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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过是鸡毛蒜皮小事一件,问朕做什么?”南宫策不忧,脸上还展笑,显然乐见如此。
“可是若放任不管,再这么下去,其他县府也会跟着作乱,引发更大祸患。”
张英发着急地再道。
“那也是二哥的问题,朕之前就警告过你了,别拿这些杂事来烦朕的。”
“太上皇——”
“够了,朕已听了你的禀奏,你可以滚了!”他拂袖要走。
但他脚才挪动,一道气呼呼的身影就挡在眼前了。
谢红花双手叉腰,双颊鼓鼓,双眼圆瞪,满脸火气。
他不由得眯眼视人。她又想怎样?!
“太上皇太不负责任,官府带头作乱是何等大事,您不管还尽说些风凉话,真教人生气!”她气鼓鼓的指责。
他露出不屑笑痕。“你生气又如何?”哼!
“您——”
南宫策沉下脸来。“朕都已依你所求,听张英发说完废话,你别得寸进尺,当心朕——”
“当心什么?当心您杀我?放心,若天下大乱,不用您动手,臣女也会教乱民杀死的!”
“住口,有朕在,谁敢动你!”他立即变脸。
“何必说大话,届时暴民群起作乱,您自保都来不及,哪保得了我!”
“水儿!”他已教这女人激怒了。
“人家不是存心说气话,而是黔县那有我的婶婆,儿时婶婆可疼我了,红裳童服都是她剪裁给我的,黔县出事,万一她也遇害了,那……那可怎么办才好?”她说着,担忧的眼泪就滚下来了。
他身子一僵,面色无比难看。“别哭了!”从前爱哭,这死性改不了,今世依然如此,而她的眼泪,一如既往,仍旧能撼动他。
“您帮帮忙,救救婶婆以及那里可怜的百姓嘛!”她哭花了脸,上前扯着他的衣袖求道。
他简直恼火,想甩开她的手,偏又做不到,只能绷着脸道:“你可知黔县的事只是个试探,一旦朕出手,就不会有人相信朕真的退隐了,这可是有这朕当初退位的本意。”
张英发闻之蓦然心惊。原来,黔县之事只是个幌子,目的是想测试太上皇的心意?!
而做出此试探之人,除了当今皇上还会有谁?
皇上不放心远在长沙退隐的弟弟,怕他说一套做一套,若一试他便出面,皇上就能断定他有心复位,反之,太上皇若不管,皇上反而放心。
原来如此啊!太上皇年纪比他小许多,可看透事情的本事却比他高出百倍,难怪众人对他惧怕如斯!
但谢红花没在朝堂打滚过,哪想得到这些深奥的道理,她只知黔县百姓受苦,如果有能力,怎能见死不救?
“您顾虑太多,不管如何,退不退位是小事,百姓的安危才重要!”她就是要他救人。
“朕就是不想顾虑了,才想让天下自己去摇摆,这样也不行?”
她倏地瞪眼。“臣女明白了,说什么怕人不相信您是真心想退位,这些都是借口,您真正想见到的是百姓受罪,好满足您那残暴不仁的观赏乐趣吧!”
这女人越来越了解他了,想必不久就能像从前的水儿一样完全抓中他的心思,然后找他的麻烦,这可不好,他得在事情发展成那样之前,好好转变她的心性,否则,就离他想“夫唱妇随”的愿望更远了!
“你就这么想朕?那好,这事朕管了,但后果如何,你可不要另有怨言。”他申明在先。
谢红花一听,喜上眉梢。“您若愿意相救黔县百姓,臣女怎么可能还有任何怨言。”能说动他出面,她可开心了。
他冷笑,瞄了眼身侧的长沙郡守。水儿不明白,这家伙就一定了解,他那个二哥恐怕是要气得跳脚了,为此不知又会搞出什么事来,这最后倒楣的还是百姓。
张英发垂丧着脸,已然清楚。这人玩弄天下于股掌中,他不出面反而才是好事啊,自己与谢小姐是弄巧成拙了。
大叹之余,忍不住再次瞥向太上皇身侧的女子。她对太上皇的影响已经超乎想像,也许,有机会自己能够利用……
第六章 君心难测(1)
“您好像很了解我?”
“这世上再没有比朕更了解你的人了。”
“您是如何做到的?难不成真是神仙指点?”
“那是经过多年的相处,再加上数百年的追忆……”
“你是太丽娘娘?!”谢红花与春风姑姑在离宫御花园闲晃时,意外碰见了张熟面孔。
“唤我太丽就行了,我只不过是个小嫔,称我娘娘太正式了。”太丽马上郝然表示。
谢红花笑着摇首。“只要是太上皇的妃子都得尊称一声娘娘,你何必客气,不过您若坚持,我就依您的意思吧!”反正对方年纪比她小很多,当成晚辈也不需要太正式了,况且,她对这人很有好感,因为在太皇后面前,这人可是唯一肯对她仗义执言的人呢!
太丽的父亲是县官,她去年才经过选秀入宫的,生得一张瓜子脸、菱形嘴,是个讨喜俏丽的女子。“我虽然受封,可是至今太上皇并没有临幸过我,所以,我还不算……”她是个容易害羞的人,越说脸越红,很不好意思。
谢红花云英末嫁,听了这事也不免笑得尴尬。“可能是太上皇日理万机,忙吧……”
“应该吧……不过,不只我这样,其他姐姐也都是。”太丽说得小声。
她讶然了。“后宫那么多人,那日我在凤殿看见的至少就有三十位,难道她们都……”
“太上皇不喜欢女色。”太丽呐呐解释。
“不喜欢女色却有二、三十位的妃子?!”这不合逻辑。
太丽笑得腼腆又无奈。“太上皇的行事总不是咱们懂得的。”
“但教那么多人守活寡,这也太没天良了!”她忍不住说。
“小姐,请注意您的措词,不该这样说太上皇的!”原本无声静候的春风姑姑突然微厉的提醒她。
她不平。“他本来就有错,如果不喜欢这些人,就不该绑着她们,让她们寂寞孤老于后宫,这是不对的!”明知有错,她是不会住嘴的。
“小姐,主子的事不是咱们可以置喙的,请您当心言词。”春风姑姑继续警告她。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提这件事的。”见春风姑姑变脸,太丽马上将罪揽回自己身上。
“怎么会是你的错,这事——”
“小姐,太丽娘娘恐怕累了,该要回自己的寝殿歇息去了。”她还想说什么,春风姑姑竟就插嘴赶人。
太丽对于春风姑姑颇为忌讳,立即就道:“是啊,逛了一下午,腿都酸了,是该回去了,那我先走了。”她匆匆离去。
谢红花见她背影慌忙,不禁恼了,转头瞪向春风姑姑。“你怎能对太丽这么无礼?”她生气的质问。
春风姑姑叹口气。“小姐,您不该与人议论太上皇的事,他会不高兴的。”
“我只是为这些人打抱不平罢了!”
不赞同的望着她。“太上皇是个专情的人。”
“一个后宫人满为患的人,你说他专情?”
“没错,太上皇后宫佳丽虽众,但他好洁,不随意临幸人,会纳入这么多人无非是为了安抚朝臣。”
“安抚朝臣?你的意思是,这么多妃子都是他为巩固势力才纳的?”
春风姑姑皱了眉。“主子君威极盛,并不需要靠女人巩固势力,但不讳言,这些妃子的家人对他帮助不少。”
她咬了下唇。“可他这样不是糟蹋人吗?人家送来女人他就收,但又不善待人家,这算什么!”她还是不能认同。
春风姑姑略有深意的瞅她。“难道小姐希望主子是个博爱的人,雨露均沾所有人吗?”
她一愣,竟是答不出来,而且,思考这话后,心头还刺刺的、闷闷的,感觉不太舒服。
春风姑姑难得脸色和缓的同她微笑。“小姐,主子就是因为都不喜欢,所有才都不碰,唯一想碰的偏又还碰不得,奴婢认为,被糟蹋的人是他。”她意有所指的说。
谢红花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思,脸庞染红了。“你别胡说!”
“奴婢没胡说,只希望您能体察太上皇的心意,他是个孤冷的人,可自从您出现后,他整个人像被注入生命力,您可是他的命根子啊!”
“命根子?!”
“你该不会瞧不出他有多珍爱您吧?”
她心头一紧。“我是他的姑姑,而且还有婚约……”
“别再说这种话了,只要是太上皇瞧上的,您是谁都没有差别的。”春风姑姑严肃的说。
“我……”她想说什么,但又反驳不了,因为春风姑姑说的没错,那男人是天下之主,要什么谁能反对?
“您好好想想,太上皇要您搬去龙殿,这是多大的恩宠,您却拒绝,结果让主子与您挤在一座小殿里,您还不愿意与他同床,硬是在寝居里挤进两张床,他这么屈就都是为了谁?以他的性子,若不是挚爱,如何肯委屈自己?”
“你是他派来做说客的?”她不由得怀疑的问。
春风姑姑却是马上摇首。“太上皇不屑透过他人多嘴的,是奴婢自己看不下去才会对您说这些话,目的只是要您别辜负了太上皇难得付出的真心。”
好个难得付出的真心……
那男人有多冷情她是知晓的,对她有别于他人,她也是瞧在眼底的。
“奴婢再问您一遍,真不喜欢主子吗?”春风姑姑语重心长的问。
不喜欢吗?“嗯……不喜欢。”她头垂得低低的。
“真心话?”春风姑姑盯着她再问。
“是……真心话。”她脸居然烧红起来了。
春风姑姑抿笑了。“真心话有时也会骗人的。”
“既是真心话,怎么说是骗人……”她声音虚到都快被风吹散了。
“真心话也是由嘴里说出来的,有可能口是心非。”
“……”
“太上皇这样傲世绝伦的男子,很少女子不喜欢的,若要说‘真心话’,也得说得合情合理才行。”春风姑姑瞅着她。
“……”
“若真不喜欢,就自己对太上皇说清楚去,别只是到处说自己是他的长辈或有婚约撇清,那听起来只像是逃避的借口。”
她红颜一僵。“我……我会亲自对他说明白的。”
“如果真有自信说得明白,那就去说吧。”
她再次无言。
“太皇后,打听出来了,奴婢打听出来了,原来那女人老穿红裳是因为受到诅咒所致。”一名宫娥匆匆忙忙奔进杨宜的太贵妃殿里,兴奋地禀报着。
杨宜的殿里正挤满了后宫的女人,高玉贤也在其中,她已迁出凤殿,难堪的与杨宜共挤一殿,太皇后的尊严尽失。
“她受了什么诅咒?”终于有眉目了,高玉贤立即问。
受到屈辱后,她不甘心,马上派了心腹去查探谢红花的弱点,无论如何也要报这个仇!
“听说这女人几世前造了孽,以致今世有血光之灾,若不穿红裳挡厄,很可能见血丧命。”那宫娥解释。
“竟有这等事?!此事可是千真万确?”
“绝对假不了,否则太上皇也不会下令全国禁穿红裳,唯有那女人得以穿之,就因太上皇恼她有难无解,不得不终生以红裳示人,所以干脆让红裳成为她独一无二的标志。”
“哼,这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让太上皇如此宠她,我不服气!”杨宜忍不住砸杯。
“你不服气又如何,连太皇后都吃亏被撞出凤殿了,咱们能拿她怎么办?”有人说。
“住口,那女人很快就会人老珠黄,太上皇对她的宠爱不会长久的!”杨宜再怒道。
“是吗?可我打听到,正在建造的新宫将命名为‘水宫’,而太上皇给那女人取的小名就叫水儿,将来那整座宫殿都要属于她了,你说咱们几个得等到她人老珠黄让太上皇厌恶的时候吗?”
众人听了全都切齿起来。说的没错,那男人从不多看后宫粉黛一眼,对她们的态度更是可有可无,但对那女人却是百般溺爱,这只说明一件事,她们原本就冷清的后宫已经跃升成为名副其实的冷宫了!
众女眼看连原本少许的皇恩就要荡然无存,怎能不同仇敌忾的聚在一起,研商如何对付共同的敌人。
“也不是没有办法,咱们打听到她的弱点了不是吗?那就等着她受‘天谴’好了。”高玉贤冷静后,阴森的说。
“太皇后说的对,老天若要收她,也是她自己造孽太深,可怪不了别人!”杨宜眼神跟着恶毒起来。
这下众女听明白了。一个受到诅咒的女人,自然是无法长寿的。
月色皎洁,星光迷人。
男人一龚银色长衫,寂然不动的坐于高阁楼台上,阖目享受秋风拂面的感觉。
前世他长居于长白峻岭,那里四季皆寒,养成他喜爱吹寒风的习惯,可惜才值秋末,离大寒还有段日子,但是他心情极佳,姑且吹吹秋风感受凉意。
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