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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延荣!你一代宗师对个小辈下杀手是什么意思!”
姑苏让一起身又跌坐回去,没有人比他们三个更了解那小子的境界,此时的她绝不是乔延荣对手!尤其这一掌下了十成全力,其中的杀气连他都要心惊!从来的温润如风在这一刻全数变成了心焦如焚。宫琳琅也急红了眼,就算这小子把他的酒窖一扫而空,就算每次一碰见她就准没好事,欣赏却是实实在在的。该死的乔青,没事儿惹怒这老东西干嘛!
唯有宫无绝,他想的又不一样。
和乔青打了这许多次交道,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小子的心思诡诈,这种自寻死路的事谁干都轮不到她去干。从她一出现他便察觉出了端倪,好像她每一句话都志在激怒乔延荣,她是故意的!宫无绝敢肯定。然而肯定归肯定,她的目的又是什么,乔延荣发起疯来绝不是她能抵抗的,不是自寻死路又是什么?一对剑眉拧成个疙瘩,膝上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再握紧。
大片大片的惊呼声中。
乔延荣势若奔雷,一掌凌空劈下!
乔青不闪不避,竟是硬抗这一掌!
宫琳琅和姑苏让尽皆绝望的闭上了眼,这样一个让他们佩服的少年天才就要陨落了么?
然而,预想中惊天动地的声音并未出现。
激荡的罡风没有,汹涌的玄气没有,只有一声压抑的闷哼,然后便是无声……难道只是受伤了?幸好,幸好。两人惊喜的睁开眼,这一看,顿时呆若木鸡风中石化。
的确有人受伤了,不过明显不是乔青。
只见那高台之上,乔青依旧仰在椅子里,和对掌之前没有任何的不同。蜀锦千重的衣摆垂落地面,青丝摇曳,姿态风流,面具下的黑瞳是那么的亮,亮的嚣张,亮的肆意,亮的人不敢逼视。
而她的对面,那使出雷霆一掌玄气深不可测的乔延荣,一张老脸几乎扭曲的看不出形状,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微微颤抖着,如临大敌。
宫琳琅和姑苏让的眼珠子险些要掉出眼眶。
就算是没受伤,也不该是个胜利者的姿态啊?
就算真的赢了,也不该一副轻轻松松的样子啊?
两人风中凌乱,并不知晓,方才两掌一对,电光火石间只方方接触到一起的一瞬,乔延荣那蓄积了满满力道的一掌,就忽然……歇菜了。月色朦胧中乔青又是从下而上出掌,掌风被乔延荣一挡,满场观众都没看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见的只有乔延荣的退后三步,手掌颤抖。而另一边的红衣人,那悠然程度和他形成了鲜明对比。
高下立判!
韩太后霍然起身,宫玉向前两步,两人对视一眼掩不住心中的急切,乔延荣竟然输了?!和这么个年轻人对掌,他竟输了?!
宫无绝勾了勾嘴角,他眼力过人,方才有察觉到一点凛冽的白光一闪即逝。照他推断,恐怕她手中藏了类似牛毛针一样的东西,一直激怒乔延荣便是为了这一刻,趁着对掌以玄气逼入对方的掌心。
而乔延荣这会儿不再动手,必然是那针中有毒了。
他这么一解释,宫琳琅瞬间乐了,白给那小子担心了!看着此刻满场朝乔青投去的敬仰目光,再看着面色苍白的乔延荣止不住的心里舒坦。老东西,养了十年的波斯猫,没想到竟是一只非洲狮吧!
这也是乔青拿住了乔延荣的心态,论玄气,她不是对手,论医术,乔延荣更没什么好担忧,整个大燕除了那修罗鬼医之外,任谁在毒术上都要给他弯腰。这才是他毫不设防拍出这一掌的原因。可是此时此刻,那根细如牛毛的针正带着不知是什么毒的毒素在他体内疯狂乱窜,连他也压不下来!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你是……你是修罗鬼医!”
哗!
修罗鬼医!
你无法想象这四个字在场内造成的风暴。
修罗鬼医是什么人?
如果说整个大燕乔家是当之无愧的医术魁首,那么她就是唯一一个能站在乔家脑袋上的人——甚至有资格踩上两踩。至今为止,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世来历,在所有人的心目中,修罗鬼医就应该是个如乔延荣一般的古怪老叟。而如今……这年纪轻轻的风流男子就是修罗鬼医?
就是那个三年前第一次出现在翼州舞台上的修罗鬼医?
就是不论什么样的势力都无法查出她身份的修罗鬼医?
就是那凭借枯骨生肉的医术名扬整个大陆的修罗鬼医?
就是“没她不能解之毒没她不能医之人”的修罗鬼医?
就是仇敌遍地多如过江鲫却依旧活蹦乱跳的修罗鬼医?
天啊,让他们一头撞死吧,她才多大的年纪,只听这声音应该还不足弱冠吧?可是三年前呢,修罗鬼医名震天下之时,她又是多大?一众目光朝着乔青望过去,正对上她笑眯眯扫来的视线,顿时观众席上全部缩起了脖子。
听她挑着眉梢悠然道:“有仇报仇有怨抱怨,这等机会各位可莫要错过了。”
靠!一串一串的脏话飙到了嗓子眼儿,却不敢吐出一个字。谁不知道你修罗鬼医正邪不分,张狂诡秘,医人还是杀人全凭心情。尤其是一手毒术诡异的紧,哪怕在场的人商讨个三日三夜的作战计划组着团儿去,恐怕都近不得你三步之内!没看那乔延荣已经面色青乌了么?不论有仇没仇的都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盼她这会儿的心情一定要好啊,否则一个发疯,这里的人全部玩完!
所以此时,整个广场上在轰然的抽气声之后,便恢复了死一般的静默。
无声无息,针落可闻。
只有乔延荣咬牙切齿的质问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使诈!”
乔青淡淡一笑:“兵不厌诈。”
乔延荣还欲再说,乔青已经悠然起身:“乔老家主,这毒不过是个小小的见面礼,想必以你的医术解起来,也只是一时半刻的事儿。若非你的待客之道太过独特,在下也不会礼尚往来。不过你如果再咄咄逼人下去,未免……笑掉老子大牙!”
她离着乔延荣不过一步之遥,却不动作。杀他?不,乔延荣暂时中毒,自保之力还是有的。怕他?更不需要,她的毒她绝对有信心,此时的乔延荣最多能和她持平。一番话下来,乔延荣被堵的哑口无言,却也知道,奈何不了她。所以这句话在旁人的眼里,便如同:“老子放你一马你还在那唧唧歪歪,赶紧的滚回你的首席上坐着吧,别给老子丢人现眼。”
“好!”
一声抚掌大赞,来自于首席上坐着的戚长老:“堂堂乔老家主就这么点气量,恐怕要让在场的诸位看笑话了!”
这一日来他越发的看这老东西不顺眼,仗着自己玄气高便倚老卖老。先不管这修罗鬼医到底是要干什么,最起码给他出了一口恶气。他也不是傻子,刚才乔延荣出手正好借着试探试探这修罗鬼医的深浅,现在探出来了,结论便是不可正面为敌。他看向高台正中的目光极是和气:“在下乃是玄云宗长老戚为平,愿与阁下交个朋友。”
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一勾:“原来是戚长老,失敬。”
这等温和的态度,简直让戚为平受宠若惊。看一眼乔延荣,他更是得意:“好说,不知鬼医兄弟来此究竟意欲为何?”
鬼医兄弟……
一边宫无绝三人的嘴角齐刷刷抽了抽,暗叹这小子果然骗死人不偿命。如果戚长老知道他和乔延荣之间根本就是那小子挑拨的,不知道还笑不笑的出来。乔青瞥过去一眼,掠过宫无绝,将目光落在了姑苏让的身上:“不瞒长老,在下今日主要是为了一个好友,姑苏公子。”
“哦?鬼医兄弟请说。”
“姑苏公子和在下有些交情,一时路过盛京听闻故人在此,便来探访一二。没想到……”
乔青耸耸肩,后面的很清楚了,没想到正好撞见了他们篡位,眼见着姑苏让中毒,便现出了身形。韩太后宫玉戚长老三人齐齐吐出一口气,原来如此,还奇怪这行踪神秘的修罗鬼医怎会在此,他们刚才不是没有怀疑,生怕这人是宫琳琅那一伙的。这会儿听见了这个解释,一切合情合理,便放下了一半的心。既然是为了姑苏让,那一切好说:“原来是为了姑苏公子,若本长老承诺你带走姑苏公子,今日之事……”
“在下自然不会插手。”
“好!鬼医兄弟一诺千金,本长老信的过你!从此以后,玄云宗就是鬼医兄弟的朋友!姑苏公子鬼医兄弟便带走……”
“不行!”乔延荣立即阻道。他可不相信这人满口胡言,今天的事太过蹊跷,怎能平白无故放走姑苏让?再说,如果她真是碰巧撞上,为何开始不说?乔延荣越想越不对,总觉得这人另有目的,且心怀不轨:“戚长老,今日事关重大,可要三思而后行!”
“乔老家主的意思,是本长老行事莽撞了?”
“非也,姑苏让乃是宫琳琅的好友,这样的一个人怎可轻易放走?”连皇帝都不唤了,直接喊出宫琳琅的名字,引起场内一阵阵气恨的哼声。乔延荣只看向一意孤行的戚长老:“再说,姑苏家族的报复……你可承担的起?”
“乔老家主此话太过可笑!”戚长老怒拂衣袖:“那你倒是说说,若是姑苏公子出了什么事,姑苏家族的报复你又承受的起?”
事情到了这里,已是左右为难,姑苏让是走是留都是个麻烦。乔延荣心下大骂,该死的姑苏让,闲着没事来什么大燕,又不请自来什么医术大考!其实这倒是他冤枉姑苏让了,乔家并没有给姑苏请帖,姑苏本也也对这什么大考不感兴趣。一则,是为了两个好友而来,二则,便是因为乔青身边的侍卫亲自给他传话,让他一定要到。
这会儿,他虽然不知道乔青的用意,却也配合着:“鬼医兄,你有这份心思前来搭救,姑苏铭感于心。若是今日姑苏出不去这乔府大门,便请鬼医兄给家父带个话,姑苏不孝,养育之恩,只当来世再报了。”
“自然。”乔青嘴上说着,悄悄对他飞了个眼儿——上道儿!
“多谢鬼医兄。”姑苏让回——承蒙夸奖。
两人你来我往,乔延荣等人是看不懂的,他们还沉浸在姑苏让这一番话中。一旦让这修罗鬼医回去报信,乔家和玄云宗都将吃不了兜着走!虽说不至于定会覆灭,但是得罪一个强大的敌人,明显没有必要。而这修罗鬼医,若是她想走,谁能拦?
韩太后和宫玉也急眼了,这下好了,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戚长老皱皱眉:“姑苏公子,如果你肯立下誓言,绝不让姑苏家族找玄云宗的麻烦,本长老便放你离去。”
“还有乔家!”乔延荣赶紧跟上。
翼州大陆以武为尊,武者的精神便是说一不二,承诺守信为首要。如果立下誓言反而反悔的话,则会令天下人鄙夷耻笑。尤其冥冥中还有一种说不清的天地法则,一旦有人反悔,必将受到誓言的制裁。姑苏让条件反射的看向乔青,回忆起之前挑拨二人的举动,意会道:“对于玄云宗,姑苏家族自然不会寻麻烦。不过……”
他冷哼一声,翼州四大公子的气势即便中了毒依旧不减分毫:“乔家,不可能!”
本来乔延荣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姑苏让和宫琳琅宫无绝乃是好友,两个好友都在乔家出事,若是为了自己活命则立下这等誓言,今后还如何在天下人面前立足。可是他如此坚决的说了出来,乔延荣也不由沉下了心,一咬牙:“那就抱歉了,姑苏公子,今日你走不得!”
“乔延荣!你要为了一个乔家,害了玉王爷,韩太后,和我玄云宗么!”
“姑苏家族也不见得会为了一个姑苏让而对付咱们!”
“说的倒是好听,你根本就是私心作祟!”
“可笑,你又不是私心作祟?”
戚长老怒气冲冲,乔延荣分毫不让。两人一人一句冷嘲热讽针尖麦芒,宫无绝剑眉挑了挑,总觉得乔青还有后着,不然以这两人的身份和年岁,绝不会真的为了这么点意见不合就动手,如今这样也算是极致了。而她又是刺杀又是挑拨,定然不会只这么简单,让他们吵个两句就结束。
正这么想着,一声不耐烦的催促终于从看戏的乔青口中说出。
她袖子一挥,大步走下高台朝姑苏让而来:“两位,在下可没那么多功夫听你们辩论,姑苏公子就由在下带走了。”
她速度极快,开始还在下着台阶,待到最后一个字时已经如离弦之箭跃至首席之上。宫玉一惊,抬手就要拦,乔青猛一挥袖,一股玄气劲风划过宫无绝三人最终击向宫玉,宫玉连连倒退三步,撞到了身后的椅子才算稳住了身形。心下骇然,这年轻人好高的修为!这时乔延荣也反应过来了,丢下正和他冷语相对的戚长老,倏然跃下高台紧跟而来,他的毒已经压制下来,修为恢复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