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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也别太介意,我家这丫头就是人事不知,性子又不大好。再者…全府上下都知道她眼里只那个男眷放不下别人。纵连我这个做哥哥的碰了那小子一下,她都要咬牙切齿个半日才顺下气。日后,您多让让她那后花园私宅的小房。”
“男宠?”尹文衍泽就着热茶反问了声,原道是民间谣传延陵易极宠男眷娈童并非以空穴来风。
“啊。”延陵空笑着应下,别有用心,“王爷倒也不必担心,再如何,总归您是大,他是小。日后但凡有事,找我即可,闲来喝个小酒,下棋论道皆好。”
“世子爷很闲。”尹文衍泽浅浅笑着,并不急着收下来人满盘“善”意。
“是,总是闲。”延陵空张口即是应下,作势一声长叹,“尔后就怕王爷闲过我。”言罢即是要甩袖离去。
恰尹文衍泽猛地抬目,柔光直逼上对方,却是冷声仄寒:“尹文尚即不肯要的女人…交到本王手中,世子爷倒是可以放心了。”
“尹文衍泽。”延陵空收下一副无关己事的浪荡,忽认真了道,“即便她是全天下人都不肯要的女人,对我延陵空而言,也不是能随手相交的。”于他眼中,不是他们不肯要,而是天下凡人要不起。他看得起他,才能忍心交付于其手。
残风一跃,树影斑驳,这易居水阁无人时最凉。
尹文衍泽倚在门前看延陵空步步远去的背影,像极了延陵沛文。他曾以想过延陵沛文的秉性,那是个能为了他人舍弃自己的愚人,说他愚,他却也比谁都具真知灼见。延陵空,或以该多随了他吧,然不知是喜还是该忧。
“王爷。”但不知由何处转出了持刀随应蓝驰的影子,低低地唤了声自家主人,“延陵王确是去了后院私宅。”
“嗯。”尹文轻声应下,目光落入九尺碧湖,化为一潭静波,“蓝驰啊,你看得明白吗?”
“王爷是说…延陵王还是…”蓝驰稍凝了视线,怔道。
“我说…这一家子。”尹文静静扬了笑,流光溢彩。
蓝驰来不及去揣摩主人的意会,只愣神迎向这一抹摄人心魄,是醉了。
第十五章 香帕
“主子,昨夜您睡在哪了?”打一清早,忠儿一路寻着各处宅阁,终是在私宅撞见与闻人越少爷共时用早膳的延陵易。见了人影,便冲入低声急唤。
延陵易微咳了一声,压下她之后欲接上的话。汤匙在手中转过,轻一推瓷碗,接过丫头递上来的素帕,静了手又嘱咐了闻人越慢慢用,方面色无异地步出厅堂。绕至几步之遥外的水榭前驻步责难忠儿道:“你何时同贤儿般稳不下心绪了?!”
“易居水阁今晨的早膳是由嫡夫人亲自送的,说是有什么讨喜的说法,我们拦不住。进去就只王爷一人在廊口子看书。”忠儿倒也一时分不清轻重缓急,只得捡着自己觉得要紧的说,反是越说越乱。
延陵易对着池中夏波,以水为镜,端平了襟领,冷言:“后花园的软轿备齐了吗?”
“而后各院各门匆忙着寻您影儿——啊?!”忠儿猛一仰头,才忆起前几日延陵易确有吩咐过今日会与刑审三部臣工出郊游园商榷朝事,只因忙着婚事摆宴,实是遗漏了。
“是要迟了,我先去一步。你收拾妥当了,就备马以西门的方向追我们的轿子。我们只在京口茶摊食半盏茶的功夫,你利索着。”说着即是穿过水榭亭台,只步子一挪,终是顿下,思量了道,“哦,夫人那里替我知会上,不多三五日的光景便能回府。漕运盐米的事,要左千徽先稳着,慢慢谈,不急。”
她一口气说下那么多,忠儿只得用心尽力地记下,心里估摸着万事交待妥当了却唯独有一事未言及,忙小心翼翼添了道:“主子,王爷那……”
身子微微一震,延陵易忙侧了视线,加道:“越少爷这里,要世子爷替我安妥着,不得出差子。”
“是。”忠儿终以叹气应道,看来主子是打算绝口不提昱瑾王一个字了。
易居水阁,襄厅膳房摆齐了满桌晨食膳点,果钟八品,黄米饭,芙蓉糕,冷香奶子,式样多至几十种。皆是一早夫人亲自选的膳谱命人布下的。一应摆齐后,却是鸦雀无声了,闻讯而来的延陵空易收敛了懒散,眼微醺,空凝着案前精美食膳,久久不得持箸。
澹台氏轻呼出了口气,方睁了闭了一时的双目,复问了道:“王爷呢?”
延陵空眼一扫身侧端坐噙笑的尹文衍泽,冷笑出声:“这么大一人,不跟这摆着呢嘛!”
澹台氏冷眼横扫了上去,持在案前的手紧攥,微怒:“我说的是延陵王。”
“这天…躁了点,估摸是还未起。”延陵空说着作势望天,一边感叹今年天气恶劣,一面起着呵欠有心回去补个回笼觉。
“延陵空,你给我闭嘴。”澹台氏眉头笼紧,略有些失态,说罢微一挑眉,恭言迎上尹文衍泽:“让昱瑾王看笑话了。我这一家子都是祸害投胎。”
“岳母大人说得严重了。”保持风度对他而言最习惯不过,此时更是,眉间含笑,眼角略着善解人意,淡淡解释道,“昨夜是我醉得烈了,夫人才不得已换了他处睡下。怕是累了,迟这一时半晌不打紧。或以您和世子先用,我等她回阁再用即可。”
“老夫人,世子爷,王爷,您们都不必等了。”忠儿踩着步子于外堂行了礼,嗓口干涩,咬牙道,“主子一早出府…说定好了今日与几家臣工出京游园,要三五日的功夫。”
澹台眼皮一跳,别说亘古未有这先例,她倒也从不知道有谁家新婚媳妇婚夜一过便同男男女女四处野混。心口压着怒言又碍着众人不敢发泄,小心地打量到尹文衍泽面上并无异色才稍喘下口气。只手中竹筷紧攥不放,生勒出几道红印。
京西口外,立有一处茶摊位。
出关入京的羁旅归客多会于此驻足,喝上几口凉茶,与南北来客归人侃上半日,去了疲乏,抖擞精神。因着科举逼近,这时节过客最多,来往的大半是文人模样装扮的书生,背有竹编的行囊,三身布衣,两双陋鞋,一篓子书,终不过如此。
茶摊最紧处坐有一持书的女子,素衫淡衣,眉眼俱是淡淡的。衣着无饰,却由质地中看得出是上等人家。她在等人,说是只等半盏茶,却足有三四余盏。
“店家,能否借口水喝?”此一声极为清冽,引了角落中女子的注意。她向来对声音耐听的人极为中意,越儿,文佐尘皆是如此。
“一钱银子一盏茶。”店家扬着笑意道。
“店家,我乃一介贫寒书生。身上碎钱本是不多,还要支付京中需花。这一口水就送了我吧。他日我若明榜高中,一定不会忘了店家的恩德。”摊前隐隐显出背篓静立的青年男子,月白色的布衣染了一片污秽,想是一路行来,数百里风雨泥泞俱在脚下。
“公子你说的好听,老身小本经营了不下几十余年。说你这番话的人,日日都有,可也真没见几个状元榜眼能回来谢过老身一言。”店家一面拨弄着算盘,一面摇头笑着。
“老人家,我不会食言。”书生笑意不减,眸中染着明润的善意,这般人只一眼望去便知心底作何念想。他便是那种人,不需百般揣摩,一眼即能看透。
延陵易轻摇了茶盏,一手招来送茶加水的小二,只轻言吩咐了几句,实甸甸的银锭子随即落入了小二手中。目光再一寻去摊前,见忠儿贤儿已由马上落下,便推了杯盏,绕步迎出。
这边店家听了小二附言几句,忙换了喜色,让那青年书生入摊,另一面又吩咐了小二去取今年最新的状元毛尖和各式一份的茶糕点心。书生倒也未见过这般殷勤的店家,忙连连谢拒:“只冷水一口就好,小生吃不起这般名贵的茶,用不了什么点心。”
“公子,你没欠老身恩德。反是您遇上贵人了,有人已替您打点过了。”店家笑意阑珊,忙回头扭向摊角的方向,皱眉纳闷道,“哎?!那位小姐呢?你那恩人刚还坐在那一处。”
书生徒步走上,那四角黑漆的木桌此刻已空荡无人,用过的茶盅盏杯摆放整齐,那女子定是个规矩有序的。“恩人,溪呈在此谢过了。”他对着空冷的桌案言着谢,于在座他人眼中竟似个呆木头。脚下微转,正欲回身,却察觉鞋下踩了一方白巾。举至眼前,才明以是一巾素色罗帕,柔软香滑的丝质,透着茗茶的香息。书生愣了半晌,迎着摊前深望了去,再见不到店家言中贵人的半丝踪影。叠齐了软帕,收于袖笼中,心中淡道,他日若能有幸报恩,再以香帕奉还好了……
第十六章 水患
“主子,恐怕园子去不得了……”忠儿见了延陵易忙急声添道。
“又怎么了?”延陵易初以为是府中人借着她婚后游园生事,便皱了眉,浓着不悦之色。
“京西外的益州…进水了。这几日大雨,往日防洪的堤坝倒也不知如何一晨早全是塌了,刚宫里来旨意说是急召工部榷议。主子我们延陵家历来是执掌工部,前几次司水屯田的指令皆是出自老王爷,五年前西郊洪涝兴修的堰堤更是由老王爷主事。如今我们是脱不开身啊。”
延陵易怔下,天灾若是与人祸齐来,便是天力难挡。值以此时父亲曾经司职的水利洪事出了纰漏,便是不失时宜于暗中向延陵深捅一刀。但不问真相如何,只一张口便将罪名归于不得辩言的死人,真是高明。此时已等不及做轿,夺过忠儿手中缰绳,跃身而起稳稳登了马鞍身落于马背。
“主子,是要入宫吗?”忠儿忙扬声问起,跑至另一匹马前作势要跃上。
“去灾地。”马缰抽起,双腿夹紧马腹,马长嘶一声即是朝向西面驰去。此时入宫,无不是同那些冥顽不灵的老臣争个口水,是能有何用?!她要去灾地,亲眼看一看那曾以固若山河之坚的万民堤坝真是倾倒一泄?!
京西郊,益州。
雨势已大弱,细微的雨滴仍能飘至。民房宅居大半已泡入水中,西地沿岸的堤坝全然塌陷,碎石沙砾由雨水泡过,汤成溪流延地势逼入水难最重的陋地。雨势虽小,天依然阴霾,闷重得逼摄人心。快马奔驰了半日,一口水未尽的延陵易俨然有些错讹,灾情比之想象之中的恶景更劣。
自入西郊,便再未看见衣衫完整的路人,满路乞讨的难民,沿途一地浮殍,竟是比瘦若枯柴的难民还要数不清。每吸入一口气,皆能闻到犯呕的酸臭,是尸体的味道。
延陵易一手推开贤儿手中的纸伞,空步上前,朝着万民堤的原址逼近。那近似泥土沙砾的成质几要刺痛她双目,一指向前,忍不住地颤抖:“贤儿,你去看看,那堤坝实料…是什么?!”
贤儿听言忙以向前,却在亲眼触及后惊得扑到在前,满手握紧湿成泥渣的陈质,连声颤道:“主子,怎么会…怎么会是泥沙。老王爷怎么会用沙砾筑坝。不是的,不是的。”泪水涟涟涌入喉中,她已是被呛道,边哭边咳,头忙以摇摆,死不肯相信眼前的事实。
“你滚开!”延陵易猛出了声,身子绕过忠儿贤儿冲前栽了几步,亲手捧起与忠儿手中相近的泥沙,久久的凝视,久久的怔愣。除了不信,还是不信。五年前,益州大患,万民堤是延陵王代民请愿兴建的大堰,亦是由此堰,得以延陵族声名大盛,益州百姓无不赞言相贺。她曾以随父亲亲自下益州视察督监,那三年兴建,是以耗尽了父亲全部心血,她已记不得他因兴建水事多少次下益州,又风餐露宿过多少百回。她只记得他本是略白的鬓发因着那三年,因这万民大堤花白了大半。只书房中成年堆积的图纸草案便能理出数十摞。由大司空做起,投身工部数余年,一生兴造水利城物无数,以毕生之力倾注于缮葺土木修浚城池程式工匠的父亲,怎么会亲自督下如此工程,举万民之力兴建了此连豆腐渣尚不如的万民大堤。不仅仅是不肯信,纵连想也不愿。
然不信不想,眼下满掌细碎沙石软砾又是何物?!
五年后,又是大患重见,曾以被誉为天屏的万民堤脆弱得不堪一击,沿岸尽数坍塌。死难上千的民众,满路饿殍浮尸,还有横飞肆乱的水蛭灾虫,每一处实景,都冲击着延陵易紧守的防线。
“主子,益州知县说,沿岸堤坝,西面塌得最甚,东面却是丝毫未损。”忠儿及时添言,若是一处工程,绝不该有实质不一的现状,总要有个理由才是。值此天灾惨境,很难以平心静气去想是以人为还是其他。她是至死相信老王爷的,一心为民向忠矢志不渝的老王爷绝无可能会克扣灾款民饷贪涂私利。
“西面…”延陵易微咬了牙根,心口滞下,“是贱民署。”是京郊最穷最密集的地方,也是一旦生灾,祸患人难最重的一区。便是在如此至关紧要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