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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山美人话少一些是正常的。
“目前没有。”华宁宁交握着自己的手掌,不让自己的手去碰触颈子上发热的疼。可恶!
“呃。你是几岁出国学舞的?”
“十三岁。”
这样无意义的对话进行了几轮之后,严少强的眉愈皱愈紧。这女人无趣得很。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连一句多余的对话都没有。
她邀请他上来干么?
“对不起,我不擅长和人说话。”看见严少强脸上不耐烦的神色,她故意委屈地咬着唇瓣,佯装成难过。
“没事的,你不要自责。”严少强立即把握机会坐到她身旁,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顺便握住了她的手。
严少强的眼眸以一种情圣姿态凝视着她。
叮咚──门铃声清脆地响起。
“我看一下是谁在按门铃。”华宁宁旋即站起身,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提醒自己正常地吸呼。
“哪一位?”她象征性地问道。
“有人送花给华小姐,请华小姐签收。”
华宁宁按下开门钮,在门板拉开的那一刹那,情不自禁地倒抽了一口气。
这种黑衣、黑面罩的打扮,和海盗男人根本是如出一辙!
“你是谁?”严少强大叫一声后,室内随即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尖叫。”黑衣人对她低声说道,快手阖上了门板。
“救命!”她拉高嗓子叫了一声。
“华小姐,你要不要紧?”严少强一路碰撞家具的声音在室内回响着。
“她昏倒了,而你就和她作伴吧。”海盗男人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阵人体倒地的声音。
第五章
龚允中拨弄着咖啡杯盘上的汤匙,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哥哥与弟弟。
一个正皱着眉看报纸,一个则是拼命喝果汁以期解酒。
三个兄弟全是律师,却是三种不同的行事风格。大哥龚希一生性冷硬,很少给任何人好脸色看,离婚之后,尤其如此。办起案子来也就格外地雷厉风行。
而弟弟龚廷山则是潇洒风流,韵事名声绝不下于其律师才能,似笑非笑的挑眉之下有一双放电的眼,搜集证据之余,也撩拨着女人的芳心。
而他呢?律师界给他的封号是──双面律师。平日的他待人亲切、处事圆融,与各界交情良好,但是一上法庭,他执问案件的凌厉与尖锐却经常出乎对手的意料。
哪一个才是他的本性?
龚允中切了片培根送到口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咀嚼着。
他并非讨厌自己现在的好男人形象,只是厌倦了当个众人眼中的模范生。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行为规范就是以“别人眼中的龚允中”为标准呢?
他记不得──
“你吃个饭还能发呆啊?”龚廷山拍拍桌子吸引他的注意。“要命,头痛死了!”
“没人要你连喝酒都要卖命。”龚希一丢了句话,言下之意是活该。
“一点同情心都没有。”龚廷山黑亮的眼有着宿醉的血丝,不过脸上还是生气蓬勃的。
“你也去参加那个捞什子‘面具之舞’了吗?醉成这副德性。”龚希一推了推眼镜,看了二弟一眼后又把目光调回风流成性的老三身上,
“去那里的女人九成九都是去找丈夫的,我干么自讨苦吃。参加最踊跃的是二哥吧,你不怕伊棱丫头吃醋啊?”龚廷山好奇地问道。
以前伊棱丫头黏他二哥可黏得紧了,不过最近她倒真有些反常。除了前些日子二哥车祸时,她在病床边哭了一个晚上后,似乎就不曾再出现在他们家了。
发生了什么事?
龚允中静静地放下刀叉,沉吟了两秒钟之后才开口:“我和伊棱分手了。”
“什么?!”龚廷山咋舌。
“爸知道吗?”龚希一问道。
向来要求甚严的父亲,对于允中的未婚妻一直十分满意。伊棱是父亲结拜兄弟柳文辉的女儿。
“还不晓得,柳伯伯也还不知道。”龚允中说话的语调没有任何高低起伏。
“什么时候的事?”龚廷山问。
“车祸前。”
“难怪。”龚廷山摇头看着他。一向穿着得体的二哥今天竟然没有扣上衬衫的第一颗钮扣。
“为什么分手?她有其他对象了?”龚希一镜片后的眼光锐利。这些天晚上在阳台抽烟的人的确是允中了,允中向来烟酒不沾的。
“没错,她有其他对象了。”一直未曾对家人提起这件事,也许是早已习惯将心事放在心底吧?
“二哥,说实话,我有点火大。”龚廷山直截了当地望着龚允中。“你还把我们当兄弟吗?事情过了一个月了,你却一个字都没提。”
“我并不想让你们担心。大哥和你手上现在都有好几件案件在进行,你们不需担这种额外的心。”龚允中平静地说。
“是不是额外的负担应该由我和廷山决定吧?”龚希一交插着双臂,有些责难地看着龚允中。
“我们也许帮下上什么忙,但是最少可以听你吐吐苦水。即是自家人,你为什么还客气得像外人一样?
“二哥,我从来就弄不懂你在想什么。修养好、脾气好,不代表你就得把心事全搁在心里。像大哥一样老板张脸也无所谓,至少我清楚他不皱眉时,代表心情还不错。”龚廷山说起话向来不保留。
龚允中动了动嘴角,看向对桌的两人,眼中有着痛苦的挣扎。
“我也不希望自己如此,我觉得自己像个假道学的伪君子。”
“试着谈谈看。”龚希一严肃地说道。
龚允中看着桌子,悲哀地发现他居然没办法回想起伊棱的脸庞。
他想的是华宁宁。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龚允中甩甩头,挥去这些夜里脑中的凌乱梦境后,慢慢地说:
“一个月前,当伊棱告诉我她有了男朋友,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我丢不起这个脸。很迂腐的想法吧?其实,在那一刻间我是难过的。我难过我竟然没有爱过伊棱,我难过我竟然可以微笑着祝福她。”他将脸埋入自己的掌中,沉重的喘息代表了他内心的不安稳。
片刻后,他又开了口:“伊棱哭着跑走了,或许伤她最深的该是我不在乎的态度吧。我是个浑球。”
“那我就该是混世魔王了。”龚廷山咧了个嘴角,想起那一堆被他辜负的女人心。
“我们的情况并不相同,你和女人交往一开始就说明了一切只是游戏一场。而伊棱告诉我她和别的男人交往时,她可能只是想试试我对她的感情程度有多深。”龚允中自责着。
“女人,哼。”龚希一冷哼着。女人总是用“情绪”来思考,而不是用“大脑”。
龚允中喝了口果汁,发现其他两人都未对他的心态或行为下任何的断语──
多么自在的交谈!仿佛自国中起,自己就开始把真正的想法搁在心中了,因为父亲会否决掉任何与他不同的想法。
“柳伯伯还不知道这件事吧?我昨天碰到他,他还问起你怎么好久没和伊棱一块出去了。”龚廷山说。
“打算怎么解决?爸爸这边要我替你说吗?”龚希一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头。
“等伊棱做出最后的决定后,再说吧。”他是该多担待伊棱一些的。
“需要帮忙时,就开口说。还有,不要跟廷山一样每天晚上都三更半夜才回家,你的气色最近不是很好。”龚希一交代道,整了整领带,打算出门与客户会面。
“三更半夜回来?”龚允中疑惑地问道。
这些天他的精神状况的确不是太好,但他不是总在十点而回家吗?
“你昨天比我还晚回来喔。”龚廷山对二哥挑挑眉。“反正老爸出国,没有人会唠叨。你干么一副震惊的表情?我十点约了人,先走了。大家今晚都早点回来,我们三兄弟好好聊聊。”
龚廷山挥挥手,走出饭厅。
“我跟客户有约,也该出门了。允中,你还好吧?”龚希一蹙着眉看着他稍嫌苍白的脸色。
“我没事。”龚允中极力做出平静的表情。
“晚上再谈。”龚希一不放心地又交代一次,才走出了家门。
砰!
龚允中瞪着自己发红的手。他现在在做什么?
用拳头捶桌子!
他哪来这么大的火气?他在发什么脾气吗?
为什么?
龚允中用力扯住自己的头发,不明白为什么近来脑中常存在着大片的空白,就像一个梦游者总也不明白自己走过了哪些地方一样。他掌控不了龚允中这个人。似乎──就从车祸发生了之后──
车祸之后,他的精神就十分耗弱。
夜晚的梦境,总是真实得让他心寒!
他不只一次梦到华宁宁,梦到她厌恶的眼神、梦到她的长发飘然、梦到他强吻了她。
现实中,他只和她共舞过一曲。
龚允中猛然站起身!过多的猜想让他头痛欲裂。除了华宁宁之外,他的梦境全都是灰色的画面,看不清楚人影,他却清楚地知道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场景。
难道那些梦境不只是梦?为什么大哥和廷山都说他日日夜归,而他却没有任何印象?他只是──
天天梦到自己晚回家罢了。
龚允中狂乱地推开椅子,大跨步地往大门走去。
经过玄关的镜子时,他停伫了两秒钟,镜面中一闪而过的邪佞眼神让他心惊。
这个人是谁?龚允中瞪着镜子中那属于自己的幽深眼瞳。
这是精神错乱的开始吗?在方才那一瞬间,他为什么觉得镜中出现的人不是他?
龚允中推开大门,狂乱的脚步踩过主屋前的绿地,拉开白色的雕花门。
他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他需要新鲜空气!他需要和人说话来证实他现在的意识是清醒的!
没有目的地走在柏油路上,来往车辆警告的喇叭声,让他踏上柏油路旁专为行人设计的步道。
这是他熟悉的地方──独户独栋的别墅、欧式的古典屋舍,安全考量的人车分道,阳光和暖地照在身上,几声遛狗人士的互相问候──
今天的早晨,和他过去数十年的早晨有着相同的空气、相同的声音。
龚允中转弯走入社区公园,突如其来的头痛让他坐上公园的台阶。
车祸后并没有什么脑震荡的迹象,有的只是偶发性的头痛。他却觉得那一次车祸后,他脑中的某部分开始出轨。
春风吹过衣袖,他的前方走来一个根本没想到会在此地出现的人。
华宁宁。
她将一头长发松松地束成发辫,一身飘然的白色衣裙在风中轻扬着,一束红色的山茶花,是她全身最显明的颜色。
她抱着那束花,缓缓地朝他的方向走来。踏上第一层阶梯时,她并没有特别看他,只当他是一个陌生的路人甲。
“你是真实的吗?还是我在作梦?”在薄荷香即将远离时,龚允中站起了身,拦住她的去路。
华宁宁扬起眼,有着淡淡的讶异,因为龚允中,也因为他所说的话。“龚先生,你好。”
也许因为他对她没什么兴趣,对于龚允中,她并没有什么特别排斥或讨厌的情绪,只是觉得他有些让她熟悉的感觉。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唐突地问道,眼神中仍显昏乱。
“我来看一个朋友。”在回巴黎之前,探访罗莎的墓地,算是与朋友叙旧吧?她将颇沉重的花束由左手换到右手。
“对不起,打扰你的时间了。”龚允中后悔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无礼问题。
“没关系。”她望着他,一时之间没有离去的打算。“你还好吧?”
龚允中刚才问她:“你是真实的吗?还是我在做梦?”是什么意思?
他站在她下方的石阶,恰好与她的视线平行。原本是想客套地敷衍两句,未了却开口说了:
“很糟。”
“你看起来不太舒服。”她轻声地问,没有想多问些什么。
他们谈不上初识,但就某种程度而言,却依然是陌生人。她无意刺探,也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分担他的痛苦。
“相由心生。”心里有事,脸上看来自是不会多神情气爽。龚允中苦笑了下,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
“愿意陪我一块去看我的朋友吗?”出乎她自己意料地,她开口问道,
“她不会介意吗?”她拿着花束。探望的该是个女子吧?
“不会的。她已经过世一个月了。在巴黎过世的,家人坚持把她的尸骨运回她熟悉的地方安葬。她以前也住这附近的。”
她缓缓地踩着阶梯往上走,等着他和自己并肩同行。
“很好的朋友吗?”龚允中有些讶异于她提到生死时的淡然。“你回国后第一次来看她吗?”
“来过一次。应该是不用再来的。不过我后天要回巴黎了,所以才想再来看看她。”
“你后天要回去了?不多待一些时日吗?”他伸手替她拿那一大束的山茶,心里闪过一些失落。
“有些事需要回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