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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一下会错了意,给小文跪下道:“奶奶,别把我赶走,我若被赶走,就……”小文的眉头不由皱一下,接着小文笑了:“我怎么会赶走你呢?不过是想说,实在不成,就委屈你睡厨房,厨房那里,虽说挤了点,睡下一个人也够的。”
立夏这才站起身,脸上还有泪:“这是奶奶心疼我,我怎会觉得不成呢。”
小文又是一笑:“不过是怕你睡厨房,委屈了你!”
“怎会委屈呢,本就是……”立夏心一放松,顺口就要说上几句好听的话,刚说出这么几个字,立夏心里就暗叫一声不好,忙转口道:“奶奶对我好,我更该好好服侍奶奶呢。”
小文也笑了,方才立夏那个背后要说的话,小文总觉得,该是原本就是服侍人的这类。这就奇了,立夏是从外头买回来的庄户女儿,才来这里七八天,又不是年把光景,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小文从立夏手里接过手巾擦了擦脸,笑着道:“自从你来了这家里,我每日都轻松了不少。”
“奶奶是享福的人,怎能去做那些事?这些事,本是我们该做的。”立夏听着小文这样说话,以为小文没听到自己那半截话,笑吟吟地说。
“好伶俐地一张嘴,你爹娘怎么就舍得……”小文故意说了这么一句,急忙住口道:“把梳子拿来给我吧,梳了头,好去给婆婆请安!”
立夏应是,拿过梳子给小文梳头,小文捡了一只簪子往发上戴。这簪子不过是支银簪,素的很。立夏瞧着那支簪子就笑着道:“跟娘进城的时候,瞧见有些奶奶发上戴的金簪子,上面镶了宝石,好看的很,就是不敢多看。”
小文哦了一声,立夏察言观色,急忙道:“奶奶,可是我说的不对了?”
“有什么对不对的?小孩子家,喜欢金灿灿的东西,最平常不过的事了。”小文收拾好站起身,往镜子中瞧了瞧自己的相貌。
小文家的镜子是一面铜镜,虽然刚磨过,但瞧着人还是有点模糊。
立夏故意用手捂一下脸:“听说还有那种像琉璃一样的玻璃镜子,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长个见识呢?”
小文当初在陈府时候,是用过玻璃镜的,现在箱子里还放着一小面轻巧的镜子呢,不过因着陈家动用的东西很平常,小文也没把玻璃镜拿出来使。此刻小文听到立夏这样说话,就浅浅一笑:“你年纪虽小,见识却广,这玻璃镜,许多人都不晓得呢。”
“都是听程婆婆说的,程婆婆见识广博,我随娘进城时候,听程婆婆说了好些话呢。”立夏顺口扯谎,小文又是一笑,走出房门。
苏氏已经梳洗好,正在那喝粥,见小文进来苏氏就笑着说:“还是你想出的法儿好,把这粥用小炉子炖了,慢火炖一夜,早起就可以吃。还不用巴巴等着!”
“婆婆喜欢吃就好。”小文上前行礼问安,又问过苏氏几句起居,苏氏就对小文道:“你前儿给我做的那件衣衫,样子真好瞧,我这两日在想着,哪一天有应酬,好穿出去呢。”
“婆婆不嫌媳妇粗针大线就好。”小文和苏氏做了差不多半个月婆媳,苏氏的脉小文也差不多摸出来了,苏氏是个软和性子,只要用话哄着,再事事关照着,苏氏也就十分满意了。
立夏在旁边听着小文和苏氏在那说家常,立夏不由有些着急,这都进来这么些天了,还没瞧出蛛丝马迹来,到时潘大爷等不得,要拿自己爹娘出气可怎么好?
立夏在那想着,却不晓得小文也在细细打量着立夏呢。立夏来的日子越久,破绽露的越多。小文可以肯定,立夏绝不是程媒婆说的,不过是庄户人家养活不了儿女才卖掉的。
在小文瞧来,立夏只怕是和自己一样,也是哪家的家生子出身,最起码,是在主人身边服侍过两三年的,不然服侍起人来,不会这样殷勤熟练。
只是小文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家里,到底有个什么东西,值得立夏投身进来?此刻见立夏面上微露焦急,小文又是一笑,对苏氏道:“婆婆,说来,也好几日没出去过,婆婆要想,媳妇就陪婆婆出去烧柱香?”
苏氏点头:“好啊,只是这附近,也不晓得有什么好寺庙?”
“这个容易,立夏,去旁边请包嫂过来问问!”小文使唤立夏出去,这里继续和苏氏说着什么好寺庙。
立夏问过婆子包家在哪儿,出门到了隔壁,敲响门,包家的小丫头过来开门,听的小文相请,包嫂也就出来。
因就在隔壁,包嫂也没换衣衫,就走了过来。立夏陪着包嫂走过来,心里想着该怎样给自己爹娘传个信,就见程媒婆往这边走来。立夏计上心来,恰好巷子里过来一个货郎,立夏往货郎那边瞧了一眼。
包嫂正要推门,见立夏这样就笑着道:“小孩子,果然爱吃糖。”
立夏低头,面微微一红,包嫂已经叫住货郎担,递给他几个铜板:“包两包糖来,一包给这丫头,另一包,丫头,你带进去,我和你奶奶吃糖闲话。”
立夏面上大喜:“多谢包奶奶。”
包嫂浅浅一笑,推开门走进陈家。货郎在这给立夏包糖,程媒婆已经走过来,立夏急忙叫声程婆婆:“这是包奶奶赏我的糖呢,婆婆您也吃一块。”
程媒婆笑着接过一块糖,立夏已经悄声道:“方才奶奶说,想和太太出去烧柱香,找人问问有没有好寺庙呢!”
程媒婆眼睛一亮,接着就对货郎道:“这糖不错,也给我来一包。”
那货郎笑眯眯地包了一包糖过来:“我这糖,是自家做的,料足不说,这芝麻,都比别人家的香。”
立夏已经拿了糖往里面去,程媒婆等货郎走了,瞧着陈家的门想了想,并没去瞧陈家的门,而是急忙走了。
立夏走进去,先把糖放下,也就往堂屋里来。
包嫂正和小文婆媳在那说,周围寺庙哪处最灵,接着包嫂就神秘一笑,对苏氏道:“婶婶也太着急了些,儿媳过门才半个月呢,就想着给您抱上大孙子了。哪有这样快?”
苏氏不由哈哈一笑:“不是去烧香保佑我抱孙子,只是想着,在这家里日子久了,要出去走走。”
“自然还有一件事,我媳妇,前儿给我做了一件外衫,从没见过这样好的手艺,你说这都过了端午了,谁家也没什么应酬。”苏氏还没说完包嫂就笑了:“晓得了,原来婶婶是要去夸一下陈嫂子的手艺呢。”
苏氏哈哈大笑,立夏见包嫂面前的茶杯已经空了,忙上前给她续上。包嫂说的口渴,续好了茶就喝了一口,瞧见立夏就笑着说:“这丫头,虽才头一遭见,可是说话伶俐,又有眼色。比我家里那个强。婶婶,这丫头是谁做的媒?”
“还有谁,不都是程嫂子。”苏氏的话让包嫂皱眉:“这不成,我家那个,也是程婶婶做的媒,可是不说长相,伶俐处哪能比得上这丫头。瞧来,定是程婶婶偏心。”
苏氏不由大笑,瞧向立夏的眼满是喜悦。小文浅浅一笑:“照嫂嫂这样说,可是要去寻程婶婶?”
包嫂故意点头,立夏也笑着道:“方才在门边,像瞧见程婆婆了。”包嫂故意手一拍:“哎,你怎么不把她叫进来,我啊,好好地说说她。”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上传来拍门声,婆子上前开门,程媒婆笑吟吟走进。
不等程媒婆进堂屋,包嫂已经对程媒婆道:“程婶婶,你来的正好,我啊,正好想问问,到底什么道理,难道我给的媒钱又少了,给我家说的那个丫头,偏没有这个丫头这样伶俐?”
众人都大笑,程媒婆已经走进堂屋,立夏给她倒上茶,程媒婆喝了一口茶,这才手一拍:“这不与我相干,是撞上的!”
☆、第49章
这话说的包嫂忍不住笑了,众人说笑一会儿,程媒婆这才对包嫂道:“今儿怎么想的起来过来坐坐?”
包嫂伸手指一下小文:“陈嫂嫂说要去寻个好寺庙烧香,我正在这取笑呢。程婶婶,你可有什么好寺庙?”
程媒婆故意沉吟一下,才笑着道:“女人们要去烧香,最好就是去供菩萨的庵里。那样大寺都在城外,倒是离这的白云庵,里面供的是送子观音,白尼姑也是个好说话的,去那里也好。”
包嫂笑着点头:“我也这样想呢,只怕白云庵太小,陈婶婶不想去。”
“不论大小,只要灵就好!”苏氏也点头,立夏在旁侍立,听着她们的谈话,心里疑惑只不敢问出来。
包嫂坐了会儿,也就起身离开,程媒婆也跟着出去,立夏送她们出来,送出门包嫂自去,立夏拉了程媒婆一把,压低声音问:“为何要先去小庵?”
程媒婆声音更低:“放长线呢,你且耐心忍耐,忍过了这么几个月,少不了你的好处。”立夏用牙咬一下唇点头,程媒婆也走了。立夏这才转身进屋。
晚间陈宁回来,吃过晚饭陪着苏氏说了会儿话,也就各自归房歇息。小文听陈宁说了些生意上的事才对陈宁道:“我们这家里,也没有什么宝贝吧?”
这一问可算是从天外飞来的,陈宁伸手把妻子搂过来:“谁说没有宝贝,你不就是宝贝,还是活宝贝。”小文把丈夫的下巴一推:“少取笑呢,正经问你事。”
见小文神色严肃,陈宁也不觉皱眉:“怎么会有这么一问?”小文的眉皱的更紧:“那个立夏,我瞧着,不像是个庄户女儿,倒像是在哪家做了好几年丫鬟的。而且这几日我瞧着,虽说她一双手有些粗糙,可是指头肚上,可是没有老茧的。庄户人家女儿,怎会指头肚上没有老茧?”
陈宁的眉不由一皱:“你是说,这丫头,是谁家送来的?”小文点头:“故此我才这样问你,可我想来想去,想不到我们家里,到底有什么值得人觊觎的。”
陈宁也摇头:“我来这也一年多了,生意上,从来也是和气的。不如这样,就劳烦你,好生瞧着些,我心里也有这么件事。只是不用去告诉娘,省得她悬心。”
这是自然,小文点头,接着靠在陈宁肩上:“原本想着,嫁了你,日子就不会这样麻烦,可是,怎么又出这么一件事?”
陈宁瞧着妻子的眉眼,灯下瞧美人,越瞧越好看。陈宁不由把妻子抱紧一些,口齿都变的有些含糊:“你就算现在想反悔,也反悔不了了。”
小文抿唇一笑,陈宁已经吹熄了灯。
夜色正浓,四周俱静。立夏躺在铺上,虽然没有了老婆子的鼾声,立夏还是觉得睡不着,这被也未免太粗了。熬上几个月,谁熬的过去?立夏坐起身,侧耳听了听,除了偶尔传来的虫鸣,真是什么都听不到。
立夏颓然地倒在铺上,但愿大爷早日心愿达成,自己也能早日离了这里。
苏氏婆媳去白云庵烧香那日,立夏打足了二十来分的精神,就盼着能瞧见潘大爷或者他遣来的人。可是从进到庵里,烧了香用了斋,再到白尼姑送苏氏婆媳出来,都没瞧见一个熟人。
立夏不免有些泄气,难道潘大爷并不知道苏氏婆媳出来烧香?如果这样的话,程媒婆到底是做什么吃的?
立夏还在这里暗自气恼,就听到白尼姑哎呀了一声。苏氏听了许多因果故事,正在心里想着这些故事,听到白尼姑哎呀了一声,不由瞧向白尼姑:“师傅可瞧出什么?”
白尼姑急忙摇头:“这位奶奶素日是不是不爱烧香拜佛的,方才我隐约瞧见,似乎面上有些气色不好呢。”
说着白尼姑又连念几声阿弥陀佛:“只怕是我眼花了也不定。”立夏心里顿时欢喜,没想到等了半日,竟在这里。
苏氏往小文面上瞧去,小文面上和原来一样,并无半分不一样,因此苏氏只皱眉问:“师傅只怕瞧错了,我这媳妇,哪里有什么不好?”
白尼姑又低头念几声阿弥陀佛,暗地里却给立夏使眼色呢。立夏会意,她原本是站在苏氏和小文之间的,小文又站在台阶上,只踏了半边台阶。
立夏瞧准了,脚步轻轻往那边挪去,白尼姑身后的小尼姑也瞧见了,把地上石头用脚勾起,那石头直往小文腿上打去。
小文正在听白尼姑说话,不妨碍腿上被石头打到,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小文却是在做丫头那几年,被嬷嬷们专门教过,若遇到意外该如何,因此小文不等自己跪下,脚往另外一边挪了下,重又站稳。
白尼姑正要等小文被石头打的跪下时候,大惊小怪地说出来小文被菩萨责怪,要让小文进这庵里做上好几日法事,到那时,自然有摆布小文的法子。谁知小文只趔趄了一下,竟又重新站稳。
倒让白尼姑想好的话说不出来,口中只呵呵两声。
苏氏注意全在白尼姑身上,没有注意小文,听到白尼姑只呵呵了两声,苏氏皱眉又问:“想来师傅的确是瞧错了罢。天色已晚,我们也就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