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唆的老太太,只因为她想用声音打破寂静,这该死的会把人都压碎的寂静!
她盛好粥回头,风夜炫却倚着床头表情木然地看她。
他的面容苍白得骇人,因为失血过多,苍白得就像浸透的纸张那样。然而被咬破的地方还有深红的印迹,在淡白的唇上妖嘲讽地笑着。
夏水希手一抖,差点将手里的瓷碗摔碎!
她定了定神,将粥递给风夜炫,他却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眼眸空洞无神。她托着瓷碗的双手长久地僵在半空,他一直没有伸手接过,她只好舀了一勺粥吹凉,再递到他的唇边,可是他亦不肯张开嘴。
“风夜炫……”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哽咽,眼眶又红的。
风夜炫沉默地望着她。他看着她满脸倦容,因为哭泣肿得红红的眼睛,此时眼睛里又涌出眼泪,正泫然欲滴地含在眼角。他眼里的蓝忽然暗淡下来,侧脸看向窗外,听着那细碎的雨声:“你走吧。”
“风夜炫……”
“你走!”
夏水希的嘴巴微张,喉咙痛苦地咽了两下,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她讲瓷碗搁在床头柜上,上前几步,用身子挡住风夜炫望向窗外的视线:‘我不会走的。”她眼眸坚定地看着他,“你不是一直生气生病的时候我没有去看你吗?现在,我会陪在你身边,一分一秒都不会离开。风夜炫……你听清楚了,我不会走的,会陪在你身边。”
回应她的,是一室的沉寂。
窗外的雨声忽然加大了,豆大的雨珠不断敲击着窗户,滚奏出一曲凌乱的乐章。
“你看,这是什么——”
一道银光在房间里划过,夏水希微笑着亮出戴着银戒的右手,在风夜炫的眼前晃了晃:“是你掉的那枚戒指,对不对?”
风夜炫死灰般的眼睛终于有了一点光亮,怔怔地盯着夏水希指上的银戒。
“你一定想不到——当时我也在那家医院里,可是因为护士遮住了视线没有看见你,却拾到了这枚戒指。”她讲身体凑近他一点,握住他冰凉僵硬的手,“所以风夜炫,冥冥之中有根线将我们联系起来,也许你是对的,你的决定是对的……我是你的书童,已经与你签订了终身的合约。在我和李叔叔李阿姨落难的时候,是你帮助了我,对不对?我怎么能毁约,怎么能做薄情寡义的人!”
风夜炫静静地看着那枚戒指,静静地,表情变化莫测。忽然,他仿佛被戒指的光芒刺到了一样,将身子整个仰倒,抬手遮住了眼睛。
病房里灯光冷漠地洒落。
风夜炫将胳膊完全遮住眼睛,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那么……你会怎样……会认命地嫁给我吗……”
“嗯……”
夏水希咬住下唇,声音里夹着哽咽带着欲笑的呵气,到最后没有笑出声,却是更为 压抑的哽咽:“我会同意你的任何决定,如果你想要我陪在你的身边……我可以的,风夜炫,我可以嫁给你……”
风夜炫的身体猛地绷紧,姿态僵硬地躺着。然后慢慢地,他低哑地笑出声,声音有些破碎:“可怜的同情……”喉咙剧烈哽咽起伏,他将手臂更深地遮住眼睛,身体越来越冰冷僵硬,“我应该拒绝你的同情,应该拒绝它……”
“是因为那本日记本吗?里面我写了什么不对的东西吗?为什么那之后你就不再答理我了?嗯?”
“在电话里已经说得很清楚,同样的话我不喜欢重复第二遍。”
“炫——是因为那件事吗?因为我知道了那件事,所以你才……”
“如果你把那件事泄露了出去,我、会、杀、了、你!”他声音低沉而冷冽,“听你没有,我会杀了你!”
……
“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知道吗?我还会做更令人生气的事,让你们为阻碍的人生会付出代价!”
“夜炫!我们之所以那么做,都是为你好,告诉漫小姐是因为……”
“到底怎样才是为我好——保护我,像保护眼瞳一样保护吗?!如果眼瞳是坏的,不管如何,都会失去光明。地那么,在它彻底变瞎之前,是不是因为防止阳光伤害到它而剥夺让它见到美好世界的权力?!这样的保护,和它瞎掉后又有什么区别!”
……
“炫,伯母之所以会将你有血友病的事告诉我,是希望我能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保护好你。她那么爱你,不希望你出事。”女孩飞快地跑上前,拽住脸色阴沉的风夜炫的胳膊,“既然我们上恋人关系,为什么我不可以保护你,为什么不可以?”
……
从小他就恨极了这样脆弱的自己,恨极了别人的同情!他想保护着仅有的骄傲,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他真的想保守这个秘密。可是面对蓝茜茜,他毫无办法。
他不可以威胁她不要同情他,不可以威胁她滚离他身边,不可以威胁她从此永远消失于他的视线——因为他喜欢她。
可是,被喜欢的人同情着,因为同情才守护在他的身边,那种感觉更为绵长痛苦……
他应该拒绝她的,应该拒绝她,让她走!
可是——
“不要离开我……”他忽然坐直身子,将床边的夏水希拉近自己,抱紧了她,“尽管是同情也没有关系。蓝茜茜,哪怕你留在我身边的同情……也没有关系……”他的手指深深地插进了她的发丝里,头埋在她的胸口,压抑无力地哭了。
窗帘轻悠悠地飞扬,病房里没多久后静了下去,只有雨声,淅沥沥……淅沥沥……,潮湿压抑、持续不断地响着……
3、二十步的地方
雨势接连不断,直到第二天都没有停,而且有加大的趋势。密织的雨线像层层白雾,将整个皇族学院都包裹在白茫茫里。因为下雨的关系,王族A班潮湿静谧,语文老师不在焉,不时用手指按住太阳穴集中精神。而台下的女生更是急躁兴奋,齐齐朝靠窗户的某个座位抛去视线——
窗外大雨倾盆,雨线像天而降的帘幕。成淡星坐在靠窗的位置,单手撑着下巴望窗外,有雨被风吹进来,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就像镶上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光珠——即使窗外阴雨绵绵,在他的周身仍旧沉淀着淡淡的金光。
女生们迷醒了……
“淡星哥……把窗户关上吧,吹风久了会感冒的。”
座位靠窗边,桌椅足足有三人宽大,说是椅子,更像一张小型的床,四个穿着笔直挺制服的御卫一字排开站在椅子后。身边的夏蓝啦倾身过去,伸手欲关上窗户,就在这时,教室口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所有人应声侧头——
门口,夏水希抓着一把红伞湿淋淋地站在那里,就像刚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她的头发湿答答的,衣服也湿了大半,显然外面的风很大,她的刘海纷乱地遮 住了眉毛和黑框眼镜,此时鼻子、下颏、指尖和衣袖,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滴水。
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在她的脚下已经形成了一小泓的积水。
“进来吧。”语文老师放下手中的课本,朝她略微颔首,“把门带上。”
夏水希仿佛听不到老师的声音,眼神空洞茫然,怔怔地站在那里。稍微观察仔细的同学就会发现,在她的腋下夹着一个红色的包包,只沾着微许的几滴水,显示它的主人曾竭尽全力地保护它不被风雨袭击。
一阵风从身后涌进,夏水希瑟缩了一下,这才从怔忡中清醒过来。僵硬地抬手,拨开粘住眼镜的一缕湿发,视线慢吞吞地扫了一圈教室,然后落在某一点,迈开双脚毫不犹豫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风将门吹得“嘎吱”作响,雨势更大了,隐约可以听到风狂吼的声音。此时,王族A班所有学生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夏水希一步步朝皇太子走近!
夏水希的脚步很轻,可每一步都如小人鱼踏在玻璃片上那么决绝坚毅。从教室口到座位的路程里,她的视线一刻也没离开成淡星,相较而言,成淡星只是在她撞开门的时候看了她一眼,现在又将视线转向了窗外。
夏蓝啦眉头紧蹩,杨洋抱胸发出一声 笑。在夏水希距离座位只有一米远的时候,护在成淡星身后的四个御卫飞快上前拦住了她。
夏水希抱紧了手中红色的包包,抬眼:“我有话要对淡星……皇太子说。”
“混帐,皇太子是你想接近就可以接近的吗?!”一个御卫怒目瞪住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识相的话就快点滚开!”
夏水希收紧手指,视线越过四个御卫看向成淡星:“如果我说,这些话一定要对他说呢。”
“皇太子没有时间听你无聊的话,赶紧走吧!”另一个御卫不耐烦地推她一把,使她踉跄着退后了几步,“快走吧。”
夏水希看着成淡星,成淡星依旧望着窗外,她低头盯住自己的脚尖,暗淡的眼睛里仅有的一丝光亮也磨灭了……抱紧了手中的包包,她折身朝门口走去。
见此情景,御卫退回原地,夏蓝啦紧蹩的眉头舒展,杨洋的 笑声更大了,同学们如释重负地吐出口气。
夏水希就像一个飘忽透明的精灵,慢慢地经过众多桌椅,慢慢地走过讲台,却在走到教室口的时候忽然站定——
风“嘎吱嘎吱”地吹着门,她湿漉漉的裙角被吹得飘了起来。她没有回头,抱紧了那红色的包包,声音很轻地说道:“喷泉池,丘比特之箭指示的方向,二十步的地方。”
然后,她走了出去。
“淡星哥,我想埋一个时间囊,你可以帮我吗?”
“……”
“没关系,其实告诉我。”
“希希!”
“我有事情,明天告诉你。”
“嗯。喷泉池,丘比特之箭指示的方向,二十步的地方。”
忽然“轰——”的一声雷响,大雨倾盆,教室门被风刮得重重关上,整间教室都震了三震。窒息的沉默蔓延开来,可以听到雨珠狂砸在玻璃窗上的声音——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没过多久,教室里响起桌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成淡星飞快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飞快地冲了出去,速度快到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然而只有夏蓝啦,在成淡星冲出座位的那刻迅速拽住了他的手腕。
“淡星哥——”她拽紧了他的胳膊,近乎哀求地叫他。
成淡星仿佛失去了理智,眼睛通红,狠狠地推开她,可能由于力气大大,她被推得倒在椅子上,所有人惊呼,成淡星已经拉开门冲出去。
室外,雷声隆隆,伴随着倾盆大雨。王族A班一片慌乱,首先从教室里冲出来四个御卫,然后是夏蓝啦,然后是几个调皮的男生生,然后是老师和更多的学生……最后别的班级里的同学听到动静全都跑了出来——
教学楼的外廊式走廊上黑压压地站满了学生,全都惊叫着,看着皇太子冲出教学大楼,冲进滂沱大雨中,将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孩箍在怀里。
“对不起……”
雨水从半空倾倒而下,空中如游龙一般出现了闪电,划破苍穹。他们站在雨幕中,被雨水狠狠地冲刷着,可是两具身体却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对不起,希希,对不起——”
他抱着她,像抱着整个生命那样抱紧,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同三年前一样,毫无声息地消失于他的世界……
4、回不到的过去
成淡星站在双生花田里,仰头看向阴霾的苍穹。
天空就像一个巨大的花洒,无数的水线透过花洒洒下,落在双生花田里,交织成一张透明的忧伤的网。童年的所有记忆都被网中央,都等不及他哭泣悼念。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忽然揉出温热晶亮的液体,这才发现原来雨掉进眼睛里也会变成泪,雨线落进心里原来会变成思念。
雨线朦胧……整片双生花田都掐在迷蒙的雨雾中。
坑已经挖到足够大,夏水希从红色包包里小心地掏出一个铁盒,放进那个坑里,正要将碎土填上,一只挂着雨水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愕然抬头,看见雨幕间成淡星放大的帅脸,眉眼睫毛嘴角都是雨水,却止不住地令人心惊。他蹲在她对面,距离她好近好近地看她,每呼出的气都夹着雨珠刷过她的面庞。
夏水希忽然喉头一哽,你下头,继续往坑里推着碎土,那只手更紧地抓住了她。
“希希……”他声音低哑,混着雨声阴郁响起,好像在求她,深深地哀求她!
夏水希却只是沉默地将他的手扳开,飞快地朝坑里填着碎土,填写着填着,泪水悄悄滑过面庞。她想起三年前,也是在这样的雨天,这样的情景,她独自流着泪填土。风吹过山坡上的桦树林和大榕树,双生花枝被吹得倒过来又倒过去,发出山坡上的桦树林和大榕树,双生花枝被吹得倒过来又倒过去,发出连续不断的咯吱声,就像她止不住的呜咽。
她就这样哭泣着埋下时间囊,等待的成淡星却迟迟没有出现。
将最后一点土掩上,用力地拍实,她手指山坡上那棵沐浴在烟雨中的大榕树:“那里……淡星哥,你还记得吗?有一天,你一直坐在树上,不管我怎么叫你也不下来。”
成淡星垂着手看着已经埋下的时间囊。
“当时,你在看什么书呢?”夏水希拉了拉他的手,扯回他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