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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弘基与长孙顺德撤马落下。
屈突通大步近前,抱拳躬身。笑纹愈发笼罩在他瞳孔内,耿直道:“今日,屈突通认输了。”
我瑟瑟一震,耳畔“嗡嗡”作鸣,以为耳聋。偏在此时,寒光刺眸。
屈突通速速左手挑起刀柄,尖利的刀尖“咻咻”地逼近右手腕。
段志玄暗叫一声“不好”,音调微弱如蚊。
我精神抖擞,眼疾手快,匕首发射,刺开了屈突通的左手背。
“嗤”的吹袭,风一样地将他的手背割开了一道口子。
他痛得松开了刀,右手按住左手背,神色凝重地端视我。他割腕未遂,实有难为之情。
刘文静下马,朝屈突通作揖一礼。其后,他请屈突通借一步说话。
段志玄意料出屈突通是大好将才,定不甘心屈就于炀帝。加上刘文静的能说会道,七分请、三分胁,相信屈突通也会因为李家的天命所归而投降。
再也忍不住了,段志玄一脚虚脱,跌在沙地上。
我一惊呼,赶紧扶着他。这回,不敢妄自作声。
他眯起双目,笑得畜力。
我见着他手上的血染遍了甲胄,竟突然有哭的冲动。“对不住!”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我俯身,将耳朵贴近他泛白的嘴唇。
嗫嚅的嘴,微许的话,我听得一怔一怔,其后竟是痛了心。
他说,不怪你。
咬着牙,辛苦地嚼出三个字。
就这么一句“不怪你”,竭尽了他所有的气力。下一刻,他双目朝天,偏头晕厥。
我大声地呼唤他,可是他却一言未听。
屈突通归降,刘文静领剩余兵力回潼关内扎营歇脚。
军医说,段志玄流血甚多,须得休息。
外头下了一场大雪,覆盖了远方的路。
我呼气如吐白雾,愁声连连。
踌躇,思索。我好不容易来了打仗,一下就打心里伤害了段志玄,真是枉费二公子对我的期望与栽培。
忽然人影攒动,我耳力极锐,不假思索就往近处的小山坳跑。转身躲避妥当,怏怏地看去前方的人,两抹黑影交集于天色下。既是憔悴,又是惆怅。我瞪眼一瞧,心胸跳颤。
刘弘基紧紧地扶稳虚弱的段志玄,满脸的落拓不羁。早已不再少年轻狂,嘴里却还轻佻。“夜深人静,你让我带你出来,且是去寻良人?”
段志玄眼里有笑,“你带我寻一下周边可有落难女子,然后带她回来,好解解咱们眼下的饥渴之心。”他的话媲美刘弘基的挑唆,却更胜他的轻浮。
我听着他们的话,自觉脸红心跳。
刘弘基眉眼如春光苏晓,笑得直弯腰。捧腹不已,良久才可停下。正值壮年的他,听着这番话语,竟不欲火焚身,倒觉只是玩笑。“沉冤姑娘很紧张你呢!你这么说话,不怕她吃味儿?”
乍闻,我眯紧双眼,心下探讨刘弘基话中的意思。
甫毕一言,段志玄“噗嗤”两声喷笑。笑得过甚,扯痛了手上的伤口。又听他“咝”地呼气吸气,脸面又青又红。
刘弘基看他面色,以为是尴尬,遂赶紧道:“你们二人乃师徒关系,当是我糊涂了。”
段志玄止笑,眼角还有笑意。“你若不怕二公子责备你,倒也可以把方才的话复述一遍的。”
此招狠戾,刘弘基当下嘴唇紧闭,一语不发。不过,会儿子后他问道:“这与二公子有何干系?”想了想:“莫非沉冤与二公子还有‘师徒’之称?”
段志玄道:“眼下甚时刻,你我皆知。若果二公子知晓我们竟在此谈论儿女私情,你猜测他会如何将我们处置?”
登时,刘弘基真正不说话。段志玄正欲往前走,刘弘基压着他的手。“别走了,愈下是冷。”
他眈眈刘弘基的眼光,嘴角噙丝笑。
刘弘基道:“我一向所知的段志玄,勇如猛虎、狠如毒蝎,这回怎就失策了?”不时,瞄瞄段志玄手上的白布包裹。
段志玄耷拉眼皮,轻松道:“我要保护她。”
我要保护她,想很容易,说出来却是费尽了力气。
刘弘基复玩笑道:“当真觉得你们有些‘干系’!”
他说的话,段志玄私下明白。只是,他却正色。回身看紧他的眼眸,“我们一见如故,二见倾心。不过,此‘倾心’非彼‘倾心’,你这个局外人,当是不会了解的了。”然而,正色下的面孔瞬时化为了笑影冲荡。他继而补充道:“不管如何,我都会义无反顾去救她。”
我的心“当啷”,震荡的眼全在段志玄身上。我眼眶一湿,有些泪意。
刘弘基不再多语,他扶着段志玄原路返回。
大雪后,我们启程返京。
这离那一夜,迄今已是几日之后。
我看着段志玄,愈渐恢复的模样,惊喜不断。
惊的是,他的手像夸父追日那般快的就能动;喜的是,他当真没有怨怪我。
星夜奔波,风尘仆仆。回到大兴,我飞快地跑去寻二公子,将屈突通投降的好消息告诉他。
可是,他不在。
后来,息颜告知我,二公子领兵打仗去了。
薛举、薛仁杲父子竭动十万大军进攻扶风。他们的计划,我想二公子都明白得很。薛氏父子若果攻克扶风,接而就会夺取乃关中要地的大兴。
李渊当然不会如他们所愿,遂遣二公子率兵与之抗衡。
鹿死谁手,只待分晓。
最后,二公子大破之。
薛氏父子无法占领扶风,只能往泾州逃退。
众人在嘲笑薛氏父子狼狈逃脱、赞颂二公子的刚英豪无惧的同时,迎来了义宁二年。
一场潼关之战,我的名声正式打响。
可是,大公子不很开心。
其后,他亲自找了我详谈。
一开始他一脸忧心,半斥半宠地责备,然而见我知错能改,他也就无可奈何了。
他知道我的实力不输男儿,但也不好容许将自己的性命玩闹。最后,他说一句“事不过三”,让我听着不甘不愿。他又是哄又是溺,我才勉强地答应。
眼下正月,刚过了喜庆二公子就从关外回来。
以为李渊会为他设宴,岂知筵席倒是设置好,不过为的却是四公子。乃因今日的他,选中了自己要娶的女子。
李渊高兴得很,将二人婚期定于一个月后,还提早为他们设下提亲宴。
闻说四公子物色的女子是弘农杨氏。弘农曾出许多有名之人,大隋的杨雄,杨恭仁,杨师道等等。
杨氏乃杨恭仁之弟杨师道的从侄女。
只是,我不懂四公子因何选择杨氏?
如是出于他亲手所选,辄不用多谈。若非他所心意,这就另讲。
所以我趁着四公子还未被李渊“请”出来介绍未婚妻,拉住他的手拖到不见人烟的雪地上。
他见恶劣者是我,遂比我更差劲。强行甩开我的手,我一个不留神就陷入了湿滑的雪里,染得浑身是冷雪。不过,我知他不喜,是以不与他争吵。
“若是嘲弄,我尚可接受。若是祝福,你可以给我滚回去了!”四公子莫名动怒,指着筵席上人影的络绎不绝。
我好言相劝,“都是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个小性子呢?”
他“哼”的大声,似乎故意。“你现儿是有名之人,还会睬我死活?”他雷霆震响,作势要走。
我“哎呀”地叫,赶忙拽着他的手肘。
他一瞪眼,并不挣开我。
我道:“有名如何,无名如何,我们一如既往还是好知己啊!”笑嘻嘻地对他挤眉弄眼。
他见着我淘气之样,反倒是更涌怒火。双手一把用犟的,将我推倒去雪水里。
本来衣服就湿了,现儿更如洗浴了似的。
没想到我不反抗,他乌黑发亮的大眼瞬间杂乱无章。
我掸开身上的白雪,仍是笑。“你看,我都被你推了两回,又是湿漉漉的。你……解气了么?”迟疑半分,才问。
他咬了咬唇,觉得我很蠢。
的确,我也这么认为。
我正欲出声开解,他一手攥着我的手臂,将我拖走。
此情此景,就像个霸王强抢民女。
我问他去何处,他不答,只使劲拖我走去他房间。
他又是用力,不过却将一条毛毯塞进我怀里。
我有些惊愕,随即笑开怀。“我还以为你要推我第三回才肯罢手呢,怎么,不耍了?”
他冷视我几眼,随而眼睛转去别处。
我搂紧毛毯,直觉身上就是一个寒字。
透着火炉,红光映衬他的面容,红红粉粉。火苗顽皮地跳跃在他的眼睛内,瞬间消灭了微光的红,换来的是沉坠的隽黑。“你到底要干么?”终于,他重重地吐气,非常别扭。
我道:“你不是跟我说过,‘我不会答应爹娶妻的,我一定要对抗到底’。怎么过了一些日子后,你就忘记了?‘即便回去,我还是我’这句话我一直记得的!”淡淡的,就像呓语。
他身形一抖,不敢望住我。别过头,他看向窗牖外的清曜月光。“你睬我作甚?就等我娶她好了,你睬我一分,我便会……犹疑一分……”
我明白,他当我好友,不想不顾我的感受。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臂。凉凉的气息传进他的袍衫中,他抖得更紧。“假若是我阻挠了你的决定,你大可说出来。这样的话……我也就可以不用多说闲话了。”手抽搐,想收回来。
话至此时,他猛地扣住我的手,使力一拉。
我不自觉就往他胸膛撞击,“咚”的一声,疼了我的鼻子。
可是,我不敢作动。生怕他下一瞬就把我推开,因为这一拉一扯就更痛了。
四公子的双手紧紧地箍住我的腰,我侧头看他的鬓角。
现在的他,比我高得多。
自从太原回来,他的小脸长开,不再那么平淡无奇。
“对不住,方才我……我……不是有意推你……”结结巴巴的话悬在他的嘴里,吐了紧张,可不吐又不快。
我回抱住他,轻轻扫扫他的背脊。“不打紧,只要你舒心就好。”
他就像一个孩童,需要母亲的关爱。他更加用力地抱我,仿若要将我融入他的骨髓之中,二位一体。
我自感骨头“咯咯”清脆,可不敢说。
他道:“你为何要待我这么好啊?”
我不悦这个愚蠢的问题,脑袋瓜往他脸颊一撞,他顿时“咝”地呼气。我一笑,“待你好还需要理由的么!”
咱们可谓是不打不相识,不玩不热闹。
又是青梅,又是良朋,不用理由了罢。
轻微把我推开,他双手搭在我肩头上。看紧我的笑颜,他道:“一个月后,我就娶她了。可是,我不愿不甘。然而,我却无法改变事实。”说完,他嘘叹。眉愁化浓,转瞬眼眸亦染上了惆怅。
我不答他,只问别的。“那你为何还要应允李丞相?”
他这回终究是诚恳,但话里没说原因。“别问了,既已如此,你我已经改变不了。”
我舒了一口气,张启双手捏住他的腮颊。揉搓了一番,他不言不语,任由我顽劣横行。“你是长大了么?”我不由自主地卸下了手。
他似懂非懂,“也许罢。”
我“哈哈”轻笑,“长大的感觉可真不好啊。”
因为,我们好像回不去前些年的友谊密切。
那时候的我俩,无话不说,坦诚相待。
耷拉着脑袋,我挣开他搭着我肩的双手。“我想宴席开始了,你快些回去罢。”轻言这么一句,可我却用了好多力气。脑门颇冷,窜遍全身。
他眯起双眸,隐起了愤怒的神色。忽然拿起我的右手,粗鲁撩起衣袖。张开嘴,用力地往我手臂就是一咬。
我“啊”的尖叫,用手捶他胸口。
他不睬,仍然用力。
我干脆跟他拼了!
不一时,他蓦然松口。嘴唇发白,他的眼深深映入了我的心底,散落了一片潮水。他撂下眼皮,发笑道:“你是个大蠢人!”话音刚落,他飞快地跑出去了。
我将手收回,不瞅他在我手臂上留下了多少口水、多少愤懑。用尽力气地将自己围在毛毯内,蹲下身抱膝。我心念道:“你也是个打大蠢人呢!”随后我一笑,丝许失落。
正月中,李密率军三十万进据金镛城。然加紧修复孤城城门和城墙,屯兵邙山,逼近东都东垣北门的春门,洛阳告急。
长乐王窦建德与朱粲、孟海公、徐圆朗等各路起义军首领,齐派使者劝李密称帝。
但李密认为时机尚未成熟,没有同意。遂他只是暗中与各路军马套近关系,从而拉拢。
这日天清气朗,段志玄要训练我的骑术与箭术。因而他邀请我于郊外练习骑马。
我换好衣装,就去遛马。可是,当我去至郊外,并无见到段志玄,倒是见到了刘文静与李靖。
前去行礼问候,刘文静亦是回礼。
李靖则是抱拳颔首,面色稍有别扭。
我敢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