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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倾慕还表现在张兆熙这样的人身上。
他前后不一的行为姿态,以及这些行为背后的来龙去脉,通通都让叶青篱感到难以信任。
现今张兆熙这么一说,她只在瞬间转了数个念头,立即就答应了他的提议。
衡量过后,叶青篱想的是,自己身边有鲁云跟着,本身就不惧张兆熙金丹期的实力。再加上新近掌控的天地册,她倒是希望张兆熙来点什么异动,好让她试试这法宝呢!
更何况未知永远比已知可怕,只要有一线机会,叶青篱都会想要揭开张兆熙所有行为背后的疑问。
张兆熙也没料到叶青篱会答应得这样爽快,爽快到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经过当初在岐水城的相识,再加上后来在昆仑地界的接触,张兆熙对叶青篱的性情其实已经有了一个很完整的认识。
旁的方面不说,只那谨慎多疑这一条,就足够让人感觉到,叶青篱看似是乌龟,实则却是只通体生刺叫人无处下嘴的小刺猬。
以往对付女子的经验到了叶青篱这里全无用处,而任他满腔情意,被她那双多疑又充满探究意味的眼睛一照,也不由得热度骤降,心底发凉了。
在这种认知下,饶是张兆熙这般遍历花丛的人也不得不听从陈靖那个看似愚蠢之极的建议——摒弃一切手段,只做水磨功夫,不断出现在她眼前,以增进自己在她心中的印象。
张兆熙知道自己在昆仑再次看到她的时候是失态了。他很清楚当初陈靖的提议纯粹是没安好心。不过现今这种状况的互惠互利倒是无妨,左右他自有他的考量,断不会真的让陈靖渔翁得利了去。
可是刚才他那一句所谓的“有好戏可瞧”,其实还真的不是什么好戏。他之所以脱口而出,也不过是因为当先就在心底算订了叶青篱不会答应而已。
在张兆熙看来,像叶青篱这样多疑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他随口一句话,就跟着他这个“不算熟悉的点头之交”渠道一个未知的地方看那所谓的好戏?这典型就是不拿自己的安全当一回事,实在有违常理。
两人的目光瞬间交错,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难测的深邃意味。
张兆熙心想:“她是看出什么了?还是藏了什么后手?”
叶青篱则想:“他果然不信任我。”
有些认知,她顿时越加肯定了张兆熙那处处殷勤与谦让背后的不纯粹。
两人反而又同时笑了起来,张兆熙心念电转,道:“既是如此,我们还需先寻个地方换了形迹才好。”
他暗叹:“也罢,谁叫我对嘴拉她看好戏,现金也只有那出好戏可以给她看了。”
叶青篱越发好奇:“什么好戏还要改头换面才能看?”
张兆熙微微一笑,一脸的神秘。
叶青篱跟着他飞出了太虚群山,落到西方一座人迹荒芜的小山坡边。张兆熙走到山壁旁的一个小凹陷处,手一挥,却是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了一个高脚的小架子。这架子足有四尺高,上头的台面则窄窄的,宽不足半尺,长一尺。
顿了顿,他迎着叶青篱疑惑的目光微翘唇角,又取出一个暗红色描金线的雕花盒子放到那小台面上。
叶青篱更是难解,暗暗猜测着他弄得是什么玄虚。同时习惯性地去抚摸蹲在自己肩上的缩小版鲁云,与他一同提高了警惕。
张兆熙却打开那盒子,从中取出各种奇怪用具,对着自己脸上涂涂抹抹起来。
叶青篱仔细去看盒中之物,只见盒盖一面镶嵌的是一块透亮的水晶镜子,那盒子又分两层,里头间隔颇多,装满了各种颜色的油膏粉末等物。此外还有小笔小刷子、小剪刀小瓶子、小布巾小铲子等等等等。
这一眼之下,由不得叶青篱不目瞪口呆。
张兆熙特意取出的这个盒子,可不正是个堪称繁复的梳妆盒?
叶青篱顿时纠结了,她这一刻的心情可真是要比张兆熙此刻对着他那张脸所做的还要难描难绘,难绘难描。
可怜叶青篱长到十七岁,虽是芳华正好的少女,却也从没用这么复杂的东西给自己画过妆呢!
再看张兆熙对着他那张脸,只是轻轻几笔,又薄薄擦了层什么,再在眼角和鼻梁处加了些东西,不过片刻后,他整个人给人的观感就与此前大不相同了。
五官还是那五官,可他原先微微上扬的眼角却有些耷拉了下来。原本高挺的鼻梁又显得有些塌下,而泛着光泽的蜜色肌肤则瞬间变得黯淡,使他整个面相都似老去了十岁不止。
如果说本来的张兆熙就似那黑夜中依然光华难掩的黑水晶,那此刻的张兆熙就像是一块即便拿到阳光下也难以引人注目的普通黑铁。
若非叶青篱亲眼见到他变妆,也绝难相信眼前之人竟会是张兆熙。
他这几笔几画的描绘,竟神妙至此。
张兆熙又微微躬下背脊,缩了缩肩膀,顿时就变成了一个泯然众人、再普通不过的中年修士了。
叶青篱难掩惊讶之色,而这个表情显然取悦了张兆熙。他眼中得色一闪而过,人却有些木讷地说:“叶姑娘,让在下也为你上个妆,如何?”
二零零回:描眉却相试
易容之术在修仙界原不是什么稀奇东西,最通用的有那诸多足可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稍高明的也有灵气移形之术,只需控制住自身骨骼与脸部肌肉,便可轻易将人改头换面。
但这类易容术真正实用的却极少,盖因修仙者皆是耳目聪敏之辈,普通的人皮面具和移形之术轻易就能被人识破,倒还不如不用。
如张兆熙这般借用化妆来改换形貌的却是极少——倒不是说少有人会化妆,而是张兆熙这一手化妆术实在太过神妙。
叶青篱怔了怔,想及当年在岐水城永乐教坊时,此人姿态风流倜傥自如,一句话就忍不住脱口而出:“张兄能习得这般妙手,可不知是为多少美人儿梳妆描眉过才自得来?”
话经出口,她又觉得好笑,便弯起眼睛,唇边细细地漾开了笑意。
张兆熙也愣了下,抬眼向这边看来,就见这面前的少女眸光湛然,神采如玉,那原本锋利的眉目收敛了气势之后,便隐隐溢出一种说不出的清透光辉,那红唇又向上翘起,衬在瓷白肌肤上,越发显得颜se鲜亮,如新酒微醺。
由不得人,心底一荡。
她这般的神态张兆熙却是第一次瞧见,虽知她是笑话自己尽学了些脂粉手段,心里却免不了酸中沁甜。只觉得能够引得佳人如是一笑,即便再多做此滑稽事儿也无妨了。
然后他心里就有此得意,又暗自庆幸。
那所谓“同看好戏”固然是一时失言的唐突之举,这一番化妆改貌则更是他在有意拖延时间了。
然而此番未在计创中的两个举动却引来了意想不到的好效果,张兆熙就大感情势开阔,柳暗花明,心里一时就又多转了几分计较。
“唉”他却忽然一叹,一脸的故作惆怅,“叶姑娘此言可就大大偏差了,想那美人儿描眉梳妆,多是为了更添颜se,兆熙这手化妆术,却专门将红颜化得苍老,美人化成无盐。试问这世上,又有哪个美人儿敢让兆熙描眉?”
他言语间又将自称改成了“兆熙”,偷偷地拉近了跟叶青篱的距离。
因他改换得不着瘾迹,此刻神态又颇为有趣叶青篱也就没有在意,对他的观感反倒在不知不觉中要比先前好了许多。
张兆熙自来最擅察言观se,此刻瞧见了叶青篱神se间的细微松动,心底一喜,又再接再厉,继续哀叹道:“却不知眼前这位美人可敢试一试兆熙这手笔?也好让我这手化妆术在今日里开个张?”
他说得既有趣又可怜可笑,还不动声se地称赞了叶青篱的容貌,又悄悄用了一番激将法。虽是简短一句话,却自神态到姿势再到语言声调无一不出自精心考量。
叶青篱长到这么大,倒还真没听人说过自己是美人,一时心里也泛了此喜悦,便更加板不住脸se了。
她到底是年少,如最初在昭明城相见时,张兆熙用炽热目光侵袭她,她能心如止水不为所动,那是因为她此前就存满了戒备,又兼且道心坚定。而此刻张兆熙先用水磨工夫磨开了她的敌意,又用化妆之事挑动了她的心神,再则顺势调笑,便不显得轻浮,反而是亲切可喜,幽默有趣了。
叶青篱抿了抿唇,终忍不住噗嗤一笑道:“好便让你试试。”
她说是这样说,人也上前几步站到张兆熙近前处,暗地里却悄悄用神识拨动了藏在长生渡中的天地册,只待张兆熙稍有异动,便吸取他元神试试这法宝的威力。
虽然张兆熙言语可喜,而叶青篱也非铁石心肠的木头人,但说笑归说笑,该有的警惕叶青篱却分毫不会放松。
在修仙界,与不足信任之人靠近身形已是危险,更何况是让人在脸上涂抹化妆?
而张兆熙此刻却没想到这此。
他对叶青篱的感情,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是说不清楚的。
喜欢自然是喜欢,但这喜欢中又掺杂了多少欲求和不甘,却又着实难以分辨。当初叶青篱附身织晴,张兆熙之所以在织睛逝去之后放纵自己的感情泛滥,是因为他心知这世上再难有一个人能挑动自己心弦,让自己这般如痴如狂,憾恨成疾。
所以他这一生或许唯有这一次能得如此放纵,那又何不放纵?
然而叶青篱却在他以为最不可能的时候,偏偏以一种最为冷漠的姿态出现在他眼前了!
张拖熙在将最初的失态沉淀下来之后,反而茫然了许久。
求不得最苦,求得了又如何?
越是跟叶青篱接触,他就越发开始怀疑,这个多疑谨慎、清冷坚韧的昆仓女修士,当真是他当初心心念念痴念成狂的那个人?
人当然还是那个人,只是身份不同、实力不同、地位不同所以诸般观感也都有了新的变化,她便又仿佛不再是那个人了。
这此隐晦心思不足为外人道,却着实在张兆熙心中转了无数个圈子,然后又将他牵回了原来的位置。
此刻叶青篱就站在他面前,脸上是笑意盈盈,身形是纤浓毓秀。
微淡的晚霞缱绻在天际,照过了树影山壁,又在她一侧脸颊上浅浅地抹了一痕柔光,那秀致的笑颜就仿佛是无声的隽永,悄没声息便在他心底拢了一层温柔。
张兆熙恍惚觉得,眼前之人似与那曾在暗夜中舞动的身姿重合了,当时满湖微波,天地静寂,偏偏与此刻一般,就在无声处撩动了心弦。
“张兄,你于我化妆,我可是要闭眼么?”
正心软如水间,张兆熙听得一个声音轻轻滑过耳际。他激灵灵一醒神,目光又撞入叶青篱眼中星星点点的波纹中。
一时心跳如擂鼓,他强自按捺,熟练地掩盖所有情绪。
他挑了挑眉,状似轻做道:“我却是害怕叶姑娘洞察毫微,将我这化妆术学了去,那可就是抢我饭碗呢!”一边说着,心底却欢喜无限只觉得今日进展大好,即便只说几句俏皮话也是偷悦的。
叶青篱笑道:“张兄若是靠这个吃饭,那可真不知是好事还是祸害。”
说着她便将眼睛闭上,面容安详无比,仿佛对张兆熙全然信任。
张兆熙越发地心喜难捺,虽然明知叶青篱不可能忽然就对自己放下戒心可还是忍不住抱弄几分幻想。
他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好容易收拾好乱窜的情绪,才轻轻拈起一支眉黛,细细往叶青篱眉上描去。
这个动作温柔得连他自己都难以自抑,一时又想着描眉原是夫妻间才能有的乐事,今日自己虽然借了易容化妆的便利才能有这一动,但总的来说,此情此景也殊为难得了。
不论叶青篱是怎么想,张兆熙总之是轻手轻脚,短短半柱香的时间内,一个妆化得心底缱绻,硬是旖旎无限。
到后来他胸口发热,实在是害怕失态了,才总算将故意拖缓的动作加快起来。
他却不知,就在他呼吸加重的那一瞬,叶青篱心底闪过了冰冷的杀机。
“好了。”张兆熙低低道,短短两个字,竟仿佛用尽了他全身力气。
叶青篱睁开眼来,掩下眸中复杂神se,试探着笑问了句:“怎么?张兄化妆,竟还需大耗修为么?”
张北熙平缓了呼吸,一边收起那小架子和梳妆盒,朗声一笑道:“不是化妆需要大耗修为,却是这般硬生生将美人化成无盐,实令我心痛之,心酸之,心苦之,按捺难平,有如天人交战,辗转不堪啊”
他说话实在是会讨巧,一言一句堪称艺术。
叶青篱纵然觉得他先前情绪起伏有此怪异,可听他这一说,又觉得眼前之人果然风流成性,反倒坦荡得可爱起来。
这般观感一方面叫叶青篱对他的态度更亲近了几分,一方面又使叶青篱心中警惕更甚:“他说出这样荒唐的理由我都觉得可信,可见这人有多可怕了。”
两人又各自拆换了发型,另拨了外袍,然后继续向西飞去。
飞行中叶青篱心头一动,便悄悄问鲁云:“鲁云,我若是现在将你传入长生渡里去,你说张兆熙能不能发现端倪?”
最初她刚刚得到长生渡时,尚且控制力极差,如要借用长生渡储物取物,便需肉身进出方能带动。这般行事极不方便,因此她当初对长生渡的利用是极少的。后来她元神修为渐长,便能抛开肉身,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