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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房间窗户上糊着的窗纸挡不住张兆熙的视线,那紧闭的房门也不能对他的听力有分毫影响。
所以在当时,他其实是将织晴同周三之间所有的言行全都收在眼底的。
他先是看到织晴对着周三谄媚软语,后又见织晴主动诱惑——他就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厢房外的暗影中,施展了隐身术,越看心底就越是冷硬,越看又越觉得自己离无情更近一分。
如果只是这样,这一夜过去,想必他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张六会看清楚烟花女子的真面目,而他张兆熙也会在仙道上更进一步。
都说太上忘情,所以若是不能通透,选择忘情之道,也是很好的。
然而其后峰回路转,刀鸣忽出,霹雳火石,却是又将他好不容易归整的道心击打了一个七零八落!
张兆熙不是没有见过杀人的场面,也不是没有见过女人杀人的场面。然而他所认识的那些会杀人的女人,全都是修仙者。修仙者何其强大?杀伐决断又算什么?
他却被一个凡人杀人的场景给震撼到了。
一夜之间,接连两次受到震动。在那一刻,他甚至觉得那个满身鲜血淋漓,一脸苍白凶狠的女子美到了极致。
他就仿佛是盛开在业火中的曼陀罗,花开一瞬,一把业火,就从那极致强烈的色彩中,一直烧到了屋外张兆熙的心上。相传曼陀罗为魔族圣物,天魔一族以此收集人间所有欲望,从而引诱世人沉沦。而在那一刻,张兆熙甘愿沉沦。
所以在当时,他一动也没动,事发时既不阻止,事发后也没有要在第一时间冲进去英雄救美的意思。
英雄救美这种俗套到了极致的事情,他失败一次就够了,不需要再来做第二次。
而很显然,这个英雄留给张六来做更好。
——张兆熙的回忆绕了一个圈,忽就在此刻戛然而止!
繁华长街之上,他的脚步也顿住,就在刚才,他还以为自己已经看得通透了。哪想那个尚羽不过是简单一句话,就又引出了他这样大的心绪波动。
张兆熙暗暗一叹,只觉得自己果然是中了魔障:“看来我若是不到城外再去看他们两个一眼,只怕这心绪还是不得安宁。也罢,就当是再做一个了断吧!”
既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他的动作也就倏然快了起来。
此刻他是在城中,离那北城门尚有三十来里道路之遥。不过他可没有要韬光养晦以免震惊凡人的意思,因此法器一展,他便驭起自己最常用的轮回枪破空飞去。
一路留下了不少凡人的惊叫声,数息之后,张兆熙就在远远地看到了北城门和漱玉河。
然而还没等他的目光搜寻到张六和织晴二人,他就首先被一个放着暗淡光芒的土黄色护罩吸引住。
那个护罩他自然认得,那是他花了大代价从师尊手中求来的一件被动防御法器所发出的护罩。他之所以放心地让张六带着织晴独自离开,就是因为张六身上有这样一件法器!
他可是清楚记得,这个护罩只需要一个月积蓄能量,就可能抵得住筑基初期高手的全力一击。
而又有哪个筑基期修士会无聊到追着一个凡人跑?
然而此刻就有一个人,手持一柄最少是上品法器的长弓,一箭接一箭地对着张六大下杀手!
眼看着那护罩就在崩溃边缘了。
张兆熙的心脏猛然一跳,便是勃然大怒,想也不想就抛出了自己常用的另一件月轮法器,法诀一指,直往那使弓的修士放去。
那个使弓的修士不过才到练气期第九层,不然他也不会花上这么长时间,依然对着张六久攻不下了。张兆熙这忽来的一击,他自然不能抵挡。然而张兆熙没有想到的是,这人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狠,居然拼着自身受损,也还是将最后一箭射了出去。
月轮收割而过,鲜血飘洒,那持弓修士身体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然而在这同一时间,张六的护罩也轰然崩溃!
张兆熙因为隔得太远,一时没来得及救人,就只看到万千灵力碎片一齐零落。然后原本伏在张六身上的织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量,然后一个纵身从他身上翻转而过,险险替他挡住了那一支箭!
青丝忽如瀑垂,鲜血如梅花绽放。
一个呼吸间,张兆熙仿佛是度过了无穷长久。
他忽然感觉到天空一黑,身边所有色彩都褪去,只有适才那一幕,在瞬间定格。
然后,无限放大。
红颜凋零,所为非他。
(第三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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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太虚步凌云
一零一回:太虚步凌云
“叶青篱……喂!你醒醒……”
恍惚之间,叶青篱感觉到自己的元神在一潭沁凉的水中沉沉浮浮。
一个人在她耳边很不客气地喊道:“喂!你再不醒来我就把你扔下去了!”这人的声音忽远忽近,虚虚渺渺地绕在她身边,那语气虽然恶劣,可过得片刻之后,那人还是说:“算了,看在你厨艺还不错的份上,就不扔你了……”
这人是谁?
叶青篱的脑子里面又冒出一个疑问:“我又是谁?”
她只觉得有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烟锁的短桥,月下的碧湖,阁楼上的梅花桩,荷叶上天地也孤独的舞蹈,漱玉河边如织穿梭的船只,百度以及仙渡吧最后那一点闪着寒光的箭尖!
天地倒转,灵魂撕裂。
所有画面都在那一刻终止,包括张六撕心裂肺的哭喊,还有张兆熙倏然投下的遁光。
“我是谁?”
叶青篱自问,自答:“我是叶青篱。”
然后一切都豁然开朗,原来不论身份怎么置换,她依然是叶青篱。
在那最后一刻,她的元神终于冲破了凡胎肉身的阻碍,自祖窍之中一跃而出!
跳跃的时候,仿佛只过了一瞬间,又似乎经历了无限长。
叶青篱的元神便在那冥冥中的玄奥处,几似是看到了时光回溯!
她看到的,是织晴的人生。
这个与她有着极为相似面容的女子出身大富之家,原本姓刘,祖上也是歧水人士。
织晴在家中时当然不叫织晴,她那个时候的小名叫做珠珠。小名珠珠,意为如珠如宝,圆润可爱,由此可见刘家人对她的宠爱。可惜这种好日子未能持续多久,在珠珠六岁那一年,家道中落,从此她的人生也就发生了偏移。
原来这个刘家祖上也是修仙者,只因先辈的那一个金丹期修士在北战中陨落,涅磐手打刘家从此失去庇佑,这才地位一落千丈,最后沦落到凡人当中,只做数代富家翁。
然而凡人的世界同样不得清净,也不知道是哪个练气期的小修士听闻刘家曾经出过一个金丹期高手,便疑心刘家仍旧保存有高阶的仙家宝物。
这个修士先是极不要脸面地要求刘家人将当时还只有六岁的织晴嫁给他,刘家人自然不同意。这修士用计不成,干脆就撕破了脸皮,叫上附近一伙地痞,便把刘家祖宅砸了个稀巴烂,仙渡吧又累得刘父刘母当场被地痞打死。
那修士倒也知道自己是修仙者,不便直接对凡人出手,可他这种人的行径却只比他直接出手还要恶劣。
所幸当时的织晴被奶娘带着出去烧香,没有在家中,否则便连她也会遭到毒手。
然而即使如此,织晴后来的结局也极为悲惨。
那奶娘听闻刘家噩耗,没几日便染了风寒,急怒攻心病死当场。只留下织晴小小年纪,先是在街上乞讨被其他的乞丐欺负,后来就直接被人贩子给拐进了永乐教坊,从此落在了烟花瓦肆的行当中,再也不得清白。
六岁的织晴还没到竖立起贞节观念的时候,她从小就被永乐教坊的嬷嬷特殊教导,不到十四岁就出落得国色天香,魅人之极。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才真正知道所谓沦落风尘,究竟有何不堪。
叶青篱的元神在虚空中浮浮沉沉地看着,看到织晴初夜时被人何等粗鲁对待,又看到她日复一日忍受着身心的双重摧残。她刚开始甚至不敢出门,因为只要一出门就会被无数的流言指点。
而那些在她身边来来去去的各色男人,不论香的臭的,全都让她恶心绝望。
看得太多,经历得太多,织晴百炼成精。
而张六的出现是否当真有打动织晴,这个疑问已经没有人能给出答案了。
哪怕是此刻正在看着时光回溯的叶青篱,也无法从那些跳跃着的画面中看出织晴的真心来。
叶青篱只看到,逢迎讨好,然后让∮涅磐/手打团/身边每一个男人都以为自己爱上了他——是织晴多年风尘生涯之后的本能。所以就连织晴自己本人都不知道,她对张六的那些山盟海誓情深缱绻究竟是真是假。
真真假假又如何?
至少,张六是当了真的。
而那一日,织晴之所以走上桥头,却是因为她已经受够了每日里虚情假意逢迎男人的生活,她甘愿跟着张六疯狂一把。
所以,她只是想要逃离自己,至于带她逃离的人究竟是哪一个,对她而言其实并无区别。张六的优势只是在于,他年轻稚嫩,真诚听话。
事情的转折起于织晴在桥头许下的一个愿望。
当时细雨蒙蒙,站在桥头撑着油纸伞的女子看似风流优雅,其实已经心冷若死。她对着空蒙的浮去,用一种奉上生命的真诚默默许愿:“天上若果真有神灵,请让织晴脱离苦海。哪怕只有一日,我也愿意付出所有。”
十几年来,她之所以隐忍,那是因为她还想要活下去,而当她不想再活的时候,她又何需再隐忍?
便在那个时候,冥冥中一根丝弦拨动,有近似神灵的声音在织晴耳边回应:“我许你脱离此处,但代价是你的灵魂,你可还愿意?”
‘你要我的灵魂做什么?“
“我五行缺失,你乃天生离火之魂,虽然肉身只是凡胎,灵魂却有大用。我许你忘尘之水,任你忘却前尘往事。从今往后,你做我丹奴,为我看守丹鼎,千年之后,我便放你轮回。”
站在桥头的女子便抬起头来,她虽然并不是很相信这莫名而来的一道声音,却仍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个声音所提的条件。
便在那一刻,叶青篱站在画外,看到了画中抬头的织晴。
惊鸿一瞥,身份置换。
一日之间,叶青篱顶着织晴的身份,坠在凡尘之中,却仿佛是过了一生。
两个灵魂便交错在这时空里,虽然织晴芳魂杳然,叶青篱却只觉得自己已经跟她对话了许久。
不论仙凡,有些人只要一眼就能相知,有些人哪怕是千年也未必能够互相懂得。
所以走这一遭凡尘,能悟的,一日便够,不能悟的,一生又能如何?恍恍惚惚身边有无数色彩流转,叶青篱的元神远远看着镜像中的织晴,问了她最后一个问题:“你在决定要跟张六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带上小雯?”
镜像中的织晴当然不会回答,叶青篱却忽然看得明白:“原来你不带上她,不是因为不信任她,而是因为不想连累她。那想必,即便她最后背叛了你,你大概也不会怪罪她仙渡吧。”
不怪罪,不是因为织晴已经善良到了任何时候都可以以德报怨的程度。只是因为,没有必要罢了。
前尘皆去,这一世蹉跎,原来不论是千年也好,百年也罢,或者十年,或者一日,只要能顺应自己的心意走过一遭,便不算枉费光阴。生死起落皆是轮回,凡间仙界都是囚笼,看只看笼中谁更心安。
我心安处是仙居,道魔仙凡有何异?
便有一点灵光从虚空中投射到叶青篱的元神当中,她恍恍惚惚地明白:“各人道路不同,我之道,原来不过是可以顺天,也不怕逆天,安居者之道。”
零零落落的光华洗练着她的元神,叶青篱渐渐开始感觉到身边空气凉爽,有泥土的气息在鼻间萦绕。还有原先那个声音在说:“鲁云,你看看叶青篱还有多久才能醒来?”
叶青篱这次听得分明,这是顾砚的声音。
鲁云喉咙里咕噜咕噜着,虽然不能口吐人言,但叶青篱还是能听得懂:“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她的灵兽吗?”顾砚对此表示鄙视。
鲁云继续咕噜咕噜:“我是不是她的灵兽,跟我能不能知道她什么时候醒来有什么关系?”
叶青篱的元神便在泥丸宫中会心一笑。
虽然只是离开了短短一日,然而再次听到鲁云和顾砚这熟悉的声音,她却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是不是感觉很开心?”忽一道清清脆脆难辨雌雄的童声在她脑海中响了起来。
叶青篱虽闻异声,倒也镇定,反问道:“开心又如何?不开心又如何?你又是何人?”
“哼!”随着这声轻哼响起,叶青篱脑海中就蹦蹦跳跳地现出了一个不过三四岁模样的小小童子。这童子高不到三尺,梳着两个垂髫髻,身上穿着件红肚兜,脚上套着两个金色铃铛,手上则戴着墨玉双环,那外露的手脚真是粉雕玉琢,仙渡吧犹如藕节一般白胖可爱。
叮铃铃……叮铃铃……
童子的脚下微微一动,就是一连串悦耳的铃声响起。
他噘起了小嘴,漂亮得难辨性别的小脸圆乎乎粉嫩嫩,那一双犹如五色宝珠的眼眸流光溢彩,十分特异。
叶青篱的眼睛眨了一眨,忽然笑了起来:“你是青简?同我那乾坤简本是上下册?”
“什么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