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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吧,这些年,她在痛苦也沉睡在梦。不必勾心斗角,不必步步为营,更不必心心念念着沉痛之事,也也不能安睡。可自己呢,有哪一日不是在自责与忏悔渡过的,又有哪一日不是在孤寂与心痛之渡过的?
“不用你这样好心!”信妃一把推开诚妃的手,几乎是拼劲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可偏这一下,对诚妃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力道,轻轻移开的手复又落在信妃背上。
“我也不想这么好心。”诚妃凄然一笑:“可偏偏是你,刘佳氏玉琳。若非我们又这样一层关系,你死与不死,又与我何干?我不必耿耿于怀,更不必对你满心愧疚,只要领了你的功劳稳居妃位也就罢了。还能奢求什么?”
信妃冷笑了一声,好半晌才喘匀了气息:“偏偏我就是你的妹妹,注定了你要愧疚。而我也要因为自己错信了你,而复出惨痛的代价。刘佳璇蔓,诚妃娘娘,我只问你一句,我的皇儿呢?我的皇儿呢?你说呀,你说呀,你把他弄到哪儿去了,你说呀,你说呀……”
信妃发了狂一般,手上的力道也陡然大了许多,她死死的擒住诚妃的手有疯魔一般的乱咬乱晃。险些样诚妃的手臂摇至脱臼,诚妃吃痛闷“嗯”了一声却没有阻止信妃的动作,只咬紧牙忍着,像是唯有这样做才能令自己的心好过一些!
好半晌,信妃如同虚脱了一般,无力的瘫倒在床榻上。苍白的脸上满是汗水,就连贴身的衣裳也整片整片的沁湿了。诚妃取下别在襟上绣着蝴蝶兰的帕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拭去信妃脸上的汗水,柔柔开口无限惋惜:“他死了。出生的时候便没有睁开眼,自然也不能写入玉牒之内。所以我的皇儿,才是皇上的大阿哥。而你的皇儿……只是一个未能出世的龙胎罢了!”
“你胡说。”信妃激动的险些跃起,可身子吃不消,她这一激动弄痛了自己。“你胡说。”这一声倒比方才那一声削弱了许多气力,可语调悲怆不减,说到底她也是无法接受的。
“胡说?”诚妃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只不过这一会儿比方才平静了许多。人总会不自觉的把困难想得很难越过去,就如她还没有见玉琳时,心里的那一份惶恐就怎么也逃不掉。然而真正的与她面对着面,心里竟稍微能平静了些。
试问玉琳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威胁到她诚妃什么?只要永远不让她分晓实情,姐妹间的血脉亲情总要比旁人的挑唆来得更浓密些。
“如今你已经醒了,我是不是胡说只管由着你的自己来辨别也就是了。”诚妃的声音忽然沉了下去,艰涩道:“你不再是潜邸的格格,王府换成了皇宫,成了皇后的福晋薨逝了。往年与你斗得死去活来的侧福晋,如今也成了皇贵妃继位宫了。
若果你没有醒来,这一切便算是作罢。可此时,我若是你,必然要先保全了自己才好。何况你我姐妹情分到底也不啻如此,实在你咽不下当年憋着的那口气,也只得慢慢再清算。有时间与我纠缠不清,落得缝隙受旁人的暗算,倒不若玉琳你自己好好想个明白吧。”
“刘佳璇蔓你这样便要走了么?”信妃不肯屈从,冷不防的坐起身子,哀痛斥道:“王爷选入府为侧福晋的人是我,可偏是你抢了我的荣耀。这便也罢了,你是我亲表姐,我忍你让你也就是了。可王爷喜欢的是我,她还答应我,若我先诞下皇儿必然让我做侧福晋,他日若继承大统,我的皇儿便是当今的天子。
可你,你竟然厚颜无耻的买通府御医,为你用了强行成孕的药物,一定要早我之前诞下麟儿……到后来,我竟然还蠢到为了保住你那个根本保不住的孩儿,连我自己的皇儿也失去……我昏迷不醒至今时,恩宠全无,形同残废,你却成了高高在上的诚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我呢,你我,我有什么?我还能有什么?
是你毁了我的一切,一句‘一笔旧账’便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么?究竟是你太天真,还是你觉得我还会一如往常那样蠢笨?我一定要告诉王爷,你是故意害我的,是你害的我没有了皇儿……”
信妃不住的落泪,进诚妃的眼底,便是一把把匕首猛然的刺过来。“就只有你苦,你难过?我能好到哪儿去?”诚妃直视信妃充满怨恨的双眸,却是不管不顾的大笑起来。“好一个一人之下,好一个高高在上的诚妃娘娘。
玉琳,皇上不是王爷了。后宫也不是只有福晋、侧福晋、格格和侍妾们。这偌大的紫禁城里,掩埋了多少人的鲜血啊。你都不曾见,你不曾见。”
诚妃的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好似那无比惊惶的梦魇此时又涌上了她的心间。“今时今日我住在整个皇宫最为冷清偏僻的院落,终日饱受清苦的孤寂煎熬,你又何曾瞧见了?
自你昏睡后不久,约莫五月左右我的皇儿也夭折了。皇上许是怪了我,成日里都不来瞧我。
偏偏是侧福晋美貌,莹嫔温婉,两人几乎占尽了王府与后宫一时无二的风头,我只能在夹缝苟延残喘,依附着皇后娘娘度日。
试问一个没有半点恩宠的妃子,能有什么样的好日子过。若非我诞育了皇上的大阿哥,若非我有你这样一位昏睡的妹妹,我何来的今日这徒有虚名的身份。皇上是多么在意你啊,计算你未必能醒的过来,他都肯封你为信妃。必然是要你坚守你们的信诺,早日重归他的怀抱。
可似荣耀万分的我,连皇上对你这万分之一的用心也得不到哇!你又可曾分晓?”诚妃说这话,双膝一软便跌坐在了地上。
这些年饱受的委屈一并发作,泪水更似洪水一般汹涌澎湃。对着信妃,诚妃的确有太多的愧疚,可她自己的日子,当真也从来没有好过的时候。
“玉琳,你想想,若是到了今时今日,我们姐妹依然不团结,依然互相诋毁互相残害,最得意的人是谁?你想想啊……”诚妃歇斯底里的嚷道:“当初你没有着我死而不出手相助,今日难道你果真狠得下心肠么?”
第一百五十七章:明了
莹嫔的气色很好,如玥与她并肩而行稍微侧目,便能瞧见那朦胧的藕粉色旗装映着她羊脂白玉似的肌肤,透着红润的光泽很是柔和。少不得让人多上两眼。
一路上缓行慢步,走在春日里和煦的暖阳下,枝上的嫩绿也莹莹生光,起来星星点点的耀眼。莹嫔的视线就落在这枝上的新绿,高傲的昂头微微将笑容凝滞在唇角,却没有格外的生硬敢,反倒如同难得的春花极早的绽开一般。
许久,说都没有说话,就连沛双与翠点也是沉默无声的跟随在身后。其实翊坤宫与承乾宫一东一西离得不算近,可走在这样绝好的春光里,倒是真的不觉得累。
眼着再往前走两步,就是承乾宫的正宫门了,却忽然走过来一个人与这二人相向而来。只一眼,如玥便认出了来人是谁,不由得心一震。
早不遇上晚不遇上,偏是在这承乾宫大门处。且还是与莹嫔一并行走之时。如玥知晓这件事儿没有这么简单的,却也只是微微一笑。
“奴才见过莹嫔娘娘,如贵人安好。”镇宁礼节周到,声音沉稳,像是一早便知晓如玥会在此一般。
“起来吧。”莹嫔含了一缕和靖的微笑,徐徐开口:“本宫嘱托你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镇宁微微一愣,话到嘴边却只因为如玥清凉凉的眼神儿而吞了回去。“这……”
“呵呵。”莹嫔柔柔的笑着,兀自上前一步:“大人不要介意,本宫终日清寂才请了如贵人来承乾宫叙话,何况如贵人与先皇后素来亲厚,心里必然也是向着镇宁你的,同样是向着二阿哥的,不是么?”
这话,如玥分不出莹嫔是问镇宁,亦或者是自己。只是镇宁没有答话,而自己也不便应声。
莹嫔长吁了一声,了宫门处守着的侍卫,心里密密麻麻的烦乱缠绕着她喘不过气来:“罢了,这里始终不是说话的地方,就请大人与如贵人移玉步,到宫里叙话。”
镇宁抬眼了如玥一眼,见她没有反驳或是推辞,才一拱手算是允诺。如玥也想分晓,这个莹嫔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便没有多言,只是朝着镇宁微微颔首,便先一步跟着莹嫔踏进了宫门。
落座承乾宫偏殿,莹嫔吩咐了翠点去上茶。如玥安静的坐好,沛双便在身后仔细的打着扇子,不动声色。
镇宁才走进来,莹嫔便吩咐了宫内立着的宫人都退了下去,冷声道:“这儿已经没有旁人在了,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了。本宫难得当一回你们的月下老人,哼,幸而昔日我与你总算有些交情,倒也不是格外为难的事儿。只是,再有下次,本宫可是要取了好处才肯出手的。”
如玥不明所以的睨了镇宁一眼,再转莹嫔时,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怎么莹嫔娘娘今日让臣妾前来,竟不是为难,而似是在帮如玥么?”
“如贵人。”镇宁听出如玥话语不寻常的味道,出口拦阻道:“是奴才委托莹嫔娘娘请您来这一遭,为的不过是说明日前恩贵人毁容那件事的前因后果。实在是莹嫔娘娘宽和为善,才肯出手助奴才请贵人走这一遭。
毕竟这些日子奴才是在承乾宫附近当值的,想要往永寿宫去,实在不便。”镇宁抬眼意味深长的与如玥对视,复又垂首沉默无语。
如玥也没有开口,忽然想起袭儿所言的陈年旧事,再眼前英伟俊朗的镇宁,与天生丽质的莹嫔,心慨然不已。这才是一双璧人吧?若是他们从未分开过,或许此时已经是儿女绕膝了。
“狗咬吕洞宾,如贵人真是会说话的。”莹嫔冷嘲热讽的意味愈浓,淡漠的别过脸去。
沛双打扇子的力道明显因为这句话重了几分,如玥只觉得耳旁的风“呼”的抽了过来。索性只是耳当摇晃了几下,鬓边的簪子扑簌簌的作响,倒也没有什么大的妨碍。“臣妾误会了莹嫔,当真是罪过了。可无论怎么说,臣妾也当不起方才娘娘口的‘月下老人’四个字。”
镇宁冷不防听见如玥这句话,额上如同黄豆粒儿大小的汗珠子便冒了出来。
莹嫔只了镇宁一眼,便无心再与如玥口舌。喜塔腊镇宁啊,那个她曾经无限爱慕的男子,如今真的变了。或许旁人瞧不出来,可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细微末节的一个表情,自己都是再了解不过的了。
他真的爱上了钮钴禄如玥,那是真的!
“有什么话便快说,本宫没闲心和你们在这里斗嘴取乐。”莹嫔阖上眼,轻轻的仰起头去。似十分的不耐烦,可她当真是害怕,一睁开眼,泪水便会决堤了。
“是,娘娘。”镇宁的语调恭敬非常,听不出一丝慌乱的情绪。他越是这样伪装镇定,莹嫔的心就越是痛不可当。
如玥出这两个人都有些奇怪,可偏偏是不出究竟因何而起。来不及细细思忖,就听镇宁道。
“御医有个名叫楚原的新晋御医,据奴才查证,他是在恩贵人入宫后的第二年才当上的御医。且和恩贵人是同乡。一入宫本事不得重用的,却是恩贵人想方设法将他留在身边的。所以奴才觉得,这两个人根本是旧相识。
此外先前恩贵人受伤,也是经由他诊治的,就连那无限贵人您的药膏,都很有可能是出自他的杰作。此人不得不提防,贵人可要当心才好。”镇宁说得恳切,可能也是关心则乱的缘故,语速不免快了许多。
一个字一个字如弹珠一般,颗颗弹在如玥心上。“多谢大人提点。”如玥感激一笑,随即便湮没了笑容,声音也陡然阴冷了些:“只是如玥有些不解了,这本事后宫之事,何以你会这般清楚?就连石黔默那里,也是你派人传去的消息,若非如此,我当真是要吃些亏了。可身为御前侍卫,你的眼心里,该思量该精心的不是唯有皇上的事儿么!”
“你是不是疯了!”莹嫔没好气问道,一张妆容精致的脸上怒气肆意:“他是好心帮你,你反而这般说话,当真是觉得谁都欠了你的么!”
“他欠的是你的,你欠的也是他的。不是么?”如玥漠然的开口,惊得镇宁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着她。
“从入宫的那天起,我能依仗的便是皇上的恩宠庇护。试问你能帮我这一次,下一次又如何?我不奢求旁人的帮衬,即便路再难走,也是我一个人选的。与人无尤。”如玥不是不知晓镇宁的好意,可是她答应过皇后娘娘,务必要保住二阿哥和镇宁的性命。
镇宁越是帮自己,就越是危险。怎么才能让他远离后宫的纷乱呢?这才是如玥心最为牵挂的事。
“好一个与人无尤,就算是奴才多管闲事了。不耽误莹嫔娘娘与如贵人叙话,奴才告退。”镇宁只觉得胸口的气一股一股的往外顶,似乎打出生以来,他便没有受过这样的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