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菡玉自知理亏,不但帮不上忙,还差点害了韦见素。她垂下头,讷讷道:“那相爷有何良策?”
“我自有计量。”他冷冷地撇开视线,“这回我可不希望你再搅和进来。”
她低头道:“是下官僭越了。”
他不说话,她便一直这样站着,垂首相对。良久,只听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什么话到了嘴边,但终究还是一字未说,转身走了。
一九·玉备
韦见素劝说不成,皇帝还是从了安禄山之请,以蕃将三十二人取代原来的汉人将领。过了几日,待这件事平息下去,杨昭才又连同韦见素上奏,道是有良策可瓦解安禄山的势力,便是召他入京为相,将其所辖范阳、平卢、河东分别由节度副使贾循、吕知诲、杨光翙分领,则可分解其势化险为夷。韦见素那番十万精兵集于一人的话也并非毫无作用,皇帝同意了杨昭之策,加安禄山同平章事,擢贾循范阳节度使,吕知诲平卢节度使,杨光翙河东节度使。
但是这四道制书皇帝却留而不发,先派内侍辅璆琳以赏赐珍果为名前往范阳,暗中查探形势变化。辅璆琳回京后,盛赞安禄山忠心不二,满于现状,更感念陛下待他的圣恩。皇帝便对杨、韦二人说,安禄山并无异心,东北奚和契丹还需要他镇抚。征他入朝为相的事,也就作罢了。
菡玉初听说这主意是杨昭出的还觉得有些奇怪。当初皇帝有意加安禄山为相,如不是他为了自己权势一力阻止,早些把安禄山征召入京,也就没有后来这么多事了。如今他居然主动献策征安禄山入朝,是感觉到时势已经脱出他的掌控了么?
如今能镇住安禄山的,也唯有陛下一人了。她归剑入鞘,拿了夜间搜捕所需的令牌走出府衙偏门。
门外已集结了百来名衙役,司录参军韦谔看她佩了剑出来,迎上来问道:“少尹,你也要亲自前往么?捉贼这种事交给我们这些武人就好。”
菡玉道:“这是我上任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等大案,还是亲力亲为、小心谨慎为好。京城以往都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自关中大饥以来,已出了好几起大案,轻则洗劫财物,重则伤人性命。这次的贼人功夫高强,来去无踪,闹得人心惶惶。今夜务必要抓住这伙飞贼,还百姓安宁。”
韦谔应了一声,心里却道,这哪是小心谨慎,根本就是小题大做。听报案的富户说,飞贼总是独来独往,或许就只有一个人,也就偷了几件首饰,不过是普通的梁上君子,少尹竟带了百名衙役专去候着抓那小贼,也未免太把这案子当回事了罢?
京城夜里实行宵禁,街道上空无一人,一片漆黑。这一百多人走在静悄悄的大街上,脚步声也格外响亮,如同擂鼓一般。一行人到了报案的亲仁坊富户宅第,将豪门大院团团围住,等候飞贼落网。
韦谔抓了抓脑袋。一百名衙役这么围着,哪个贼还敢来光顾啊?吉少尹果然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文官,竟然用这种方法抓贼。韦谔一早就劝过她,无奈她态度坚决得很,非得这么办,做下属的也只能从命。
他抬头望了望这家富户的宅院。亭台楼阁绿树掩映,看得出是富裕的人家,只不过被旁边邻居家的一比,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我要是那飞贼,肯定偷旁边这家,多气派!一看就知道这两家根本天差地别呀。”等得太久,一旁衙役闲着无趣,开始小声闲聊起来。
另一人道:“那家?那是陛下赐给东平郡王的宅邸,也敢去偷?当然是小门小户的容易得手啊。要说气派,京城里就数皇宫最气派,你敢去偷不?”
先前那人道:“原来是东平郡王府,怪不得如此富丽堂皇。照这么看来,这飞贼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只敢小偷小摸而已。”
韦谔回过头去,斥道:“别作声,忘了我们是在抓飞贼吗?”
那两人马马虎虎地应了一声,不再说话。吉少尹治灾有功,不辞辛劳,平日处事公正无私,为人又和善,衙门里兄弟们都十分敬爱。但是少尹今日之举,大家都不得不承认,是有那么一点……蠢。
韦谔也觉得这么白等实在无稽,悄悄往前走了几步到菡玉身边,小声道:“少尹,咱们这样兴师动众,飞贼还会来么?”
菡玉正抬头看着围墙,忽然一指墙头露出的树梢:“来了!”
韦谔一紧张,按住刀柄,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树冠黑黢黢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少尹?什么来了?是飞贼么?”
菡玉手一挥,指向邻近的东平郡王府院墙内:“跳到那边去了,快追!”
韦谔朝她所指之处看了半天,只看到树梢微动,哪里有人影。他还想仔细看,菡玉已经带着人往东平郡王府大门而去了,他只得也立刻跟上。
众人听她这么一喊,纷纷亮出兵器跟着她跑。一会儿百来人便都聚集到郡王府门口。
菡玉指挥道:“飞贼躲入郡王府内了,把郡王府围住,各个出口严加把守,任何人不准出入,以免危及郡王家属!”
韦谔微感疑惑。飞贼都是飞檐走壁,光把守出口有什么用?他悄声问身边的大汉:“张三哥,你眼力好,刚才看到飞贼往哪里去了么?”
张三支吾道:“哥哥刚才打了个盹,没注意看……少尹不是看见了么?跟着他走,听候吩咐就是了。”
韦谔陪同菡玉上前叫门,过了许久,才有人提着灯笼来应。却是个文士打扮的青年,目光凛然,不卑不亢,扫视一圈,才对菡玉缓缓道:“京兆少尹深夜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菡玉认得此人是安禄山的门客李超,平日里身份是郡王府的管事。她抱拳道:“隔壁富户家中遭窃,下官奉命捉拿飞贼,追捕中飞贼翻墙遁入郡王府,因此冒昧打扰。还望先生配合下官将贼人捉拿归案,也保郡王府上下安全。”
李超道:“草民当然会全力支持少尹捉拿飞贼,只是这大半夜的,突然说要抓贼,把大家都惊动起来,实在有所不便。不知少尹可有搜查的许可令?”
菡玉亮出令牌。李超看过确认,也未多说,便让她进去了。菡玉本以为会遇上太仆卿安庆宗,还得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如此顺利。她安排衙役们分头搜查,自己带了韦谔和少数几人直奔东厢房。
李超一直跟在菡玉身边,见她往东厢房而去,阻拦道:“少尹,飞贼翻墙而入,只怕是藏匿在园中昏暗隐秘之处,东厢房是太仆卿书房,彻夜灯烛通明,必不会藏在此处。”
菡玉见他阻拦,心中愈发笃定,说:“飞贼是从东墙进入,躲入厢房也不无可能。听闻这飞贼武艺高强,若潜入太仆卿书房中,太仆卿岂不危险?还是小心为上,勿放漏网之鱼。”
李超微微一笑:“太仆卿应邀去荣义郡主府上拜访,留宿未归,少尹多虑了。”荣义郡主是皇帝亲自许婚给安庆宗的,二人尚未完婚。
安庆宗不在王府内?菡玉隐约觉得不妙。“下官也是奉命行事,若抓不着飞贼,难以向大尹交代。若是别处寻着了飞贼,下官便不入屋舍打扰,否则还是要一一搜查,以防万一。”
李超道:“少尹如此尽心尽责,实是京城百姓之福。”
不一会儿,园中各处搜查的衙役纷纷来禀报,找不见飞贼踪影。菡玉对李超道:“如此下官不得不冒犯了,希望太仆卿不会怪罪呀。”
李超道:“厢房狭窄,恐怕容不下这么多人。太仆卿在书房内收藏了不少珍贵的古董,平时连我们这些下人都不让碰的,还望少尹体谅。”
菡玉道:“无妨,下官定会当心,不损伤一桌一椅。”命衙役们三三一组,分别进厢房各间搜查,菡玉自己则带了韦谔和另一名武艺出众的衙役,只四个人进入东厢房内。
韦谔进入书房,一一查看桌椅下、书柜后头和屋梁上有无藏身之处,找过一遍,未觉可疑之处,回头一看,菡玉却是在翻箱倒柜,连架子上的古董都不放过,不由讶道:“少尹,你在找什么?那里头可藏不下人啊。”
菡玉连忙把抽屉关上,讪笑道:“唉呀,我真是急糊涂了。你们俩继续往东头搜查,我去西边看看。”心里却是焦急万分。
她推门步入里间。里间只有外间一半大,放了一张简易的睡榻,榻前仅三尺转圜空间。好几次看到安庆宗和数名门客一同进来,这么小的地方,怎能容纳那么多人?难道这书房里还有密室?
她蹲下身去,查看睡榻上有无机关,忽听喀哒一声轻响,回头一看,通往外间的门被关上了。紧接着后颈一凉,一把短剑架到了她脖子上。
“人说吉少尹容貌清秀有如女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假,扮起女飞贼来还真能以假乱真呢。我正担心被女飞贼听去什么要紧的事,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
菡玉面不改色,瞥了一眼颈间的利刃:“先生这是何意?”
李超道:“那就要看少尹在找什么了。”
菡玉道:“自然是在找藏匿的飞贼。方才我已看过了,这床底下也没有,想必不在书房内,还得去别处找。”
李超冷笑道:“少尹为了这个飞贼真是劳心劳力鞠躬尽瘁,夜夜奔波辛劳,一面扮贼一面扮官,独角戏唱得好不热闹。只可惜火候还不到家,比真正的飞贼还是差了那么一截。”
菡玉道:“依先生所言,这飞贼是个女子,身形还与下官相若。先生这么用刀指着下官,莫非是误会下官与那飞贼有所牵扯?”
李超道:“草民都跟少尹说得这么明白了,少尹还要装聋作哑。既然少尹不肯承认,也罢,草民错杀的好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再多一个也无妨。”
菡玉道:“我可是朝廷命官,外头那么多官差在场,都是人证。我若是在郡王府出了事,太仆卿只怕也难逃干系!”
李超笑道:“少尹为民除害,不幸被飞贼所伤,以身殉职,想必身后还能得到厚待,追谥加封,流芳百世。”
菡玉道:“既然如此,那能否让我死个明白,免得下到地府还揣着疑问不得解答。那些图,究竟藏哪里去了?”
李超道:“少尹早些如此爽快不就好了,还省得绕来绕去多费唇舌。草民倒是不介意满足少尹这最后一个愿望,不过,那得等我确认你断气了之后才行。”说着手中短剑贴着她喉咙一抹,血花飞溅。
李超惊得瞪大了眼,眼看着面前那喉咙被他割破、本该立刻倒地气绝的人眼睛眨也不眨,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背后一扭,手中短剑也被夺去,反过来架在他后颈。菡玉膝盖顶住李超后背,将他压得半跪在地上,低声喝问:“图在哪里?”声音中夹着粗重的呼吸声,如同风箱一般。她虽不伤性命,喉管毕竟被割断,呼吸也有些困难。
李超瞬即平复心中惊骇,沉声道:“只怕要让少尹白走一趟了。”
外头不知出了什么事,闹哄哄的人声鼎沸,不一会儿还有人高喊着“吉少尹”,四处寻她。声音渐渐地趋近过来。
菡玉厉声道:“先生可不见得有我这般好运气,脖子里挨一刀,恐怕要说也没机会了。”说着手下使力,利刃切进他颈后皮肤,立时冒出鲜血来。
李超忍痛道:“素闻吉少尹刚直不阿公正无私,这回不但使诈凭空造出一伙飞贼来,还要假装飞贼行凶,趁机杀人么?”
菡玉自然不会真取他性命,手下不由一滞。这时已有人涌向书房,只听韦谔道:“少尹方才就在这书房里,说是要往西边去寻,兴许就在附近——唉!相爷你不能进去啊,让卑职先进去探路,飞贼可能就藏在此处……相爷!”
菡玉略一走神,身后的房门“砰”的一声被人一脚踢破。杨昭赤手空拳地闯了进来,一眼便看到她喉间拉开三寸长的一道口子,血水还在汩汩地往外冒,目眦欲裂,喊了一声:“菡玉!”一手揽过她到怀中护着,另一手拔出她腰间佩剑便要往李超身上砍去。
菡玉急忙拦住:“相爷,留活口!”说得太急,一口气接不上来,喘得厉害。
杨昭见她喉口受伤,气息断断续续,以为她重伤难治生命垂危,心头只如刀搅一般,也顾不得李超了,丢开手中长剑,捂住她喉间伤口:“菡玉,你别说话了,你忍一忍,我马上找御医来救你……”
“我没事,我不怕刀伤的……”菡玉眼睛却不离李超,手中短剑仍指着他,“相爷,你能给我条帕子把伤口扎住么?这里开个口子,说话好生费力。一会儿叫其他人看见,别吓着他们了。”
杨昭刚刚一时情急乱了方寸,这时才想起她体质异常,刀兵所伤都能立刻痊愈,又见她说了这么长的话也无伤势恶化的迹象,才放开她来,掏出自己汗巾,草草包扎了她脖子里的伤口。
门口有房门碎骸挡着,内间地方又小,韦谔等人进不来,只看到杨昭背影,焦急地问道:“相爷,吉少尹,你们没事罢?”
杨昭道:“飞贼已经抓住了。”用剑指着李超,把他推出门外,“此人勾结飞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