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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情只好又披上外套很不情愿地来到他的房间,手指离门铃只有毫厘之距时,房门突然打开,她和孟傲贤都同时被对方吓了一跳,而且异口同声地说:“好巧!我正想找你。”
看到孟傲贤对着自己微笑的样子,沈家情只能惊讶此人的多变。刚才还骂人骂得那么痛快,现在又变得这么温和。沈家情心里叹着气,以她这种心智是永远估计不到他的下一步会是什么。
“我……我只想过来提醒孟先生你该吃药了,我怕你会忘记。”沈家情只觉得自己现在是局促不安,他的目光让她很不自在,肯定是自己没有戴上眼镜又披头散发的样子吓着人了。长期以来她就觉得不戴眼镜会让自己缺少安全感。
她此时的样子的确“吓”着了孟傲贤,她的长发虽然有点凌乱,可是看上去却自在多了。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清秀女孩,有独特的气质,没戴厚厚黑框眼镜的她,使人清楚地看到她秀气的脸,而且有着一种令人心动的美。
现在的她让他又想起那个雨夜里的她,虽然地点不同,环境不同,可是却同样的感到无奈和不知所措。只是令她此时感到不自在的是来自于他的注视,孟傲贤不由得笑了,同时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悸动,但很快地,孟傲贤强压下那悸动的心情。他记起自己要找她的原因,于是他敛起笑容,正经八百地板起脸孔。
沈家情见到他的样子又变得严肃,心中不禁怕怕的。不会又要挨骂了吧?
“家情,我觉得刚才骂你有点过分,Sorry。”
他的声音表现出他的诚意,这让沈家情感到不可置信又受宠若惊。
“我知道你不叫醒我是对我的一番好意,但对我来说,觉得一个连自己的身体状况都不能控制的人,是做不成大事的,我希望你可以明白。”
不仅沈家情觉得愕然不敢相信,就连孟傲贤也不能相信自己居然会向下属道歉。这是第一次!孟傲贤不由自主地打量眼前这个女子,为什么自己会对她这样呢?
感到他的目光比先前更为深邃,沈家情顿时感到自己更加手足无措。她可没有多少应付男人的经验,这种变幻莫测的男人她很难让自己在他面前应付自如。她意识到现在这种时刻应尽早结束,于是对孟傲贤说:“孟先生,其实你不用向我道歉的,是我不好。明天还要坐一早的飞机,我想先回房睡了。”说着对他笑笑,“记得吃药。”然后就转身离去。
孟傲贤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回房休息。
而那一封只写了一半的辞职信沈家情一回房就撕掉,她决定要继续做下去。经过这一次,她对孟傲贤似乎又有新的一层认识。其实他这人真的很讲原则,也很公私分明。在公,她影响了他的工作,他当然会毫不留情地责骂她;在私,他会主动跟自己道歉,因为他明白她的一番好意。能够遇上这个机会,一定要珍惜呀!怕只怕自己不能胜任。带着一个又一个疑问,沈家情进入了梦乡。
忙碌的生活是自己所需要的,所有失恋的人都会觉得有所改变是必须的,而忙碌的工作正是治疗伤痛的最好方法。诚如沈家情所愿,她现在的日子的确与过去截然不同。如她自己所料,跟着一阵迅猛的龙卷风工作会忙到团团转,孟傲贤是那种永远走在时代前端的人,他从不会为了能让谁跟上自己的步伐而放慢前进的速度。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很认真,讲求高速度、高效率、高质量。同样的,他还要求人人完美。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像他那般呢?因此他常会责骂他的下属,一如他的外表般冷酷、挑剔:他是一个少话的人,也很少对人微笑。
相信每个在创世代工作的人,都跟沈家情一样觉得跟孟傲贤这个超级工作狂工作,绝对如同在没有做任何安全措施情况下在高空走钢丝,必须小心翼翼、毫不放松。沈家情粗略计算过孟傲贤每天只有八个小时的私人时间。这个人的构造一定有问题,他每天只有那么短的时间属于自己,可是却仍有许多的约会;关于他的绯闻可是常见报。沈家情自嘲地摇摇头,心想这种男人可是穷她一辈子也弄不明白的,可是自己又为什么要去弄明白呢?还是快点打完这份文件,收拾东西准备上夜校吧!
沈家情奇迹般地做了孟傲贤四个月的秘书,而这个奇迹也使Mark输掉了五千元。虽然沈家情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股票投资这一行,但是做这样一个人的秘书其实并不太难。因为基本上他是完全独立行事的,做他的秘书只要快:打字速度快、走路快、拟信笺快而简单、速记快……反正什么都要配合他的快节奏,再来就要懂得如何替他安排一些小约会,还有帮他推辞不必要的会面,像今天她就因为让一个姓董的女人来见他,所以被孟傲贤痛骂了一顿。
“谁让你帮我安排这个会面的?我的时间很宝贵。告诉你,以后凡是姓董的我一律不见。麻烦你上班的时候带着你的脑袋来!”他摔下一大迭文件就大步离开,并且大力地摔上门。
他生气得有点离谱,人家的姓也会得罪你?沈家情被他骂得有点委屈。他不高兴,可是沈家情更不高兴,骂人也要有理由,这样平白无故的被他喝斥了一番后。沈家情一边重重地敲着打字机,一边忿忿地想:怪不得他三十多岁也没有固定的女朋友,报纸上说在他身边待最长时间的女朋友也只不过才三个月,而且还说他冷酷,有一回他甩了一个女歌手,那个女的自杀也没能挽回他。这个男人是变态!沈家情用力地敲打着打字机,这种人注定要孤独一辈子!
刚诅咒完,沈家情不禁后悔了。其实自己是不应该这样咒他的,他曾经救过自己,是自己的恩人,即便是一个与自己不认识的人,诅咒别人孤独终生还是太毒了!人家有人家自己过活的一套,你呀!只不过是人家的一个小小秘书,以自己的资历能待在这个位置四个月之久不能不说是因为他的大方。她曾经把报告中的一大截内容给漏掉,本以为他发现了一定会辞退自己,可他却只是把她叫进办公室批评了几句,什么他的时间不是用来替她校对的话,然后就让她重打。当时她不可置信地问了他一句“真的不用辞退吗?”
孟傲贤却只是瞪了她一眼回答:“我在你的心目中就是这样蛮不讲理吗?”
不自觉地,每次回想起他那个样子和那句话,沈家情就觉得很好笑,孟傲贤绝对不知道同事们在他后面悄悄地叫他“暴暴龙”。想想他骂人的样子确实挺像一只头上顶着一对尖角,嘴里在对人喷火的暴龙。唉!沈家情叹口气,停下打字自言自语:“算了,替人工作肯定要受一些闲气的,孟先生已经很不错了。”
这一天,沈家情把一切工作完成,正准备收拾东西急步下班离开的时候,突然被孟傲贤叫住。
“家情,先别走!”
该不会是要加班吧?她今天晚上可是要去夜校上课耶!但他才是你的米饭班主。沈家情应了声是,便无精打采地转身看着地板。
“今天晚上能不能陪我吃饭?”
不会吧?沈家情有点吃惊地看着他,这才发现他此时的头发相当凌乱。他平常的头发可是很整齐的,而且根据观察,沈家情知道他对自身的穿著是讲究的。他还曾连续多年被评选为最有衣着品味的男人之一。可现在,他却把领带扯到一边,然后只穿着一件灰色的衬衫而没有穿外套。
直觉认为此时的孟傲贤有点危险,难道上班还没被他骂够,下班还要继续啊!于是沈家情鼓起勇气说道:“对不起,孟先生,我今天晚上没有空。”说完,沈家情就急忙想要离开,但却被孟傲贤从后面一把拉住手腕。他的确有点不对劲,沈家情敢肯定。
“请你原谅,刚刚这样骂你是我不对。”他再一次向她道歉。
根据沈家情连月来的观察,他可是从不轻易低头向人认错的。
“其实孟先生你不用道歉,你是我的上司,再怎么说你都是对的。”沈家情轻轻地松开他的手。不知为何,她不敢与此时这个她完全不认识的孟傲贤接触,直觉认为现在的他太危险,搞不好他请她吃的这一顿是最后晚餐。
孟傲贤皱眉,有点不耐烦地重复一遍:“我希望你和我吃一-顿饭,你明白吗?”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固执让沈家情再次拒绝了他的邀请。
孟傲贤只好冷笑一声,哑着声音道:“这是我三十四年来第二次被女人拒绝,而上一次被拒绝是在我十一岁时发生的。”讲完,他动气地走回他的办公室,再一次地甩上大门。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沈家情赶快小跑步离开,心里莫名地害怕他会突然冲出来把她杀掉。跑到电梯口,沈家情的心还在狂跳,可是此时她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的固执是多么的可笑:自己去上夜校进修都是为了保住这个饭碗,但现在自己却把那个盛饭给自己的人给开罪了。沈家情懊恼地拍拍自己的头,怎么会有人愚蠢到这个地步呢?沈家情,你真是无药可救的笨!明天,你肯定会收到个大信封,惨了!
瞪着已经开了很久的电梯门,沈家情突然想到一个或许可以补救的办法。于是她马上走进电梯,按下了楼层,心里祷告着希望还来得及。
第四章
孟傲贤在办公室待了将近三个小时后,他决定要离开公司回家休息。捻熄了今晚的第十根烟,拎起外套打开办公室的大门,不能相信的是,本来应该离开许久的沈家情居然还在,此时的她竟挨着接待用的沙发睡着了。走到她跟前端详她的样子,让孟傲贤忍不住笑了。
这个沈家情,自己刚才肯定是把她吓着了,其实她根本就是被他心烦郁闷的怒火所波及的无辜者。
该死!怎么会睡着呢?沈家情迷蒙中被人摇醒,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孟傲贤站在她的面前,沈家情抚着额头站起来,不好意思地说:“孟先生,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睡着。”
他伸出手按着她紧张的肩膀,而他的这个动作使沈家情无叻地颤抖了一下,“你已经在公司工作超过了十个小时,当然会累。所以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刚刚是我不对。”讲完,他抽回手,插进裤袋,不解地问沈家情:“为什么你还不走呢?我想现在起码十二点了。”
“正确的说,现在是十二点三十七分。”沈家情看看手表,“我不敢走。”
孟傲贤顿时明白,叹一口气,责备地看着她,没好气地说道:“那你肯定是饿着肚子在等我吧?你明天可以拿医生证明到劳工处控告我了。”说完,他就径自向前走,走了一段路后突然回过头大声地对不知所措的沈家情喊道:“你还愣在那干嘛?赶快跟上来,不要浪费时间了。我怕连最后一家餐馆也关了门。”
“哦!来了。”沈家情醒悟地街上去,一边快步跟着他的脚步一边解释:“孟先生,其实我买了一些点心要给你,我们可以不用出去的。”
孟傲贤笑笑地看着旁边走得很急的沈家情,接着他放慢自己的速度,这个举动让沈家情有些错愕。
在她心中,他是不可能也不会“放慢速度”等人的。
他们没有到餐馆,孟傲贤在便利商店买了两杯热咖啡和一些食品便上车。“我带你到一个地方。”然后他发动车子朝前方驶去。
一会儿后,他把车子停在一块正对着大型住宅区的高地上。站在那里,能够很清楚地看到不远处那些住宅所发出的点点灯光。
这是一个月朗天青、柔风阵阵飘送的晚上。
沈家情递给孟傲贤一杯咖啡,隐约地感到他此时的心情应该是郁闷的,他一到这里便一直不出声地站在高地上望着远处发呆。从侧面看,他的嘴唇紧紧地抿着,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来。咖啡的热气呼呼地向上升,萦绕在他的脸周围,让沈家情觉得此时的孟傲贤很虚无。
她知道他此时需要安静,一如当初她那般。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地说道:“这里以前全是穷人住的地方,家家户户都过着很艰苦的生活。”喝了一口咖啡后他再说道:“我在木屋区这里度过了没有玩具、游乐园,只有送报纸、送牛奶、替人擦鞋的童年。虽然那段日子过得很苦,可我却一直怀念着那段时光。一切都来得很突然,就在几天内,我的家庭就破碎了。我母亲带着我离开木屋区,嫁给了城里高楼里的人,那一年我只有八岁。而第二年我母亲就为她的新丈夫生了一个女儿。那里一直不是我的家,没有属于我的位置。我常常会跑回木屋区寻找我的父亲,只是父亲也很忙,他忙着喝酒、忙着赌钱。不过,父亲依旧很疼爱我,而且从来没有恨过母亲。他还吩咐我一定要出人头地,让母亲过好日子。后来,我明白母亲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