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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这殿子特殊,更知道,延陵家的女人,对太子而言,更是特别。于是才自作主张引了她候在平洛殿。
尹文尚即快步迎入时,正见延陵易背对着自己审视满塘夏水粼粼,她沉默的时候,眸如冰寒,看了一眼确是能刺痛眼睛。他是不知,这女人怎么能冷成这副模样。然,确也是她的与众不同,才引了自己格外特殊的关注吧。
“喜欢吗?”他猛地出声,气息中正,低沉浑厚间溢着哑哑磁音。这一声穿过瑶台宽阁,落了窗棂处,久久不散。匍匐于树枝头的明晕霞光似听得有些微醉,隐隐退散了去。
只她眸光依是冷凝,并未回身,亦无应言。
尹文尚即已是大步迈入,停了她身后,双臂穿过她软腰交互阖起,含了笑意:“是为你建的,知你最喜池景。”此一处兰坪池,白日看有明昼的艳涟,昏景自有昏晕沉沉的神秘,然最迷人的还是夜景,于夜迎着堂风徐徐赏池观水,已分不清是梦是实,只叫人沉醉了。
她周身有股子不自在,只淡了呼吸,沉沉道:“云南一事,皇上势必会向户部讨银子平乱。太子爷控掌户权,这一回搪塞个理由一厘钱不拨吧。”尹文干燥灼热的气息由后颈漫入,她隐隐皱了眉,并不喜这般与人靠近。
“知道了…”轻声回应了再不想多说,他知她要的也只是这一句承应,别的话说了她也不会听。这么多年,他早该看清了这女人,总是有事求自己才会*了来。他看了她那么多年,也算是等了许多年,每一次都是等到被这女人用过了再用,却从未有一次等到她完全将自己交付于他。就是这么冷淡的人吧,淡的他在她眼中,或以只是“有用”吧。他将头隐在她后颈,轻轻吻了她的细腻平滑,满足地一笑,至少眼下对她,他还是有用的。
她听他回应,便要撤身离开,只他紧紧环着不要她动一分。
眸间更冷,延陵易微吸了口气,偏了目光对上身后人半张侧脸,只片刻,便又收回了视线,由口中淡淡唤了声,这一声并无其他女人的娇羞:“太子爷。”
尹文尚即面容坚毅,五官轮廓十为清晰,这一张俊容必能于众人之中引人一眼看中。比起他那个娇美如花的贵妃母亲,他更多是随了圣元帝的阳刚英朗,只她从来不喜欢太过耀眼张扬的男人,凡是巅峰盛极,在她眼中,离终绝之日怕不久矣。或以他真该收收自己周身逼人光芒,才能要她看得他久一些。
“今夜…你陪陪我吧。”然他并未意识到她隐在眸下的沉凝,只轻轻开了口,似命令,亦似请求。
第七章 子嗣单薄
“太子爷,您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吧。”她后颈微离了他温唇,声音渐也轻轻软下。与他硬碰硬不是什么好主意,一味相抗死拒,也只会要他将自己箍得更紧。
他含了口气,邪邪一笑,了然道:“延陵王位。”这早已是众人看穿但不言出的秘密,她如此问自己,实以可笑。
“是。”那位子倒也算是其中之一吧。她略显僵硬地扯出了抹笑意,只这一笑,并不好看,“在这之前,不当留下太多话柄。尤以同太子爷暧mei不明的纠葛,不仅仅是我,您也不会愿意传得满宫飞吧。”
“你这个借口,很到位。”他笑着睨了她,手间一松,便由她自怀中脱出。其实他并不急于这一刻,终有一日,他会堵了天下人臣的嘴。因这是他的女人,她延陵也只能是尹文尚即的女人。他当然要助她成王,若以他的女人封王及臣,最终也都是他权掌天下的助臂。然他也定是会要她看得清楚明白,他东宫太子妃之位,远比一个延陵王位更尊贵。
她静静回身,正对了他,暮色沉沉,这殿中尚不及点灯,她借着依稀的昏光,却也看不清他全部。脑中忽闪过一事,忙蹲身贺道:“来得急了,忘了祝上东宫得喜。这一次想必玄音夫人定能为太子爷添——”
不等她言毕,他猛地提步,一手扯上她绣金兰襟口拽起了半个身子,手上力道十足,狠狠逼迎上她浅淡不明的眸子:“你是真心想道喜来着?!”他是愈发看不明白她了,她越是平静无波的目光,越能让他心绪散乱。这喜…天下都能贺,只她不该言。
她心头疑虑冲冲,不知这半刻前还温言宽语的人怎就变得如此暴佞,莫非他宫中之喜…只她言不得?!
“延陵易…爷因着谁得了这子嗣单薄的名声,你不清楚吗?”他手间终是一软,力度缓下,却也不肯全然松去。眼中寒光锃锃,他看她看得眸底涌了痛意。再没有一个女人,能要自己痛成这个模样,只这年过二十仍嫁不出的冷面女人能做到。他都不记得自己是为了她等下多少年,能做的,不能做得,只她延陵易说一个字,他都是尽力做下的。这些年连着子嗣单薄的名声都为她背了。若不是上月前被圣元帝以酒灌醉,玄音的喜真不是该从何而来了。他不是阳事不能举的尹文衍泽,更不是终日流连龙阳好癖的延陵空,她怎么也能信了世间谣言…。。他不是薄子,而是认定了他的嗣,只能出自某一个女人。
延陵易,你是要我等到何时。
六月十五,圣元帝因着云南四派戈乱心生烦躁又中了恶暑,连以三日辍朝不更后,闷在长安宫避暑。这一夜圣元帝传旨宣七皇子昱瑾王入殿奉棋。
长安宫是圣元帝最亲睐的寝殿,因正对以东风,夏暑时便更会常日宿于此宫。
大殿宫灯长明,亮如白昼,每步出五步,皆旋立有窑青釉狮形灯盏。一盏之内有菊、莲、牡丹三式花纹。
狮背处立以ju花瓣状盏口,盏内印了折枝牡丹艳,壁模更是绘着青色莲纹。时灯亮起,由着姜黄光色落下,盈在通体青色玄壁间,足以照明,又不会刺目。
檀木为梁,白玉凿地,熏香漫布,软帐云叠,由风吹涌旖ni一堂。宫毯绣以盛世连锦盘图,是西域进贡的羊绒,耗以绣匠百余人之力才完成了这一副举世大作。此时由大殿正主龙位铺展而下,一路袭至殿尾,足有丈余。尹文衍泽抬步而入,见这贵重宫毯铺起,却有心不想踩践,轻着步子绕了别处走来。
正位陈着梨花木镂雕软榻,镶有云母翡翠,熠熠流光。榻上翻着棋谱的圣元帝瞥眼见儿子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得道:“毯子即是要人踩得,用不得绕,只踩上步过来就好。”圣元帝如今四十有五,因着朝事所累生了华发半鬓,眸眼隽明,爽朗清举,实有不凡之姿。月白牙色的常服软袍质地极柔,绣以单色龙章,闷夜里穿这一身,最是轻快。
尹文衍泽仍是坚持绕步迎上,双膝及地跪请了圣安。方退到一处立着,温意嫣然,看得圣元帝都有些收不拢视线,实也不知自己怎就这般生了个尤是祸害人间的儿子。宽袖忙挥了棋盘上两色子,一指掠上对面软席:“坐吧,朕好久没与你杀上几盘了。”
尹文衍泽依言缓缓落坐,指尖方触及通透奇润的冷白玉棋子,便听圣元帝幽幽道:“听说…前日里你三哥送上的西域名妓,又被你原封不动退了回?!”
尹文衍泽面上微凝,簇眉间淡淡地笑:“父皇,莫要再难为儿臣了。”
圣云帝翻了两眼棋谱,眼也未抬,只推了几步棋,声音不重:“你…还是不行?!”这些年,他这个为人父的,没少为儿子寻访各地神医。龙生九子,他九个儿子,除了最小的年不过十二龄,其他八子皆以正常得很,偏这本是金贵苗子的嫡皇子得了这无后之症,实在是他心头多年笼罩不散的阴影。
尹文衍泽面有难色,只唇边一抖,略显僵硬道:“儿臣,早是死心了的。”
“你三哥说这次来的西域名妓那方面功力是最好的。他自己都不舍得用,送了你是有心帮你调调。不想你还是不行…”圣元帝叹了口气,如不是这嫡皇子身患男阳不举之隐疾,他又怎会将储位让给皇贵妃之子尹文尚即?!未想那尹文尚即确是个能举的,却是多年来不生子。
无嗣,即是江山不稳之兆。随着年纪大下,他心头愁团更重,朝堂上之事更以越发吃力,有心想传位,却迟迟等不到后嗣降临。所以这一次,尹文尚即侍妾得喜,他甚为关照。
尹文衍泽吸了口气,一心想将话题扯开,推了棋子儿便道:“父皇,云南那边——”
“别给朕提云南那两个字!”圣元帝猛扬了火气,一手甩了半盅棋子,碎玉及地,铃铛作响,其声怒道,“那四派平息了不过几年光景又是动手争抢起来,活要气得朕吐血。往些年只朝廷劝下,他们各退一步,便也了了。今年反是叫嚣个不停,朕已有心遣钱箬率兵前去平息,把那四派党首压桌面上调停!”
“往年朝廷明以调停,实是暗中掏钱压事。如今照着办即可。父皇更该宽心,不该恼到入了暑气。”
“户部那些牛犊子扯着劲儿跟朕言掏不出银子。”圣元帝一手紧抚着前额,横眉直皱起,“连着太子也言涝事用度超了岁额,此时不该出纳。”
“父皇既然从库中掏不出银子,就从臣下们手中要啊。”尹文衍泽落字轻言,只盘上最后一出气口由他死死封住。
圣元帝手中捏攥的黑子落地,念着他话意琢磨过来,微以噙笑。再回眼望了棋上,不由得干笑了两声,扬声道自己输了一盘,亦是第一次无骂无责好脾气地认了输。
第八章 喜兆
一斛明月当空,四下俱静。
六耳白莲棠花亭间浮动着水气弥蒙,这一夜极是燥,燥得人眠不下。
白釉刻花壶顶滚着热雾,六瓣牡丹壶口斜下一流,满了半盏。最热的时节,尹文衍泽都要饮下最烫的茗茶,这习惯坚持了许多年,没有一次例外。高领纹襟,玉带文印,皆是一丝不苟,并未因天气燥热松散几分。
其身侧坐下的皇子少傅文佐尘确是个不拘小节的,如此闷夜实以承受不住,便亲手裁剪了宽袖,落得半袖青布衫招摇于昱瑾王府上下。穿得如此轻透,仍是嫌热,时不时猛摇起洒金团香扇,沉香木浓重的薰气便也扰了亭中清淡的竹香。尹文衍泽身袭特质,对各式浓重香覃都是敏感,唯竹薰能让他心沉目定。
文佐尘摇了三两下团扇,微有烦躁地掠了昱瑾王几眼,想不出如此闷夜他倒是如何看得进去枯燥的《四元玉鉴》。
阖紧全书,尹文衍泽面含笑意,抚卷微叹了道:“可惜李冶早生了六十余年。若能亲眼历证四元术,他天元术中的不破谜解,即是可解了。”言着以扇柄代笔,蘸了杯中冷下的清茗,列下繁难的天地人物四元组式用以术法一一相解。
文佐尘灌下几口冷酒,偏头瞅了眼他术中算式,不出声的咧嘴一笑,他来自现代,看了这奇特列法很熟悉,大致是与几百年后现代数学的高次联立方程组相近。魂入大郢十年,同自己能谈起算术章法的人,也只独一个昱瑾王。
凭心而论,尹文衍泽对算术的造诣相比同期之人确实罕见,别说精读《算经十书》,自古留下的各类演段算法,不伦谬正,他皆会虚心拜读,遇到谬误不仅是标出,反是要亲自演算论证古人算法错在了何处。
“虽说是基于前人天元术的式法,然朱世杰不可谓不高明。如此这般,四元四式消以三元三式,再消作二元二式,终化了一元一式,便可以解。有了这四元宝法,天下便无不可解之繁杂。”尹文衍泽一手推了案,大获心得。他自幼痴好算法,他人身陷官场宦途之时,他反是坠了演法筹算。他人于高堂庙宇观天下盛景,他的演练簿中也自有一番天地。
“我们那里…管四元术叫分离系数表示法,王爷方才说的去元,念作消元法。”文佐尘换了持扇的手,声音轻悠。三年的光景,他一门心思做昱瑾王的幕僚,却是日日夜夜为其究讲算法演道。这样安稳乐哉的日子,于大郢朝上下,却也不多见了。
“是吗?”尹文衍泽只淡淡笑了道。文少傅言中的家乡,总是过为奇特了些,如他人一般的另类。
“云南那边…我看王爷倒似一点也不急。”文佐尘只轻轻一转,即把话头绕回了政事。比起数学算法,他更痴迷朝中的腥风血雨,他实为考古探密而来,将日回去还要编撰奇代古书,并不仅仅是想搬弄古法演算。
“银子能压下的事,为何要急。”尹文衍泽答得随意,连眉头都未皱起。
文佐尘不由得静下,扇面划过冷石案,顿了道:“王爷是同皇上提了借银子的事?!”
“提了。”尹文衍泽唇边淡淡拢了笑意,眼眸清定。
“这一次,岂不是称了延陵家的心思?!王爷不大喜好做成人之美的事,何以此举…”这朝中能有底气借钱予皇家怕也只有那一门。文佐尘言着黯下冷睫,想及当年借着古人的诗词论道四处游荡被延陵王慧眼识“珠”,而后入延陵府五年,皆是督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