，重新获得神明的恩宠。倘若在和平时期，这群原先居住在第二帝国境内的遗族应该从西边的港口乘船向东，从人工开凿的运河进入，直抵圣城，但因为战争的缘故，从第二帝国往东的航道都被封锁了，他们只好去七城联邦，从那里乘坐联邦的船只，才能通过旧共和国的海区。
一路向南，沿途春意渐浓，路旁的田野里已经能看见抽青的麦苗，小草是长得最快的，原本地上还带着些许残雪，好像才几天的功夫，就已经变成了漫山遍野的葱郁和翠绿。这一天晚上他们在高地的湖畔附近过夜，站在山岗上已经能够看到遥远的平原上七城联邦的国界上耸立的城墙，像是一道浅浅的痕。商人指着那道划在大地上的横线告诉他们还有差不多两天一夜的路程，因为山脚下有一片树林，那段路是最难走的，过去了就一马平川了。
晚饭后商人和遗民们谈论着各地的物价以及当下紧俏的货物，他和妹妹躺在湖边的鹅卵石上看星星。这是个极美的湖泊，白天晴朗时望着，蓝得仿佛镶嵌在山顶的宝石，镜子一样的湖面纤尘不染，湖的周围地势较高，大多是奇形怪状的石头，没有细沙，因此开饭前遗族里的孩子就光着脚下湖里去捉鱼，他们站在水中一动不动的，全神贯注地盯着澄澈透明的水中有没有什么动静，然后突然一挥手臂，就能捞起一条比手掌长不了多少的小鱼。这种灰不溜秋的鱼特别机灵，因此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抓到，至少他的妹妹就不行。那孩子看着有趣，也脱了鞋下水去捞鱼，结果没一会儿就哇哇喊着水太凉了又蹦了回来，只好蹲在岸边看看有没有鱼愿意游到浅滩来。太阳落山时湖水被染成一片滚沸的红，灿烂的颜色几乎让人无法移开双眼，他的妹妹气恼自己一条鱼都没得到，从岸边捡着石头往水里丢，让那富有层次的金红和明亮的橙色荡起片片涟漪。
晚上的湖泊静谧而安详，高贵典雅如同天鹅绒缎面的近乎纯黑的深蓝上点缀着无数璀璨的星光。他的妹妹大呼小叫地拖着他来看银河，那是由无数闪烁着的银白组成的星系，倒映在湖面上，如同一座银辉构成的桥，将湖泊一分为二。横贯天际银河从山岗上开始延伸，仰起头顺着它的轨迹望去，一直到躺倒在鹅卵石铺成的岸滩上也望不到尽头。
“我从没见过这么多星星，如此清晰，像钻石一样。”他的妹妹感慨道。“我甚至有点害怕，它们给我的感觉非常陌生。”
“为什么？莫非你们那里的夜空比较清冷？”他猜测女孩所来自的世界一定不流行占星术。
“因为空气污染。大概我父母小的时候，天空上还是有很多星星的，到了我小的时候，天上已经不剩下几颗了。星光穿过大气层的时候经过散射，变得模糊不清……好吧，我物理很烂，反正你理解成因为空气里多了很多不该有的东西，挡住了星星的光芒，就可以啦。”女孩想了一会儿，又说道，“也可能是光污染，我家住的楼层比较高，站在阳台上可以看到远处楼房的屋顶，它们好像散发着暗红的光芒一般，就像是太阳刚好停在地平线上，永远落不下去，因此星光都被掩盖住了。”
“那太可惜了。”他带着点惋惜地说道。“我小的时候就喜欢望着星空。那时我住在庄园里，院子前面也有这样一个湖，后面还有一座雪山，风景倒是很好的，但是交通很不方便，因此在我上学以前就只能每天对着相同的景色。因此那时我就有个想法，长大后我要造一艘带魔法的帆船，在星之海洋上乘风破浪，去探索宇宙深处的奥秘，不过后来也没有实现就对了。”
“傻瓜~银河不是河啦~宇宙里也没有风。那里是真空，不仅没有风，连空气都没有。而你看到的星星，别看好像它们在我们眼中就针尖那么大，其实离得近了就像太阳那么大，甚至更大，那叫做恒星。它们散发出的光芒跨越亿万光年来到我们眼中，但说不定那些恒星在我们看到它们之前就已经消失了。所以啊，你这个梦想是没法实现的啦~”女孩不遗余力地抓住每一个能够鄙视他的无知的机会。
“你怎么知道这些？”他有点惊讶。
“因为科技进步啦~我想要知道什么只要上互联网搜索一下就好啦~只要坐在家里，就能从网上看到遥远宇宙的照片，哎，照片是什么跟你解释不清楚，大概就像画一样，不过是完全真实的。”说到最后，女孩的语气又有点失落，“我大概是回不去那样的生活了。”
“这么说你并没有真的去那里看过。只是别人这么告诉你，你就信了。”
“这叫科学！科学！你个土包子不懂啦。”
“如果科学让人看到星空却失去了探索的冲动与好奇，那么这样的东西，我还是不要懂比较好。”他思索片刻，这样回答道。“如果像你说的那样，那些恒星用了一亿年才将它们的光芒送到我们眼中，那么我们怎么能去忽视它呢？难道我们不应该也发给它们什么消息么？哪怕这个过程也需要整整一亿年，但是这样，我们才能告诉彼此，在这个荒凉空寂又无限广大的宇宙中，我们并不孤独。”
“你就算了吧。高科技都没能做到的事情，你那中世纪的脑子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你不信？来，你看那里，有一颗散发着浅蓝色光芒的星星，在它的右边，还有一颗亮白的恒星。”他指着星空对妹妹说道。“现在你对它们喊，说‘我在这里’，它们就会用更耀眼的光芒回应你。”
“少骗人了！”女孩扭过头不理他。
“试试看么，反正也没损失。”
忸怩了一会儿，小姑娘才小声喊道，“我在这里~”
两颗恒星瞬间爆发出灿烂的光辉。
“啊！！！你怎么做到的？！”女孩兴奋地一跃而起，揪着他的领子使劲晃着他。“太不可思议了！是不是什么障眼法？”
“不，是魔法。”他微笑着回应。
蓝星与白星在星辰秘术中是构成平衡之力的一对基本组合，他虽然失去了上辈子所拥有的大部分力量，但灵魂司掌的平衡法则还可以动用，只不过受到这具躯体的限制，大概也就能用来逗女孩子开心吧。
“教我~教我~这个太好玩了~”
“等我们到了白城，你想学多少魔法、学什么样的魔法都可以，说不定到时候你就看不上这点小把戏了。”
“哦耶~”
☆、第10章
早晨起来的时候，东边的天空才蒙蒙亮，那是一种知更鸟蛋壳般的蔚蓝，但更明亮而清澈。西边仍旧深邃的夜空中群星的身影已经隐去，留下一片肃穆而凝重的纯黑。他抱着膝盖坐在湖畔一簇芦苇附近，静静地等待太阳的升起。
他早已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养成的这样的习惯，坐在那里一整天，一言不发，就那么沉默着，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他和永远炽亮的太阳，他们凝视着彼此，尽管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本体的记忆，不知道自己的兄弟就住在那里，却仍然眷恋着阳光的温暖，仿佛那是最温柔的拥抱。
或许世间最远的距离，不是天与地，而是我们相望却又彼此相忘。
为什么他要离开呢？他不记得了，似乎那只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或许仅仅是因为他厌倦了，那无休止的战争，死亡，重生，他们像是一个巨大的机器上的几枚齿轮，身不由己地随着机械的运转而转动着。他本性不喜争斗，却要被迫参与进那样的事情中，总归会有想要离开的一天。
有人比他来的更早，那是个遗族少女，刚才潜在湖底下没让他发现，此刻才冒出头来。少女游到稍浅的地方，站了起来，大半个身子露出水面。她的头发湿嗒嗒地披在后背上，右臂向前平伸着，左手拿着晒干的丝瓜瓤擦拭着自己的肌肤，沿着手臂表面的弧线移动着，左腿稍稍往前迈了点，姿态显得随意而又闲适。少女充满青春的身影在渐渐升起的初阳中被彰显，仿佛阳光将所有的美好与明媚都给了她，在那朝气蓬勃的年轻躯体上洒上一层淡淡的金辉，如同天使降落在凡间，浑身带着圣洁的光芒，让人抑制不住地喜极而泣。
然后对方瞧见了他，给了他一个调笑般的眼神，弯下腰泼了点水在自己身上，开始擦拭起胸部的位置。她的双乳浑圆而饱满，乳｜尖微微向上翘起，少女拨弄着它们，让它们富有弹性地跃动着，阳光将她的轮廓映照得更加分明，那是窃取了神明的智慧的画家也无法勾勒出的完美的曲线。而后她又清洗起平坦的小腹，纤细的腰肢，并且扭过身子试图够着自己的后背，那具美丽的躯体仿佛伸展出了最大的张力，每一丝肌肉的鼓张与收缩都纤毫毕现。他望着她的手向下挪动到紧致的臀部与修长的双腿，感觉到心中浮现起久违的作画的冲动。
“哥哥……”身后响起了个拖着长腔的不满的声音，他回过头，发现妹妹正撅着嘴，一副老大不爽的样子。“哥哥居然趁我不注意溜出来偷看女孩子洗澡，太过分了！”
“我并不是在偷看……”他试图解释，他其实是在光明正大地观赏，然而他的妹妹一点也听不进去，像头凶悍的小豹子一样扑到他怀里，手臂扒住他的后背，用那尖尖的小虎牙使劲啃着他的肩膀。
“咬死你咬死你……前几天才答应人家的事情这么快又忘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哼……”
“哎，你到底是什么生的啊，怎么还会咬人呢？”他拍了拍妹妹的背部，想让对方松开口，却没想到那孩子啃得更用力了，两条小腿还蹬来蹬去的，一下子把他推倒在地，两个人一起滚成了一团。
真是个不安分的小家伙。他试图撑着身子坐起来，结果那孩子却还扒着他的肩膀不放，鼻尖在他后颈上蹭来蹭去，好像在寻找一处合适下口的地方。他正想拎着对方的领子将这孩子拽离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