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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不过你是真的很迷人哪……”低头靠近,咬上她的耳朵:“我倒舍不得一下子收拾你了。你说,该怎么办呢?”
“原来是个下流道士!”她厉声斥道。要在平时,她和他之间的斗法谁胜谁负还不晓得,但眼下的局势,她的双腕丰牢地在他的掌握之中,几次挣扎就是逃不开,反而还让他更紧紧地圈住自己。
她白皙的手腕此时已被谷禹紧扣得泛红。他箝制住她的手,将它们压至床上,另一端用嘴拉咬下她罩著薄纱的外衣,灼热的唇吻上她优美的颈项,随即如火一般向下延烧,滑过她的双肩,烙下一朵朵蝴蝶般的印记。
“放开我!”魏紫奋力扭动双手,试著将手拐成弯曲顶开谷禹,力气却敌不过他。她敏感的肌肤告诉她他的唇正慢慢地下栘,至她粉紫色的肚兜——
魏紫真正感到恐惧了,她颤抖著。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个有能力反抗她的人对她上下其手。
她想大喊,却喊下出声。药儿不在,谁能来救她?谁能来救她?
脑海蓦地闪过一个黄色身影。如果前些日子听他的劝……
她有些后悔,偏过头,不愿让谷禹瞧见她的神情。怱地,她见到枕边那支方才谷禹抽掉的金步摇,同时,谷禹的手似乎突然间一松——
腕上紧迫的痛楚稍稍减退。魏紫一逮到这机会,马上趁机抽回自己的手,反手抓起步摇就往他臂膀用力划去——
谷禹吃痛一缩,她马上将他推至床上,自己则反方向地踉脍跌倒在地。没有多余的时间犹疑,她随即爬了起来,裹住衣裳,就要挥一道紫光过去——
出乎意料,要制住他的术法并未随著她翻飞的衣袖射向谷禹,她惊讶地望著自己的双手,睁大圆眸看向他。
谷禹此时已翻身坐起,他一见魏紫诧异的表情,脸上泛起一抹笑。
“紫姑娘,此时此刻,这样的举动岂不太杀风景?你就原谅方才谷某顺手禁了你使用术法的能力吧。”他挑挑眉,下了床榻。
“你!”魏紫后退,颤声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一个道士竟能有这样的能为!
无暇再想,他快步向她走来,眼看就要再度抓上她衣角,而她是手无缚鸡之力了 。
他身形的阴影朝她逼近,在烛光下于墙壁上映照出吓人的黑。魏紫抓紧襟口,他进一步,她就退一步,转眼,来到窗边。她靠著窗,呼气喘喘。
“紫姑娘若想赏月,谷某一定奉陪。”他暧昧的笑笑,“但我只能禁你术法一个时辰,咱们可别再虚度良宵哪。”他伸出手,眼看就要揽上她腰际——
“别碰我!”魏紫忿忿地低喊,随即眼明手快地将窗边柜上的花瓶掷向他,在他分神之余,转身翻下了窗,消失在夜色之中。
天乾物燥,小心火烛——更夫敲打著锣鼓,由街头巡到了巷尾。
夜半无人私语时,石板大街上却有一位孤身衣衫凌乱的女子慌忙疾奔。
她赤足无袜,脚步仓皇,几乎及腰的长发散曳飞扬,单薄的外褂堪堪掩住她的身段,却仍较平时泄露太多春光。
没有术法傍身,她除了一身傲骨之外,与寻常女子别无两样。魏紫深深认清了这一点,所以她要逃——天下之大,在这一个时辰内,她竞感觉到自己的孑然孤寂。
寒风刺骨,魏紫坐在陋巷转角的阴影里,吁喘著,拉紧了领口衣襟。
清脆的足踏声音由远而近,也踩在魏紫高悬的心版上。她冷汗直流,手里同时捏住了一根邻近住户门前摆的竹帚。
达、达……魏紫使尽生平的所有气力向前狠狠痛击!
“啊?”魏紫定睛仔细一看,这人不是谷禹,竟然是——姚黄!
他手掌抚住前额,不住的鲜血汩汩流出,已将他的脸容渲染成一片殷红。姚黄痛得跪跌下来,魏紫满怀歉然地扶住姚黄,早将作为凶器的竹帚抛开。
“你、你有没有怎么样?!”问了才知道自己这话毫无意义,都已经鲜血如注,怎么可能无恙?魏紫愣愣地说:“是我出手太用力了。”
姚黄痛得说不出话来,他勉强抬起手,示意魏紫不用太自责。
魏紫将他扶到墙边坐下,撕下一片袖子,小心擦拭他额上的伤口。
姚黄向她望去,恰好望见她胸口的高度,魏紫衣衫不整,而他正是最大的受惠者——太刺激。
“咳咳!”姚黄忍不住偏过头去猛咳,掩饰自己鼻子里翻涌欲出的红潮。
“怎么了?是我太用力,弄痛你了吗?”
她见姚黄一脸难受,心情更加不好过。即使对姚黄过去的怨怼并没有消除,但她从未想过如此激烈地伤害他。
先前所遭遇的委屈,以及这一刻的自责,在一瞬间染湿了她脸颊。却是等到姚黄温柔地对她说:“你哭了。”后才发现自己的眼泪。
魏紫很快地用手背揩去脸上的水痕,笑笑对他,“没有啊,哪有?魏紫从来只有冷眼看著那些被我所害之人、他们那些亲人的眼泪,哪有我哭的道理。”
“别这样。其实你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坚强。为什么你要这样逼自己呢?”
姚黄不顾自己额上的伤,将魏紫揽进怀中。他的手臂触碰到魏紫,他脸上的表情隐隐浮现痛楚,但又很快消失。
“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不在红妆阁里,一个人这样子跑出来——”
“你来找我吗?”魏紫汲取著他的体温,神色温柔,像个孩子。
“嗯。”姚黄顿了一下,“我今夜突然心惊胆跳,所以到红妆阁去寻你。”
“你去了?有没有看见什么人?”魏紫问得迫切。
“呃,没有。我只看见一地的碎片与满室凌乱,我担心你有事——”
魏紫闻言,心头一松,“你来了,就好了。”
“这是你下榻的地方?”门咿呀打开,姚黄先行进房点了灯火。魏紫打量著房内,她身上紧紧裹著姚黄为她披上的大衣,在烛火映照下,更觉暖和。
“你先休息一下,我下去看看能不能弄碗姜汤给你。”他温柔地扶她到桌前坐下,对她说道。虽说人间的物质对她没有什么大作用,但或许能让她的心神稳定些。
“不用了,你别离开我。”她拉住他的衣袖,挽他的手。忽然见他的眉头轻皱。
“怎么了?是方才的伤还痛吗?”魏紫连忙起身,目光采向他的额,想伸出手,又怕弄痛他。“你这儿有没有药?我来帮你上上药。”
“不,不要紧的。”见她深深的自责,他的眼闪过一瞬心虚,“一点皮肉伤,很快就能复原。倒是你……怎么会弄成这样呢?你是不是遇上什么危险了?”
“我……”她欲言又止,也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没事,你也别问了。”
姚黄不语,爱怜地看向眼前的女子。她及腰的乌黑长发有些凌乱,白净的脸蛋因方才的激动稍稍泛起红晕,深邃的眸里已让安心取代恐惧。
他忽地一把揽住她的肩,将她拉向他怀里。“紫,”他低喊,“听我的劝,别再回红妆阁下,只要你肯回头,我会尽我的全力保你。”
魏紫轻闭双眼,将头靠在他胸膛上。他身上有一股令她安心的牡丹花香,抚慰著她不安的情绪。可再次听到他说的话,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说他会保护她,是真的吧?可是……她还回得去吗?她这样一个伤害过人的妖精,他要用什么方法保她?还有药儿,药儿怎么办?
她的手攀上他的颈项,让他更贴近她。突然下自觉地想掉泪,为著一直认为是理所当然、现在却觉得荒唐的过去。“我……”她摇摇头,眼泪沾湿他的衣裳,“我不知道……”
“紫,”柔柔地唤她,同时将她靠著他的身形轻轻挪开。“听我说个故事吧。”
“故事?”这次她没有因脸上的泪痕躲开他的视线,反而接上他递来的用帕。
“嗯,故事。”他给她一个安心的笑,“人间里流传的,关于你我的传说。”
她没有答话,离开了他的怀抱,沉静地垂下脸,再次坐到桌前。
“从前,邙山脚下有个叫黄喜的孩子,父亲早逝,只有他与母亲两人相依为命。”他开始诉说,烛光映在脸庞,“他很小就挑起了生活的重担,上山砍柴过日子。每天拂晓,黄喜便拿起母亲为他张罗好的乾粮,手提柴刀上山砍柴去了。上山必经的山坡路上有个石人。没有人知道石人究竟是怎么来的,黄喜每次上山都要与它打照面。离石人不远处有一泓山泉,清洌甘醇;黄喜上下山时,经常在这里解渴、洗涤。山泉旁长著一株紫色的牡丹。这株牡丹长在这有多少年也没人讲得明白。反正黄喜第一次上山时,它就长在那里了。”
说到此,他顿了顿,眼光飘向魏紫,见她正聚精会神地听著。
“黄喜每天经过这条山坡路,都会在石头人与紫牡丹这儿落脚。他把粮食挂在石头人脖子上,叫石头哥吃馍;又汲来山泉水,助牡丹姐饮水。”
魏紫听到这儿忍不住笑了,“这黄喜也挺顽皮的,他取水灌养紫牡丹虽然是一桩美事,但是明知石头人不能吃馍而挂粮,却是奚落它了。”
姚黄释然地回以一抹宽容的笑容,“他还只是个孩子。”又续道,“冬天的山头秃过了几回,枝头上的叶子也黄了又青,黄喜逐渐长成健壮青年。这一日——”
“等等!让我猜猜,接下来,是不是紫牡丹会来报答黄喜灌养的恩情哪?”
“思?”姚黄笑而不答,反问道:“你怎会这样猜?”
魏紫轻佻地魅笑一记,正以指当梳,细细整理著一头青丝,“你莫忘了,我在人间已有千余年,人间的那些传说故事,大抵也有一定的安排哩。”
“这倒也是。”姚黄宠溺的眼神凝望著魏紫,此刻的她卸除所有伤心的防卫,他们之间,又好像回到遥远的韶光里,无忧、无惧——“这是我第一次跟人说故事,可能技巧太拙劣了。我听街口那些老人说书,每回都觉得新奇。”
魏紫轻笑,“你比起他们不知道要老得多少呢。不过,我喜欢听你说,好过听他们的老掉牙。”她静静地伏在他的膝盖上,像一朵春睡的牡丹。
“这一日,黄喜也如常作息,他砍了许多柴,靠在路旁歇息。一个轻便布衣打扮的姑娘从山上走下来,黄喜见她生得乾净美丽,脸上也有些不好意思。”
魏紫听到这儿,轻轻转头,目光接上他的,她娇柔地眨眨眼,眉梢有股得意。
见她俏皮的模样儿,他不禁失笑,“别这样看我,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啐!”她微笑轻斥,“人家是老实的年轻人,你也跟他比?”
“怎么?”语气无辜,“我不够老实、不够年轻?”
“哼。”她转过脸,不再看他,可姚黄知道她眼底在笑。
“那姑娘竟走到黄喜跟前,说要帮他挑柴。”他不再逗她,继续说故事。
“一个年轻娇美的姑娘帮他挑重担?”魏紫长睫一扬,还是忍不住转回头来,接道:“黄喜这样忠厚的人,必定是连连摆手不同意,急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吧?”
“这你也知道?看来黄喜的形象塑造得挺好的。”见她笑得明媚,姚黄感到欣慰。虽对她有些愧疚,但或许心思没有白费。
“姑娘没有理会他的困窘,一古脑儿挑起担子就往山下走,将柴挑到黄喜家。”
烛火烧著一室宁静,伴随更鼓的只有他平和的说书声,和她偶尔传来的几句
“黄喜的娘见到儿子领回一个美姑娘,心里高兴得不得了,而姑娘更是勤快得像来到自己家一样,生火、擀面,黄喜的娘欢喜极了,直拉她的手问家常。才知姑娘叫紫姑,住在邙山上,父母俱亡,家中只有她一人。听了这些,老人就更想要她做媳妇了。她将这心愿对姑娘一说,姑娘也就羞答答地同意了。”
药儿伏在案头,一夜无法成眠。
虽然自己从未和人说起她同穆执里的一段渊源,但姑娘当初要她入宫,大约也是明白的。记得当初姑娘的眼神含有隐隐的警告之意,似乎不愿自己太接近他——
那么当初让她来,是为了让她心中至少有些片段可回忆吗?
这事当是错了,错了。一个月,日理万机的皇帝,轮不到她来见个一两面,就算有,也是徒然。
她想起偶有的会面,他若有所思的眼光里,瞧见的人也总不是她。
牡丹……
男人心底只容得下这两个字。她为一段恩义苦苦追逐百年,约莫也是场空。
而几生几世前,落魄书生抢救顽童手里强拔起的红芍药之事,倒像场梦了。
姑娘是担太多心了,以自己的妖邪之体,从来只能暗暗注意,不敢主动相寻。
她又能对他做出些什么?
或许从来就是——相见争如下见。
药儿眼眶一红,转手灭了灯火。
明日一别,又将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