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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与龚允中对立陈谭的律师纵然败下阵,也只能大叹轻敌,倒也不致于对于风度几可媲美谦谦君子的龚允中做出太难听的结论。不过就是帮他取了个“双面律师”的外号。
“我就知道你有潜力。你们家老大个性太硬,老么又太多情,就属你最懂得中庸之道,难怪你老爸最爱称赞你。”
“中庸?”龚允中仅扯动了下嘴角。这辈子就合该是这样不愠不火了吗?
“我不是说你没个性啦!我是认为这年头要成就大事就得是你这种个性。好了好了,我废话少说。”当别人举起手表看时间时,他可是很识趣的。
“‘面具之舞’一连持续三天,男客有五十人,女客也有五十人。我会给你几个有可能成为并购对象的名单。麻烦你就近观察这些人是否有异常行为。例如吸毒,或者有人找他们私下协商等等状况。我怀疑关正杰用非法手段强迫那些人的公司被吞并。”
卢凯立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这是几个人的名字,还有他们的基本身家资料。可以先从严少强调查起,他近来和毕氏走得很近。”
“你要我怎么观察?参加舞会的人都一律戴着面具。”龚允中接过了纸片。
“我‘恰好’有他们的近照、远照,还有侧照,你认人、记数字的能力一流,这根本就难不倒你。”卢凯立冲到抽屉边又搜出一堆照片,全堆到龚允中面前。
开玩笑!龚允中没被政府吸收为特务还真是国家的损失。他当然要好好借用龚允中的长处啊。
“我尽力而为。”话不说太满,是他这些年的处事态度。
“对啦,如果身体状况不好,就别去了,你最近真是怪怪的…”卢凯立考虑了一下,手一伸,想拿回资料。“等你好一点再说好了。”
龚允中反射动作地压住纸张。“我说过我尽力。”口气强硬。
“你可别为了证明自己没什么车祸后遗症而拼命逞强。”
“放心,我不会的。”我只是想找些事来做做。如果忙碌可以让他的脑细胞平静下来,那他宁可二十四小时不睡。
廷山说他昨夜在阳台抽了一夜的于,而他竟然没有任何印象。他只是在梦中隐约做了一个吞云吐雾的梦,醒来时喉咙有些不适罢了。
他的身体或大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先走了。有什么进一步的消息,再联络吧。”龚允中拿起资料站起身。
卢凯立没有阻止他的离去,刁了一根烟看着龚允中修长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在掉落了一地烟灰之后,卢凯立侧身拎起茶几上的电话。
“小彤吗?前天接的那几件交给你做前导处理──什么我在搞什么鬼!我有正事要办!什么追女人!我要追的是个男人!”
“你也是第一次参加‘面具之舞’吗?”一个丰腴的女孩问道。
华宁宁碰触了下脸上的黑丝绒面具,确定它依然安全地包裹住她大半张脸。她轻吐出一口不耐烦的气息,微扬起嘴角: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我只是看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是一个人,这里我又不熟,所以我想……”女孩没料到会被反问,于是不擅表达的嘴一直“我”个不停!“我想和你做个朋友,因为我是第一次来,我有点紧张……。”
女孩的局促不安看在华宁宁眼中,只化得了一声:“喔。”
她从来没太多闲情逸致和别人交谈。成名之前,全天候的练舞让她无暇理会他人的友情;登上国际舞台后,她原本不爱理人的个性,被批评成傲慢冰冷,她也就更懒得去说什么了。
真实面貌甚且如此,更遑论此时大家都戴上了黑色的面具,根本分下出谁是谁,她更不需要那些虚伪寒暄。
“你和我二姐一样,都不爱讲话。我二姐上个月才结婚,她和我姐夫就是在‘面具之舞’认识的。”女孩半罩面具下的脸庞眉飞色舞,同时也不忘用眼尾余光偷觑着身旁的女子。
昏黄的灯光下,她看不清眼前女子的表情,不过单从她曲线窈窕的身段及一身的气质瞧来,这个女子自该是她羡慕的那种典型──高贵、美丽集于一身的公主千金。
“你来这里做什么?”华宁宁弯身捡起一颗落地的花苞。想说的是──阁下如果没事,能否尽早离去,以免扰人。
“呃。”女孩看着她优雅的举手投足,差点忘了回答。好美的姿态:“呃──我来这里,是因为我爸说‘面具之舞’挑选的人都有一定的素质,我可以放心地在这里交朋友。”
误会了华宁宁的问句,女孩又说了一串话。
“和一群连脸都看不清楚的人做朋友。”华宁宁薄唇上的笑容有些讽刺。
“是啊,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过的,我妈妈说这样才不会有想吃天鹅肉的癞虾膜夹杂进来。”
“哦?”华宁宁冷淡地昂起下巴,显然对此女的言论颇不以为然。
原来,人的价值取决于身家背景,想来她这个扬名芭蕾舞坛的人,不过是个孤儿的社会阶级。
“你一定不这么认为。”女孩呐呐地干笑两声。“我知道你不想理我,我只是还不习惯这种场面,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像我这种混入天鹅群的丑小鸭心情,你是不会懂的。再见。”
女孩说完话,转身离开时不小心踩住裙裤,踉跄了几步。
华宁宁拨弄着手中的花瓣。
那女孩现在一定心碎的想哭吧?真是讽刺!
十八岁那年,她曾经因为身世背景不佳而被迫将公演主角的位置拱手让与财团之女。没想到现在主客易位,她这个灰姑娘反倒被视为财大气粗的后母。
自己当初也像那个女孩那样狼狈的退场吗?
华宁宁撕开玫瑰花瓣,一向抿成直线的唇漾起了新月一样的弯度。
她的确没有当上主角,却演成功了最抢眼的女配角。公演结束,著名的芭蕾经纪人看上了她,自此她旋转向国际舞台。
华宁宁将花瓣随手一洒,在那些蕊心落地时,她起身踩住碎片转身往更幽深的小径走去。
来参加“面具之舞”,纯粹是为了主办单位“毕氏集团”即将赞助龙院长的舞团发表会。龙院长是她舞蹈的启蒙老师,也是扶养她长大的育幼院院长。而毕氏集团总裁辜方文“希望”她出席。
于是院长向她开了口;而院长的要求,她绝对不会拒绝。
即使她厌恶这种觥筹交错的应酬场面。
“晚安,美女。”一声轻佻的语句落在她身前。
华宁宁依旧往前走,不曾朝说话的男人瞄上一眼。
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或许公主需要一个护花使者带领你参观辜家的四季花园。”黑色燕尾服挡在她身前,阻去她走向通往湖边凉亭的小径。
“不需要。”华宁宁冷漠地回应,不想和一个一身酒气的男人说话。
她撩起及踝长补,转身走回来时的路径。
“站住。”一双大掌落在她的肩上。“我是青城建设的少东王威铭。你以为随便应付我两句,就可以走人了?”
酒精烧红的眼睛贪婪地扫过黑丝绒礼服下优雅的身段。多么雪白的颈子!
华宁宁冷冷地瞟了王威铭一眼,几个碎步的移动就让她摆脱了那个令人作恶的人影。几步之外,她的语调一如冻雪:
“跟你这种人说话,多一个字都是浪费唇舌。”
王威铭顿住身体,在她推开他的手时,他即刻大跨两步紧扣住她的上臂,霸道地想强占她的唇。
华宁宁抬起高跟鞋的鞋跟狠狠地踩在他的脚上,趁他惨叫一声时推离了他。
“再不走开的话,我会告诉辜先生你现在的行为,你可以确信你再也接不到‘面具之舞’的请帖。”
她知道被拒于“面具之舞”之外对这些世家子弟来说,代表了身分不入流或是品格低俗。
“贱女人!”王威铭狠狠地咒骂:“老子对你这种冰块没兴趣!”
好不容易才进入“面具之舞”的邀请名单,如果第一天晚上就被“请”出门,他拿什么脸去见人?!
“没人要你在钓女人前先称称自己的斤两吗?”一阵烟味传入,一个颀长的黑色人影接近了他们。
“谁要这种冰山!”王威铭摆出不屑表情,对于另一个男人的出现显然有些恼羞成怒。
“标准酸葡萄心态。”男人走得更近,脸庞半隐半现在灯光之下,全罩式的黑色面具让他带着几分戏剧化的神秘。
华宁宁扶着白色的雕栏,仍是无心说话。
这些二世祖除了钓女人、花钱外,还会什么?无怪乎台湾经济的进步脚步愈益迟缓。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没几个是真材实料。
那个王威铭把这里当成酒家,另一个她甚至懒得瞧一眼的男人以为来段英雄救美,就可直接带她上饭店的床吗?
华宁宁侧过脸,对着空气低笑了两声。
也罢。参加这个舞会总也有些娱乐效果。
“神经,这种女人你要就给你好了。”王威铭咕嘀了两句。冷风吹多了,酒也醒了不少。
这个女人漂亮是漂亮,不过跟冰块雕的一样冷,恐怖的是还会乱笑,笑得人乱毛一把的。
王威铭决定离开。
华宁宁拂开一丝落至眼睑上的发;明月、轻风让她有些说话的冲动,她开口问着另一个男子:
“你不走吗?”
“公主旁边都该有一位护卫。”
“护卫可能是恶龙假装的。”
华宁宁注视着男人走到光亮之中,第一次正眼打量他。
不是什么肌肉男,不过倒是把衬衫撑得挺有型有款的,不扣钮的衬衫让他显得性感。
有海盗的气息,她忖道。虽然看不到这人的面孔,然而他的站姿、他的语气,都给她这种感觉。
男子走到她面前,以他长手的优势困她在冰凉栏杆与他的穷香气息之间。
“公主还满意眼前所见的吗?”男人的话语吐呐在她耳边。
“你离我还一点,我会更满意。”除了舞蹈时不可避免的肢体接触,她对男人无甚好感。
“恶龙占领他所见的事物,绝不退让。”男人的手滑向她的纤腰。
“不盛一握,舞蹈家的体态。”
华事宁僵住身子,没想到他竟开口说出她的职业。
海盗伸手弹了弹她的发髻。“把一头长发束缚在这点空间内,不会觉得窒息吗?今天的文化周报中报导说,你这个最美丽的舞蹈家有一头及腰的长发。”
“与你无关。放手。”华宁宁拍开男人的掌,恼怒自己先前为何开口。仿佛是她邀请海盗来分一享她的夜晚一样。
她收回脸上的表情,双手保护似地交盘在胸前。
海盗男人露出一道笑意,面具下的黑瞳惊人地灼亮。
“公主的骄傲?”
倏然,他们身后响起一阵衣服摩掌过草丛的声音,海盗男人立即俯低了脸,丝械的面具刷过她的颊,呼吸的律动吹拂过她的颈窝。
“走开。”华宁宁想推开他这种无礼的侵犯。
“嘘。”男人揽扣住她的后背,直接把她的抵抗锁在他胸前。两人的身躯是密合的。
“我没想到你会愿意帮我!”兴奋而急促的语气飘在空气中。
该是刚才走过来的人吧?华宁宁停止挣扎。有人在的情况下,海盗男人断然不至于太嚣张。
“这里有人。”另一道压低后仍颇清亮的嗓音,警觉地说道。
“失礼了,我的公主。”海盗男人在她耳边轻声地说。
华宁宁还来不及开口,细尖的下颚就已被挑起,而她的抗拒还来不及化成声音,一张霸气的唇就已全然占据了她的气息。
第二章
“华小姐,谢谢你接受我们的访问。”
杂志记者起身和华宁宁握手道别。
“谢谢你。”华宁宁礼貌性地微笑,目送记者离去。
唇边的笑来得快,去得也急。当她一侧脸看向咖啡厅的落地大窗时,又是一幅漠然的神色。
懒得与人交际,却无法推掉所有的访问。她喜爱舞蹈,但舞蹈需要群众。表演艺术该走向大众,也需要大众购票支持。
没有名气的舞者吸引不了大多人欣赏。
所幸,她的经纪人会安排这些人际应酬,她只需配合性地露脸参加即可。
华宁宁啜了一口茶,杯缘却碰疼了她受伤的唇瓣──一处被激情吮伤的伤口。
瓷杯落回桌上,平静的修眉娟眸漾上一层愠色。
前夜莫名被夺去了吻,海盗强硬的拥抱让人推不开。
唇舌的亲密纠缠让她几乎窒息,她竟有些害怕那个男人堂而皇之的霸气,更害怕自己在挣脱不了的情况下遭人强暴。
第一次知道男人与女人力气相差的悬殊。
该庆幸海盗只是兴之所至吗?
在她极力的拳脚抗拒全被他熟练地架开,而她正打算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叫时,海盗却松了手,对着她的唇低语: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