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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一瞬间鸦雀无声。
裴明诏坐在那里神色肃穆,眉宇紧紧地皱在一起。
裴太夫人还从来没看过儿子这般模样,她不禁一怔。
裴明诏忽然道:“母亲在福建的时候就见过汪太太。”
裴太夫人点点头,“那时候汪同源成亲,我和你父亲一起过去观礼。”
裴明诏静静地道:“母亲说过,汪太太因为找不到了一只耳环,将陪嫁丫鬟打的嘴角出血。”
裴太夫人道:“那时候我就知道,汪太太是不好相与的,那个汪同源打着汪老太爷的名号还向你父亲借了一千两银子。”
汪家就是这样的人家。
裴明诏看向母亲。“姚七小姐救了妹妹,对我们家算是有恩,母亲怎么忍心眼看着让她嫁去汪同源家中。”
裴太夫人心中顿时一紧。从前她说话儿子都是不吭声,就算不愿意也随着她的心思,这些她都看在眼里,她以为儿子一辈子都会如此,从来没想过会明面上揭穿她。
裴太夫人顿时觉得脸上一阵火烧火燎,仿佛是瞬间失了威信。
“我就算说又怎么样?惠妃已经说出口,皇后娘娘又在场,汪家毕竟是皇亲国戚,皇后娘娘虽然喜欢姚七小姐。一个女子嫁给谁在宫中根本不值一提,”裴太夫人眼角闪过泪光。“我知道你喜欢姚七小姐,我何尝不想帮忙。族里责问你退亲的事,我一直都在顶着,姚家我也去过了,姚七小姐年纪还小,我想着过了年再找保山也不迟,谁知道会突然有了这种事。”
“汪家,福建,哪一个都不是我们能插脚的,”裴太夫人道,“我们是勋贵,有爵位在身,大周朝那么多勋贵都丢了爵位,我们家万万不能有半点的错处,崔家不一样,崔奕廷本就不管不顾,就算哪天失势,不过就回到从前……”
裴明诏听得这话,静静地道:“出了事,我们家是失爵,崔奕廷是丢命。”
一句话说得铿锵有力。
裴太夫人不知怎么反驳,看着儿子目光中有些失望。
她从宫里出来时还想,儿子听说姚七小姐被赐婚,也不过是难过一阵,这么多年她们母子经过了多少大风大浪,人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京里的名门闺秀也不少,我们再慢慢挑选,”裴太夫人声音软了许多,“崔家这样闹,也不会闹出什么结果,赐婚又不是儿戏,汪家说在先,谁提都没用。”
哪怕是皇上信任的崔奕廷。
裴明诏听得这话站起身,他脑海里那个立在马车上的女子比平时都要清晰起来,一眸一笑,就像线一样,丝丝扣扣地盘进他心里,只要想着那个人会永远变成记忆,他的心头就被扯动的疼痛。
得到,他觉得慢慢来,总有一天会顺理成章。
失去,他才知道找到自己喜欢的将她留在身边是这样难。
……
张氏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刚刚梳洗好准备用饭,如妈妈带着人走进来。
看着一脸仓皇的如妈妈,张氏的好心情顿时去的干干净净。
不等张氏开口询问,如妈妈低声道:“太太,公爵府那边出事了,夫人让人送信过来,让您处处小心。”
张氏心里顿时冰凉,诧异地站起身,“怎么了?”
如妈妈道:“公爵爷在宫外跪了一晚上,到现在还没有回府,昨天府上又去了不少的锦衣卫,抓走了府里十几号人。”
张氏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什么事会让锦衣卫闯进公爵府抓人,什么事让父亲跪在宫门外一晚上。
如妈妈身边是张家的下人。
张氏立即问过去。
下人却什么都不知道,反反复复说,被抓走的是张戚程的幕僚,宫外有宫人看管,谁也不能靠近张戚程半步。
“母亲有没有托人去打听?”
京里那么多人和张家来往,怎么也能问出个端倪。
下人道:“已经问了,只是说昨日罢了早朝,到底出什么事没有几个人知道,应该是和崔家的事有关。”
崔家的事。
崔奕廷的婚事?所以母亲让下人来知会她小心。
张氏觉得米粒大小的虫子,一直往她心窝里钻。
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父亲定然是哪句话说错了触犯了圣怒。
如妈妈低声道:“若不然让老爷去打听打听。”
姚宜闻能靠得住吗?如果姚宜之在家里,她还能去询问。
张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
家里一定不能出事,父亲的爵位也不能出半点差错,她再也不能过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再也不能担惊受怕。
“太太,”紫鹃进了门,“老爷回来了。”
老爷这时候回来,定然是听说了父亲的事,张氏心里涌出几分急切和希望,急忙迎了出去。
刚出了院子,张氏就看到大步走过来的姚宜闻。
“老爷,”张氏动了动嘴唇声音紧张地沙哑,“您怎么回来了,是不是……”
“快,”姚宜闻沉声,“快去换衣服,我们到前面接圣旨。”
接圣旨?
张氏的手不为人知地颤抖了一下。
姚宜闻看着愣在那里的张氏,“快点去,内侍就要进门了。”
姚宜闻大步走过去,张氏才恍然惊醒,“怎么会有圣旨,老爷知不知道是什么事?”
“是赐婚,”姚宜闻道,“皇上赐婚了。”
张氏正要问赐婚给谁,姚宜闻已经进了屋。
赶着换了衣服,张氏跟着姚宜闻到了前院,果然已经有三个内侍等在那里,见到姚宜闻就拱手道贺,“恭喜姚大人了。”
黄橙橙的圣旨就在红漆的托盘中。
张氏跟着姚宜闻跪下来,内侍清了清嗓子伸手将圣旨请了出来。
张氏一颗心慌跳的几乎要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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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裴吃一堑长一智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中风
内侍笑着看姚宜闻,“家中长辈可都到齐了?”
姚宜闻忙看向身边管事,“公公稍待,我父亲走得慢些,应该立即就来了。”
赐婚的圣旨是给姚家的,姚老太爷也该跟着听旨。
姚家下人匆匆忙忙去迎姚老太爷,张氏看着内侍脸上的笑容,恨不得立即知道圣旨里写的是什么内容。
……
管事清楚地说着,“圣旨已经到了,老爷和太太在前院跪着呢,就差老太爷了。”
姚老太爷脸上一闪惊讶,“是好事还是坏事?”
管事的立即道:“好事,来宣读圣旨的内侍笑着跟老爷说话。”
“难不成是宜闻要升迁了?”姚老太爷看向蒋氏。
蒋氏忙招呼下人给姚老太爷换衣服。
管事这边已经回道:“小的听了一耳朵,内侍是来赐婚的。”
赐婚?
姚老太爷张开了嘴。
赐婚谁?
这个家里还有谁没有成亲?
这里是老三的家里,内侍又跟老三说话,难不成是……
姚老太爷心里蹦出一个他最不愿意提起的人。
婉宁。
是婉宁?
之前的喜气顿时变成一种恶毒的怨恨,是那个死丫头、
“赐婚哪一家?”姚老太爷沉着声音。
“还没有宣读圣旨,并不知晓。”
蒋氏拿来衣服,姚老太爷顿时挥手推过去,差点打了蒋氏一巴掌,“我不去,你过去说,我不去。”
这可怎么是好。
管事一脸的冷汗。“老太爷,是宫里的内侍要您过去。”
宫里的人,那是朝廷的事。不是老爷能决定的,去晚了内侍就会怪罪下来。管事忙跪下来,“老太爷这可不是能通融的啊。”
姚老太爷每走一步都觉得脚掌钻心的疼。
赐婚是莫大的荣耀,他做梦都梦见宜之被赐婚尚公主,看着公主向姚家的长辈行礼,他几乎将自己笑醒。
还没有等到尚主的圣旨,赐婚七丫头的旨意已经来了。
要将七丫头赐给谁?
但愿是个不好的人家,让七丫头嫁过去受苦受难,让她尝尝没有娘家庇护的滋味。姚老太爷咬紧了牙。
好不容易走到前院,姚宜闻和张氏已经跪得腿脚发麻,看到姚老太爷,姚宜闻站起身去相扶,膝盖一疼差点就摔了一跤。
内侍满脸笑容,“姚大人您慢着点,咱家可以慢慢等,不着急。”哪家赐婚长辈不时欢天喜地赶过来谢恩,姚家果然和别人家不同,一个个板着脸。仿佛大祸临头了般。
内侍将圣旨放回托盘,舒着手看姚家众人,“皇上赐婚这是莫大的恩赏。姚大人高高兴兴地接旨才好。”
姚宜闻忙呼,“皇恩浩荡。”
姚老太爷和张氏都艰难地露出了愉快的神情。
等到姚家人都跪好,内侍将圣旨拿来宣读:“奉天诰命,皇帝制曰,吏部侍郎姚宜闻之长女柔嘉维则,性秉淑德,敬慎素著,秀于闺房,太后躬闻之甚悦。兹特以旨配崔实图之子,锦衣卫千户。武德将军崔奕廷,一切礼仪。责有司择良辰完婚。钦此。”
张氏听到锦衣卫千户,武德将军几个字,如同天雷般到了耳边,耳边嗡鸣声不止。
崔奕廷。
不是汪同源的儿子。
居然是崔奕廷。
为什么,张氏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在内侍手里的圣旨,是圣旨错了还是她听错了。
怎么会是崔奕廷。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是她在宫里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惠妃娘娘一口答应做媒,姚婉宁因此急得晕倒,怎么会有差错。
张氏的心仿佛被尖尖的钩子拉扯着要破胸而出,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按住心口。
一定是她听错了。
崔奕廷是锦衣卫百户,也根本不是什么武德将军。
这是她在做梦,这一切都是梦。
崔奕廷,她不是没见过,沈家的事就是栽在了他手里,张氏眼前浮起崔奕廷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神情,她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战。
脚底下如同裂开来,她整个人不停地向下掉去,她想要挣扎却使不得半点的力气。
“姚大人,接旨吧!”
姚宜闻慌忙爬起来去恭请圣旨。
内侍看向跪着的姚老太爷和张氏,“姚大人,咱家再给您贺喜,家里的七小姐真是好福气,当今皇上、太后赐婚大臣,您这是头一份呐!”
张氏觉得一双凌厉的眼睛落在她身上,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看到内侍脸上的笑容,内侍来赐婚,她应该欢欢喜喜,而不是惊惧的模样。
可赐婚的是姚婉宁。
对方是崔家,姑爷是那个谁也压制不住的新贵崔奕廷,有这个人在,她日后该怎么办?
“姚三太太。”内侍的声音又响起来。
张氏浑身一抖,想要站起身来说话,却发现腿似一滩泥般瘫软在那里,下人上前相扶,她在狼狈地爬起来。
“公公。”
内侍道:“皇上还有一句口谕,已经传于广恩公。”
赐婚给姚婉宁怎么还会牵扯到父亲,张氏勉强支撑着,嘴边露出笑容,又规规矩矩地跪下来。
膝盖落地,如同针刺般的疼痛,发麻的腿像是被人扯拽着,又疼又痒却让她不敢声张,只能咬紧了牙苦苦支撑。
内侍道:“皇上口谕广恩公,听说你的四女嫁了姚宜闻做继室,这门亲事可要她好好操持。”
几个字说的清清楚楚。
可要她好好操持。
赐婚圣旨下了还特意说了这样的话。
张氏心窝一片冰凉,继室不善待正室留下的儿女是要被罚杖责的,如今她就像被打了般,浑身上下的骨头已经被打散,鲜血淋漓,皇上的意思是……她没有善待婉宁。
这是警示张家还是在说她。
父亲到底怎么了?难道皇上已经知晓父亲插手婉宁的婚事。已经知道汪家看上婉宁是刻意安排。
有了这样的话,日后她要怎么见人。
宴席上女眷们定然会提起这门亲事,她一定会成为众人笑柄。张氏眼前浮起从前她嬉笑别人时的情形。
她会变成被人耻笑的对象。
张氏已经不能再深想,她怕自己就此晕倒。让内侍见到不免要引出更大的祸事。
她要撑着。
不但要撑着,还要满脸的笑容,诚惶诚恐之外要满心欢喜。
为姚婉宁而欢喜。
张氏捏紧了帕子,又低头行礼过去。
好不容易送走了内侍,姚宜闻吩咐下人将圣旨供放起来,刚交代好,转过头却发现姚老太爷的脸在颤抖,旁边的张氏脸色苍白难看。
姚宜闻正要说话。姚老太爷已经颤抖地伸出手,“将七丫头赐婚给了谁?”
姚宜闻道:“崔实图的长子崔奕廷。”
那个崔奕廷。
骂他为老不尊的崔奕廷,让他好自为之的崔奕廷,在泰兴带着人抄检姚家的崔奕廷。
怎么会是他。
姚老太爷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只见嘴唇抖动,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下人忙将要姚老太爷送进屋子里歇着。
又是吃药又是顺胸口,姚老太爷才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