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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咱们得出门了。”
凌江月套上黑色长靴，微笑着朝对方点点头。
凌府大门前，王厨子提着菜刀，顿在门槛上，见凌江月和小洛远远地走来，立马蹦起身，跑到两人，跑到两人面前，将刚出炉的小笼包和热腾腾的豆腐花递到小洛手中。
“老爷，路上吃。”王厨子满脸挂着憨笑，弓着身，谄媚地望着凌江月，宛如一只猎豹望着一块肥肉。
凌江月强作镇定，回以一笑，同时下了保证：“等我下朝归来，就教你两道菜谱。”
“好！”对方亢奋地点点头，在小洛抡脚踹人之前，揪着屁股撒丫子跑了老远。
“老爷，上车。”小洛拂拂裙摆，单手拎着食盒，走向马车，坐定后，道。
马车还是昨天的马车，唯一的不同是，车前的两匹黑骏马换成了枣红马。
凌江月不解地扫了眼枣红马，最终什么也没问，爬上去马车，依旧选了靠窗坐。他打开食盒，盛了碗豆腐花，刚刚抿了口，突然——
马车像发疯了一般，亢奋地朝前奔去，结果出了车内的软榻，矮几，香炉，还有刚刚搬上去的食盒，连同他本人，统一向前倾倒，差点飞出马车！
“小洛！？”
凌江月面色苍白地抓着窗棂，豆腐花全撒了，泼到帘布上，看得他心疼死。
可是马车没有停下来，依旧全速前进！
凌江月算是见识到了，凌府上下真没个正常的人，老丑是无证超速驾驶，小洛分明就是个飙车狂。这近半个时辰的路程，硬是被她缩短到两刻钟！
“老爷，你没死吧？”
“嗯，还吊着口气。”凌江月面如死灰般从马车上爬下来，愣了两秒，立马跑到一旁的香樟树下，干呕起来。
小洛摸摸鼻子，有些愧疚地解释道：“那个，其实我有放慢速度，你瞧，我都没换上踏痕追风！”
踏痕追风，指的是凌府最快的两匹白马。
凌江月浑身脱力，已经没有力气去责备她了。许久，他勉强站起身，刚要转身，一方洁白帕子忽然递到了他面前。
他顺势解下，擦拭着嘴角，礼貌地道了声谢谢，这才发现，站在面前的人，竟不是小洛，而是……五皇子玄天昊。
“凌太傅，你没事吧？”
玄天昊温和地问道，笑容清浅优雅。
凌江月一怔，连忙摇摇头，眼角却瞥到小洛猫着身子，爬回了马车。她是害怕被自己责怪么？
“我正好肚子饿了，江月可否陪我去附近的一品楼吃点东西？”
玄天昊说得十分真诚，语调之间，又莫名的熟稔。
凌江月心底有些别扭，只觉得站在他面前的玄天昊平易近人，毫无皇家威严，又对自己有些……他形容不上来的怪异。
正想拒绝，结果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凌江月尴尬地笑笑，点头道：“好。”
玄天昊微微颔首，回首一招手，一匹雪花骢乘风奔到两人身侧。
玄天昊翻身上马，随后朝凌江月微笑着伸出左手。
凌江月顿了顿，面色微红，终究是将手递到了对方手中，下一瞬，他只觉得身体如燕子般轻盈，被对方强壮有力的臂膀轻轻一拉，便飞上了马背，落在了玄天昊身后。
玄天昊不动声色地拽过他的双手，搁置在自己腰间，轻声提醒道：“抱紧了，咱们速去速回。”
凌江月诺诺地点点头，依言搂住对方，心底突然掠过一丝异样。玄天昊的身上透着一丝淡雅好闻的香味，很淡，两人凑得近了，他才察觉到。这股香气，教人不由得通体舒畅。
风驰电掣，马背上，上下颠簸，凌江月逐渐别扭起来，这不是他第一次跟异性凑的那么近，原先，他在T大教书时，跟他关系好的学生老师有很多，偶尔也有过肢体上的接触，却不像现在这般……心跳会莫名地加速。
他明明就不是……变态，他只是不幸被不明身份的男人猥亵了一回，为何会……
“江月，我们到了。”
玄天昊侧身，温柔地唤道。
凌江月身体一僵，这才发觉，不知不觉间，玄天昊对他的称呼已经从“凌太傅”变成了“江月”。他想反驳，但表现太过激烈的话，反而不寻常。于是，他只好对此缄默，心下思量着找个机会教对方改口。
一品香，顾名思义，其实就是一家类似于永和豆浆的酒楼。地处皇城脚下黄金地段，往来的都是些达官贵人，价格也比其他客栈酒楼要贵上几分，但依旧是宾客满座。
即便是清晨，一楼也座无虚席。
玄天昊熟门熟路地领着凌江月上了二楼，穿戴整洁的小厮立马笑容满面地上前招呼两人。
凌江月看着那一大堆繁体古文，不语，他看得懂文字，却弄不明白菜名。
玄天昊似乎是一品楼的熟客，看也不看菜单，报了几道菜名，小厮便乐呵呵地退了下去。
清晨的阳光穿过云层，洒下斑驳的光影，映在人身上，微凉。
凌江月依着窗口，侧目看向远处的王宫，心中微微惆怅，眼前的一切，若是个梦，该有多好啊……
“江月，在想什么？”
“没。”凌江月一怔，回过神来，对上玄天昊温和的眸子，不禁有些怀疑，他真的只有十九岁？十九岁的青少年，刚刚踏入大学的门槛，阳光向上，偶尔冲动，偶尔幼稚，因为年轻，所以可以犯错，错了还可以改过。
玄天昊却完美得不像个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笑一颦，优雅，从容，淡定，乍看之下，恍如谪仙，不食人间烟火。
小洛比他年幼，却可以笑可以闹，活得更加自由。
蓦然之间，凌江月有些心疼他了。原本溜到嘴边，想劝他别唤自己“江月”的话语，生生地卡在了吼间。
玄天昊不在意地笑笑，单手执起茶杯，忽然道：“江月，变了好多。”
“……”凌江月一惊，心跳如战鼓擂动，小心翼翼地望着对方。
“变得更迷人了。”
“……”这形容词，真叫人汗颜。
凌江月讪笑着移开视线。
第010章 懵懂的大叔
早膳很快被送了上来，一份灌汤包，一份金丝馒头，一碟水晶虾饺，外加一壶梨花茶。
玄天昊先前还嚷着肚子饿，这会却优雅地捧着茶杯，漫不经心地看着凌江月动筷。幽深的黑眸，如一汪潭水，深不可测，静静地打量着对面的男子。
凌江月抿了口茶，梨花茶清香扑鼻，暖暖地流入心间，顿时胃口大开。
时光静谧，美好得教人不忍心打搅。
玄天昊端坐在桌前，嘴角含笑，神情淡然，目光温柔得几乎能挤出水来。也幸亏凌江月饿极了，来不及去顾及对方的心思，这才没被他眼底的深意吓到。
许久，凌江月终于放下筷子，面对空空如也的盘碟，再一瞧玄天昊身前热气散尽的半杯茶水，顿时羞得面色涨红。
他竟然抢了五皇子的早饭！？凌江月尴尬地手足无措，正思量着该如何跟人家解释，却听玄天昊微微一笑，笑容明媚更胜三月暖光。
“江月，不必紧张。”
“五皇子，下官鲁莽了……”
凌江月目光低垂，浓长羽睫微微颤栗着，声音轻得差点被风吹散。
玄天昊原本还想再逗逗他，无奈早朝时间已将近，只好就此作罢。
“江月，我们该走了。”
“哦。”
凌江月懵懂地应道，下一瞬，藏于袖中的右手被玄天昊忽然握紧，他怔了怔，才要挣扎……
“时间快来不及了，我带你走捷径。”
玄天昊高深莫测地笑笑，俊美的脸庞刹那间凑到凌江月面前，声音温和，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意韵。
凌江月下意识地点点头，不等他询问，一只强有力的臂膀陇上了他的窄腰，他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一倾，额头撞到了玄天昊削瘦的下颚，一阵清香萦绕在鼻尖，令他本能地放弃了挣扎。
玄天昊垂目一笑，揽着凌江月从窗口一跃而下。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凌江月大骇，他对“跳楼”有阴影！他本能地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对方，就像溺水之人会紧紧抓住触手可及的浮木一般，完全是本能而已。
凌江月的这番“投怀送抱”，玄天昊十分满意，与此同时嘴角笑意加深了几分，一个响指过后，雪花骢挣脱了束缚，极具灵性地窜到了两人附近。
玄天昊足下轻点，带着怀中之人，一跃上马，低喝一声，马儿欢腾地朝着王宫方向奔去，只留下一缕尘烟。
待凌江月心有戚戚焉，从玄天昊怀中跳出，落回地面时，十分不凑巧地被小洛碰了个正着。
一身玄青色简装打扮的小洛，懒懒地倚在马车前，叼着一串糖葫芦，却一脸冷笑地看着凌江月和玄天昊。
回想着刚才跳窗时的情景，凌江月莫名地心虚起来，顿时与玄天昊拉开一段距离。
玄天昊别开头，暗笑，片刻之后，温声道：“江月，走吧。”
凌江月猛然回神，碍于自己的心理障碍，又基于小洛的注视，一时无措，顿了下，他回头看向小洛，小丫头摇头晃脑地吐出四个字。
距离有些远，他听不清，却看清了她的口型：此地无银。
凌江月有些委屈，来不及跟小洛解释，就被玄天昊拉着走向了宫门。
两人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走着，不知吸引了多少人侧目。
“五皇子，你放开我，有人看着，不大好……”
凌江月真不大会拒绝人，这番话说得温温柔柔，倒有些像是欲迎还拒。
玄天昊略一挑眉，却未停下脚步，不急不躁地回道：“不用管那些外人。”
“可是……”
“江月，其实我更希望你直接唤我一声…天昊。”
玄天昊忽然止步，凌江月一时不查，竟直直地撞进了对方怀中。
凌江月不解地瞪着眼睛，他跟玄天昊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君，他是臣，他不过是好心送了他一趟，外带刚刚请他吃了顿饭，然后共骑一匹马……应该算不上多熟吧？
踌躇了片刻，凌江月弱弱地反驳道：“这于理不合。”
玄天昊轻笑着挑眉，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目光逐渐冰冷，只一刹那，又恢复温和的波澜。
“我明白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糅合了无尽的惆怅，渗透着让人心碎的绝望。
四字落地，玄天昊松开了手，丝毫不掩饰满脸受伤的神情。
凌江月心底一抽，微微刺痛，抬头看向对方，更加无措，只要再多一秒，他或许就妥协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一个满是嘲弄的刺耳声音响在两人耳畔——
“五皇弟真是好手段，竟然把出了名的毒舌太傅都收服了。”
第011章 有些无奈
“五皇弟真是好手段，竟然把出了名的毒舌太傅都收服了。”
凌江月一怔，回头看向来人，二十三四岁模样的男子，身材魁梧高大，眉眼间与玄天昊倒有三分相似，可惜狗嘴里蹦不出象牙，偏偏又一副目中无人的高傲神态。
“江月，他就是大皇子玄天晔。”
凌江月愕然，玄天昊又开始显摆他的千里传音了。不过，他为什么要特地说明大皇子的身份，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凌江月？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凌江月后背一阵冷汗。
“江月，接下去，我会应付玄天晔，你不必出声，也别去瞧他便是。”
凌江月小心翼翼地朝玄天昊瞥去，见他面上依旧笑得从容不迫，双手负于身后，与玄天晔对视而立，不知为何竟有些失望。
“多谢大皇兄夸奖，这论手段，天昊怎及得上皇兄您呢。”
玄天晔虚伪地笑笑，很快将目光移向了凌江月，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竟觉得今日的毒舌太傅看上去不一般。鉴于凌江月的恶名，长久以来，太子党和大皇子党，以及中间派，明争暗斗数年来，却无人妄想拉拢凌江月。
八年前，凌江月新科及第，被皇帝亲笔御封为太傅。然而，自玄天烬成为太子之后，凌太傅也从未尽过他的职责。任何对凌江月行贿示好的大小官员，全都没有好下场。
简而言之，凌江月很莫名其妙地当了八年太傅，拿了八年俸禄，然后招惹了一群敌人。更为奇迹的是，老皇帝偏偏对这人信赖有加，不管他有多荒唐，多无礼，老皇帝始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久而久之，凡是稍微有点眼识的人，都对凌江月避而远之。
而今，五皇子玄天昊竟然能与凌江月走得这般近，还如此亲密，怎么叫人不生疑？
玄天晔得到暗哨密报的第一反应，就是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身，全然忘了自己装病的事实，快马加鞭赶到王宫。
不料，他这一来，还真凑巧了。
昨个儿，他的五皇弟与毒舌太傅共乘一轿，今日，两人竟然亲密地并肩同行。
“凌太傅，怎么见了本殿下，你就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