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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意到了。”渺渺瞧着她,道:“但我真的没死,记得上次我突然消失吗?”
“嗯。”
“我发现我还活着,活得好好的,而且还被迫照顾隔壁的讨厌——”渺渺顿了一下,表情古怪的改口:“隔壁的邻居。总之,我还活着,谢谢你上次的照顾。”
她其实不需和这女人瞎扯,却忍不住好奇:“如果你还活着,你在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渺渺眨着眼,好笑的猜测着其中某种可能:“你说,我会不会是在做梦?”
梦?
这一切,若只是梦,多好。
荼蘼苦涩的道:“我不认为,自己只是旁人梦里的人物。”
瞧她眼底那潜藏的疼痛,渺渺忍不住开口道歉:“抱歉,我并不是说你是虚幻的,毕竟现在虚幻的可是我。”
渺渺双手一摊,自嘲的笑道:“瞧,我连影子都没有呢。”
荼蘼看着她,几乎忍不住扬起嘴角,点头同意。
“这倒是。”
渺渺将手交抱在胸前,拧眉猜测着:“那,还是因为我白天太累了,睡着后就灵魂出窍?”
荼蘼一愣,以往虽然不曾亲眼见过,但她倒也曾听说倦极后,魂魄出体之事。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
她认真思索的模样,让渺渺轻笑出声,她摆了摆手,道:“算了,你这人还真是认真,是不是也没关系,反正我现在也还活得好好的,其他也不是那么重要。”
这女人的爽快,让她呆了一呆,跟着也轻笑出声。
“原来,你笑起来很好看呢。”
渺渺的称赞,让荼蘼微怔,才发现自己竟笑出了声,倏然止住了笑。
她没想过,自己竟还笑得出来。
“怎么了吗?”瞧她收起了笑容,渺渺好奇开口。
荼蘼摇了摇头,还没回答,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她掀开门帘,下车进屋。
渺渺跟在后头,跳下车来,当然注意到,她跳过了那个话题,但她没再追问。
进了屋,荼蘼穿堂过院,工匠已等在边屋,见她来,便自迎上。
“荼蘼姑娘。”
她和工匠师傅,一起进了屋里,渺渺好奇跟上,才发现门后,不是厅室,却是一道通往下方的长梯。
原来,这儿竟有地下室?
渺渺跟着众人下了楼梯,梯间内,即便白天,依然阴暗湿冷,地下室里,更是寒气逼人,和外头的骄阳高照,大相径庭。
来到了下层方室,通道前头还有另一扇结实木门隔挡。
工匠开了木门,走在前头,同荼蘼道:“我等已遵照姑娘所说,于年初大雪时,在凌阴里存置寒冰;其上,有防暑隔热的建筑设施,为防通道露气传热,对冰气保存不利,设有五道槽门加封,上头是一道,这边是第二道。”
他边开着一重又一重的门,边解说。
“平日入内须提灯,出外便熄。两侧水道,为排水设施;地下铺以背带凹槽的方砖,冰水可以顺槽而流,即使是压在底部的冰块,也不会因室底有少量积水而浸泡在水里。”
工匠说着,打开了最后一扇门。
越往重门里走,寒气更重,虽无实际形体,渺渺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荼蘼不着痕迹的看她一眼。
渺渺朝她摇了摇手,示意自己没事,却忍不住一直摩擦裸露的双臂,一边在这冷到不行的地下室里东张西望。
几位工匠,上前点亮了墙上的灯,室内大亮,她才发现,会这么冷,是因为这地下室里,推满了切割好的冰块,冰块旁有许多架子,存放着大量的鸡羊牛猪。
她看了真是大吃一惊,忍不住瞪大了眼。
原来这里是冰窖,难怪冷成这样,话说回来,这地方真是大得吓人。
“你还好吗?”
几不可闻的低语,在耳边响起。
渺渺回首,看见荼蘼眼里透着担心。
她露出微笑,颤抖的道:“没事、没事,你别理我。”
瞧她冷得直打哆嗦,还要逞强,荼蘼唇边又再次轻扬。
“荼蘼姑娘,这便是铁爷要求的五眼井,您瞧,我等做的样式可成?”
听见工匠唤她,荼蘼拉回视线,走上前去查看。
五眼井的样式,确如爷的要求,她提灯查看细节时,工匠师傅忍不住在旁叨叨不休的赞叹着。
“铁爷这想法可真叫人大开眼界,南北成行的五眼井,冰水可就地入井自渗,不仅在建筑时节省人力、物力,还可抑制地下热气的上升。在这之前,我等还真从未见过如此做法,实在让人佩服。”
荼蘼闻言,道:“爷走马山川万里,见多识广,这想法也是参考多座他国商贾置冰凌阴,才想出来的,但若没公输师傅你等巧手,将爷的想法如实呈现,这凌阴也只是空想而已。”
公输师傅听了,忙连声道:“荼蘼姑娘,您盛赞了、盛赞了。”
话虽如此,他脸上已堆满了笑容。
“公输师傅,您就别客气了,我们先上去吧,荼蘼立叫管事将尾款付清。”
听闻此语,工匠师傅心情更是大好,态度越发客气了。
回到了地面上,荼蘼让管事陪同一干工匠去领钱,自个儿留在最后关门落锁,却听渺渺开口道。
“荼蘼?”
“嗯?”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毛了你家主子?”
“怎说?”她一愣。
“他站在对面回廊上瞪你耶。”渺渺站在她旁边,好心提醒。
荼蘼回身抬眼,果见铁子正拧眉瞧着这头。
她还在思索该如何对应,他已下了阶梯,迎面而来。
“你在做什么?”
“凌阴今日完工,荼蘼来查看验收。”她垂下眉目,恭敬应答。
“我不是说过,下面寒气甚重,这事我来便成。”
“荼蘼以为,爷尚在宴请贵客,查验事小,荼蘼便自行做主了。”
他无语,沉默。
她继续低头,半晌,却见他抬手,以温热指腹,轻抚她冰冷的脸。
荼蘼忍不住微微闪躲,哑声提醒:“爷,客尚在等。”
但这话,似只惹恼了他。
她可以清楚感觉到,他不悦的情绪。
禁不住,抬眼望去,只见他紧抿着唇,眼里爱怜有之,恼意却更明。
但,只一瞬。
他收了手,负手漠然而言:“别着凉了,很碍事的。”
明知是自找,她心口仍是一缩。
“荼蘼晓得。”
有那么短短的刹那,他眼里又闪过不明情绪。
但他没再开口,只转身离开,回到前殿堂室去。
瞧着他高大的背影,明明才刚刚离开凌阴之中,明明夏日炎炎,她依然忍不住轻颤,只有交握着双手,才能阻止自己抚触他温热的指尖,在脸上留下的余热。
垂下眼帘,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稳定心神。
回身,正欲离开,却迎面撞上渺渺,穿身而过。
她倒抽了口凉气,渺渺也是。
“Shit!吓我一跳!”渺渺压着心口,回过身来,“你还好吧?”
荼蘼摇摇头,脸色发白,在刚刚那一瞬,她完全忘了渺渺的存在。
“抱歉。”她吐出道歉。
瞧着荼蘼苍白的脸,渺渺再看向已经远去的男人,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开始变得透明。
“糟糕……我想我似乎又要回去了……”
荼蘼抬首,只来得及看见她逐渐淡去的身影,和脸上的浅笑。
“你保重……希望能再看见你……”
然后,华渺渺再次消失于眼前,无影无踪。
是香的关系。
渺渺坐在床上,惊讶的看着床头那盒香,和那古色古香的香炉。
昨晚,她以为她会睡不着,后来她点了香,就睡着了,而且还做了连续的梦?
这太诡异了。
她掀开小小的木盒,里头的香粉,还有不少,至少能再让她用个一阵子,但她还是忍不住出门去找那间奇怪的店。
“同样的梦?”咖啡店里的小妹,瞪大了眼。
“不,是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物,但连续的梦。”
“你是说,像连续剧一样的梦吗?”店小妹凑到她面前,两手攀着吧台,赞叹的道:“哇,好炫喔!感觉真赞——”
渺渺拧起眉,问:“没有客人和你反应,点了香之后,会做这种连续的梦吗?”
“没啊。”店小妹在吧台上撑着瓜子脸,一脸无辜的说:“从来没人和我反应过这个问题耶。”
渺渺哑然,喃喃道:“是吗?”
“是啊,从来没人反应过。”店小妹强调着,一边点着头,然后用那双乌黑大眼瞧着她,微笑道:“你要是觉得很困扰的话,没关系,我让你退货好了,可是我没办法退你现金,换我们店里的餐券给你好不好?”
退货?
呃,她倒是没这样想过。
困扰?好像也还好。
她点香后虽然会做梦,但睡得还不错,况且她其实还满喜欢荼蘼的,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好像曾在哪见过荼蘼,那个女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对她有着莫名的好感。
“怎么样?你要退货吗?”店小妹眨巴着大眼,看着她问。
“不用了。”她微笑。“谢谢你。”
“真的吗?你确定?”店小妹趴在吧台上,“我真的可以给你退喔,不用不好意思。”
渺渺笑了出来,“不用,我其实睡得还不错。”
“那你要不要喝个咖啡?我泡给你喝。”
“谢谢,下次吧,我怕喝了晚上睡不着。”渺渺轻笑出声,朝她挥了挥手,转身推门离开。
玻璃门在她松手后,缓缓合上。
看着华渺渺离去的背影,店小妹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杯咖啡,送到了她面前。
她回首,看见那温文的长发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吧台里。
“我不能直接道歉了事就好了吗?”她面无表情的问。
“你知道不能。”咖啡店的老板,看着她,道:“你得弥补过错。”
“我累了。”她丧气的坐在椅子上。
“喝杯咖啡吧。”他擦着杯子,道:“刚泡好的。”
她瞪着他,但那男人,一点也不介意她的瞪视。
着恼的,她伸手拿起眼前咖啡,喝了一口。
“好苦。”她咕咳抱怨着。“苦死了。”热气,涌上眼眶。
她死命忍住鼻间的酸楚。
男人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害她含在眼眶的泪,飙出了一滴。
“至少你还能哭。”他提醒她。“华渺渺却哭不出来,对吧?”
“我已经认真在反省了。”她继续抱怨着,不爽却减低了许多。
她知道,都是她害的。
可是,讨厌,这一切,真的,苦死了……
上柱国,战国楚置,时立覆军杀将有战功者,为上柱国……
回到了家中,渺渺忍不住查询起梦中的一切。
当时她没有多注意,只记得曾看见这么一个官职。
原来,是这个楚地;原来,是在战国时期?
梦中人物,是否真的存在过?抑或,只是一场梦?
看着电脑萤幕上的字,她迟疑了。
她是否真要继续查下去,知道太多,会不会不太好?
在各行各业中待过,她清楚有时候,知道太多,反而不是件好事。以往是因为要赚钱,她才会收集情报,但这只是梦,她需要把事情都搞得一情二楚吗?
或许,她该只把荼蘼当朋友,偶尔入梦,没有任何负担,聊聊就好。
看着浏览视窗上的滑鼠箭头,她迟疑着。
若……这不只是梦……
不,若不是梦,她更不应该干涉太多。
话说回来,搞不好只是她想太多了,无论告诉谁,她只要藉由焚香,就能回到战国时代,恐怕听到的人都会把她当疯子。
真的是想太多了,又不是在看小说漫画,在演电影电视。
她轻笑出声,可不知为何,心中却还是有着隐隐的不安。
上柱国……
瞧着萤幕上那黑底白字,她拧眉咬唇。
半晌后,渺渺深吸了口气。
不管了,俗话说得好,大智若愚,有时候笨一点,会活得快乐些。
她轻移指尖,将那小小的白箭头移动到视窗的右上方的白色小叉叉上,轻点了一下。
毫无声息的,大大的视窗在瞬间关上,消失于无形。
第6章(1)
“荼蘼?”
她眨了眨眼,瞬间回神,看向叫唤她的男人。
铁子正瞧着她,挑眉。
荼蘼瞧着他,脑海里一片空白, 一室七人,似皆在等她开口,她却神游太虚得不知他在问什么。
这些男人是讨论到哪了?新仓的瓦当样式?排水陶管?
她镇定的坐着,掩饰着心慌,正思索着是否该承认她没注意时,身后响起了提示。
“他问你,下个月,秦国有个商人娶妻,须备礼数份,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秦商娶妻?她知道,祝礼是驻秦管事敖司备的,他之前先给她看过礼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