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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丫头,天气这么冷,还这么倔!”他一个人躲在门内,焦虑地来回踱步,一方面懊恼自己干嘛说出这么折腾人的惩罚,另一方面,不禁又赞许颂恩竟然能在短短的一个月内,把那套凌波轻烟阵摆得如此有模有样。
“咻琳!”风雪愈来愈大,打得门板吱嘎作响。独孤无畏终于捺不住性子,倏地开了门,冲出门外,想把小颂恩揪进来再说。
“丫头,你知道错了吧?”他走近她,发现她已经跪在雪地上。于是,他故作威严地轻,咳一下,再摆出点师叔的架子说道:“认错就好,犯不着跪在地上,进去吧!以后不可以再这么胡闹了。丫头?丫头?”
小颂恩就这么闷不吭声地听着独孤无畏训话,不过这不像是她平常的作风,他立刻觉得不对劲,才弯下腰想仔细看看她究竟怎样了。不料这一摸,小颂恩便咚地一声整个人倒在地上,独孤无畏大吃一惊,伸手一摸,才发现她全身发烫。
他立刻抱起她,直奔她的房间。
“丫头,你醒醒啊!都是师叔不好,都是师叔不好啊!”独孤无畏内疚地频频说道。这一夜,他彻夜未眠,一直守在小颂恩的床边为她敷额、喂水,他一直握着她的小手,深怕她从此离开他的世界。
“师叔,你不要走,你不要离开颂恩哪!”她在昏迷中仍呓语不停。
“师叔在这儿,师叔哪儿也不去,颂恩乖,师叔会一直在这里陪你的。”
“师叔?”她醒了,虽然还有点浑浑噩噩,但她一眼就看见了独孤无畏的身影,她紧张地抱着他,在他的怀里哭着说:“我以为师叔不要颂恩了,我以为你不再疼颂恩了,颂恩知错了,只要师叔不会不要我,颂恩什么错都认了,哇哇哇……”
“别哭、别哭,师叔怎么会不疼你呢?‘你是师叔的小宝贝,就算你做错事,师叔还是心疼你的,都是师叔不好,害你生病了。”独孤无畏紧紧地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而他的不舍,又有谁知晓?
“师叔,那些烟没有毒,我是用稻草薰的……”这时,小颂恩才说出真相。
“傻瓜,你怎么不早说呢?”独孤无畏这才发现自己错怪她了。
“谁都不许欺负我师叔,谁都不许……”小颂恩在呓语中,又昏沉地睡着了,只是,她那一番真情至性的稚言稚语,却让独孤无畏流下了眼泪。他看着怀中的小女娃,心口暖暖的、喉咙哽哽的、鼻头都酸了
独孤无畏侧躺在小颂恩的身旁,握住她的小手,回想起这十年来,有她的日子是多么地令人愉快。其实,他大可不用搬到这天寒地冻的北地来,要不是五年前,小颂恩不小心在大街上,把那颗她母亲留给她的银灿夜光珠拿了出来,引起了江湖人士的侧目,他也不会因为要躲避那些人的争夺,只好一县走过一县,最后两人来到这片偏僻的荒地,才能再重新过者安定的生活。
“吱……”突然,茌一片寂静之中,有一丝的动静。独孤无畏立刻警觉地起了身,拿起挂在墙上的剑,悄悄地将眼光贴到了房门边的缝隙间。
果然,在黑暗之中,他发现许多人影已经进入屋内,他往外头一探,更发现了屋子的四周已被重重地包围。他心知不妙,立刻抱起睡梦中的颂恩,用棉被包裹着她的身体,再将她放进—个大竹篓里背起。
“啪”地一声,他直接踹开窗,跃了出去,直奔镇集。
独孤无畏虽然心急,但是,身后穷追不舍的一群蒙古铁骑,却让他不能稍稍歇息。他只得咬着牙,在漫天大风大雪的夜里,背着颂思一路逃去,他不能软弱、也不能倒下去。踩着及膝的雪地,横过结成薄冰的小溪,他绝不让他的小颂恩受到一丝丝的伤害。就这样走着走着,一连走了三天三夜,最后,在马家沟仍让追来的蒙古兵团团围上。
“我劝你别忙了。!快把银灿夜光珠交给我们王爷,说不定,你还可以保住小命!”
“别说你们是蒙古人了,就算你们是汉人,我也不会把珠子交给你们,让你们危害武林……”独孤无畏手持一把软剑,一脸冷冽地说着。
“是吗?难道你不顾你背着的小女娃了?”
“师叔,不能给他们!小颂恩不怕死的!”她醒了,或许可以这么说,她一直就是清醒的,只是虚弱的身体让她说不出话来。
“哇!好有气魄的小女娃,好,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上!”于是,一群蒙古兵一涌而上,顿时雪地上一片刀光剑影。
“颂恩,你自己要小心!啊……”独孤无畏虽然剑法凌厉,但是寡不敌众,再加上他心有顾忌,不免有疏忽的地方。结果,为了保护护背上的颂恩,他就这么挨了一剑,顿时血流如注,吓得颂恩惊声尖叫不停。
“不要杀我师叔,不要啊,珠子在我这儿,我给你……”她慌乱失措地喊。
“把那女孩给我抢过来!”突然,有人下达指令。
“哼!休想!除非杀了我!啊……”独孤无畏还是没有半点屈服的迹象,他依旧使着剑,以一挡百地杀得蒙古兵难以招架。
“一群饭桶!我来!”突然,有位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从马上跃了下来,四周的人立刻恭敬地喊他一声王爷。他一下马,就张着阴狠的双眸望向独孤无畏,接着运起气,以掌风唰的一声,朝独孤无畏的心脏部位击去。
“啊!”独孤无畏的剑法无法抵挡敌人的力道,于是,一个重击直接击上了他的胸口,他只觉得一阵剧痛,当场吐出一大滩黑血。
“哈哈哈!你已经中了我的绝命玄冰掌,只要不运功,还有十天可活;否则,绝活不过三天。我看,你还是乖乖把那女娃交出来吧!或许,我拿到珠子后,还可以考虑让她待在王府里做个丫环……”那蒙古王爷奸险地笑着说。
“我说过,除非我死,否则,你们什么都别想……”说罢,独孤无畏重新使着剑法,神情激愤地一路杀出重围。不过,由于他已经中了内伤,身手不若先前的矫健,于是,你一刀、我一枪的,他只能任由着蒙古兵毫不留情的在他的身上砍杀。
但是,独孤无畏硬是咬着牙不肯倒下,他隐忍着身上的千刀万剐,拼死护着小颂恩,终于逃出了魔掌。
“师叔,不要……你会死啊!你会死啊……”
小颂恩哭喊着,却无法停止独孤无畏坚定的意念。他不顾自己的伤势,硬是运功跑了好几里,终于,在出了山林后不支倒在雪地。
冰冷的雪花不断地飘在他的身上,他身下的雪地已染红成一片怵目惊心的景象,独孤无畏早巳失去了知觉,迷蒙中,他似乎见到他的大师姐正在对他招手微笑。
“师叔、师叔,你醒醒啊!你不能死,你死了,小颂恩怎么办?小颂恩就没人疼了呀,师叔……”梅颂恩爬出竹篓,扑在独孤无畏的身旁哭了起来。
震天的哭喊声,将独孤无畏涣散的心思又拉了回来,是啊!他不能就这么走了,否则他的颂恩怎么办?他又要如何跟颂恩的娘交代?
“丫头……”他撑着虚弱的身子,试图站起来。
“师叔,你不能再跑了,那个人说你这样会死啊!”颂恩阻止说道。
“你放心,师叔不会就这么丢下你的……”他以剑鞘撑着站起身,牵起小颂恩的手,若有所思地望向前方。“丫头,你知道前面那座山是什么地方吗?”
小颂恩摇摇头,随着他望向前方。
“那是白琉居,是你娘出生的地方。”
是的,白琉居,十九年前曾被灭门的白琉居,如今在当今武林盟主白蝶衣——白姬冰的胞妹努力下又重建了。而今,他竟然在无意间逃到这里,莫非这是定数……小颂恩终究要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师叔,你要带我上哪儿去?”
“去找你爹,还有你阿姨……”独孤无畏知道,只有将颂恩交到他们手里,才能让她安全。这或许就是他在大师姐冥冥中的指引,让他在仅剩不多的时间里,能让小颂恩认祖归宗,重新回到她爹的怀里。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于是,他立刻咬紧牙关,翻山越岭,来到了正在举行英堆大会的白琉居。
果然,他们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不小的震惊。
先是梅步樵愣得说不出话语;再来就是他的夫人白蝶衣激动得泪流不停。
其实根本不必靠银灿夜光珠的证明,长得酷似白姬冰的颂恩,早就让他们相信得彻彻底底。
“你的伤势不轻啊!”梅步樵与白蝶衣替独孤无畏止血包扎后说。
“我知道,我中的是西域的绝命玄冰掌,恐怕活不过今夜了……”
“不!你一定要撑下去,否则,颂恩会很伤心的。”梅氏夫妇安慰他说道。
“她……就拜托你们了,我跟她……缘尽了……”独孤无畏痛心的道。
夜阑人静!在睽违了十九年后,他独孤无畏竟然还有机会回到白琉居。虽然,他身负重伤,不久于人世,但是,这何尝不是一种幸运?让他在临死前,还能再回到这片有白姬冰身影的所在地。他走到了后山的那处禁地,望着禁地里的那潭毒水,当年,他不就是在此毁了他俊美的容颜?那是他对白姬冰爱的表现,只是,她的心却给了另一个人,独留她的爱的结晶给了他。
想着往事、想着故人,他心绪惆怅地在一旁的石壁上,留下了五代诗人张泌的一首词……
是啊!,满地的落花,就像他将凋零的生命一般。来此之前,他才去看过熟睡中的颂恩,她睡得好香,那小嘴还噘得翘翘的,让他又怜、又心酸。他轻轻地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心中怀着诀别的悲凄。他终于要走了,他这痛苦丑陋的一生,就要走到尽头了。
“大师姐,无畏来陪你了!”独孤无畏定定地望着那潭毒水,突然眼一闭,纵身一跃,咚地一声,他所有的痛苦都沉进了那幽粼粼的黑潭之中了……
夜深了,所有的人都睡了,忽然从噩梦中惊醒的小颂恩,披着发,揪着心,口中不停地狂喊:“师叔,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啊……”
第二章
十年后
别梦依依到谢家,小廊回合曲阑斜。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幽幽怨怨的声音,夹杂萧飒的秋风,从白琉居的禁地传了出来。那是梅颂恩孤立在黑潭边,吟着独孤无畏十年前留在石墙上的诗,她知道这首诗是他对她母亲白姬冰的思念,而这首诗也成了她这十年来,想念独孤无畏的心情写照……
“无畏师叔,你好不好呢?你知道吗?今天是颂恩满二十岁的日子,爹跟阿姨已经从银灿山庄出发,他们打算在今日正式宣布由我接任白琉居第三代掌门。无畏师叔,颂恩没让你失望喔,这些年来,虽然我坚持要留在白琉居陪你,但我没荒废时日,我一直很认真的把你教给我的那些阵法都练熟了,我并不希罕掌门的位置,可我只希望让你高兴,你知道吗?你听得见吗?你的小颂恩好想你呀!师叔,你听见了吗?”梅颂恩说着说着,泪汩汩地流下来,她轻轻地用手拭去泪珠,十年了,每当她想起他,泪总是泛滥得无可救药。
她还清楚记得十年前,她刚从噩梦中惊醒的那一夜,家仆忽地大喊说有人跳进了毒潭里。或许是心灵感应使然,她想也不想就跳下了床,一路飞奔至潭边,果然,她在潭边发现了独孤无畏的那柄软剑,还有他留在石壁上的那首诗,她立刻知道,终此一生,再也无法与她的师叔相见了……
“小姐,小姐,梅少爷来了,正在前厅等你呢!”老嬷嬷前来报讯。
“他们怎么来了?不是该留守银灿山庄吗?”,梅颂恩有点不解。
近年来,蒙古帝国急欲掌控武林势力,除了笼络一些小门派之外,还想软硬兼施地逼迫武林盟主白蝶衣及其夫婿归顺于他们。因此,许多名门正派都纷纷加强防备,不但时有联盟抗敌的聚会外,还相互支持。
“大姐,爹呢?”。梅少擎一见到梅颂恩,劈头就问着。
“我还没问你,你倒先问起我来了!”梅颂恩的口气也不太好,打从她认祖归宗后,她跟她的两位同父异母的兄弟就处不来,他们嫌她高傲又孤僻,而她则看他们两兄弟的自以为是非常不顺眼,这种不和的情况常让梅步樵与白蝶衣成了夹心饼干,弄得家里的气氛老不对劲。
就因为如此,梅颂恩索性独自一人回到白琉居,一方面她不想让两老为难,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她的无畏师叔葬在那里。
“梅颂恩,我没时间和你开玩笑,我爹和娘呢?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他们!”梅少擎是梅家的大公子,小梅颂恩一岁,身材瘦瘦高高的,斯文中带着狂野的气质。
“他们还没到,你不在银灿山庄留守,居然擅自跑来这里,你不怕蒙古兵把庄子给拆啦?”梅颂恩习惯性地揪着两旁散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