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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不是你男朋友为什么来找你?”
“因为他是我朋友。”
“他是你朋友,为什么可以常常来找你?”
“朋友不是都这样吗?”
“啊他不当你朋友很~久喽”
“为什么这么说?”
“他很久没有来找你了啊!”
这绕口令似的对话让唐海泱啼笑皆非,“他很忙的,他到美国研习了,要去好几个月。”
“嗄,去美国了喔。”
唐海泱好笑的看着他,不多聊了,再聊下去,等一下太阳出来就很热了。“我要去海边散步了。”
“我也要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海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太阳从海平线下慢慢的升了上来,唐海泱深深吸了口有着属于大海特有味道的新鲜空气。
托着腮看着远方,这么美好的地方,真的就要消失了吗?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这份美丽持续?
江湖叔坐不住,到处走动着,忽然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大喊,“海ㄤ!海ㄤ!快来啊!你看!”
“怎么了?”那颗大礁岩后面有什么吗?
“好大的一个人!”
什么叫好大的一个人她起身走了过去。
“而且好丑。”
还约十余步的距离,唐海泱首先看到一只露出礁岩遮避外的手。
手?!
老天!她快步的走了过去。
男人的脸朝上,身体仰躺着,还有一半泡在水里,那张脸被礁岩或什么利物割得满是伤痕,头上还有一个很大的伤口。
仔细一看,她心中第二个震撼——怎么会是那个混蛋?!
她不会认错的!即使他现在一脸的伤痕累累!
只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还伤成这样?
她探了探他的鼻息,几乎没有!心跳呢?好像……也没有!
医生的本能涌现,她叫江湖叔帮忙将他拖上岸,脱下外套垫高他的颈项,开始帮他进行CPR。
“江湖叔,你快去村子里打电话叫救护车!”她一边说一边往男人的口中吹气,然后双手打直的在他心脏处施力轻压。
江湖叔瞪大眼看着她对陌生男子做的事——她亲下去了“喔,好!”
唐海泱全神贯注在人工呼吸上,一分钟过去、五分钟过去……
“可恶的男人!回来!回来!”这家伙是很可恨没错,可再怎么讨厌的人也是一条人命,只要是她能帮得上忙的,她都会尽力!
近二十分钟的CPR,她听到远处救护车的鸣笛声,她已经满身大汗,但男人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滴答……滴答……
在浑噩之际,他意识慢慢苏醒了。是水滴吗?声音很模糊,几乎快听不到……他嗅到一股不熟悉的味道……啊,是消毒水的味道……
怎么会有这么重的消毒水味?他在哪里?渐渐的,他感觉到身上的疼痛。
天!真的是很痛!尤其是脸和头部,那痛楚越来越强烈。
眼皮动了动,密长的睫毛微颤,慢慢睁开,眼睛一度不能承受强光的眯了眯,脸皮一牵动,他的脸又疼得像火在烧。
素色的窗幔、简单的茶几和躺椅……手一动,发现有条透明细管也跟着牵动……他正打着点滴。
这里是……医院吗?
“呵呵呵,你的眼睛打开了耶!”
一侧头,有个缺了门牙的老人,头上包着纱布,手上打了石膏,正笑呵呵的坐在另一张床上看着他,他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喉咙,“这里是哪里?”
老人还是笑呵呵的,答非所问的说:“他们叫……叫我阿旺,你是我的新朋友。我跟你说喔,我很会唱歌喔,可是我今天不想唱,改天再唱给你听!”他说话有些语无论次,“有几个漂亮的小姐说是我女儿哩,厚!怎么可能,我老婆阿花也才和她们一样年纪而已,啊,还有啊~”
眼睛飘来飘去的像防贼一样,然后像要泄露什么天大的秘密似,压低声音说:“这里的护士都长得很不赖,只有护理长长得像『啾唧』。”
“什么啾唧?”老人的话东接西接的,他听得头更痛了。
“啾唧你不知道?就是癞虾蟆嘛。”
“……”他不自觉的皱眉,却因扯动肌肉,引发剧烈的疼痛,脸色更显得难看。
阿旺伯接着问:“少年欸,你叫什么?”
这个阿旺伯是个失智老人吗?他觉得有些怪怪的。“我叫……”等一下,叫什么?努力想了一下,竟开始冒冷汗……他叫什么?脑袋里一片空白,搜寻不出任何字眼。
“你也忘了你自己叫什么了喔?呵呵呵……没关系啦,我也忘了,是那几个漂亮的小姐跟我说我叫阿旺,下次她们有来,我再叫她们替你取一个名字。这样好了,我叫阿旺,你就叫『阿碰』或『阿发』,啊,要不然叫『土虱』也不错。”
男人心底很闷,他到底叫什么?为什么想不起来?他心慌意乱的直想大叫,觉得自己像是突然间置身在外层空间似的。
不行!他可以的!努力一点一定可以想起自己叫什么!他努力的深呼吸,再深呼吸……闭上眼,想使心情放松。
两名护士走了进来,没注意到他醒了,还在聊天——
“……这病患是唐医生的什么人吗?”
“听说是她救回来的。”
男人睁开眼,忍不住脱口而出,“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护士们微吃一惊,看向他,“你醒啦?嗯,听说你差点死在海边,是唐海泱医生救了你。”知道内情的那名护士,大致的把他获救并从小医院转到这里的过程说了。
这时病房门又开了,唐海泱走了进来。
“我为什么会在海边?”男人不解的问。
阿旺伯插口道:“海边喔?我是在路边欸!”他站在路边忽然想不起回家的路,后来就被一辆闯黄灯的车子撞到,进了医院。
唐海泱来到他面前。“你忘了吗?”
那时将他送到小医院做紧急急救,发现他头部遭到重击,拍了X光片,颅内有血块,于是等他情况稍稳定后,便将他转到她任职的医院,当时一起会诊的脑科医生就说,他醒来恐怕有丧失记忆的可能。
“忘了?我忘了什么?”他在海边怎么了吗?
她直直看着他,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失去记忆,正常来说,这男人有可能会记得她的长相,但从方才她进来到现在,他看她的眼神很生疏、也没什么敌意。“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头痛了起来,他难受的闭了闭眼,“我想不起来!”
“你在哪里工作?”她再探问。
“……不知道?”
“那么你……你见过我吗?”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脑中一个念头窜出来,只要他不记得她,那么一切就好办多了……
“不记得了。”他想了一下,冷冷的开口,“我该认识你吗?”
她四两拨千金的回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记得我,象话吗?”
她话一说完,两名护士都笑了。
“你不用担心,等身上的伤好了,也许记忆就恢复了。如果没有,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那得快!”
“呃?”这男人可以再颐指气使一点。
“人活着却脑袋里一片空白,象话吗?”
好哇!看来他虽然失忆,可显然没有失智,还该死的是那副霸王气势的死样子!本来呢,她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幸灾乐祸,她真的有同情他喔!可是,人家都摆出一副积重难返的大少爷脾气,她也不用太浪费自己的同情心跟道德感。
“是你想不起来你是谁,难不成不象话的会变成我吗?反正,想得起来是好事,想不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象话就让他不象话,有时候不象话的活着其实是比较象话的。”他恢复记忆坏处多多,天怒人怨的,想不起来对大家都好啦!
他冷冷的瞅着她看。
还瞪!脾气那么坏,哼哼!落在她手上,以后有得他好受的了!“咦,我今天才发现木乃伊是会瞪人的!”
见他气得快冒火,唐海泱火上加油的说:“看来,你还得在这里住上好长一段时间呐,总不能叫你『喂』或『嘿』吧?我来替你取个名字,就叫『吃白饭的』好了。”
哎呀,他露出纱布外的皮肤怎么那么红……是害羞,还是血管爆破?
“你你……”这女人……真的很超过!
两个护士忍俊不住的笑了,不过她们心下也觉得奇怪,待人和善的唐医生,对病患一向是最友善也最有耐心,虽然有些鬼灵精怪和顽皮,可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毒舌了?
唐海泱检查完他的伤势,又跟阿旺伯闲聊几句后离开病房,男人随即问护士,“我能不能换医生?”
“咦?”
“那女医生感觉并不可靠。”一脸很故意的笑,笑得他浑身不对劲,医生不都是很沉稳的吗?谁像她一样,表情特别多、诡异的笑容也多,感觉像个调皮的小女生。
阿旺伯又打岔道:“她很可靠啦,阿海是最最美丽的医生,而且很温柔,我都很想把我的那个老头儿医生换成她说……啊,要不然我们来交换好了。”
护士听见阿旺伯的话又好气又好笑。他是伤在手,跟整形外科有什么关系?
“阿旺伯,这是不可以的啦!还有,这位先生,唐医生是本院整形外科第一把交椅,如果你换掉她,也没有『可靠』的医生可以给你;第二,你的脸也算让她开过刀了,也来不及换了;第三,唐医生不但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的医疗费也都是她代垫的,所以,你确定要换掉她?”
“……”男人有点讶异。她帮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代垫医药费?
“别太快否决她,她是个非常优秀的医生喔!”
等护士们走了出去,男人在心中长叹了口气,看着窗外的蓝天,忍不住又想,他是谁呢?到底是谁?
他不见了,他的家人会着急吗?
第二章
日子一天天过,转眼间过了一个多月。
男人脸上及身上的伤势已逐渐收口,但记忆却丝毫没有回复的迹象,他与唐海泱依旧互看不顺眼,打从他醒过来可以开口说话到现在,她对他说话时总挟棍带棒的,他也不必多让,对她说话绵里藏针,她打他,他扎她,谁也没让谁好过。
这天早上,唐海泱来巡房,仔细检查着他的伤口。“吃白饭的,你伤口复元得很好。”
“我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记忆?”照惯例,听见这个损害男人自尊的名字,他皱了皱眉头。
叹了口气,她说:“先生,脑科医生会诊时不是已经告诉过你,那是时间问题,有些人很快恢复,也许今天、也许明天,甚至下一个小时、下一秒,可也有人是久了些,几个月、半年……”
“也有人一辈子就空白着记忆的,是不是?”她给的答案一成不变,他都可以倒背了。
“那也没什么不好,就从头开始。”唐海泱低头填写诊断记录。
“从头?”
“嗯。”她拿了张白纸和笔。“呐,现在的你就像这张白纸,首先呢,先画下一个讨厌的唐海泱庸医。”
哼,他以为她不知道他在背后骂她什么喔?她人缘那么好,眼线可多了。
“再画下面目可憎、长得像『啾唧』的护士长,美丽的护士妹妹,还有送餐食的欧巴桑……啊,别忘了,拥有『光明顶』的脑科医生……以及可爱的阿旺伯……这样不断不断的画下,很快的,你的记忆就不是空白的了。”画完后她将纸亮给他看。
他忿忿的把纸揉成团状,朝地上泄恨般的扔掉,“世界上最富同情心、最仁心仁术的唐海泱医生倒说得轻松容易,反正事情不是发生在你身上。还有,我记下你们这些人做什么?”
阿旺伯笑嘻嘻的把纸团捡起,摊开,“哪个是我?”
唐海泱朝着他一笑,“最帅的那一个!”
然后,她冷下脸看着坏脾气的臭男人。
“你说的也对啦!不过,吃白饭的,你好像没有弄懂一件事,你现在之所以能在这里这么气愤的说话、这么理所当然的呼吸,还瞪人瞪得很自然,那正因为有我们这些『你记下来要做什么的人』喔!”
他依旧脸色不豫的看着她,但没再多说什么。
哼,总算还有一些良心!“啊,忘了跟你说一个好消息,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哈,这对他来说才是恶梦的开始吧!
出院?可是……他要去哪里?“我还没恢复记忆不是吗?我还没好怎么……怎么出院”一想到出院之后不知何去何从,他有着对未来茫然、无尽的害怕。
“喂,你知道这种大医院是一床难求吧?”他外伤好得差不多了,当然得让出床位给更需要的人。
“医院不能赶病患。”
谁说的?好吧,就算他想把医院当旅馆住,那也要有点本钱才行啊。“医生说你可以出院,就表示你是OK的,是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我叫你出去,就没人敢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