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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苏叶很煞风景地打了个喷嚏。
薛清夜无奈,从袖中掏出手绢递给她。顺便揉了揉女子乱糟糟的头发,“我当初怎么就看上了你?”
苏叶用手绢使劲擦了擦鼻子,毫不在意。反正在他面前丢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打喷嚏这种事根本不算事好吗?
“咦?”刚要把丝绢甩给他,苏叶突然发觉有几分眼熟,“等等。”
薛清夜脸色一变,直接把丝绢扯了过去。
“喂!”苏叶死拽着他的衣角不放,“你干嘛抢我东西!”
薛清夜将丝绢收进衣袖,面不改色,“那是我的东西。”
“明明是我的!”苏叶耍起无赖,整个人都扑在他身上抱着他的左手。
“放手!”
“不放!”
“放不放!”
“不放!”
薛清夜也不管身上还挂了一个人,起身就走。
“砰”地一声,还裹着半条被子的女子直接从床上跌到了地上。
清夜皱了眉,随即回身抱起地上的女子,“你是想摔死吗?”
“摔不死的,才多高。”苏叶嘿嘿一笑,手里瞬时多了块丝帕。
“喂!”薛清夜顿时急了,无奈双手都用来抱着她,只能恶狠狠吼了一句,“苏叶!”
苏叶置若罔闻,乐颠乐颠地展开了丝绢。那是块普普通通的墨色丝绢,只一角绣了朵暗色的蔷薇。女子静默下来,认真地看着它。良久,闭上眼睛笑了笑。
薛清夜将她放回床榻,盖好被子。想了许久,冒出两个字,“别哭。”
女子睁开眼,带了哭腔和笑意,“死人是不会哭的。若真哭了,便是封印毁了。”
“封印还有多久?”
女子揉了揉眼睛,笑道,“很久很久。”
“嗯。”薛清夜替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记住了,你是要陪我白头到老的。”
*
薛清夜用过早饭便启程返回紫云山庄。
泠然抱着小黑,趴在窗边望着后院里送行的苏叶,“先生手里拿的是什么?”
锦行正在专心抄写若水剑法,头也没抬便答道,“食盒。”
“你怎么知道?”
锦行的笔顿了顿。一早起来,撞见不食人间烟火的落声在厨房灰头土脸地忙了大半个早上,这种事她会说吗?
泠然见她不回答,也不在意,喃喃自语道,“先生真的喜欢织月楼主吗?她为什么要喜欢织月楼主?她为什么不喜欢慕容护法?慕容护法对先生那么好。而且织月楼主旧疾难愈,活不长的。”
墨水滴落,在纸上缓缓化开。锦行抬头望向窗外。凌霄花架下,白衣女子偏头笑着看她的心上人,颊边泛起红云,像千万朵凋零的春花重回枝头。那是锦行从未见过的落声,银铁面具下真正的落声。
“噢!”泠然恍然醒悟过来,“先生千方百计找寻归墟咒印,原来就是为了治好织月楼主的旧疾!”
锦行一双秀致的眉跳了跳,终究放下笔,径直出了房间。
蓝翎带着几个人,正往这边来。每个人手里都捧了各色布料。未及锦行开口,蓝翎便招呼她,“去把阿叶叫过来,送个行慢慢吞吞。让她赶紧来选衣料,这七天可有的忙了。”
锦行点了个头,匆匆下楼。目光略略扫过那一匹匹华丽的布料,心想这里没有哪一匹是配得上先生的。
如蓝翎所言,这七天有大堆的事要忙。单是为了挑选嫁衣的料子,跑遍了附近几百里的绸缎庄足足折腾了两天。最后还是尹轩派人去帝都挑了最上品的云锦,捎带着请了最好的裁衣师傅来。
接着是筹备酒宴。苏芷派人告之,他们总共发出了三百多张请帖。紫云山庄再大也容不下那么多人,如此便少不得要将一部分人安排在芙蓉楼。蓝翎为了酒宴上的菜式,着实又纠结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酒楼便歇了业。十几个伙计各自拿了张极长的清单,分头出门采购去了。
一帮人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苏叶却显得有些茫然无措。自裁缝师傅来量过尺寸之后,她便没什么事可做,终日一个人坐在窗边喝茶看书。连小黑也抛弃了她,屁颠屁颠跟在泠然身后跑得甚是欢快。
从薛清夜离开那日起,苏叶便一天换一种茶。第一日是明前龙井,第二日是铁观音,而后是碧螺春,到了第四日是碧莲春。那是薛老城主最喜欢的茶。他曾指点苏叶,碧莲春,温到略有雨后莲香入口最好。
就在女子盯着茶盏神游天外之时,窗户突然极短促地啪嗒一声。有人落在地上,樟木地板微微一动。
女子怔怔看着两步之遥的墨衣男子。
他皱着眉任她瞧,半晌,手指抚上她眼角,“见到我不高兴么?”
“还以为是做梦。”女子从痴愣中回过神,微笑起来,露出两个很浅的梨涡,“怎么突然来了?”
薛清夜从袖中掏出一支白玉簪子,二话不说替她用玉簪绾了一个简单的发式。素白的玉簪埋在她墨玉般的发中,只悄然露出一截来,黑白相映格外舒雅。倒不枉他偷偷练习了那么久。
苏叶小心摸了摸发簪,“你拿了我的丝绢,所以用这个做交换么?”
“嗯。”薛清夜伸手将她的一缕碎发挽在耳后,“这是我母亲留下的。”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女子弯起眉眼,调戏道,“嗯。。。。。。还是你只不过是想找个借口来见我?”
男子不屑地嗤笑一声,“苏叶,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自作多情的毛病?”
“哎呀,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你就是想我了,是不是?”
对方斩钉截铁,“不是。”
“到底是不是?!”
依旧面无表情,“不是。”
女子哀怨看他一眼,默默收了茶具。起身时,忽而有人从背后拥上来,轻叹一口气,无奈道,“我是怕你太想我。”
苏叶埋头在他脖颈间蹭了蹭,“我没有很想你,只是偶尔想想而已。”
*
夜半时分,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声,“笃笃笃”三下,停顿,“笃笃笃”又是三下。
黑暗中,有人睁开眼睛,“说。”
“本部遇袭,夏领主身受重伤。”
薛清夜低头看了眼身边人安和的睡颜,随即披衣起身,“走。”
如他来时那般,只极短促地啪嗒一声,一切又重归寂静。
原本沉睡的女子慢慢睁开眼睛。垂眸沉思半晌,赤着脚走到窗边。
推开窗户,温润的夜风扑面而来,隐约携了一丝山雨的气息。
☆、四、物归原主
第五天一早,青砚押送着十二箱聘礼抵达芙蓉楼。
泠然和小黑围着十二个红木箱子摩拳擦掌,上蹿下跳。蓝翎拿过清单,眼睛也不由地一亮,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小叶子。”
“嗯?”苏叶从书卷中抬起头,无辜看她。
“要不要打开看看?”
苏叶随手摸了摸发件的白玉簪子,不置可否。最好的东西他已提前亲自送来,其他都无关紧要。想到此处,女子兀自笑了笑,是她想多了。
蓝翎见她不答,将清单塞给她,“后三箱是各类珍奇药材,也许对你的病有帮助。”
“是么?”苏叶不好拂了她的意,点了点头,“打开吧。”
青砚默不作声将第十二个箱子一一打开,满室生辉。
泠然半眯着眼,艰难地冲过去拿起第一个箱子里的那顶凤冠,“这是什么?好漂亮啊!”
锦行和青砚不约而同皱了眉。
苏叶只是笑笑,放下书卷起身离开。
七月,蓼花红,木槿朝荣。
女子在木槿下站定。
身后,少年急急地跟过来,“苏叶。”
女子微微仰起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不少的少年,“一路辛苦了。”不过数日不见,好像又长高了。
“苏叶。。。。。。”少年绕了绕头,欲言又止。
“青砚,不要留在织月楼。”女子正色道:“婚礼之后,我会让清夜放你走,走得越远越好。”
“为什么?”面对女子突如其来的逐客令,少年瞪大眼睛,“你要赶我走吗?”
女子叹了口气,“你杀过人么?”
“没。。。。。。没有。”
“你想杀人么?”
“。。。。。。不想。”
“织月楼里的每一个人都杀过人,包括我。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满身鲜血。”有粉色的花瓣悠悠落在肩头,衬得女子的眉眼越发冷冽,“我们没得选,但是你有。”
少年怔怔看她许久,忽而开口,“苏叶,你也有得选。”
女子替他拂去肩头的落花,笑容苍白,“我没得选。”
“你可以不嫁给楼主。苏叶,你别嫁给他。”少年俯身按住女子的肩膀,情绪渐渐激动起来,“楼主根本没有那么喜欢你。他现在根本不在紫云山庄,你知不知道?!”
女子拂开少年的手。“我知道,但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
女子冷冷打断,“青砚,好好考虑下我说的话。你若要走,我会送你离开。”
少年倔强看着对方,一字一顿,“若我要留,你会如何?”
“若你要留,”女子只抬眸看了他一眼,拂袖而去,“那么,我尊重你。”
青砚看着女子离开的背影,咬牙切齿,“苏叶,我的事也与你无关!”
苏叶被气得头疼不已,一边揉着额角一边出了门。其实,青砚对她的那点心思她不是不知晓。但那心思不是什么喜欢或者爱,而是一种依赖。清夜留下他,自是已将他的记忆尽数抹去。她可能是第一个会护着他待他好的女子,于一个自小没有双亲的孩子而言,她只是像母亲一般温暖的存在。
苏叶出了后门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市,只觉得耳边各种声音嘈杂不堪,于是随意拐进一处深巷。临近的人家,蔷薇开得正盛,大半探出石墙外。
大丛蔷薇花后,隐约是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个人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向来都没有表情的一张脸,在认出苏叶的刹那,第一次有了变化。
“先生。”粉紫色的蔷薇花下,锦行的脸略显苍白。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苏叶走过去,随手搭起她的脉,“你这几日的脸色都很差,以后不能再守夜了。”
“是。”锦行点头答应。
“走吧。”
走出两步。
“先生。”青衣女子站在原地。
“怎么?”苏叶抬起头,望着头顶的蔷薇花。
“紫云山庄飞鸽传书,说薛楼主于昨夜离开山庄,行踪不明。想问先生。。。。。。婚礼是否延后?”
苏叶静默半晌,伸手拂开眼前的花枝缓步而行,声音没什么起伏,“延后十日吧。”顿了顿,又补充道,“他有要紧的事。”
*
十日之期,转眼即至。
尹轩先后派了数人随青砚前往织月楼,却始终杳无音讯。
是夜,苏叶做了一个梦。梦见薛清夜抱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从她身边走过。她张了张嘴却无法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穿过重重浓雾走进旷野般空荡荡的暗色里,徒留一地猩红。
她自梦中醒来,精疲力竭。冷雨已歇,天边稀疏几个星子。
“先生。”锦行听见动静,敲了敲门。这几日,锦行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即使是睡觉也守在门外。
“没事。”苏叶定了定神,“这是第几日了?”
“第八日。”
“宾客这几日陆陆续续到来,我不方便出面,诸事都要你去办。早点歇着吧。”
“是。”
苏叶躺在那里,听着对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笃笃笃,笃笃笃。”有人轻叩窗棂,一如那晚,三下,又三下。
“何事?”
“属下织月楼九风,奉楼主之命前来。”
苏叶静默良久,披衣起身,“进来吧。”
“属下来迟,望苏姑娘恕罪。”
眼前的少年,苏叶是见过的,在一年前的荒岭上。甚至是他单膝下跪的姿势,也与当日一模一样。她抬手给自己斟了杯冷茶,“说吧,他让你带了什么话。”
九风迟疑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块丝绢,双手奉上。
看到那块墨色丝绢的瞬间,女子执杯的手僵在半空。良久,突兀地笑了一声,用没什么情绪的声音道,“你回去吧。”
少年放下丝绢,行了礼随即起身离开,从始至终都未曾抬头。
“等等。”
少年回头。几缕星光之下,漆黑长发似绢丝泼墨,转瞬成霜。
一支素白的玉簪递到他眼前,女子依旧是淡淡的口吻,“物归原主。”
锦行在门外站了一夜,再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
次日一早,蓝翎捧了新改好的嫁衣,被锦行挡在门外。一句“昨夜,九风已见过先生。”令蓝翎的一张脸,血色尽失。
门是在那日傍晚打开的,苏叶一袭墨衣,身后是一地似血残阳。
她依旧是平静从容的姿态,只是一开口,声音哑得厉害,“我们该走了,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