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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由的情绪已经有些不对了,脱了裤子直接向桌上一撑,大义凛然的样子仿似革命烈士,徒千墨大步走过去直接将他用力一压,陆由手一滑就被按到了地上,本能般的想要挣扎,却突听得一声呵斥,“跪下!”
陆由肌肉一僵,整个世界都仿佛停顿了一秒,却终于跪了下去,徒千墨将他后背压得更狠了,仿佛电影特效一般恐怖的黄色光影划过,“啪!”地一声,没有任何保留地敲在陆由臀上,“你师兄说不得你吗!”
陆由大口喘着气,“陆由不敢。”
徒千墨却是直接将他后背提起来了,甚至非常粗暴的,踩住了他小腿肚子,陆由跪在地上,被他死命向后扳着肩膀,腰都快要断掉了,整个人被拉得横了过来,头也不得不向后仰着,徒千墨却是横过藤条来在他胁下抽了一记,陆由疼得忍不住挣扎,可腿被他踩着,身子又被他像下腰那样的压过来哪里动得了,甚至连气都透不过来了,徒千墨的目光却是更凌厉了,甚至带着些阴狠的味道,“不敢!不敢你刚才是和谁怄呢!”
陆由拼命摇头,可身子被折成这个状态,又哪里动得了了。他不敢和任何人怄,今时今日,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发一发脾气的,便是他自己。眼泪鼻涕都被后仰的姿势倒灌进鼻腔里,陆由只觉得七窍都被封住了,更何况,小腿还被徒千墨踩着,双臂又不知被他用什么手法绞在了一起,连带着全身上下的关节都向后扯过去,整个人就像个破败的提线木偶。
徒千墨扬起藤条,这一次,是抽在陆由腰以上三公分的位置,只凭下手的风声就知道这一下疼得有多狠,陆由甚至怀疑,薄薄的皮肤都被抽破了。
徒千墨顺手将陆由丢在地下,陆由本来被他以腰为轴心压成了个开口朝后的u字型,如今他陡然一松手,陆由整个人都倒下去了,他再一抬脚,陆由家居裤上就是多半个薄薄的拖鞋印子。
陆由瘫在地上半天才能起来,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腰斩后又错位的用粗麻线缝在了一起,每一处骨骼,每一块肌肉都不在本来的地方。徒千墨却是将手中藤条丢到了他面前,“去,和师兄说,你乖戾顽劣不服管教,请他重重责罚。”
“我——”陆由生生咽下了委屈的话,狠狠吸着鼻子,将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憋回去,跪爬着捡起了地上的藤条,又一步一步用膝盖挨到刘颉面前,挺起身子双手捧起藤条,“陆由乖戾顽劣不服管教,请三师兄重重责罚。”
刘颉原本还想狠下心来好好练他,毕竟,凭陆由的天赋,戏演成这样实在太说不过去了。可如今他惨成这个样子,又哪里还能再为难,说实话,就算是再恨铁不成钢,老师这么管孩子,哪里还像教弟子,简直,快接近于虐待犯人了。
陆由见他迟迟不接手上藤条,更狠的咬住了自己嘴唇,放大了声音,“陆由乖戾顽劣不服管教,请师兄重重责罚。”
刘颉实在有些不忍,望了一眼徒千墨。
陆由更慌了,几乎是扯破了嗓子在哀求,“陆由乖戾顽劣不服管教,请师兄重重责罚。”
刘颉怕他再说,终于接过了他奉上的藤条,可除了赵濮阳入门时的那五下规矩板子,他是从来没打过人的。几个师兄里,南寄贤年纪最长,端的是大师兄的气概与威严,孟曈曚气度高华,被他教训责罚都会让人觉得是自己的福气,刘颉原本个性就平和,再加上赵濮阳素来乖巧,就算要罚,上面有老师,老师不在还有两位师兄,也轮不到他说什么,可如今陆由就跪在他面前,他先时看他几乎将电影演成了舞台剧自然也生气,可若说真的有什么,他实在也没有觉得这小师弟犯了什么大不了的错。哪怕陆由如今的状态,他是真的很不解的。
“陆由乖戾顽劣不服管教,请师兄千万重重责罚。”
刘颉正迟疑着,陆由的声音却直接扎进耳朵里来,那是一种,撕裂一般的破釜沉舟。
徒千墨却根本不看刘颉求援的眼神,索性背过身去。
刘颉轻轻叹了口气,却是伸手将陆由扶了起来。
“陆由——”陆由才说了这两个字,却被刘颉打断,“你是一定要一条道走到黑吗?”
陆由一呆。
刘颉语声还是那样轻飘飘的,“我也不知该怎么教你,这样吧,手伸出来,我问你几个问题。答得好,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答得不好,一记手板子。行吗?”
陆由没有半分想要抗辩的意思,“是。”
刘颉看陆由又要跪,却是摇了摇头,“不必。”他说着,竟是一手执藤条,一手握着陆由手腕,“斯坦尼体系把表演艺术区分为三种流派,告诉我,哪三种。”
陆由没想到他居然会在这时候问这种学院派的问题,虽是一惊,却还是答道,“体验派、表现派、还有,‘匠艺’。”
刘颉狠狠赏了他手心一记藤条,陆由不知自己错在哪里,茫然的望着他,刘颉不答他却继续问道,“表现派艺术纲领。”
陆由抿了抿唇,“《演员是非谈》。”
“谁的?”刘颉继续问。
“狄德罗。”这种基础知识陆由自然是知道的。
“我不要求你告诉我《Paradoxe sur le edien》的具体发表时间,但是,你心里必须有一个明确的概念,哪怕,只是分期。”
陆由想了想,“18世纪70年代。”他对这些具体的时间并不在行,不过这篇著作太重要,他还是记得的。
刘颉没有再打,也就是说他的回答是正确的,“表现派艺术演剧体系。”
这个问题好像更简单了,陆由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回答的很全面,“19世纪末20世纪初,法国著名演员表现派艺术大师哥格兰出版《演员艺术》一书,秉承狄德罗的演剧理论,要求演员表演时必须处于绝对理性控制之下,这一理论后来被称作‘表现派艺术演剧体系。’”
他这个问题回答的很完善很清晰,连徒千墨都不禁暗自赞叹,这孩子学道理的时候倒还是挺机灵的。
刘颉却是接着问道,“体验派艺术演剧体系的创立。”
他这个问题刚一出口,陆由立刻就明白了,“对不起,我,我知道了。斯坦尼斯拉夫的体验派演剧体系创立于20世纪初,在表现派之后,所以应该是,表现派、体验派,和匠艺。”
徒千墨这时才道,“很好。进了这个门,你更应该明白,次序是非常重要的。”
“是。”陆由不想多说什么,刚才的责打太屈辱,对徒千墨,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可以预测或期许。这个人,如果有一天他死了,盖棺定论的八个字可以是:刚愎自用,喜怒无常。
刘颉这时却更紧地握住了陆由手腕,“最后一个问题,你认认真真的回答我,什么叫‘匠艺表演’。”
陆由是真的呆住了,刘颉扬起了藤条,陆由在他家法落下之前连忙道,“匠艺表演,就是演员只着眼于表现剧本的情节,热衷于从表面去表演人物的外部行动,沿袭一种惯用的套数去表现人物性格的外壳,而没有自己的内心体验和塑造。”
刘颉放开了握着他手腕的手,徒千墨再一次看了看他的腕表,而后望向陆由,“明白了?”
陆由看着徒千墨高高在上的面孔,突然间就对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反感,却终于还是道,“是。”
徒千墨像是丝毫也不在乎他对自己怎样看,只是不疾不徐地道,“免费奉送你一句话,如果你能准确答出出自哪里来自谁,我就赏你五分钟调整你凌乱的呼吸和比麻雀窝还要纷乱的思绪。‘倘若演员停留于规定情境中的“我”,不再往前一步,把所有一切纳入自己的“我”,这是戏剧的灾难。”他说到灾难二字的时候,尾音压得格外沉重。
“格?阿?托夫斯托诺戈夫,出自尤?斯特罗莫夫的《演员创造再体现的途径》,这本书1975年在前苏联问世,1985年9月由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所说的这句话,原著,应该在,79页。”
陆由嘴角浮起一丝哂笑,“谢谢徒老师,立刻,我想,我完全,不必再休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由和小徒,唉!
小徒的用心,小由还是不明白
可是,小徒这样对小由,又凭什么让他明白自己的用心
谢谢杨慧的长评,那个关于花腹驼鹿的故事,我很喜欢
谢谢!
实在不好意思,又晚了
大家久等了,抱歉啊!
谢谢捉虫的大人!
56
56、五十六、磨难 。。。
徒千墨像是丝毫也不在乎他对自己怎样看,只是不疾不徐地道,“免费奉送你一句话,如果你能准确答出出自哪里来自谁,我就赏你五分钟调整你凌乱的呼吸和比麻雀窝还要纷乱的思绪。‘倘若演员停留于规定情境中的“我”,不再往前一步,把所有一切纳入自己的“我”,这是戏剧的灾难。”他说到灾难二字的时候,尾音压得格外沉重。
“格?阿?托夫斯托诺戈夫,出自尤?斯特罗莫夫的《演员创造再体现的途径》,这本书1975年在前苏联问世,1985年9月由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所说的这句话,原著,应该在,79页。”
陆由嘴角浮起一丝哂笑,“谢谢徒老师,立刻,我想,我完全,不必再休息了。”
他这句话刚一出口,徒千墨尚未说什么,刘颉脸色却有些不对了。“老师——”
徒千墨只是随意挥了挥手,并没有要他过多的去解释,很多事,单凭解释,是解释不清楚的。信任这样高贵的东西,薄得就像绷在塑料盒上的保鲜膜,看着光鲜透明,好像也真有几分能隔绝一切污染保护一切所珍视的不被腐坏的作用,但实际上拉得越平,撑得越紧,就越经不起触碰,真的哪天渗漏了空气进去皱皱巴巴的时候,倒像是怎么捅都捅不破的。陆由不信任他,一半是他咎由自取,但更多的,他不想找原因。
“我回来啦!”
这一次,陆由是陆由。他的眉,他的眼,完全是他自己。他语声很脆,带着些少年人的青春活力,动作并不是很大,也不很招摇,模拟从自行车上跳下来的那一瞬间时甚至还笑出了声,哪怕明知道他是演的,徒千墨却不得不感慨,那样欢快的表情,就像是真的一样,陆由一向是有将人带入情境的本领的,上一次试戏他便体验过了。可是,这一次,他竟格外不同。
徒千墨注意到,他这一次的表演,是有层次的,甚至在独立演绎那个在麦田里翻滚的动作的时候竟还有一瞬间的,仅仅是一瞬间的——那是一种很难准确用固定的词语去形容的表情,但是陆由的分寸竟是拿捏的格外好。他的眼神带着三分突然恍悟过来的收敛,而后是有些惭愧,可是旋即却又掩去,立刻便换上了带着些夸张但绝不逾距的笑。
他没有用任何的台词,甚至这一瞬间的神色变化很难被捕捉,但徒千墨仿佛被他带入了他自己的世界。
那是,被强烈的兴奋冲过头了之后恍然悟到好友还未收到通知书时的那种表情,像是有点后悔自己高兴的太过了会不会引起他的不安,但更深层次的东西,他却传达地极为贴切,有担心,也有因为自己忽略了朋友的一瞬间的内疚,但剩下的那些,好像是又怕朋友知道了自己难过之后更夸张的将快乐放大到极致,又好像是相信朋友一定也能等到通知书的宽慰,那种复杂的少年人心态,陆由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却放大到了极致。徒千墨在脑中将他那一个表情思考了很久,反复放出来揣摩,竟是觉得都不贴切。甚至是,可能当时的卓武究竟是什么心态,他自己都不能完全一丝不漏的说出来。
最后,陆由扶起了倒在地上的不存在的自行车,甚至还拍拍车后座,然后对不存在的秦扬露出了有些懊悔又顽皮的表情,毕竟,是把老师的车扔到地上了呢。
演完这些,陆由扬起脸,“您还满意吗?”
徒千墨只是走过去,提起了藤条,“你并不像你自己想象的那么优秀。”
陆由的脸一瞬间就白了。他转头去看刘颉,刘颉似是觉得这样撕裂一个年轻人的骄傲有些残忍,但终究道,“老师说得对。陆师弟,你,还是没有明白。”
陆由身子狠狠颤了一下,徒千墨会故意找茬,可是,三师兄是不会的。他几乎是发狠一样的拽下了自己裤子,伏在桌案上,“您打吧!”
“咻!”藤条的声音透过耳膜穿过来,尖锐到足以刺穿一个人全部的勇气和信心,陆由微微闭上眼睛,他已经可以想象的到,这一记将是多么的狠厉了。自己,终究是,太不自量力。
“啪!”地一响,出乎他意料的,这种尖锐细长的刑具为什么会打出这么闷的声音,而且,以这东西的直径,怎么会,会有一种大片裸臀被击打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