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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为她不在,所以才更需要你教她没听到的课。你们不是好友吗?难道你想看到日后出云山庄的庄主连(醉翁亭记)都没听过?那是会被外人笑的。嗯?”沈敬儒对琥珀谆谆说道。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让琥珀无法反驳,只好勉强地点了头,乖乖地留了下来。
“好,现在你试着念一句,解释一句,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发问,这样清楚吗?”沈敬懦移坐到她身边,同看一卷书册子。
“夫……夫子,您……您一定要坐这么近吗?”他衣衫上的薰香味弄得她怪不舒服的,还有他身子也有一种味道,随着他的靠近清晰可闻,好像是……檀香味。
琥珀不自在地红了脸。
“嗯,云庄主不在,这样你会专心点儿。”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骗人!这样她才不能集中精神咧!
他衣衫上的香味好像是檀香?还是沉香?又好像是……迎春花?
“琥珀!专心点儿,哪,开始念吧!”沈敬儒不着痕迹地再靠近一些。
是檀香没错!
琥珀红了脸,怎么在这节骨眼儿猜他衣衫上的香味呢?应该讥讽他,将他赶出去,或是胡乱找个借口,偷溜出去啊!怎么反而呆呆地坐在这儿,猜他衣裳的香味儿,还莫名其妙地脸红?她的心跳也愈来愈快……
“琥珀?”磁性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琥珀不敢抬头,只压低了小脸,慌乱应道:“是……是的,夫子,我这就念……”他就别再靠过来了。
啊……檀香味儿好浓。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离之酒也……”
在晴朗午后的书房内,琥珀破天荒没有顶嘴,没有捣蛋,乖乖地上起课来。这也是她头一遭感受到心口小鹿乱撞,脑袋乱轰轰的,不知道自己在书房上些什么文章。连沈敬儒授课结束,走到大门口,对她说些赞赏的话,她也浑然不觉,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仿如在云端。
接下来数天,思卿都借故不到书房听课,反而是琥珀都得乖乖应铆。可哪有正主儿不读书,反而教伴读的乖乖听课?琥珀嘟起小嘴,却还是一笔一划地抄写着唐诗。
牛诸西江夜,青大无片云,登舟望秋月,空忆份将军……
思卿没来,夫子便教她唐诗,好记好念,可是她不太喜欢和夫子独处的感觉。
很奇怪啊!每回听课,她不由自主地便会脸红心跳,迷迷糊糊的,以往的伶牙利齿都不管用,看到夫子的眸子,她的脑袋就空白一片,停止思考,夫子说什么,她都只会点头……
哎呀!一定是因为思卿不在的关系,思卿赶快回来书房吧!琥珀苦着小脸,心里默祷。
偷瞄一眼夫子,他好像在沉思耶,搞不好是在想如何将思卿抓回来读书呢!
正当琥珀在心里胡思乱想之际,不意沈敬儒忽然唤她,“琥珀。”
“咦?啊?夫子您唤我?”她低头慌乱道,总不会被他察觉她的胡思乱想了吧?
“琥珀,你过来,我跟你讲件事,你一定要一字不漏的转达给云庄主知道。”
他的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严肃啊?
“是的,夫子。”琥珀快速地抬起头来,却对上一潭深湮的黑眸,让她脸红心跳,又低下头去。
“与人对谈,目光要注视对方,这是礼貌。”他喜欢看她的眼。
她现在看到他的眸子就心跳加速,脑中一片混乱,还要她注视着他?不行,她会晕倒的。
“琥珀?”
他移步到她桌边,她仍然压低小脸。
“琥珀?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与人谈话,头要抬起来,注视着对方。”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他靠得好近,老天,她都可以闻到他身上檀香的薰香味。嗯,是檀香没错。
“是的,夫子。”琥珀低声回道。
好吧,没什么可怕的,夫子就是夫子,难不成他有三头六臂不成?嗯!好,不要慌乱,不要脸红,没什么好怕的。
抬起头来、抬起头来……
琥珀是抬起头来了,可是——
“琥珀,睁开眼睛。谈话时要注视对方的眼,这是礼貌。”他再次说道。
好……好吧!睁开眼就睁开眼,没什么好怕的。
琥珀深吸口气,心里数到十,一、二、三……十,好,睁眼!
她倏地睁眼,却看见……看见眼前放大的俊脸,一口气硬是给哽在胸口上。
他真的很俊美,白净的脸庞配上那一对狭长的黑眸,薄唇剑眉,尤其是那薄唇噙着一丝浅笑时,显得斯文俊雅、潇洒飘逸,那文雅悠闲的气息,令人如沐春风,沉醉其间。
老天!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
琥珀感到小脑袋一阵晕眩。
“琥珀,我现在说的话,你要牢牢地记住,并且一字不漏的转告给云庄主,知道吗?”
沈敬儒靠近琥珀的耳边,她呼吸严重紊乱,胸口不住地起伏。修长身躯传来纯男性的气息让她晕头转向,又是这种奇怪的感觉I她迷迷糊糊地点了头。
沈敬儒随即附在她耳边说了一些话。
“咦?”她没听错吧?
琥珀听了沈敬儒在耳边的低语,抬起小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她虽然头脑混乱,但听到的话让她拾回一丝理智。
“夫夫夫……夫子,您……您在开玩笑吧?”她严重结巴。
沈敬儒缓缓地摇头。
琥珀脸色倏地僵硬铁青,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笑容可掬的沈敬儒。
“是真的?!”琥珀低嚷了起来。
沈敬儒缓缓地点头。
老天!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
琥珀瞠大双眼看着眼前带笑的俊美男子,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作笑里藏刀。
突然她觉得好冷……好冷。
第三章
“不会吧!以后我要是犯什么错,或授课时迟到早退,那臭男人就要打你手心?!”
思卿在悦己园的树上大叫了起来。午后她正在树上睡觉,被琥珀唤醒,琥珀就站在树下可怜兮兮地陈述昨日沈敬儒交代的话。
“是啊,夫子说以后思卿你要是不写字、不背书、不准时到书房、半途偷溜,他都要打我手心。”琥珀委屈地嘟着小嘴,她最怕痛了!
“他为什么要打你?凭什么?!”
思卿的瞌睡虫早跑得无影无踪了,她在树上大嚷了起来。
臭男人!
居然敢动琥珀!
琥珀可是她的好姐妹啊!
“夫子说,庄主是千金之躯打不得,只好由我这伴读代主受过了。”
琥珀抿抿小嘴道。
她下意识地搓搓小手,她最怕痛了,连被针头扎到都痛叫个半天,从小到大她爹娘从没打过她,庄内的人也对她很好,现下一听到夫子要她替主受过,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那男人很精准地掐住她的弱点。
“该死!他以为责罚打人就能使人乐于到私塾去吗?呸!就是有这么多讨厌的夫子,才让那么多的生徒怯于念书,胆子都被打坏了,还念个屁书啊!现在的娃儿都被教坏了!责罚有个屁用!”
思卿粗鲁地咒骂起来。
“可是思卿,夫子他……他好像不是说着玩的,他很坚持耶;还要我一字不漏地转告给你知道。”琥珀的表情很认真。那男人不像是说说而已。
“别怕,琥珀,我告诉你,等下午的时候,你到书房跟那臭男人讲,本庄主绝不过去,也不许他打你,我是一庄之主,我说了算。”
思卿赌气地嚷起了小嘴。
“可要是他真的打我手心,那该怎么办?”那会很痛的啊。
“他要是真敢打你,我就教他卷铺盖走人!我是庄主,这里我最大!”思卿站在粗大的树枝上,蛮横地双手叉腰。
“思卿”
琥珀在树下一脸担忧地向上望着好友。
“相信我,那夫子绝对不敢打你!嗯嗯,要对我有信心。”
她对树下的琥珀点点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以往思卿的笑容都能带给她安心温暖的感觉,可现在她怎么觉得那笑容……
心虚得很。
好痛啊,好痛!琥珀眼角泛红的吹着自己红肿的手心。
没想到夫子真的打了她手心。
整整三十下,一下不少。
庄主缺课,三十下。庄主半途开溜,二十下。庄主没背书,十五下。
庄主没写字,十五下。
庄主违背课堂规矩,十下。
今天沈敬儒一来,就将罚责一条条贴在书房墙壁上,活像饭馆里的点菜牌子。
饭馆里的师傅拿的是大锅铲,私塾里的夫子拿的是细藤鞭!
他真的带来了一筒的细藤鞭子啊!今儿个午后,当琥珀战战兢兢地踏进书房,只见简内装了十来条细鞭儿,当场她都快急哭了。
她很想溜,沈敬儒修长的身躯却堵在书房门口。
“云庄主呢?”
他温和地问道。
她最喜欢他温柔低沉的嗓音了,但此时此刻,琥珀真的痛下决心发誓,今日她要是能全身而退,她绝不再对男人存有幻想2
什么俊美的外表,温柔的低哺,那都是骗人的!
为何看起来斯文俊美的夫子,却是打人不眨眼的坏蛋呢?
但最令她咬牙切齿的却是——她看到他依然会脸红心跳!
啪啪啪!沈敬懦抽起鞭子来毫不留情,掌心像火烧似的的痛,每抽一鞭,手心就像是被火条扫过一般灼烫。
一鞭又一鞭,足足三十鞭。
琥珀没有哭,却痛得咬破了嘴唇,痛得全身被冷汗浸湿。而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面不改色继续抽鞭子。
夫子果然是坏人。
教什么民胞物与,说什么要有悲天悯人的胸怀?看到别人受苦,自己要感同身受?什么先天下之优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全是狗屁瞎扯!
他看到她被打得小脸的五官都皱在一起了,还继续打,她明明痛得快站不住了,还喝令她站好。
当夫子就可以草管人命吗?当夫子就可以乱打人啊?犯错的又不是她,她准时到书房去了啊,可思卿不去,她能怎样?绑架庄主吗?就算绑了思卿来,思卿要是中途偷溜,还不是她琥珀吃鞭子,怎么算,她都不划算。
看着红肿瘀青的手心,琥珀委屈地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的湿气。晚霞的红光映照着她清秀的小脸,她伤心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好痛!
“琥珀,快用晚膳了,你在这儿做什么?”
云思卿双手抱着一大把花儿,不是蓝色杜鹃,换成醉贵妃了,是牡丹花。
“看,这是我下午到孙掌柜铺子玩,他给我的,哪!分一半给你。”思卿将怀中花儿分些给琥珀。
琥珀不伸手接,只是低着头。
“怎么了,琥珀?我说这些花儿给你啊,来,不要客气,接过去吧!”思卿一手拉过浓浓的小手,便要将花塞给她。
“痛!”琥珀吃痛的低喊。
她的手心可还没有消肿啊,思卿这一拉,扯到她手掌瘀青的地方,她吃痛的皱紧了小脸。
“臭夫子打你了?!”思卿脸色大变。
琥珀委屈地点点头,抿紧小嘴儿。
“他居然敢打你?臭夫子!”思卿生气地将满怀的花儿狠甩在地。
还不是因为思卿不去书房听课——早说过夫子是认真的。琥珀低着头,嘟着嘴,心底微怨着。
“放心!琥珀,我等下就跟孟兰说去,要那沈敬儒卷铺盖滚蛋,居然敢打你?抽人手心算什么好汉!哼!”思卿愤恨地道。“走,先到我那儿抹药,待会儿晚膳时,我跟孟兰提。真委屈你了,琥珀,很痛吧?”思卿对琥珀小声道。
“不痛,还好啦。”
思卿温柔起来总是让人无法抗拒,又美丽又温暖,从小就是这样。琥珀笑了,将手心的痛及心里的抱怨全抛到九霄云外,用力地摇了摇头。
“思卿,你真的会跟孟兰姐讲,教夫子卷铺盖走人吗?”琥珀看着手心上一层厚厚的冰凉药膏,思卿说这种药膏主治红肿瘀青。
“会,你不用担心,孟兰虽然坚持要我念书,但她绝不许任何人打我。”思卿小心地吹着涂在琥珀手心上的凉膏。
“啥?”难怪夫子要打她!
琥珀恍然大悟,难怪沈敬懦只说要抽她手心,没说要打思卿,因为不论她的手肿得多大,孟兰姐都不会怪他。
“思卿,夫子是打我,又不是打你,孟兰姐不会辞退他的。”琥珀感觉药膏的冰凉透过肌肤,消除了热辣的痛感。
“傻瓜,你我亲同姐妹,琥珀,我从没拿你当外人看,如果说孟兰像我胞姐,你就像我胞妹,沈敬儒那家伙打了你,就像打了我一样,这事绝不能善了,他既然敢打你,就必须付出代价!”思卿握紧小拳,信誓旦旦地道。
“思卿,你真好。”琥珀简直感激得沸泪横流。
思卿点头含笑。
“好了,不说这个了,琥珀,咱们用膳吧,我派人跟唐叔说了,你今晚就在我这儿用膳歇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