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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不必将详细的说出来,只要告诉我,是不是丢进去就行了。”
他想了想,挣扎片刻,终于碍不过此人是宗主婢子的身份,悄声道:“并非如此。其实这里所有的人,都不是宗门掳来泡进去的。而是……他们自己找来的!”
乔雨没明白:“自己找来?”
“是,这些人是被下了蛊,经过长年累月的蛊毒侵蚀之后,渐渐掏空了身子,失去了神智。再由蛊虫引着寻到了这里来,自动跳下这座池子。具体的,弟子也说不清,那蛊在宗主的手里,里面的一些门道不是咱们能知道的。只知道这池子,若是单单泡着,最多变成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活死人,却不会因此听命于宗主。”
“人不人鬼不鬼的活死人?”
“是!”
弟子条件反射的回答,却忽然一愣,说话的人并非乔雨,而是男声!他迅速抬头,乔雨也是大惊失色,还没反应过来,身后那明明中了毒应该失去玄气也失去神智的两人齐齐朝她一笑。
电光石火,洛四一把掐住乔雨的脖子,噗通一声,丢进了池子里!
同一时间,项七飞身而起,将洞府里的几个弟子全数制住!
这一切只是个眨眼的功夫,几个弟子双眼一翻倒在地上的时候,乔雨已经整个人落入了那墨绿色的池子中。池水淹没她的全身,她神色惊惶双目瞪大,如厉鬼一般在池子里翻腾着。张大的嘴想要发出一声叫喊,终于却只变成了如被掐住了咽喉的母鸡一般的咯咯声。乔雨的眼睛缓缓闭上,再也发不出了声音,就这么软趴趴的站在了里面。
——如前面站着的人一般,神智尚存,却无力挣扎,只能泡在里面任池水一点一滴的侵蚀着,最终变成一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死人!
“也不看看老子是从哪里出来的,区区个小破毒,也敢在半夏谷的人眼前卖弄!”
项七和洛四对视一眼,目中尽是凝重。
此时两人要出去,必然要杀了外面守洞府的人,可一旦如此,也将会惊动玄云宗的人。他们不怕死,却为知道了玄云宗这药人的秘密之后不能把消息传回给乔青这件事,满满的不甘心。项七一脚踹翻了池子里泡着的乔雨:“哥,要不咱们毁了这里?也算死之前给主子送份大礼!然后……”
他转向洞府门口,目光森森,失去了平日里在乔青面前的玩闹,整个人迸发出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洛四依旧沉着,面无表情的接上后面几个字:“然后……大干一场!”
“好!”项七哈哈大笑:“死也要拉着玄云宗的一块儿,拉一个算一个,拉两个赚一个!杀他个痛快!”
“吆,有志气啊?”
门口一声熟悉的轻笑传进来,已经准备好必死无疑的项七和洛四齐齐一愣。尤其是项七,满腔大义凛然瞬间歇菜,变成眼泪咣当的小媳妇神色,哇一声扑了出去:“主子你怎么才来?嘤嘤嘤嘤,属下想死你了!”
走进来的正是乔青。
她一脚踹开装模作样的项七,嫌弃巴拉地撇撇嘴:“少恶心老子!”
项七被踹了这一脚,才算是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刚才还险些当成是梦,这会儿笑的见牙不见眼,死死扒拉着乔青的胳膊不松手:“公子,你再不来,咱们俩都要泡在那药池子里给人下酒了。”
乔青恶心的干呕,看向洛四。他依旧老样子,不声不响,没有动作,站在昏暗的洞府里若不细看,甚至存在感低的能被忽略了去。可是四目一对,从来稳重面瘫的洛四,双目也泛上了淡淡的泪花:“公子!”
乔青点点头:“我来晚了!走,先出去再说。”
“公子,这里不动?”
“嗯,不动。一个乔雨不见了,玄天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说不得完全都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乔青望着这咕嘟咕嘟冒泡的池子,在洞府里找了个瓷容器,稍稍舀出一点回去研究。不动这池子,此时离开,神不知鬼不觉。可若是动了这里,无异于打草惊蛇!她最后看了一眼这诡异的药池,一把药粉洒在地上躺着的弟子身上,待他们醒来,便会忘了刚才的事。
便带着洛四项七,大摇大摆经过门口呆滞的守门人,回去了二脉的院子。
*
接下来的时间,乔青过的很闲。
那池子里的一幕,果然没惊动任何人,便连乔雨消失了,貌似一脉那边都没有引起任何的动静。距离玄天六十大寿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宾客们已经差不多都到齐。每日里玄山五峰都像是开庙会一样,各式各样的或闲散武者或达官贵人在山上人挤人。
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那只闻其声,不辨其身的并蒂果。
谁都在预想着自己撞大运,说不得走着走着,那并蒂果吧嗒一声掉在脑门上。
“公子,你不出去瞧瞧?”
项七凑上来,眨巴着眼睛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两人虽然没受多大的伤,可在那地牢里足足有三月的时间,身上浸染了寒气,此时应该休息。乔青笑吟吟睨他一眼:“厉害啊,三个月的寒气浸染,这么快就活蹦乱跳了。对了,那天还想着要以身殉主,大干一场杀个痛快呢……”
项七缩了缩脖子,想溜。
乔青却不放过他:“啧啧,我手底下能人众多啊,在高手齐聚的玄云宗大干一场,连命都准备豁出去了,一般人行么?内裤反穿到外边儿也不行吧?”
虽然不知道这行不行和内裤有什么关系,不过项七也识趣的不敢多嘴。知道主子是在怪他们那天生了跟药池同归于尽的心。有的人生起气来,是狂风骤雨的,也有的人,是和风细雨的。就比如乔青,心里堵着口气恨的什么一样,偏偏笑吟吟一副“我很和气心情不错”的模样,上下嘴唇一碰飙出一支支毒箭。
正中项七七寸!
项七简直想哭了,还是洛四精明啊,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就算不躺着,也不跟他似的傻了吧唧在公子眼前晃悠。这不是自找的么!听着乔青以春风化雨的温暖语调可了劲儿的朝他心窝子里咻咻放着毒箭。项七仰天长叹,三月不见,主子的毒舌功力越发精进了……
“主子,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你的温暖呢——嗷!”被踹了一脚,窝着身子哀嚎:“温暖啊……”
乔青让他给气笑了,冷哼一声:“还不滚回去躺着去,让老子抬你去?”
项七不敢再蹦跶,刚准备跑路,忽然一顿。他眯着的眼睛刷刷放光,盯着乔青侧面的脖子,暧昧的“唔”了声:“公子,这是什么?”
乔青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项七问的是什么。脖子上两排牙印清楚的很,她又没特意的掩饰。乔青瞥他眼,绝对掠过这问题不回答。院子大门吱呀一声,乔青掀起眼皮,正正看见肩膀上落了只小乌鸡的宫无绝走进来。
这画面不能说不喜感,若大黑再长大了些,通体纯黑,这么在宫无绝肩膀上一站,自然是威风凛凛极有面子的。可怪就怪在,这小凤凰刚刚出生,那么一点点,宫无绝的身材又极是高大挺拔,一大一小,看着极有违和感。宫无绝剑眉挑挑,望着在他肩膀上甩尾巴卖萌的大黑,也很有些无语。尾巴揪着它塞进自己的衣兜里。
乔青不厚道地笑了。
她在笑,项七却是惊。一会儿看看乔青脖子上的牙印,一会儿看看宫无绝脖子上的牙印。浑身上下瞬间热血沸腾,第六感第七感第八感第九感都在异口同声的告诉他——有奸情!
乔青扫他一眼,项七立马绷住自己激动的小眼神儿,朝她眨眨眼——公子,你就招猫逗狗吧!一边朝屋子里走,一边笑眯眯问:“公子,属下有没有说,你最近有了人气儿了啊?”
乔青挑眉:“老子以前是死的?”
项七也不解释,咧嘴笑笑,乐呵呵的就回去了。以前自然不是死的,可从前公子不论是什么样的表象,身体里面那颗心都是冷的。公子也不是不关心他们,不把他们当成亲人。可这种感觉,总好像隔着层什么。这次再见,公子却是变了……
望着一溜烟儿跑没了的人,乔青笑骂了一句,摇摇头。
看着前面顶着她笑的一脸戏谑的宫无绝,她干咳一声,扭头欣赏院子里的风景——其实只有水泥地和几颗夹缝里的野草。
宫无绝也不拆穿她:“一起出去转转?”
“歇菜吧,那有什么好转的,满山的人跟下饺子似的。”
乔青撇嘴,坚决不出去。宫无绝也从善如流,直接拉过个椅子和她坐在院子里晒着午后暖暖的太阳。两人都不说话,气氛静谧又温馨。宫无绝忽然转头问她:“你在想什么?”
乔青唔一声,高深道:“想人性。”
宫无绝一愣,随即笑了:“想出什么了,在下洗耳恭听。”
乔青也不理他的调侃,双手支着头仰望天空:“我以前一直觉得,人性本恶。你想,乔雨年纪不大,然而在玄云宗十年的时间,又是下毒又是买凶,恨不得让我死无全尸……不过最近我也会想,若非她妹妹因我而死,乔雨也许不会变成这样,更不会到了如今,想要洛四项七死,最后落了个那样的结局……”
宫无绝望着她挑眉:“项七倒是说对了。”她的确变了一点,最起码,若是从前,绝对不会反思这等事。
乔青嗤他一声:“少得意了。”
宫无绝耸耸肩:“最后呢?人性是善是恶?”
“最后我觉得,这个问题还是不想了。孟子说,性本善,然后立即就有荀子说,性本恶。还有个和稀泥的告子,叽歪着性无善无恶,最后又蹦出来个世硕,一脸的高深莫测,性可以为善,也可以为恶!靠,老子闲着没事给自己找这麻烦干嘛!”
宫无绝轻扯嘴角,也将双手枕着头:“你看这世上,有人行善,就有人作恶。有人就如玄天……”
乔青笑眯眯接上:“别提玄天,说他变态都侮辱了变态。不过我知道你的意思,有玄天,就有兰萧,天生善良柔软是个二货……啧啧,无紫非杏她们怎么还没到,这么久没欺负兰萧,老子手痒啊!”
秋日的午后,阳光和暖,不盛,不烈,有种治愈人心的舒缓。
乔青就和宫无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极其难得的和谐。不斗嘴,不瞪眼,不剑拔弩张,也不针尖对麦芒……
直到外面响起一阵喧哗声,不知是什么人大喊了句什么,接下来便是脚步声重重叠叠,朝着某个方向汇聚去。隔壁的院子里哗啦一声,有人扯着方展推开门就朝外跑。两人满脸焦急又惊喜的神色,一边跑,有个弟子一边跟他道:“这次是真的,方师兄,快点!那边真的有人发现了并蒂果!”
“什么,并蒂果?”
连续不断的惊喜叫声,几乎沸腾了整个玄山。
宫无绝和乔青对视一眼,他努努嘴:“怎么样,这会儿可要去转转?”
乔青一挑眉:“走着!”
☆、第一卷 大燕篇 第八十一章
三脉的山峰上,此时正聚拢了大群的人。
从半山腰向上瞭望,远远可见这山峰郁郁葱葱的阴影。点缀着长老弟子宾客的各色衣饰,里三层外三层将峰顶给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叽叽喳喳争论着什么,一锅粥样的吵嚷炸的乔青和宫无绝耳朵嗡嗡响。
两人循着阶梯朝峰顶走。
身侧火急火燎的人不断超越过去,后方还有浩浩荡荡的大军狂奔而去。生怕晚了一步,便被旁人捷足先登。汹涌的人流推撞过来,乔青和宫无绝被撞到阶梯一侧。所有人都风风火火的往上赶,唯独他们俩慢慢悠悠没事儿人一样。
路过的人骂骂咧咧鄙夷地扫过:
“快让开!”
“妈的,快点,别挡着路!”
“就这样的,吃屎都赶不上个热乎的……”
乔青被撞的一个趔趄,一只温热的大手在她后背倏然一扶。就着宫无绝的力道,她终于站稳了,摸摸鼻子很无语,她根本就是来看热闹的好么。对那并蒂果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一来么,上方那么多的人,灵物却只有一颗,若是要得也早就被别人得了去,哪里轮得着后来听见了风声才朝上赶的人。二来,也是因着这并蒂果对于紫玄巅峰已经没有太大的用处。它并非什么高阶灵物,否则玄天也不会以此为饵邀请大燕武者前来。
不过对于紫玄之下的,自然是了不得的东西。甚至是初入紫玄者,也可以用来巩固境界,可若想提升玄气,只能说聊胜于无了。
这一波人潮冲上去之后,阶梯上有短暂的平静。乔青眨眨眼,可是她背后那只死不放手的爪是怎么回事?宫无绝的手自刚才那一扶之后,便一直搁在她背上,并且有缓缓下移移动到腰间的趋势。
乔青扭头看他:“谢了。”
他开始真是条件反射的扶她一把而已,只是这手一放上去,那纯洁的一扶立即升华,变成纯洁的揩油目的。难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