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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走薄刃-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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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克渊也笑了:“流氓——”他抬头望向希灵:“怎么想起来的?我对你流氓过吗?”
希灵立刻摇了头:“没有。”
陆克渊一手夹着雪茄,忽然欠身向前,用另一只手托住了希灵卷发蓬松的后脑勺。一瞬间的迟疑过后,他低下头,在希灵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然后松手坐回去,他没说话。而希灵望着他,先是怔怔的一动不动,紧接着猛然起立,竟把沙发椅撞得向旁一歪。
陆克渊深吸了一口雪茄,然后微笑问道:“怎么?被流氓吓到了?”
希灵抬手捂住胸口,就感觉自己方才是被他的嘴唇烫伤了。一颗心在胸腔里越跳越急,她能感觉到自己头脸发烧,手脚却在冰凉的颤。
“不和你闹了!”她说。话一出口,她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在颤。
于是她连帽子手套都没戴,抱起衣帽架上的斗篷就跑了出去。

☆、第二十五章 家内家外(三)

容秀给自己添了一件新绵袍,正穿了站在穿衣镜前反复的照,忽然耳朵动了一下,她感觉希灵像是回来了,便转身跑下了楼去。
果然,真是希灵进了门。可容秀在看清了她的模样之后,立刻惊呼了一声:“你这是怎么了?”
希灵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张脸被寒风吹得通红,脂粉不知何时褪尽了,她显出了鼻梁上的几粒雀斑。怀里抱着她的斗篷,她没戴帽子也没戴手套,一脑袋卷发全乱了,蓬得一个头有两个大。
一松手,她把斗篷扔在了地上,然后自己也一屁股坐了下去。神情痛苦的用手摁了胸脯,她先是从陆公馆的客厅一路跑出去上了汽车,方才汽车刚停,她又疯疯癫癫的一路狂奔进了楼里。一口接一口的吸着气,怎么吸空气都还是不足,她像是溺了水的人,憋得肺都要炸了,一颗心咚咚咚跳了一路,跳得也要炸了碎了。
她很真切的感觉到了疼痛,所以一动不敢动,专心致志的喘气,一边喘气,她一边也恐慌,不知道自己这是发了什么疯。陆克渊没怎么着她,就是真怎么着她了,她又不是黄花大姑娘,也不至于吓到掉头便逃。
可是那一吻,真是惊着她了。
慢吞吞的爬起来,她还在喘,容秀追着她问了什么,她没回答,也没听清。嘴唇有些麻,也许是被寒风吹的,后脑勺也有些麻,也许也是寒风吹的。
陆克渊触碰过的地方,都在发麻。
把絮絮叨叨的容秀拦在卧室门外,希灵撕撕扯扯的脱了衣服,直接钻进了被窝里。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闹心慌。她连陆克渊的眼睛都怕,又怎么承受得了一个真真切切的吻?陆克渊的态度表明他只是在开玩笑——真的只是玩笑吗?
她知道陆克渊不缺女人,犯不上调戏自己占便宜。
不缺女人,那么他大概也曾经无数次的和别的女人开过这种玩笑,笑过就算,他不当真。他要是当真了,陆公馆里也不会只有男主人,没有女主人。
这样一想,希灵那颗跳疼了的心脏拧了个劲儿,忽然换了一种疼法。陆克渊和她闹,她不生气,不计较;可是想到陆克渊也会和别的女人闹,她登时在床上连翻了好几个身,躺不下也起不来了。
但是这醋吃得太没道理,她也知道。
她觉得自己对陆克渊应该是没什么“想法”的,毕竟他年纪大得可以给自己做爹,自己也是口口声声的喊他叔叔。
况且也不敢有想法了,“想法”这东西不能吃不能喝,只会让人想入非非的吃苦头。这苦头,她在何养健身上已经尝过了一次,她不是傻瓜,尝一次,就够她记一辈子的了。
后半夜,希灵总算是歇过来了。
她双目炯炯,一点要睡的意思也没有。掀开棉被下了床,她赤着脚在地毯上来回走动。楼内很安静,白子灏自从吸上了鸦片烟之后,也乖乖的不出声了。她不知不觉的啃起了手指头,心中并没有明确的念头,只是忽然很想再见陆克渊一面。见了他也没什么事,纯粹只是想见。
想看他的大眼睛,想和他说说话,想在他家里吃一顿饭。他家的房屋温暖,他家的饭好吃。
只是他千万可别再和她闹了,她禁不住了。
千辛万苦的熬到天亮,她匆匆的喝了一碗米粥,心里像长了草似的,慌慌的总想往外跑。容秀抱着小耗子在她面前转了一圈,今天小耗子很识相,居然没把眉目调动成白子灏的样子,所以希灵一时看他顺眼,在他的肉脸蛋上亲了好几个嘴。
容秀问道:“看出好来了吧?”
希灵答道:“是我生得好。”
“呸,是我养得好。”
这时,小耗子忽然尿了,希灵立刻把容秀和小耗子一起推了出去。
好容易挨到了正午时分,希灵欢欢喜喜的刚要出门,哪知家里又出了状况——白子灏那腿前几天蹭破了一点皮肉,结果怎么敷药都不收口,现在已经有了溃烂的趋势。男仆过来向希灵讨主意,希灵不耐烦管,让容秀打电话去叫医生。容秀答应了一声,正要去拿电话,结果电话自己先响了,是何养健打过来的,说自己今天要回北京了,临走前想和表妹再见一面。
一番混乱之后,希灵走了个无影无踪。容秀则是站在白子灏房里,看着医生给他的断腿伤处上药。白子灏今天因为要见人,所以提前被仆人洗刷清洁了一番。苍白着面孔躺在床上,他先是似睡非睡的闭着眼睛,等到医生离去了,他才慢慢的扭过脸,对着容秀说了一句话。
容秀没听清楚,附身问道:“什么?”
他哑着嗓子,重复了一遍:“我想吃点冰。”
容秀疑惑的看着他:“冰?”
白子灏虚弱的点了点头:“我心里热,我想吃点冰。”
容秀没听说有人大冬天吃冰的,所以她自作主张,给白子灏煮了一小锅有菜有肉的热汤面。白子灏想吃凉的,她却端上来一大碗热的,白子灏便不想吃。不情不愿的吃了几口之后,他忽然加快了速度,哧溜哧溜吃得头不抬眼不睁。一鼓作气将汤都喝光了,他长叹了一声,出了一身一头的热汗,心里也不发烧了。
把空碗递给容秀,他问:“还有吗?”
容秀答道:“没有了。”
白子灏舔了舔嘴唇,脸上有红有白的,又恢复了点当初的模样:“他们一天就给我扔几块干饼子,妈的把我当狗熊喂。”
然后他对着容秀点点头:“你是好人,这家里就你一个好人。我这辈子报答不了你了,下辈子吧!”
容秀怕他对着自己骂希灵,所以端了碗就想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身关门,结果就见白子灏坐在床上,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那神态那姿势,和小耗子一模一样。
心里难受了一下,她关门反锁,心里想:“大耗子。”
下午,希灵回了来。
她送走了何养健,但是何养健走不久,因为这边还有个没影的工厂需要他操心。她本来还想去见陆克渊,但在她进门时,陆克渊正往外走,并且告诉她别傻等,今夜自己未必回来,有话明天再说。
她没办法,只好恋恋的打道回府了。

☆、第二十六章 心思(一)

第二天,希灵又早早的跑去了陆公馆。她前脚一走,容秀后脚就打电话把医生叫过来了。
白子灏的房间开了门,医生低头给他换药,容秀顺手将一大海碗热饭热菜放到了他的床头矮柜上。白子灏看了饭菜一眼,又看了她一眼,没言语,等医生告辞离去了,他连滚带爬的翻身趴到床边,端过了大海碗就往嘴里扒饭——他生下来的时候,白大帅就已经是个官了,他一直过的是少爷生活,在这之前,“馋”和“饿”对他来讲,是两种很陌生的感觉。
米饭热气腾腾,饭上有荤有素,他越吃越香,额头上又见了汗。一口气把大海碗吃了个底朝天,他把碗往矮柜上一放,拿过茶杯咕咚咕咚的又喝了几大口冷茶。心满意足的长吁了一口气,他翻身侧躺在床上,对着容秀笑了一下:“好妹妹,你救了我一条命。”
容秀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心里舒服了好些,觉得自己是行了善积了德。白子灏是混蛋,但是罪不至死,既然不至死,那就不应该把他往死里糟践。希灵她劝不了,那她就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给这个遭了报的混蛋送点像样的饮食——看在小耗子的面子上嘛!
容秀在家里是心安理得了,奔波在外的希灵却是悬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
因为她今天又没见着陆克渊。
平时见不着就见不着了,又不是有要事急着找他,她可以留下等着,也可以改天再来。然而今天她坐不住,更舍不得走。抓心挠肝的在客厅里来回踱了一百来个圈子,末了她从大窗户里向外望,忽见陆克渊的一名保镖从门外走了进来。慌忙转身跑了出去,她在院子里堵住了那名保镖:“叔叔呢?”
保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老板在家里!”
希灵立刻回头向后方的小洋楼望了一眼,随即转向保镖说道:“胡说,我刚在里面等了他一个多小时,他若在家,我会不知道?”
保镖知道她是陆克渊的亲近人,所以连忙作了解释:“哦,老板没在这个家,在法租界那个家。”
此言一出,希灵一瞪眼睛,一张脸瞬时褪了血色,只在青白脸蛋上留下了两片胭脂红。
“在法租界的……”她难以置信的拧起眉毛:“家?”
保镖饶是杀人不眨眼,却也被她这副表情吓了一跳:“您不知道?”
希灵紧盯着保镖又问:“他有多少个家?”
保镖不回答了,只说:“您要是想见老板的话,我这就去给老板打个电话。”
说完这话,他绕过希灵往楼里走,希灵回过头去,一双黑眼睛依然死盯着他的背影:“告诉他,不必回来,我要亲自去他那里找他!”
保镖答应一声,匆匆进入楼内。希灵没有跟过去,宁愿站在院子里吹吹冷风。一颗心,先是七上八下的,现在彻底悬到了最高处——“老板没在这个家,在法租界那个家。”
法租界那个家里,除了陆克渊,是否还有别人?除了法租界那个家,他是否还有更多的家?
双手攥成拳头,牙齿咬到酸痛,希灵忽然一脚踢飞了地上的雪块,如果周围没有人,那她就非要歇斯底里的发一场疯不可了!
保镖这个电话打得很快,不出片刻便小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白太太,老板让你坐我的汽车过去。”
说完他又冲回了楼里,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只皮箱,可见他这一趟本是为了皮箱而回,撞到希灵纯属意外。
希灵跟着他上了汽车,一路上用心的望着窗外景致,不是为了欣赏雪景,是要记住路线。幸好,天津城就这么大,法租界也并不远,汽车停在了一座小洋楼外的黑铁门前,保镖按了一声汽车喇叭,那黑铁门就被人从内向外缓缓推了开。
希灵深吸了一口气,跟着保镖下了汽车。
迈步走进楼里,她的冷脸在暖空气中发了烧。陆克渊正从前方的楼梯上向下走,今天他做了个很随便的装束,在条纹衬衫外只套了一件薄薄的毛衣,脚下趿拉着的也是一双皮面拖鞋。一边下楼,他一边对着希灵点了点头:“找我有急事?”
希灵先是看他,在确定他还是他之后,就不看他了。一手搭在楼梯扶手上,她像个穷形尽相的捉奸人,一眼一眼的往楼上张望,视线恨不得要拐弯。陆克渊见了她这怪异模样,忍不住也回头向上看了一眼:“怎么了?”
希灵收回目光,很勉强的一笑:“我不知道你在这里还有房子。”
陆克渊“噢”了一声,走到了希灵面前:“我很少来这里住。”
说完这话,他向着客厅方向一伸手,希灵身不由己的跟着他迈了步,同时问道:“为什么?我看这里也不错啊!”
陆克渊率先进了客厅,走到窗前向外望了望,他漫不经心的答道:“这里的热水管子有问题,洗澡不方便。”
希灵紧逼着问道:“就因为这个?”
陆克渊抬手理了理窗前曳地的纱帘,然后转身狐疑的反问:“你以为还有什么?”
希灵当即转身避开了他的目光,故作活泼的东张西望:“我还以为你在这里金屋藏娇呢!”
话音落下,她等了片刻,却是没有等到回答。她正想偷偷的转过头去瞟他一眼,然而肩膀一热,却是一只手把她扳得原地转了个方向。这回近距离的面对了陆克渊,她鼓足了勇气抬起头,就见他微笑着望了自己,一边笑,一边又毫不掩饰的皱了一下眉毛。
“耍滑头。”他低声说道:“要不要自己上楼再看一遍?”
下一秒,希灵扭头就跑向了楼上。黑色裙摆随着她跳跃的步伐翻飞,她成了一只挟着风的黑蝴蝶。一边跑,她一边快乐的对自己笑——这间屋子没有女人,这间屋子也没有女人,这间屋子还没有女人!
一颗心总算降回到了原位,原来踏实是天下最美好的感觉,她推开一扇又一扇房门,脸上的笑容随之加深扩大,最后提着裙摆跑下楼去,她气喘吁吁的冲到了陆克渊面前,局促不安的舔了舔嘴唇,她没有话说,只有抑制不住的笑容。
陆克渊手里夹着雪茄,倒是云淡风轻的,只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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