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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本人原也姓夏,这回真算是找着家人了,不知道我这几十年不见突然冒出来的舅舅这次来是干什么。
我随着雪儿来到前厅,父亲和二夫人、三夫人、五夫人都在座。那个头戴襦巾,身穿蓝绸双团鱼纹单袍,腰系罗带,白净面皮,四方脸的中年文士想必就是我的舅舅了,看到我,他抑制不住激动地站了起来。
“这就是云萱么,长这么大了啊。”
“云萱,还不过来见过你舅舅!”我的父亲用他一贯威严的声音说到。
我上前施了一礼,叫了声舅舅。在丫环的指引下坐在下首。
三夫人对我说道:“你外祖母家前些年搬去了南边,路途远了,这两年咱们两家也没通音信。这次你舅舅来,原是来看你母亲的”
她掏出手帕抹了抹眼角,接着说道:“不曾想我那可怜的妹妹已不在人世了。你舅舅的意思是想接你回去住个一年半载的,南边的气候暖和,也适合你养病,你还能陪陪你外祖母。这自然是人之常情,我和你父亲都没意见,不过也要听听你的意思。”
说了这么多分明就是想我走嘛,还说什么听听我的意思,你心下是巴不得我快快走吧,还搞这套虚情假意!我心想。却不知这一来正中我下怀。我还正愁着找不到借口一走了之呢,于是回道:
“一切但凭父亲和三娘作主!不过”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我那三个丫环”
“既是你的丫环,就一并带了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舅舅说道。
“好吧,既然舅老爷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定了!云萱,你先下去吧,把该带的东西收拾好了,和你姐姐妹妹们告个别,舅老爷赶明儿一早就走。”三夫人说道。
我很有礼地躬身告退,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那是乐开了花,凌府啊,咱们这就要说拜拜了!
进了沁竹苑,我一脸喜色地问素月:“素月,把咱们这几天清点的东西都给我打包装好,明儿一早咱们就得走了。”
“到哪儿去啊,小姐?”素月不明所以地问道。
“去我舅舅家,老爷夫人准了的,让我去舅舅家住,我估计这一去得几年才能回来,所以咱们得把东西都带上。”
“小姐,离开自个儿的家去别处住,有高兴成这样的么?”素月怪到。
“怎么不高兴啊,在这个大宅门里你们住得不嫌烦吗?规矩一大堆不说,出个门都难!我打听过了,我舅舅家可是住在南边的潞州,离这里远着呢,你们肯定也没去过,南方山青水秀,可好玩了!”我说道。
“小姐你又没去过南方,怎么就知道好玩了?”素月笑道。
我总不能告诉你我前世就是南方人吧!
为了了解我所处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空间,这一段时间我可是看了不少地理人文方面的书籍。根据书上的记载来看,容国的河山和我原处的中国并没有多大区别,差别就在所经历的时代变迁和名称叫法的不同而已。
这一段时间以来,经过苦苦的思考,我终于想通了现在所处的这个时空和我原来的时空究竟有什么不同,打个比方说,它们就好比一个千层饼的其中两层,揭开来看,两层饼是一模一样,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但是组成这两层的面分子、面原子却又是不一样的。
我很期待看看这容国的大好河山和我记忆中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有什么不同。
忽然发觉思绪飘远了,我言归正传,接着说道:“愿意去的赶紧来报个名,不愿意去的可以留下。”
几个人都笑嘻嘻地举手说道:“小姐到哪儿,我们就跟到哪儿。”一段时间来的耳目熏染,她们早已习惯了我的说话方式。
别的人我懒得管,哥哥嫂嫂和大夫人那里是得去辞个行。
我先去大夫人那儿。这位大娘以念经礼佛的方式跳出这个红尘恶风波,也不知心中是真放下了还是没有。听说我要走,她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在这个家委屈了你,走了也好,你舅舅是秀才出身,跟着他,你也能学点东西。”
“一向多亏大娘照拂,云萱在此谢过。他日如有机会,定当报答大娘的恩情。”这个家中的几位夫人,也就这位大娘有点人情味。说起来,我还应当感谢她请医救了凌云萱一命呢。
“说什么报答不报答,人各有命!”她叹息到,“看得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记得别忘了有我这个大娘就行!”
这是个可怜的女人啊,都是我那个老爹造的孽哦!
我说道:“大娘,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出得净心斋,来到梅苑。难得哥哥今日竟在家,听说我要走了,叹道:“哎呀!后日楚公子要宴请朋友,央我请四妹妹去教他家的厨子做冰粉,还要请四妹妹帮他出几个题目考人,我都应下了,这一来我可如何向他交待啊!”
我一听乐了,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这有何难,我把做冰粉的方法和脑筋急转弯的题目写下来,你拿去给他不就得了。”
嫂嫂自告奋勇地研磨,我提笔就写了起来。
“大哥,我看我就不写答案了,我一个一个说给你听,到时候你就做主考官,好好考考他们。”
大哥一听很高兴,眉头不自觉地挑了起来,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大哥外表虽冷,其实骨子里似乎不是这样!
第二天一早,我就带上丫环,和家人作别,跟着舅舅坐上马车离开了天京城,向潞州而去,一去经年。
将别离
桌上摆着精致考究的菱花铜镜,这铜镜打磨得十分光滑,银制的托架上刻着蟠螭形的双层彩绘花纹,其间错嵌着几十颗金银、玉石,虽比不上玻璃的,却也算是清晰了。
我慢慢地抬起眼帘,镜中映出了一张清丽绝俗的脸,睫毛弯弯,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唇角微微上扬,似嗔非嗔,似笑非笑。
“原说来舅舅家住上个一年半载就接我回去的,却一住就是四年,无人过问,如今我都把自己当成夏家人了,他们又要来接我回去!你们猜是何故?”看着镜中的自己淡淡地笑着,对身后正帮我梳妆的锦书和银笙说道。
锦书带着一丝怨恼说道:“那府里人的心思咱们也猜不透,这几年咱们倒好像是被赶出了凌府似的。小姐不愿回去么?不过那始终是你的家,他们要你回去,你也不得不回。”
我转过头,一本正经地道:“只要两位美人愿跟小生我浪迹天涯,从此不离不弃,相伴江湖,那我就不去了!”
锦书翻了个白眼说:“越来越没个正经!坐好了,还差一点就梳好了,外面凌家来接你的人还在等着呢。”
银笙干脆地来了句:“你做梦吧!”
我家的锦书银笙跟着我四年来功夫见长,对我的言论无论是大胆古怪还是玩笑,已经无动于衷了,要搁以前我这样说,一定早羞红了脸跑出去。
锦书帮我在头顶梳了个环双髻,用一根鎏金顶部空心雕花银钗固定,余发披散在肩上,配上我的一袭白衣长裙,显得飘然出尘。我原地转了个圈子,赞道:
“多久没穿女装了,我们锦书的手艺可是一点也没生疏啊!走吧,看看凌家是谁来接我。”我一边说一边提脚往外走去。
“小姐,记住你现在是女儿家,步子别迈那么大”锦书赶紧追了出来提醒我。
到了门口,正迎上舅母出来,说道:“丫头,你怎么才来啊!”
我知道舅母最怕见外客,就笑了笑说道:“舅母你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步入厅内,只见一人长身玉立,背着手站在那儿正欣赏着厅壁上挂的美人图,一个僮儿随侍在侧。
听到我的脚步声,那人回过身来,叫了声:“四小姐!”
“怎么会是你?”虽然四年不见,我却记得那双灿烂的星眸,是那个曾经的美少年——五皇子束潇然,只是如今已长成青年了,少了年少时的青涩,多了一份成熟,更加地英俊了。
“我到潞州公干,正好听说威伯候爷要接四小姐回天京,我就自告奋勇代劳了,小姐觉得意外么?”
“哦,是没想到,小女子居然劳驾王爷来接,还请王爷恕小女子不敬之罪。”我有礼地鞠躬。容国的皇子满十八岁加冠后就会封王,我知道束潇然两年前已被封为昭王。
轻笑一下,束潇然说道:“你我已不算初识,四小姐不用如此多礼。”
“云萱不敢,王爷是皇家之人,应知礼节不可废。”来到古代的首要注意事项就是少和皇家的人搭关系,不然一个运气不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保持距离是必要的。
“我就叫你的名字,云萱,可好?”他唇角含了一丝笑,明亮的目光盯着我问道。
糟糕,我怎么随随便便就说出了自己的闺名!在舅舅家一直用夏展瑶这个名字男装示人,以侄儿的身份帮着舅舅做生意,名字常挂嘴上,都忘了男女不同了。
说出口的话是收不回来的,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管它呢!
“王爷可知家父急召云萱回去有何要事?”招呼束潇然坐下,唤丫环摆上茶,我这才问道。
束潇然有点奇怪地说:“候爷只说你在娘舅家住了有一段日子了,要接你回去,别的倒是没说什么,难道你还不想回去么?”
“也不是,只是舅舅待我如同己出,我在此地住了四年,俨然已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了。”我微笑着回答。
束潇然若有所思,我亦自觉地不再提这个话题。
“王爷准备何时动身回天京?”
“若是你准备妥当了,我打算明日就动身。”
这么急,我还有不少事情没安排好呢。于是我说道:“王爷可否容我耽搁几日?舅舅今日不在,舅母身体不好,自我外祖母去世后夏府一向是我管家,等舅舅回来禀明了他,把该交待的事情交待清楚咱们再出发。”
“不急不急,一切等你安排好了再说,我就住在小楼壹号房,你准备好了,叫下人去通传一声就成,若我不在,就找我的书僮子墨,”说罢起身,“我还有事在身,不打扰了。”
我亦不再挽留,遣下人送了他出去,自己也回到后院。一边走一边想,忽然想到束潇然在我面前一直是自称“我”,并没有一口一个“本王”。
小楼其实不小,谁不知道潞州城最大的饭馆,最好的旅店,最出彩的戏班子,都集中在小楼!小楼其实是潞州城最大的楼,占地宽广,主楼高三层,旁边附属的小楼有几十幢,楼内吃喝玩乐,应有尽有,是近年来潞州城最繁华热闹的休闲场所。
我当然知道小楼,因为素月的丈夫傅青云就是小楼的六大管事之首。四年前,在来潞州的途中我们救下了一个浑身是伤的人,三年前,此人成了小楼的茶楼管事,一年前,素月成了他的妻子,所以如今我的身边只有锦书和银笙。
“银笙,去请素月姐姐夫妇二人过来,我们就要走了,该和他们作个告别。”
刚应了我一声,银笙已经不见了人影。这丫头,轻功越发地好了!
我环顾着这个生活了四年的地方,还真舍不得离开呢!
我母亲的娘家本也是望族,外曾祖父还任过前朝的云州知府,后来因战乱避祸,导致夏家人丁稀少,家道中落。当年我母亲嫁入将军府做小,有一半原因是为了我舅舅,她以嫁入将军府所得的聘礼来为舅舅谋取进京赶考的盘缠,谁知我舅舅在赶考途中一场大病错过了考期,后为潞州商贾钟氏所救,入赘钟家,娶了钟家的独生女儿,携母搬到此地,抛弃了秀才的身份专心经商,以致多年来与我母亲不通音信。四年前钟家老爷逝世,我舅舅接过了钟家产业,这才去到天京把我接来。
舅舅因此觉得愧对我母亲,待我如同亲生之女。舅母脾气耿直,粗枝大叶,膝下只得两个男孩儿,亦是把我当成了自家女儿对待。市井小户的人家,竟比那大宅院里人情味不知多出多少!
四年前初来时,舅舅家只经营得一间茶楼和一个绸缎庄,两个表弟还不满十岁,舅舅一人支撑得挺辛苦的。
有一次舅舅判断失误,积压了好多陈货卖不出去,既没有银两进新货,又还不了钱庄放贷的款项,眼看着夏记绸缎庄就要面临关闭时,我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