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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教人不敢相信,才跑了三十公里耶!
原本到底是加了多少油?难怪经理会不断暗示他只逛一圈就好!可车子的性能好坏,不在山路上跑过一趟怎能知晓?
最惨的是,在山里手机竟然收不到讯号!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手机会收不到讯号?!
他恼火地踹了车轮一脚,回头往山上的方向看,确定前头没有半户人家,他颓然地回到车上,瞪着一片黑暗的液晶萤幕。
也许他下一步要投入研究的是,在无油状态下另有备用电源,至少可以由车上的电脑对外发出求救讯号。
颓丧地走到车外,花亮亮的阳光自叶片间筛落几束,微带暑气的风吹过,林间叶片沙沙作响,地上的光丝也随风在山道间摇曳,听着远处不知名的鸟鸣声,闻着山壁缝不知名的花香飘来阵阵。
站在几乎没有车辆经过的山道上,静默得没有半丝人声,他突生一种遗世独立的苍凉。
如果今天有她在身旁,他会陪她去研究那不知名的小花为何恁地清香,会陪她走到更深山里头去寻找发出娇啼声的鸟儿,会……妈的,他在发什么白日梦?为何老是放任她的身形占据他的心神?
咬了牙,收回心神,不耐地来回团走。
时间是下午五点二十八分,他预估上一次看到人烟时,已经是十五分钟前的事,以时速七十公里计算,从这里往回走,大概要走十七公里半才能抵达那户人家,以他的脚程,最快大概要三个钟头的时间,到时候已经八点半了。
很好,这条山道根本没有路灯,太阳最晚会在七点下山,到时候没有阳光照明,他要怎么下山?
要是他没记错,刚才上山时岔路不少,一个不小心迷路,他岂不是要成为山间野人?
Shit!低咒了声,他靠在车身点根烟,烦躁地吞吐着烟雾。
偏偏是停在这种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段,要他在这里等着人烟飘来,可能比中乐透头奖的机率还要低,打从他刚才上山,就没见过半辆车子交会经过。
该死,他今天是犯煞不成?
发狠狂抽一大口,像是存心要将胸腔给压榨到最极限,逼到临界再喷出烟雾,享受这近乎自虐的快意痛楚。
懒懒地瞪着对面的山道,透过扶疏林木缝隙,突然瞥见有抹车影在山道里穿梭。
是上山还是下山?
浓眉微蹙,看着那抹车影消失在山道另一头,而后他站到路中间,在心中默算着时间,耳边抓着引擎不断接近的声音,进入最后倒数,他抬眼,等着车子自离他最近的一个转折处杀出,他大喊着宾果。
宋震远挥舞着双手,示意对方停车。
羽良秋错愕不已,难以置信那个男人竟在此时此刻出现在她面前。
这是什么样的缘啊?以往想见他时,不管她怎么找都找不到,如今不想看到他,他倒是三不五时地晃到她眼前。
他怎会知道她在这里?经理并不知道她位于南部山区老家的地址,他是不可能从经理那里查到任何消息的,可他却切切实实地出现在她车前不到十公尺处,他……是来拦劫她的?还是说……
“不好意思,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还在想着,他已经大步走来,不断地比手画脚,怕他人会曲解他的说词。顺着他所比的视线看去,瞧见一辆车子停在路边。
嗯哼,原来他只是车子出了问题,想要找人帮忙,却没料到竟会找上她。
他应该没料到吧,眼前的状况,真的只是意外。
只是,等他看到她之后,还想希望她帮忙吗?而且庭乐就在后座,要是被他看穿……犹豫了下,还没来得及下定决心,他已经大步走到她面前。
“抱歉,我的车子没油了,不知道你有没有……”话到一半,宋震远惊诧地瞪着她,瞳孔瞬间收缩了下,像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遇见一缕快要融进秀山绿林里的美丽幽魂。
“我可以下山帮你买汽油。”羽良秋耸肩,原谅他无礼的目光。
“不用。”他悻悻然地走回自己的车内,烦躁地点上一根烟。
这是什么样的缘,可以让他俩在这荒郊野外再碰上一面?
他承认,他想见她,但又不想见她,他满腹矛盾的愁绪快要把自己逼得巅狂,却还不放过自己。
羽良秋缓慢地把车驶到他身旁,降下车窗。“这里没什么车子经过。”她可以不理他,但时序虽已进入夏季,可入夜的山区还是带着凉意,况且,他的晚餐要上哪打发?她可不认为他有本事在这山里找到什么食物裹腹。
忍不住还是会担心他,这是她心底依旧未愈的病吧。
“我不是遇见你了吗?”就在他停下车后的十分钟之内。
就不信他会遇不到下一辆车。
“那是因为我老家在山上,我正要回去。”否则的话,说不定一整天下来也不见得遇得到一辆车。
“哼。”他别过脸喷烟。
“妈咪,我肚子饿了~”
软软的童音传来,教宋震远蓦地回头,如野兽般透着凶光的黑眸眨也不眨地直瞅着车后座的小孩。
妈咪?他叫她妈咪?
那个小孩看起来好小,不过两三岁大吧,而他们已经分开四年了,那么……孩子是她为其他男人生的?
她不愿意生他的孩子,却为其他男人生下孩子……她实在是太可恶了,他到底要怎么才能停止得了体内这份恨意?
“好,马上带你回家,好不好?”她回头,笑得眉慈眼柔。
看在宋震远的眼里,却是伤他最深的笑。
羽良秋压根没察觉他的异状,又问他,“还是我先送你下山?”
“不用你多事。”话落,他转过身去不再理人。
“这里手机是收不到讯号的!”
她拉开嗓门喊着,然而他却始终背对着她,置若罔闻,恍若以冷冷背影告诉她,他不屑接受她的帮忙。
她眉间微皱。“随便你!”她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管他晚上要吃什么,要睡哪里,反正他这个当事者都不在乎了,她这个陌生的路人甲又何必殷切过头?
第四章
回到山上,为宝贝儿子梳洗完毕,开心地和父母用过晚餐之后,带着儿子散步一小段路,然后回到房里哄他入睡。
看着儿子稚嫩的睡颜,麦色健康的小脸有张俏唇,有着浓密长睫,是和他亲生爹地相似到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而最相似的是,父子俩入睡的模样。
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他,还在山下吗?
饿吗?会冷吗?就算他等到天亮,也不见得有人能够载他下山的。
就算他今晚不饿,明天一早还是会饿的,对不?
想着,不禁有点恼。他摆明了不需要她帮忙,她何必去担心他?他想搞颓废,想在车子里窝一晚,饿个两顿,关她什么事呢?
但……她还是好气自己,为什么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在为他担心?
受不了自己的心软,她埋进儿子身旁的位置,但一下子又坐了起来。
去帮他一把好了,毕竟相爱过一场,姑且不论结局如何,也该好聚好散吧。
顺便告诉他,他的婚礼,她是绝对不会帮他筹备的,不是她逃避,而是她已有其他计划。
对,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把话说完、把事做完,如此一来,她就不会为了他而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决定之后,换了件衣服,她抓起车钥匙下了楼,绕到后门,开车下山。
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路灯绕过转折处,灿亮的灯落在停在路边那部宝蓝色跑车,而他,就在里头。
车子大刺刺地停在路中间,用车灯照着他,她看见他蜷坐在驾驶座上,脸上被外套盖着,看起来像是已经睡着。
不可能吧?这个时间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羽良秋想了下,轻拍车窗,里头的宋震远抬手微拉下盖在脸上的外套,一见是她,随即又拉高外套,显示他不想理她。
“喂,喂!”拍在车窗上的力道重了几分。
混蛋,她特地为他下山,他竟是这样对待她?她并没想要他感谢自己,但也不需要态度这般高傲,一副她多管闲事的姿态吧!
宋震远不耐地吼道:“干什么啊?”外套依旧盖在脸上。
她火大地拉开车门,扯下他的外套,正打算吼他一顿,却瞥见挂在他颊上的泪水,震愕地教她说不出话。
“你过瘾了?”他的声音低哑干枯,依旧噙着泪水的魅眸在车灯照射下波光交错。
“我……”她被震慑得无言以对,良久才回神。“什么意思?看见你哭,我有什么好过瘾的?”
他有时总会吐出她听不懂的话。
“看见我会为你掉泪,你不觉得快活?”他吸了吸鼻子,抹去脸上狼狈的泪水,寒眸冷凛。
“为我掉泪?”她一头雾水。“你为什么要为我掉泪?”
她做了什么?订婚宴不就依他所愿划下完美句点?她还做了什么要他以泪泣诉的事?
没有。该哭的人是她,而在那段被抛弃的日子里,她确实也哭得够久了。
“羽良秋,你居然说得出这种话?!”宋震远火大地下车,硕长精瘦的身形居高临下攫住她的目光。
“我这么说有什么不对?我都没哭了,你哭什么?”别一脸好像是她做错事的表情,她没有。
“你有什么好哭的?”他冷哂,好看的唇斜勾着残酷的笑。“被抛弃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哭什么?”
他薄凉如泉的眸在她面前奔腾出激扬热度。
“你在说笑?”她声音陡高。“被抛弃的是我!”
凭什么他老是把所有的罪都推到她身上?
“你还不承认?”他挟带浓浓鼻音吼着,恍若是受伤的野兽在暗无天日的暗径里发出悲鸣。“你爱慕虚荣,贪得无厌!”
“这句话,你给我收回去!”她神色一凛。
宋震远偏着头打量着她,扯唇笑得戏谑。“你收下我妈给你的一千万,不是吗?我他妈的冤枉你了吗?”话到最后,语调寒鸷邪冷。
“我是收了,但我……”
“难怪交往以来,你老是要我放缓脚步,慢慢地说服我妈,说到底,你根本只是想要钱而已,你根本就不爱我!”他老觉得她冷静过分,理智过头,仔细想想,倒像是在上演一出早已排定场景的闹剧。
太多不利她的证据都指向是她始乱终弃,而她,还想要撇清?
“你听我说!”听着他自以为是的认定,一道忍遏数天,压抑成形的火焰眼看着要冲出关口。
“支票你收下了,一千万也在你的户口了,不是吗?”他神色激狂,魅眸殷红得像是要酿出血般。“你不爱我,只是在利用我,想从我身上榨出一点零头,对吧?!你怎么会是这样的女人?甘愿用你的肉体成为陷阱,勾引我上当——”
啪的一声,羽良秋一个热呼呼的巴掌,打断他还来不及吐出口的中伤。
她拉开包包,取出皮夹,从夹层里头取出一张收据,丢在他脸上。“是,支票我收了,钱也汇了,但不是汇到我的帐户,而是汇进慈善基金会里,好让这一笔钱替你宋家积点阴德,免得作恶多端,报应不爽!”
宋震远看着手中的收据,一时心思紊乱,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只听她颤着声说——
“你妈说我跟你不配,拿一千万要打发我走,这些耻辱我都为你忍下了,但不可原谅的是,你居然没有赴我们的约,你让我在那年的九月成了行尸走肉,你让我的心死在那年的初秋!背叛的人是你,你没有资格用那么尖锐的字眼伤我,我要你把那些话都吞回去!”
她强忍着泪水,晶莹泪水在背光反射的车灯里晕出一缸委屈,目光死寂地瞪着眼前混蛋至极的男人。
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关系,害得他们母子关系变差,所以她努力地一退再退,不敢奢望他母亲会喜欢她,但至少希望自己不要惹恼她,可她忍到最后呢?事实证明她错得离谱,她根本就不该屈就,不该强求一段不适合自己的婚姻。
“什么约?”宋震远浓眉紧蹙,不懂哪来的爽约之说。
“你还想装?雪屏和你妈一起来拜访我,临走之前,我把琉璃星星交给雪屏,要她把琉璃交给你。我以为你会记得我们的约定,你应该会到度假小屋找我,但你却没来,我像个傻子在那年秋天流光了眼泪,等着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人。”
说到激动处,她抡起拳捶向他的胸膛。“我都没对你兴师问罪了,你凭什么责怪我?明明是你不要我!”
为什么要让她这么痛?她以为四年前大痛一回之后,她不会再痛,不该再痛,但如今掀开伤口一看,伤痕未愈,还血肉模糊地汩汩出血。
她本来没打算要说的,为何要逼她说出口?
“雪屏没有交给我。”他任由她捶着,伸出双臂,将她紧搂进怀里。“她没有告诉我,她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