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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西山之崖洒了一盅池阳春,祭她。
醉生梦死的一年,我并换了一处逍遥,昱瑾王府。
一年之中,世事浮沉,变幻莫测。诸如小碧的名字在澹台公府如烟霭散去,一夜间,昱瑾王府便多了个使唤丫头。而我也由延陵府的家臣,做起了皇子少傅。
六耳白莲棠花亭间依是水雾弥蒙,长春池畔,湖心正暖。
九桓瑶廊信步而来的女子,笑得清如泉洗,比池中白莲尚要明澈。
碧色玉带环腰轻坠,镂空绣洒的木楂花,并不夺目。,卜鸾曾经问我,喜欢她什么。或以便是因为这一处吧,不耀眼。她不是绝美的女子,混在百花争艳中,只作碧翠点缀。
她在化墨,沉暖的墨锭,以长春碧水淡淡磨开,玉指染香。
“望舒这个名字并不好听。”执笔的手僵硬,我还是不习惯毛笔,“小碧。”
第三十七章 人间
2010年7月Z城某咖啡厅
白衬领黑色工作装的女子,立在玻璃窗前数着手表上的秒针,边数边抬头打量对窗口号桌前的男子。
她是一名职业编辑,习惯了与各种男人女人打交道。
迟到9分钟,恰是她个人癖好。
当然这9分钟内,她会一丝不芶地观察采访对象的一举一动,便连蹙眉抬额都躲不过她的注视。
如今背对自己的男人,一身价格不菲的西装,没有手表,没有报纸,连高级香烟都没有,这点与往日邀约的高层白领或是企业人士学者文人都不同。他选的位置,背窗而坐,远离走廊,邻靠西角的小位置。说明他是一个拘谨的人,或者刚刚受过创伤,心事深重。
他端着杯热咖啡,却不喝。她忽然想起他在电话中偶尔透露出来的意思,大概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总是在错误的地方选择错误的东西。
时间到,她对着玻璃窗整了整衣领,职业笑容堆起,入了旋转门。
“文哲先生你好,我是华人专栏与您电话里邀约的那位编辑,我的同事在半年前拜访过您,她现在在休产假,所以手下的稿件由我代为整理。听说您难得回国,才冒昧相邀,感谢您能来。”
他点了点头,只把自己名片推到她面前,而后潜伏许久的服务生前来送上酒水。
仍是礼貌的扫了扫名片上的字,其实他的大部分资料都已闪存入脑。加州洛城的IT精英,斯坦福毕业,华人中的青年才俊一代。电脑神童,或者说的就是他们这一类的人。她揉了揉额头,这些人的思维,应该与自己不在同一世界。
“文先生这一次回国是短期探亲?”这男人竟也自作主张为她点了杯热可可,顶着额汗,强行吞咽。
他转着咖啡杯,抬头看了她一眼:“是回来主持葬礼。”
“我很抱歉。”气氛几乎比之前更冷,她咳了咳,不知还如何说下去。
“是我未婚妻,本来是决定下月结婚。尿毒症折磨了她十几年,我想,她最后是欣慰的。她希望我把部分骨灰带回到她父母身边。”
“我听说您刚刚出院,身体还好吧。”她极力想把话头绕开,不去谈些悲伤抑郁的。
“不过是车祸。”他扬了扬眉,瞳是浅褐色,挺清淡的一种色泽,“酒后驾车,说来惭愧。”
未婚妻死后不到数日,他便开车出了事,不用猜也知道,不仅仅是场意外。
抛开自杀殉情不讲,多少也会跟心情有关。
“我听说,你们公司也做小说。”这一回,是他先扯开了话题,谈起了工作,于是气氛回升。
“是。”她忙点头,笑得很职业,“文先生想咨询这方面吗?”
他只一笑,由公文包中取出闪存盘推递上,似随意道:“住院时,随笔写了几万字,一个梦。”
“我会交给主编的,不过不介意我先初审一遍吧。”洛城名人出版小说,即便他写的是垃圾,有他的名气,想必也能大买。精打细算后,她打算自己压下这稿,独吞审编权。
“随便你。”他又一笑,却看不出有多欣喜。
振铃声不合时宜的震动她的包,真是美好的打断。
不动声色地道了声抱歉,职业微笑一直桂在唇边,走到一处角落接了耳机。
“我7点在公司楼下接你。”手机另一端传来的声音平稳。
瞥了眼手表,6点50分,由他的医院开车过来,也不过十五分左右。
这么说,他已在路上。
“你不是还有手术要做吗?”她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对方明显缓了缓,稍顿后又道:“还在和IT牛人进行美好会晤,分享建设性意见。”
好吧,就知道这厮又乱翻了她的日程簿。
“是。”她咬牙应,回去再算帐。
“热可可,感觉如何?”
这一下,又是愣住,额头发烫,声音更低:“很糟糕,比你推荐的热奶茶还烫。”
“嗯。很好。”这声音听起来带子几分笑意。
不等她再出声,那面继续笑接道:“是你公司对面的SUMMER DAY吧,我看到你了,转回去跟他SAY BYE,然后说你稍晚还有更美好的七夕约会。”
关机,转身,重现之前的笑容。那位牛人同志仍然镇定地转杯,还有位更牛的同志将车堵在旋转门前,一点自觉退避的意识都没有。
她当然不会主动SAY BYE,因为相信他会主动先离开,杯中咖啡冷却时,文哲果真准备起身。
忽而想起自己仓促地连名片都没递上,这样的大人物便是以后的关系网。她与他一并起身,将自己的名片递过去。
“文先生,这是我的名片,期待以后的合作。”相比之下,她礼貌许多,双手交递。
她与他齐头走出旋转门,不顾保时捷驾驶位上频频射来的目光,她主动与对方握手言别,这是最起码的职业素养。
果不出三秒,又一身西服人士由车中走出,只身上还掺杂着浓重的苏打水味,喷了多少CK香水都掩不下。
一臂绕在她肩头,另一手递过去,与文哲握上:“好久不见。”
文哲眸中突地生了几抹颜色,言道:“尹医生,好久不见。”
她咳了咳,明显有些糊涂,再欲开口,便被身侧人截道:“不好意思,还有事,以后再约。”
文哲一点头,便见那男人将女人送上车,自己坐回方向盘前,不忘回头与他笑着一点头。
曾经听未婚妻羡慕过自己主治医生的夫人,说是个很享福的女人,因为嫁得好。他听她说时,也搂了搂她肩膀保证她会比尹医生的夫人更幸福。所以她离开时,笑着说她很幸福,足够幸福。
手中握紧的名片有些皱,刚州是想揉进垃圾箱的,垂首掠掠一扫,目光凝住。
XX文化公司,副主编,易延陵。
刚刚那个将她揽住的尹医生,姓尹,好像叫…尹泽。
再猛然抬头,车流人海间,恍恍惚惚。街道两旁桂满了七夕明灯。
他逆在人流间徒步行走,百货大厦的高分贝音箱震得吵人,很滥情的流行音乐,却很对当下大众的口味。自胸前衬兜掏出钱夹,小碧的照片便置在一目了然的地方,圣地亚哥的海湾映着小碧明媚的笑,只可惜,那枚钻戒,仍是来不及套紧她。
他没有回家,只是去坐地铁,从一个站台上车,下车,再搭下一班地铁,穿梭在地下,犹如恍然隔世般,只有自己的存在。他发现其实人便是这样,因为活在自己命名的白天和黑夜中,所以往往会在清晨醒来,却发觉自己早已迷失方向,从那天开始走失的都不知道,于是又辛苦的活下去,向着找回方向的方向走着。
他也迷失过,车祸后昏迷半个月,却觉得像是走过十多年。
事实上,小碧的葬礼结束后,他故意将车子开上了高速,松了安全带。在那同一天中,他的表妹小鸾在同老爸进行汾州地下秘葬考古时遇难,他们都是考古学家。老爸幸免于难,小鸾的尸体仍被埋在塌陷的古葬址中。挖掘工作,至今仍在继续。
没有所谓的发明出了特殊仪器,入了另一片奇域,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同小鸾在那个世界回忆出这断听似真实却荒唐的故事。莫非入了奇域之地后,他二人的精神都多少有些错乱,同步的错乱。再或者,只是一个梦,不存在的梦。他在梦里遇到了那一大群人,那个阴暗的世界,忍耐着生存的国度。
分不清梦与真实,他摇了头,只有苦苦地笑。好在,梦里,仍然见到了小碧。
虚度了几个小时,1比然若失地回到空荡荡的家,没有了小碧和小鸾的笑影,一切都显得格外死寂。文老爸在客厅看电视,失去小鸾后,他再也不玩考古了。他答应了文哲会与他同去加州,换一分工作,换一种人生。在书房里对着电脑打了两个小时游戏,手机响了,陌生的号码,熟悉的声音。
“文先生,您好,我是与您见过的编辑,小易。”
他有些紧张,换了一手握紧手机:“噢,你好。”
“你的稿子我一口气看下来了,想知道为什么没有结局?在一起了吗,那个王爷和女主。”
他舒了口气,对方一定看不到他略微扬起的唇角:“是的,在一起了。”
“可是稿子上没有写明,这样会给读者误导的。”
“嗯,因为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他们是在一起了,很幸福。”
“文先生,我还是不…”
对方的声音渐渐模糊,最终化为断音。
他终于按下了关机,掀开窗帘,月色皎洁。
窗台上那盆养了三年的蝴蝶兰死了,是小鸾和小碧一同养的。
还记得3年前那俩人抱着从楼上摔下来奄奄一息的蝴蝶兰,向我求救,她们根本不懂种花,想尽一切办法仍无济于事。小碧同我说蝴蝶兰象征着幸福的到来,她当时便追着我问,是不是离幸福越来越远了。
我笑笑说交给自己来办,三个星期后把“复活”的蝴蝶兰交到她们手上。可是转年2月,蝴蝶兰开花了,漫出一支支娇滴滴的白色花蕾,很纯净的白色。我们都知道,从前的那株开粉红色的蝴蝶兰再也回不来了,许是真的活不过来了吧。
现在这一株精心养起的蝴蝶兰也莫名其妙的死了,花养久了真的会通人性吧。他决定,这次把花连盆一起扔了。
客厅门铃响了数下,才有人应,文老爸在客厅低应了几句,再没了声音。
文哲推了书房门走出去时,只见老爸攥着牛皮纸文件夹坐在沙发上,电视产告换了一个又一个。
“老爸,怎么了。”他走过去,临着他坐下。
“汾州古葬出土了一具千年贵妇女尸。调查组同事将女尸的面部还原图交给我。我已经不想看了,以后与考古再无关联。”他说这丢下遥控器,叹了口气走向卧室。
文哲捏过那牛皮纸袋,开封掏出那一张彩码图片。图上的女子,竟是笑的,格外灿烂。
他也随着笑了,轻摇头:“小鸾,是你啊。”
终章 (上)
连以数日阴雨延绵,整座郢都,前所未有的清涤。城中的百姓亦因多日不见阳光而略显苍晄,无泽的双瞳裸露出迷茫和绝然,一座城池在大雨的浸泡下,失去了往日的生机。
七月十一,是遣送尹文衍泽入江州的日子。
王府前一片萧索。
辰时,简陋的车马便已备属府外。两道跪了一地下人,皆是颤着双肩哭泣。
病中的尹文衍泽由蓝驰掺出,他面是青白的,连日再重,骨头更似要痛裂。两侧侍卫携刀伫立,圆润的雨水顺着他们铁色冷盔滑成珠玉无声落下。
“再去东宫传个口信,接夫人回来。”冷雨散去尹文衍泽的声音,无人敢应。
风,摆起宽大的衣袖。透着雨雾,他的身子在颤,苍白的双唇张了又阖,努力喘息,平复下心绪。
“王爷,夫人不会回来了。”姜元钏贴在朱色漆门后,紧紧攥着袖口,目是红肿的。她身后是渐渐步上的姜夫人,这一去,生也好,死,也罢。无论如何,她会来送他一程。
月白的梨花裙荡在风里,她的步子极轻,她为他撑起一把伞,却扫不尽他满眼阴霾。
“我不信。”他轻吸了口气,低声咳着。
自袖中抖出那凤簪置在他手中,姜夫人极尽残忍地笑:“我也不想信。只她说了,就不得不信。”
那一日清晨,她跪在自己身前,交出这一枚簪,道出一个真相。
再后再无言,她甚以惊得说不出一个字。
唯有那清脆的一掌,震在耳旁,她只给了她一掴,再没有其他。
一切美好,戛然而止,俱是苍白锋恐惧。
那一掴之后,她们之间都无比清醒,情分便是如此断了。
她至今仍记得那女人坚定的目光,在她言出真相前,便已决心如此。她可以选择欺瞒,但凡她不说,没有人会知道曹嬷妈如何亡逝。她应当带着那个秘密与他离开,而后一世谨守那几个字。他们会携手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