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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在一起……
下一刻,亦要一起。而后,永生永世,不离……
卷二:时乱 第八章:丢折
延陵易醒来时,枕边的人仍是睡着,难得一夜无梦,极为安好。屋内暗沉一片,实际她知,已是过了好 几个 时辰不止,天黯着,只是因入了冬。昨书阁子里狼狈不堪的模样又冲入了脑中,她摇摇头,竟是浅浅 一笑。 事后倒是他利落,二话不说拿袍子裹着她出了厅门,犹记得一路长廊飘雪,他走得疾,然那廊子却 好像走不 尽了,她只得将脑袋藏在他怀中,湿雪的气息与他周身的药味是最后的记忆。
她轻一翻身,额头轻抵在他胸膛上,听那沉稳的心路,一声闷过一声。昨夜……这家伙还跳得紧,那么 静的 夜,只听它“扑嗵”得最响。
“这家伙说……夫人睡得还好吗?”他声音一落,却仍闭着眼睛,出手一伸,即是将她压在自己胸前。
她在他胸前抬了头,漆黑的发丝滚了他满臂,他笑着握起一束放了唇边。
她忙敛笑,摆出不愿搭理他的模样,横了他一眼:“昨那事还没完。”
“甚事?!”他一个翻身将她抱到自己身上,胸口抵着胸口,唇一探,即是要触她的,“说的是那事啊 。我 也想着昨夜仓促了些,未能喂饱夫人,要不,咱接着?”
她见他笑得坏坏,全不是昨夜那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忙错了脸躲开他唇,一掌轻拍了他额头:“想什么 呢! 我说你还欠我个解释。”怎么说都是他打着不举的旗号把自己坑骗到手了,解释不到位,她便退货。
“这事啊,说来就长了,只你记着一句就好。”一吻落在她胸口,他低低一笑,“你男人不比别人少个 心眼 。还轮不到受欺负的份上。”
“你就做戏吧。”她一推臂便坐起了半身,往床尾寻着衣物,但不知昨夜他是不是一并把那些碎衣烂衫 的拎 了回来。
“这天还都未亮呢。”他在身后闷哼了声,音哑哑的。
“早朝你再请假,我看皇上便该有心撵你出启元殿了。”
天寒地冻的她也不愿起早,只王府子媳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她口上未说是伺候晨膳的事,可他也明白,便在她下榻时添了句:“那老太婆怕辣,你在她羹里多加把 辣粉 。”
她忍着未笑,系紧了袍衣,推门出屋时,雪停风残,阵阵凉息扑来,格外清爽着。
“夫人早。”院子里丫头忙一丢扫帚,笨拙地行礼,脸上漾着冬日难得一见的暖意。
“早。”延陵易浅浅一笑,微点了头即是走远。
反是那丫头却像丢了魂似的愣站了许久,待到延陵易身影淡去,才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顶:“我莫不是听 错了 吧,延陵王竟回话了。”自说自道的话音未落,便听屋里传来尹文衍泽唤起伺候的声音,于是更愣, 这不到 喊起的光景,王爷竟能自个爬起来了?!
丹碧纱纹的素褂罩着挡油火的围裙,小厨间内的延陵易俨然一副当家主妇的模样。延陵府中一十年的锦 衣玉 食,是比常人娇贵,但从不娇气。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也是澹台夫人十年来对她的基本教养。她虽 比不起 澹台的事无巨细拿捏在手,却在持礼孝敬的上学得有番模样。
泡了一夜的银耳,闷在温灼的盅内“扑扑”翻滚。蜜枣亦是精心选备,纵连冰糖的份量,都是小心翼翼 掂量 ,试了几次,又差了平日伺候姜夫人饮食的小丫头试尝。老米膳是用一小壶菊花茶煮的,有甘甜之气 。姜夫 人既是喜甜食,她便顺手配了桃膏,五月的桃汁是由延陵府中整坛搬来的,取桃汁与瓜汁和着一榱 一丝漉尽 ,再以文火煎至七八分后用桃竹筷子搅糖细漆,盛至兰瓣碟中的桃膏便知酡色琥珀,色味诱人。
她身后立着几个小丫头,由头至尾便是睁大眼睛盯着,始终插不上手。
院落里雪后最是干冷,却因着桃香馨气刮来一阵春风。
“主子,王爷来了,站了好一会儿了。”
延陵易正品着小菜,听这一声,才是放了筷子回身,果然见尹文衍泽抱拳站在廊子里,松青色朝衣已穿 了身 上,见她扭身,才适当掩下眸中赞赏之色。
“怎么来了这,别让烟气熏缭了朝服。”她一愣,才是道。
“想着你了。”尹文衍泽抬步入了厨房,四面打探着,口气自在道,“便来看看。”
延陵易倒也来不及红脸烫脖子,忙嘱咐着小丫头们将西园子的膳端上送出去,才幽幽予他道:“给你留 了碗 茶煮的老米膳,佐着三两碟水菜豆鼓用吧。你不食甜,便未能给你留那桃膏。”
“就这么打发我。”他晲着端出去的那一碟碟,嘴上故意念道。
“吃不顺口,再来怨我。”
她说着便要追上西边走的丫头们,偏他一抬手紧着她臂道:“你再回来,我可就朝上去了,大半天光景 的。 没得想说了?”
“嗯,你去吧。”上朝上好事,他勤以为政,才有俸禄操持王府上下。她没什么意思,于是只一点头, 连送 的意思都未有。
尹文衍泽这厮忙咬紧了牙,瞪着她:“你不送我啊?”
延陵贤绕出了中隔忙回头唤着主子,延陵易应了声,又拉着他袖子低道:“你别闹我了。”
“得了,知你事多。”
他一叹一笑,在她额上落了吻,“去吧。送不了我,可得等我回来。”
延陵易盯着他一步一笑再一回头的走远,待到他笑声缥缈了去,才摇了摇头轻笑不言。一手探到额前, 微有 些烫。隐隐约约的幸福,不知不觉的填了满胸。
晨膳时,姜夫人竟开了西园子,让她一并入厅,虽不是共膳,却赏了位,予她坐在角落里盯着。桌上不 时话 着家常,多是姜夫人问,而后延陵易答。那桃膏似乎对了胃口,由她吃干抹净。羹也连用了两碗。连 姜元钏 都不得不酸言酸语说天气冷了,并着夫人胃口都好了。
膳后姜夫人又问了说孩子带过来了?延陵易便道是。姜夫人便说晚膳时领来瞧瞧,她说的不轻不重,语 气平 常一如言着碗中的粥如何。说及小粽子的身世,延陵易便皱着眉头将尹文衍泽朝前堂下胡扯的那段子 搬出来 搪塞,这姜夫人边嚼着饭粒边睨了她几眼,而后眸子一沉,轻飘飘来句“你们这些孩子啊……”话不 说完,微以叹息,又开始念叨今年冬期较往年冷,半个字未落尹文衍泽的寒症,仿佛二十多年前未从肚子里
蹦出那么个东西##在意着。
她说一句,延陵易便应一句,坐久了,她才发现,这女人比澹台叨唠。
“明年天暖和的时候,生个闺女吧。”
上半句还在言今年的雪梅未出枝,下半句直接接了这么一句,延陵易下意识应了,却又愣住,半张着嘴 仰头 偷望了一眼。
姜夫人听她“是”了一声,眸中确有一闪,而后掺了少许笑意:“那就这么定了,明年荷花满了池子时 便给 园子里添个丫头。”
延陵易额前滚烫,再不吱声,这掰着手指笑,日子也不够数啊。
“我啊,就喜欢闺女。儿子什么的,最没良心。”说着一抬手,接过姜元钏闷脸递上来的帕子,拭着嘴 ,“ 那个死没良心的,从不说大早上来给我请个安。日里就往书屋里钻,闷得都能起霉子。不过哪,我看 出来, 这东西心里有你。这混帐……是个细心的,他若心里放着你,倒也多少算是你的福气。他吧,样样 都好,就 是心重身子薄。心重,从小便是。身子嘛……这些年不大好,一到年根子就犯病,你多少关顾着 些。”
言罢再无声,延陵易轻一出声,勉强随上:“我听人说……冬病夏治,想着……”
“他那个没法子治!”姜夫人狠狠掷下一声,握紧的拳砸了桌角,指上宝蓝猫眼石晃得刺眼,“昆仑山 是个 什么地方,那不是东西的东西竟给我在那转了三两天,我还能说他什么?傻?呆?还是痴了?!活活 给那狐 狸臊子扯了魂走。你说那小丫头片子,毁了自家江山吧,生拉上别人儿子的性命,并着她受了活罪 。我啊, 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要不是元钏求着人把那半死不活的身子从夏国拉回来,约摸着现在便也看 不到他了。 那两年卧床,元钏是费了大功夫,整天守着这么个不死不活的人伺候着,未抱怨过一个字。”
“夫人,您别说了。”一旁立着的元钏眼圈全红了,闷着头扯着帕子,实在忍不住再吐了一声。
姜夫人狠狠斜了她一眼,这死丫头熬了一夜粥,果真也熬出了七八成火候。无奈她愿既是许了,如今必 然要 替她在主事的人前说念几分。
“那回来的最初两年啊,日子难得过不下去。”姜夫人一边叹气,忙又接上,“宫里准备好了棺材等着 过府 ,我也等啊,等这东西哪一天撑不住了,我们娘俩便紧着一口棺材一并走。他活着不给我省心,他死 了我便 给他闹心。九泉下我就拉着他,就不给他见那骚狐狸,我闹心他,看他还敢给我断气不?!”
话说得狠绝,可延陵易听得出,任一个字都是一分爱。姜夫人的话,听得是字字锤心,她再难接上一句 。
“你是正房,是他首个娶进来的。元钏的事,我与你讲也是想讨个主意。你收便是收下了,不收我话到 了, 意思你明白着就好。人啊,不能忘恩负义,不能自己享乐看着他人受苦。”
眸上雾气渐以散去,延陵易陡然一笑,道:“姜夫人,这个主意,我不能代王爷定夺,即便能代,元钏 …… 我也不能收。”说罢毫无惧色的迎上那瞬间高深莫测的目光,她不是大度的女人,从来就不是。有些 事情, 她做不到。
恩情,她是尹文衍泽自己欠下的,她没有道理忍着自己替他偿还。再况且……若是尹文衍泽有心报恩, 这七 八年,早该有心收了姜元钏做小房。如今看来……便是尹文衍泽不想用那种方式偿还。报恩,总有许 多法子 ,为何又要苦苦抓着一个以身相许不放呢?!
而后,延陵易规规矩矩言了辞拜别,绛色浅衫披着软袍步步而出,淡淡的身影与她一般清冷自持,这么 一个 贵而不娇,骄而不纵的夺着姜夫人的目光随之一并飘远,手中端紧的茶轻轻一放,姜夫人摇头浅笑: “这女 人痛快,我欣赏。”
“夫人。”姜元钏正羞紧了双眉,容样似要哭了。
“我可是尽力帮你说话了,人不应,我也没法儿。”姜夫人一摆手,满面无辜,端茶起身悠悠哉哉地朝 帘子 后步去。一步一步,沉而又缓。她看着延陵易,便有如看着年轻时的自己,一般的心思,一般的坚持 ,纵是 淡淡的笑,淡淡的凝眉,都如出一辙。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并未遇到一个好男人……
……
大半天光景,俱是无事安然。
延陵易闷在房中便只有听延陵贤言着各房的新鲜事,多是围绕着尹文衍泽说开。说是尹文衍泽一早心情 尤是 好,并用了两碗饭,纵连出府里都是乐着的。临上轿前,还夸了望舒头上的簪花喜庆。延陵贤把这事 当笑话 一般摆弄,又道那望舒头上的簪花从进府就未变过,怎就今个受了夸。他这一夸不得了,满园子的 丫头都借 着望舒的头簪去找着师傅打一个来。
“主子,我也给您打一个吧。”延陵易说着便把话点到自家主子头上,“王爷看着喜庆啊。”
“要它做什么?”延陵易冷冷瞥了她眼,手下纸页一翻,又幽幽言着,“他那不是看着喜庆,是心里高 兴。 ”
话正说着,门边望舒丫头来了信儿,言是王爷不能按点回来,许是要晚半刻,要府上不用等着共膳了。 话里 透着蹊跷,尹文衍泽本就对朝事不挂心,朝后应酬,更是少得又少。他之兴趣便只有闷在书斋子对着 挂了满 墙面的算谱出神。
延陵易想了番,终是细问下去,果真是乐极生悲出了差子。那不上心的人去了朝上,反是把该予圣元帝 递上 的庆州回折给误了。朝上黑压压一片,唯他敢不要命的说了句“自己把折子丢了”。这难得准时上回 早朝, 还把该递的回折给丢了,圣元帝的盛威自是不言而喻。
听过望舒皱着蛾眉回禀,延陵易倒也明白别说晚一刻,便是夜不能归也有道理。手下一挥,即是谴了望 舒回 去换身衣服,她刚一进来便滚着股子凉气,这寒热交替着,是要受病。
延陵贤手下递着茶,方半刻的好心情全干净了,却见身侧坐着的主子倒是半点也未受影响,翻着手中书 册仍 是兴致勃勃。她又立了小半会,见实是无事做,便先退了出去。回身关门时,恰听案桌上不轻不重一 声幽幽 传来——
“倒是什么都能丢,怎不把自个丢了……”
卷二:时乱 第九章:折红
三更入了半刻,昱瑾王府烟全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