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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到底担心自己的眼睛什么时候才会再重见光明呢,她在心里自问了好多次!
当然她是得不到答案的人,人家说什么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其实瞎子吃黄莲还不是照样有苦说不出!瞎子!
突地,黛比感到阵阵恐惧由心底升起,如果她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如果她的眼睛不争气好不了了,那怎么办?
她才二十二岁,往后的日子难道都要以手代眼的过日子吗?她会就这么一直在黑暗中摸索,什么也看不见了吗?那春天的花朵、秋天的落日,难道会在她的生命中消失吗?
啊!千万不要啊!上帝!
在这个六神无主、众叛亲离的时刻黛比依然只想到上帝,也大概只有上帝才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帮她了,她诚心的下跪双膝着地,向上帝祷告。“亲爱的天父,我是夏黛比,十七岁以前曾为了脸上长了几颗青春痘,而天天向您祷告的那个,你还记得吗?最近我又发生了一些困扰,这个困扰是会直接威胁到我的生命的。
喔!直到今天我才发觉以前的自己有多么的愚蠢,竟为了那么一点芝麻点的小事而叨扰你,因为今天我想析求你的是一件十分……不,不是万分严重的事啊!
怎么说呢!若说宇宙是无穷大的,那么我的苦恼就差不多有那么大!
所以好心的上帝啊,请您无论如何在百忙之中抽个空倾听我细诉,并且多多关照我,事情是这样的……“
时间已不知不觉过了半个钟头了,黛比仍不厌其烦的挖心掏肺,向上帝喋喋不休她那千江水般浩瀚的悲情,说自己如何遭受后母的迫害,但她一点也没有察觉这时房里并不止她一个人存在。
朗翰斯亲自推来了餐车,餐车在长毛地毯上无声无息的滑动着。
“……我这样说,您是否全听清楚了呢?若是不清楚,我可以随时向你补充说明,我万能的神啊,那么就万事拜托了……对了对了……”黛比想到什么似的羞红了脸!但又非说不可,急急的拉着上帝不放。
“请等一下啊……天父……我的主……黛比还有一件事忘了说……嗯……就是……”她思索了一下:“这件事也是说来话长哩,可能有长江那么长喔!但愿您有足够的耐心听下去……
我发现自己已经爱上某人了!原先我笨得以为自己生病了,因为我一见了他,就会一颗心打雷似轰隆隆的跳,别告诉我,你没听过打雷的声音,那就太不够意思了。
到后来,我才慢慢发现原来自己不是病了,而是恋爱了!哈哈。
我也弄不懂为什么会爱上一个陌生人。
可是更笨的是在我向他求婚后,才发现他居然有了未婚妻!
喔!我的主啊,你一定要为我主持正义!究竟是哪一种笨女人连恋爱都要跟我抢!这世界上出了一个魔女柳茜芸就已经够衰了,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翩翩男子竟是死会呢!
我夏黛比长这么大,从没正眼瞧过一个男人,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顺眼的,却是个‘无缘的郎'!你一定要帮帮我啊,让他答应和我步入礼堂,我要带他回香港去向柳茜芸炫耀一番,拜托你啊、求求你啊……“
朗翰斯当场发怔,他真不知自己是该铭感五内,还是该摇头失笑。
这小鬼打什么主意已经很清楚了!
他摇摇头,为了掩饰自己有不在场的证明,他叩了叩门。
听到了叩门声,黛比才匆匆的挥别了上帝,她忙着起身,假装若无其事的抚了抚衣襟,乖巧的端坐在沙发上。“请进……”
“吃饭了。”朗翰斯不露心绪的推来餐车,逗着她问:“我好像听到你在跟谁说话。”
“你的耳朵大概不怎么灵光吧,这屋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去跟墙壁说呀!”黛比的脸颊因说谎而绯红。
“哦!”光从声音听来这似乎是疑问的口吻。
“你今天回来的真早。”她顾左右而言他,这却也是事实。
“肚子饿了没?”
“饿了,可是服务员还没送饭来。”黛比美丽、神采闪烁的双眸,令人难以想像盛在里头的居然是一片黑暗。
朗翰斯很自然的伸出了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但她全然没有感觉。
已经过了十二个钟头了,但明显的她并未恢复视觉。
他蹲下身俯视她的眼,同情的看了她一会儿。
“你是在面前吗?”
“你看得见了!”他的惊喜令她大感意外。
“我是感觉到你的气息离我很……近。”老天他居然这么近距离的在她面前,还好她看不到他,否则她会……昏厥……快乐的昏厥。
一想到他的眼神她就打从心底发颤,他干嘛这么近看人家,该不会是想乘人之危、意图不轨!不,不,他不会的,倒是她对他才是心有邪念。
突然的,黛比想起了自己那负债的一百元美金,他一直未曾来“要”回去。
难道他早就忘了吗?
基于欠债还债的理由,她必须提醒他,但也基于颜面的理由她其实说不出口。总不能直截了当的说:“喂,快来吻我吧,我等了好久了!”不妥!不妥!说这种话和光天化日下脱光了衣服裸奔有什么两样!羞死人了!
她思索着自己的开场白,但总想不出任何一个妥当的辞藻!
朗翰斯的眼一直没有从她脸上移开,他发现她白哲的脸颊上居然有淡淡的、可爱的雀斑,他一直不确定,此时他正惊喜着这个新发现。
也许是他从未这么近,又这么认真的瞧过她吧。
正如她一般,自己也不曾正眼瞧过一个女人,女人对他而言,像用完即丢的卫生纸一样,而且从不回收。
二十五岁前所受的严格军事教育,让他对一切的事物具备了敏锐的洞悉力,尤其是敌人和女人!
而这个当他是敌人的女人,对他而言还嫩涩得像一株青豆芽,但她还是有某种不容他轻忽的潜力。
自从他认识她以来,她的所作所为虽说是十分离经叛道并且荒诞可笑,不过若是换了别人恐怕没她那个胆量。整体说来,她的勇气还是颇令人佩服的。
他的目光移开她的双眸盯在她丰润饱满的唇上,她花蕊般的气息在微启的贝齿间吐露,瞬息间不经意的让他捕捉。
他还未向她索取那一百元美金呢!他是不是想就这么算了呢?
她被剪得参差不齐的短发,配合着她略微稚气、不经世事的脸,竟然让他感到一股莫名的怜悯!他感应到她跟上帝的那番祈求,很可能真是她心中极大的困扰。
但她真的是庸人自扰,而且是无可救药的!既然连茜芸那么好的女孩都能被她看成女魔王,那可见她的表哥“朗翰斯”在她心中的评价自然和粪土的比重相等。
茜芸是个好女人,不懂得和别人计较,但他朗翰斯可不是。
他要想办法封了她那张可爱、又气人的小嘴,非得帮着士权和茜芸把她驯得服服贴贴。她喜欢他不是吗?喜欢上一个敌人,那是注定要失败的……
何况她在明处,而他“尚”在暗处,她的惨败是可以预见的……嘿嘿嘿。
“开饭了,小东西。”
黛比满心欢喜的和自己的“爱人”共进晚餐。
但这顿饭吃得并不顺利、也不开心,当用餐变成了用刑,那是很恐怖的!
黛比连刀叉汤匙放在哪里都不知道,终于在一阵摸索之下拾获,但她困窘得根本不知食物的方位,好不容易切下了一块牛扒,手却像个迷失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害得嘴巴张得老大空等!
她很想优雅淑女般的用餐,但很不幸的,最后她竟像个刚刚学吃饭的小孩,嘴边糊满了酱汁,更不幸的是还殃及鼻孔,惹来一阵窒息的恐慌。
朗翰斯放下刀叉、反应快速的掬起餐巾箭步而来。“用力咳出来。”他扣住她的后颈将餐巾置在她的口鼻下。
黛比大咳特咳的逼出了致命的酱汁,吐出了肉块后总算才平息了这一场惊恐。
“真谢谢你。”她望向右边向他致谢,然而他是立在左侧的。
“没办法手不和嘴合作,眼睛又什么也不管,真糗!”她天真的笑着,耸耸肩以幽默来自我解嘲。
朗翰斯以为她会发一顿小姐脾气的,但爆出冷门她居然是无所谓的笑着,没有一点刻意的矫作,她笑的时候脸上的雀斑像是也跟着在笑。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他为了尊重女士,于是配合的走到她右侧。
“不,不必帮我,倒是我想问你能不能忍受同桌吃饭的人以手代替刀叉。”
“我无所谓。”朗翰斯心想,即使她不用手他都不会觉得奇怪的,因为这世上真的遇不到有什么人比她更奇特了。
夜里,黛比洗完了澡、正无聊的坐在客厅的台阶上发呆。
“要不要听音乐!”他的声音由背后传来。黛比心情低落的摇头拒绝。
“别动!”朗翰斯蓦地蹲下身,审视她的背,发现一点一点的血水沾染在她薄薄的衣料上。
“怎么了?”黛比没精打采的问。
“你背上的伤口渗血,你到底有没有擦药?”
“我又不是刘备手长过膝,够不够得着都成问题了,还擦药?”她落寞的道,掩饰什么的站起身,他的触碰令她全身毛孔一竖!
“你的药呢?”
“在浴室里。”她说完马上感到他旋风似的离开。
不一会他回来了。“上衣掀起来。”
“你说什么?”在她黑暗的世界里突来不安的层层戒备。
“我要帮你上药,上衣掀起来。”他废话不再多说。
“不……不用。”黛比被他的“好意”弄慌了阵脚。
“怎么胆子突然变小了。”
黛比愣了一下。“谁说的!”要命,他竟直中她的要害。
“我说的。”
她天生经不起激将法,但她极力的沉住气。“不用劳烦你,这一点小伤算不了什么的。”她急急的逃开算准了沙发的距离一路奔过去,躺了下来。
“我要睡了,别烦我。”她警告。
“如果你不怕蚊虫在伤口上下蛋的话,就尽管不擦药!”他替她着想,但黛比合上眼当做没听见。
“别管我。”她细如蚊子的呢喃,背对着他拒绝。
她可是个黄花大闺女呢,身体怎可让人任意触碰,要她光着背示人那就只有两个字:免谈。何况那个人又是他哩!若不叫她羞死,也会窒息而死的!
“这我可是管定了!起来擦药。”他挤到沙发坐下来硬拉起她。
黛比抵死不从的抗争,“你敢碰我,我……我就大叫非礼!”
“叫吧,如果有人会理你,那么那个人肯定和你一样是个小疯子!”
“你,你说什么,你才是一等一的疯子哩,偷窥狂!你别碰我喔!”黛比挣开朗翰斯的手,一头乱发狂乱的散在脸上。
“你别那么固执好不好!只是擦个药又不是要你的命!”
“除非是要娶我的男人否则休想碰我!”黛比气恼的鼓胀着红脸。
“好,我娶你。”朗翰斯一口气的答应,他发现自己也疯了,给她闹得发疯了。
“什么?!”
“上衣掀起来!”
“不。”
“你怎么毛病这么多?”
“你才有毛病呢!你已经有未婚妻了!”
“你也有未婚夫了不是吗?那我们扯平了。”
“你……是说真的……要娶我,不是骗我的吧。”
“当然。”
“其实……其实……你不用娶我的,去叫护士来帮我擦药不就得了。”
“我得对你的父亲有个交代,你的眼睛已经弄成这个样子了……”
“你……在说什么……这和我父亲有何关连,你又不认识他!”
“这……”朗翰斯一时接不了口,他居然把心里的担忧说溜了嘴,要他娶她并不是什么难事,晚餐后他考虑过了,如果她的眼睛过了七十二小时一直没办法好起来的话,他愿意娶她。毕竟她是因为他才弄成这样的。
虽说她是长得赏心悦目,也讨人喜欢,不过那都还不足以构成爱的条件,只能算是道义责任。
“以后自然会认识的,不是吗?”
黛比侧着头研判着他的话,她不期然的伸出手在他脸上乱抚,小手停伫在他宽广的额头上,怀疑的问:“你有没有发烧啊!先生。”
朗翰斯苦笑了下移开她的手。
“既然我已经答应要娶你了,那么可以让我擦药了吧。”
“你不反悔吗?我可以给你机会呢?”黛比此刻的心情像处心积虑要得到一笔不义之财的山贼,忽然天降红雨良心发现的内疚了起来。
“不必了。”
“为什么?”黛比仍心有余悸!她好奇又期待的问。
“娶了你可以少奋斗几十年不是吗?”他随意的答。
“那你是考虑清楚了!”她藏起心底莫名其妙严重的失望,脸上再也没有笑容。
“是的。”
“只要你答应娶我,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