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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淮水,就不用终日躲着你的仇家了。”小白边说,边挑拣着脚边的木块。但始终没有找到大小合适的,于是抽出了剑轻轻一划,一根桌腿就自上而下裂成了两半。
我看着他的剑,暗自好笑。他未免也太小看自己了。
小白抬眼看了看我,忽而一笑:“下雪了。”
抬起头看向门外,天空中果然飘起了柳絮一般的雪花。“你怎么知道的?”他明明背对着门,什么都看不见。真是个神奇的人呐。
“听。”火光闪烁下,他笑容莫测。
早起,外面已是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小白在雪地里搜集新鲜的白雪作为路上的饮水。其实,已经没有必要了。我不可能随他渡过淮水,去直面织月楼,去见薛清夜。
“我只能跟你走到这里了。”万籁俱寂,鹅毛大雪簌簌而下。我在屋檐下,看着站在皑皑白雪中的人,素衣黑发,似一张雪白宣纸上淡淡的一笔。
“你已经跟我走到这里了。”他握着装满白雪的酒袋慢慢走回来,微笑着。
“同行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是织月楼中的哪一位?”
“在下慕容南意。”
听青砚说,织月楼如今有四大护法,东霓,南意,西泽,北见。东霓是织月楼主薛清夜的师兄,更随其创建了织月楼,所以位列四大护法之首;西泽这几年为织月楼立下了汗马功劳,是后起之秀;北见也与清夜师出同门,为人低调,江湖中鲜少有人见过他,更甚少有人知晓其实他已逝世多年;而慕容南意天性洒脱散漫,很少过问江湖之事。
但江湖传言毕竟是江湖传言,如今看来慕容护法还是管事的。
“慕容护法,这一路上承蒙你照顾,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管我今天能不能离开,很多事还是说清楚的好。东霓的确为我所杀,只是当时形式所迫,我很抱歉。”若让旁人知晓东霓自戕而死,于其声名有损,倒不如揽在我身上的好。“那晚我为白水令牌而去,不料被织月楼捷足先登。”
“如此说来,白水令牌的确在你这里?”他早已暗中搜过我的东西,幸而我没有将令牌带在身边。
“没错,令牌是我从师……大护法身上拿走的。”
“其实令牌只是小事。姑娘于我织月楼有救命之恩,只要你开口,令牌自当奉上。”话说得倒是好听。
“我告诉你这些,是想和你交换一个问题。”
“姑娘请讲。”
“你是织月楼最核心的人之一,那么我问你:白水堡的人,真的都该死吗?”
他的眸色一沉,抬起眼已是风淡云轻:“依姑娘之见,什么样的人该死,什么样的人不该死?”
我不由低笑,问一个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真是吃饱了撑的。“我知道,挡你们路的人,都该死。不该死的人,不小心杀了,也无关紧要。你们夏领主在紫云山庄说白水堡参与刺杀薛楼主,我不信,所以就问问。”
他不动声色,微微偏头看着我。
“薛楼主遇袭之时,我亲眼见到白夫人和她一岁多的孩子就在那座桥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姑娘的问题都问完了吧?”他步步走近,“那么,在下也有一些问题想请教姑娘。”
“你问……咳咳咳……”突然间冷风盈喉,我又猛烈咳嗽起来。咳了不知多久,我始终无法平复过来,我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声音渐渐嘶哑,仿佛会滴出血来。
此刻我已顾不上其他,颓然地弯下腰,试图扼住自己的喉咙。呼吸变得越来越艰难,每一次喘息都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这次发病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严重更加迅猛。“呼哧……呼哧……”我再也支撑不住,伏倒于地,不由自主地蜷缩成一团。
他疾步上前,伸手相扶,“你怎……”
我抬眼望过去。他眼神一变,恍然大悟,但再想收手为时已晚。我的手已然扣上他的要害。
“别动。”咳了太久,我的声音变得沙哑难听。
小白没有多做挣扎,只定定看着我的眼睛,淡淡说了一句:“原来你也会骗人。”
我闻言一笑,看回去,“早在今日之前,我就骗过你一次。你还记得吗?”
自小我便对木芙蓉过敏。他上山采药的那夜,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杀手前来。他走后,我便蒙了面潜到院子里采摘木芙蓉,只是因为行动不便,没有来得及赶在他回来之前回到房间,所以借口是仇家追来。事后我将芙蓉花研成粉末带在身边,恰当的时候,就会引发自己的哮喘。一路上,我犯了不下五次病,但唯有这次,是装的。
所谓撒谎,便是一百句真话里夹杂一句假话。
雪花渐渐落满他的肩膀和头发,我低声问他:“慕容护法,如果你们只是想替东霓报仇,你本可以待我死后,将我的剑带回他的坟前。何必要救我?”
他一笑,温润如玉:“只要是个男人,就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一个小姑娘死在那十几个人的乱刀之下。”
闻言,我哑然失笑,“小姑娘?如果我今天跟你回去,你会放过我这个小姑娘吗,慕容护法?”
他微垂下眼睑,静默半晌,“的确不会。”
我霍然起身,笑意更浓一些:“要我活着回去,不过是为了生祭东霓,挽回你织月楼的颜面,立威于江南武林。所以,你虽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也不必感激。”
“以你的功力,最多一个时辰之后就能冲破穴道。”翻身上马,最后回头远远望了他一眼,“慕容护法,在下告辞。”
天边下弦月弯弯,这是破晓前的残夜。风中传来最后几只秋虫的啾鸣,庭院深深,一些花开一些花谢。
倚靠在窗边,一杯接着一杯地想将自己灌醉。师父曾说:如果往事能够下酒,回忆就是一场宿醉。醉过这一次,就统统忘了吧。再怎样深的执念,都只值一夜的沉沦。曲散人终,物是人非,本是人世最平常之事。你为什么偏偏不相信?
阿叶,我们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卷一完结,卷二又以上帝视角来写。是一个故事,但因为情节和我比较懒得原因,衔接可能会有点突兀。。。。。。但是应该不会有BUG。
☆、一、十里白梅
天上一弯新月,几个残星。
“终于找到一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裹挟着冷风。烛火忽明忽暗,带得屏风上的烛影摇晃不休。“店家,店家!”少女的声音清脆响亮,彻底打破了一室的寂静冷清。
窗边微醉的人略略抬了抬头,伸手为将熄的小火炉加了块橄榄碳。“这里不是客栈,姑娘还是另投他处吧。”
“哎呦,不行不行。”少女一袭红衣,疾行如风。她将身后所背的大包袱往桌上一扔,便重重地坐了下来,“我本打算进城,可是谁知道城门已经关了。我一路过来,就你这一家人家。荒郊野外的,你让我去哪里过夜?”
见屏风后的人不答话,少女自顾自翻开了桌上的包袱,“江南的冬天真是冷地彻骨。我就只要找个地方靠一靠,天一亮就走。”
“那你自便吧。”看着天边的几个星子,过不了几个时辰,天就该亮了。
“好。”少女埋头捣鼓了半天,还是没能找到可以充当被子的东西,“店家,能不能再生个火炉?这鬼天气真叫人受不了。我已经把能穿的都穿在身上了,可还是冷得不行。”
主人望了望窗外,月影浮动,流光徘徊。连绵的冬雨暂时停歇,这样晴爽的天气已算得上是不易了。“家里没有大的火炉,见谅。”
“没有吗?可是真的好冷哎……你们都是怎么过冬的?唉……店家你不是怕我付不起钱吧?”
“……姑娘还是留点力气,早点休息。”
“那……酒总有吧?”
里面静默了半晌,才回应道,“……如果姑娘不嫌弃,这里浊酒一杯还是有的……”
“早说嘛!”红衣女子立即打断对方的话,一个箭步绕过屏风,“我就知道店家你……”
轩窗开得老大,挡风的帘子也收了上去。一枝白梅颤巍巍地探进窗里,斜斜开在四方桌上。桌上一盏青瓷酒壶,梅色映衬下瓷釉青翠欲滴,红泥小火炉不紧不慢地煮着酒。白衣的男子坐在窗边,一枚银色面具从鼻梁上方将他的半张脸齐额遮住,面具之下嘴唇凉薄,下颌弧线美好。有片刻的静寂无声。
咋咋呼呼的少女张着嘴,半天忘了说出后半句话。
“这是最后半壶酒,姑娘自便。”男子说完,起身离座。
“等一下!”红衣女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个箭步冲过去拦在男子身前。“你……你你你……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绕开对方,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怎么?”
少女拉住对方的衣角:“我喜欢你!”
正准备迈出去的脚步顿了顿,男子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你都不认识我。”
“你的人就在我面前,我当然就算认识你了,只是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罢了。”少女居然脸不红心不跳一脸的理直气壮,“我叫沉醉。现在你也认识我了。呐,我再问你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
翻来覆去了一整晚,天际刚出现第一缕光芒,沉醉就如同大赦一般从桌上跳起来。由于动作幅度太大,“咣当”一声打碎了地上的一个空酒坛子。
“是你没有放好,这不能怪我。”女子在心里暗暗想好了拒绝赔钱的理由。但左等右等,面具人也没有从里屋出来找她算账。可能是他觉得一个酒坛子没几个多少钱,不值得他跑这一趟吧。
沉醉抱着行李坐在桌边叹了口气。昨晚,她使出了十八般武艺,又是装可怜又是耍无赖但统统失败。面具人只是轻轻一个甩手就弹开了她,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里屋。还放下狠话要她明天天一亮就走,不然就把她扔出去。
什么人嘛,哪有跟女人动手的!沉醉越想越气,但是没有办法,谁让她打不过人家呢。这个面具人一看就大有来头,如果真能留在他身边说不定能帮她的大忙。这样想着,沉醉放下行李,用手指梳了梳头发,扯了扯皱巴巴的衣服,大步走向面具人的屋子。
“喂,我要走了。”沉醉敲了敲门,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可怜巴巴一点。
门里没有回答。
“喂,你听见没有,我要走了。很感谢你收留我这一晚上。”
什么嘛!连回答都懒得!女子终于忍不住重重地拍了两下门,放开嗓门:“喂喂喂!面具人!你听见没有!”
这么大的声音,只有死人才听不见。他不会……喝酒喝死了吧?还是我逼得太紧,上吊自杀了?沉醉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颤。你可千万不能死,要死也得等我走了以后再死啊,不然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女子一脚踹开了门。
还好,房顶没有垂下的白绫,面具人还是好好地躺在床上的。沉醉堵在嗓子眼的半颗心暂时是落回了肚子里。
“喂,你活着吗?活着就吱一声呗。”沉醉一点一点挪到他的床边。
男子的脸上依旧罩着银铁面具,沉沉睡着。
沉醉觉得有一根羽毛一直在挠她的心,他面具下的脸是什么样子呢?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不要看呢,要不要看呢?
她清了清嗓子,对着沉睡中的人说:“让我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样好不好?呐,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
“呐,是你自己同意的,不要怪我哦。”沉醉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将手伸过去。
指尖掠过男子鼻翼的一刹那,沉醉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这个人……这个人竟然……竟然没有呼吸……真的死了……女子吓得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死呢?怎么办,怎么办?女子一下子心乱如麻,你早不死晚不死,为什么偏偏现在死,还死在我面前,你让我怎么办?这下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女子花了好长时间才勉强站了起来,腿还是不争气地打哆嗦。“再确定一下到底是不是死了,也许只是他呼吸太轻了。”沉醉一边安慰自己一边颤颤巍巍地再次把手指伸过去。
这个过程真是无比的艰难,要知道她十七年来就没见过死人。腿在这关键时刻终于争气了一回,一下软了。失去重心的女子直愣愣地扑倒在那个死人身上!
“啊……”女子吓得惨叫了一声。
“女孩子这么大喊大叫地可不好。”
女子一下子收了声,紧接着是更惨无人道的叫声:“啊……诈尸了!诈尸了……救命救命啊!!!!”
身下的人皱了皱眉,随即点上了女子的哑穴。他推开身上的人,慢慢坐起来,揉着额角:“你吵得我头疼。”
被点了穴的女子发不出声音,只能缩在床脚,睁大了一双眼睛表达自己的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