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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移开视线。
微微叹了一口气。
再然后,她淡淡地开口,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问,迟疑的嗓音中有一丝轻微的沙哑。
在她最绝望无助的时候,他如同天使一般降临在她的面前。
他总是用温暖的眼神对她淡淡地清晰地微笑。
他会用不着痕迹的方式让她在不自觉中,露出真实的一面。
他让她用奶茶代替咖啡。
他喜欢逗她开心。
…………
……
就像现在,她知道,他是想让她开心才会这么说。
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动声色。
可是她知道。
他不说,所以她也不说。
相互沉默着。
其实,都是在等待着些什么吧。
或是对方的坦白,或是其他……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
她找不出任何的理由。
……
裴星宇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她会问这个问题。
但马上就浅浅地笑起来,好象她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一样,“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他沉思一下,蹙起眉像是很苦恼地在思索着这个问题,许久,又像是想到了问题的答案,眼睛有流水般的光芒,他盯着她漆黑的眼瞳,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好玩。”
苏伊月错愕地看着他。
樱花般华美优雅的微笑,颠倒众生的流光。
可是他却说……好玩?!
一股怒气如同潮水一般在胸口汹涌燃烧着,悄然收紧拳,手背上的血管在白皙透明的肌肤下清晰地显现,脑袋有点晕眩,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怒气,她听见自己硬声说,“我要的是实话。”
空气变得有些稀薄。
接近黄昏。
灿烂的夕阳在天边如火一般燃烧着,为这洋溢阵阵淡淡百合清香的病房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色。
她抬头望着他,夕阳的余晖柔柔地洒在她苍白透明的面容上,晕染出一抹淡淡的红晕。
“我要的是实话。”静静地望着他的眼睛,她固执地重复着说道。
漆黑的眼瞳里闪着光芒。
从未有过的固执。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裴星宇微怔。
良久,正要说些什么,却看见她突然地轻轻地微笑起来。
飘渺淡静的。
她对他微笑。
笑容里淡淡带着些放弃的味道。
“算了,就当我没问过好了。”
她轻声说。
她差点忘了,从他的嘴里一向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的。
苍白若百合花的唇角漾着淡淡的自嘲的笑。
夕阳沉默地燃烧着。
像隐隐的火光。
苏伊月坐直身子,靠坐在病床上,拿起床边的一本过期杂志随意地翻着,不再理会病房里的另一个人,漫不经心的指尖轻划过光滑的纸面,带着些冰凉的触感。
夕阳的光芒聚在站在窗边的少年的眼瞳里,越发的暗沉。
病房里只有翻动书页哗啦的声音。
许久。
仿佛有一声轻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在安静的病房里响起。
“我已经说过了。”他说,声音像一道轻不可闻的叹息,浅色的眼睛有一道奇异的光芒划过。
“什么?”苏伊月微抬起眼,等着他继续往下说,似乎忘记了刚才她问的问题。
“喷泉广场……”裴星宇说着,却忽地停下来,半晌,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说,“不,没什么。”
“……”苏伊月瞪他。真是莫名其妙的人!
微弯下腰拿起桌上的托盘,站直了身体,他微微侧身望向她,唇角带笑,颀长优美的身形在夕阳下反着光,让人感到轻轻有些眩晕,“我去找一下校医,你好好休息。”他浅浅勾着嘴角,说,“有事情就按床边的红色按纽,医生会马上赶过来的。”
苏伊月没抬头,眼睛盯着放在膝上的杂志,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慢走,不送。”敷衍的语气好象巴不得他快走似的。
裴星宇顿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你还真是无情。”他苦笑着摇摇头。
翻动杂志的指尖微微一僵,半晌,她缓缓淡淡地说,“你知道就好。”
夕阳缓缓西沉,天边是一抹明媚温暖的橘红色,光线透过茂密的树叶,破碎地释放着最后的美丽。
裴星宇走之前,轻轻地为她关上了门。
病房里仿佛一下子变得寂静下来。
偌大的空间变得空荡荡。
空洞。
而且苍白。
空气中飘荡着冰冷的气息。
仿佛连唯一的一丝温暖都已随着门的轻轻关上而悄然抽离。
窗外摇曳的树枝隐约透着不安。
苏伊月竟感到微微的寒意,甚至听得到血液在体内缓慢而冰凉地流动着的声音。
将雪白的被子向上拉了拉,她扭开床边的台灯。
雪亮的灯光白晃晃的有些刺眼。可是总算带回一点温暖。
继续一页一页地翻着那本显然质地非常好的杂志,冰凉的触感,明亮的画面,光滑的纸张在灯光下隐隐闪着白色的微光。这是一本财经杂志,琐碎地介绍着某某科 技新贵商业巨子是如何地崛起如何在一夜之间身价倍涨,或是某某企业股票下跌濒临破产被一大财团收购。翻过一页,则是一些娱乐大众的绯闻八卦,狗仔队偷拍的 画面模糊的照片旁,写着某企业第二代与当红女星举止亲密暧昧正宫夫人召开记者会声泪俱下地哭诉或是某政商名流的少东为一名普通女子不惜与家族决裂,不爱江 山爱美人……
剩下的就是豪门家族中的勾心斗角和为了继承权兄弟间反目成仇的俗烂情节了。
苏伊月索然无味地翻着,淡漠的眼珠漫不经心。
然后。
再翻下一页。
再翻。
飘忽的眼神随意地停留在一则报道上——
蓦地。
身体狠狠地僵住。
空气中仿佛结了冰。
彻骨的寒意。
从脊背处开始向四周扩散,渐渐扩散至全身。
像是被一桶冰水从头顶突然泼下,冷意从头顶最末的发梢,一直传到脚尖,然后如汹涌的潮水般通通涌入心脏。
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杂志上漂亮的画面。
墨色的文字淡淡飘着冰凉的气味。
斗大的字体在灯光下触目惊心——
“昌威集团董事长痛失爱女,董事长夫人悲痛过度入院治疗”
“据悉,昌威集团董事长苏冽的掌上明珠于上周因病去世,爱女至深的苏冽夫妇悲痛欲绝,而苏夫人更是伤心过度精神崩溃……”
“据知情人士透露,苏家小姐于两年前被检查出身患绝症后,便被秘密送往国外接受治疗,这也是苏夫人和苏家千金在这两年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原因……”
…………
第十七章
空荡荡的诊疗室。
没有开灯。
寂静无声。
轻快的脚步声在医务室的走廊响起,离诊疗室越来越近,然后脚步声停在诊疗事的门前。
门把缓缓转动,门一下子被打开。
“HELLO,有人在吗?”夏日言在门口探头探脑,在试探没有得到回应后,“啪嗒”一声打开了门口旁边的开关。
诊疗室亮如白昼。
白色的办公桌,桌上简单地放着一些诊疗单和几支体温计,几盆绿色植物随意地摆放在室内的各个角落生机盎然。
靠窗的黑色牛皮沙发上,分明坐着一个白衣少年。
夏日言难以置信地揉揉眼睛。
不会吧?
他们伟大的上司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冷漠的侧面,亚麻色的发丝低低地垂下来,大片浓暗的阴影下,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就这样沉默着,像木雕一样对周围发出的声响充耳不闻,一股低沉的气流环绕在他周围,带着让人窒息的痛苦气息。
看样子他的心情很不好,在这种时候打扰他的下场一定会是惨不忍睹的啊……
夏日言困难地咽了咽唾沫。
半晌才决定抱着必死的心态开口出声,“呃,我说裴老大,你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不开灯不出声,真是怪吓人的!
后面这句话夏日言只敢在心里偷偷地说,走到办公桌后的牛皮转椅上坐下,面对着裴星宇,他注意到裴星宇的手上拿这一张看似诊疗单的纸张。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叫唤,白衣俊美少年缓缓转过头来。
夏日言惊住。
琥珀色的眼瞳在灯下闪着冰冷锐利的眸光,漠然的表情,他身后的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夜幕,仿佛是月光下深沉宁静的大海,没有风没有浪。俊美的面容依旧是柔美浅雅的线条,却异样地透出种莫名的邪气和冷意,就像——
就像恶魔一样!
夏日言为脑子里迅速闪过的一个名词生生地打了一个冷战。
白衣少年见是他,微笑地从少发上坐直身体,“言,你怎么来了?”
他周围的阴霾随着他清贵如风的微笑迅速地消退下去,如同傍晚汹涌的潮水在涌上沙滩后迅速地后退,而后恢复平静一样,浅色的瞳孔雾气散尽般清明透彻。
“来……拿药。”夏日言怔怔地说。
还是那个清贵高雅的学生会会长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裴星宇啊。
他开始怀疑刚才自己看到的是错觉。
裴星宇皱起眉,“你不舒服?”
“才不是,”夏日言赶紧摆手,好象生怕他误会似的,“我可是从来都不生病的健康宝宝!”
“那就好,我不希望作为宣传部部长的你在学园祭期间出现任何的差错。”
“遵命!”夏日言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哀,原来在裴老大的心目中,自己的地位竟会远远低于一场学园祭……真让人辛酸啊……
夏日言脆弱的心灵在无声地哭泣。
“校医已经下班了,所以药你得自己拿。”
从沙发上站起身,裴星宇边走向门口边说道。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得先回去,”手已经扶上了门的把手,裴星宇顿了一下,淡淡地说,“你拿完药后,告诉苏伊月,等一下老许会开车来接她回去。”
身后没有得到回应。
裴星宇微转过身,发现夏日言正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
夏日言古怪地看着他,许久后缓缓开口,“裴老大,你知道,我是给谁拿药吗?”脸上的表情早已不复以往的吊儿郎当。
裴星宇轻挑起眉,反问道,“我应该知道吗?”
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我姐的偏头痛又犯了,”夏日言低着头,胡乱地翻着办公桌上的诊疗单,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刚才在病房见过你们后,她在回学生会办公室的路上,痛得蹲在地上起不来。”低低的语气里是重重的心疼。
“那你应该送她去医院,”裴星宇淡淡地开口,琥珀色的眼珠也淡淡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语气中只有一抹礼貌性的关心,“让她好好休息几天,至于学生会的事务,我会找人暂时先代理。”他温和地说道。
“你该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夏日言抬起头,漆黑的眼珠定定地看向他。
“我姐她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可以冷静地看着他温柔地为另外一个女孩子倒水喂她吃药,喜欢到傻傻地为那个女生精心挑选水果篮,喜欢到笑着对他们说没事然后偷偷地转过身自己心痛得快要死掉。
简直就是笨死了!
可是,这么笨的姐姐。
却让他心疼。
裴星宇沉默了一下,然后点头,说,“我知道。”
“而你对苏伊月太特别了。”在他心目中的裴星宇,是一个看似温和斯文实则淡漠无情的人,表面上似乎永远都对任何人温柔地微笑着,礼貌,但是疏离,无害的笑容下,隐藏着深不可测的心思。
他以为,这样的他永远都不会为了谁而改变。
从来没有见过他会像现在一样。
抱着昏迷的苏伊月冲进医务室大声命令校医的裴星宇,丧失了平常的淡定冷静和泰然自若,对于他来说是那么的陌生。他永远不会忘记在喷泉广场上裴星宇抱起昏迷的苏伊月时的表情,惊痛的样子,冷静完全崩溃……
而站在他身边目睹一切的姐姐虽然表面上冷静如昔。
但他可以感觉到她的身体正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裴星宇微怔,眼中的光芒如水般流转,唇角微勾,“因为她值得。”他轻轻地说,仿佛连他自己都不敢确定自己说的话。
“你喜欢她?”他冲口而出。
裴星宇的眼神蓦地变得深沉起来,温文尔雅的面孔上出现冰冷的表情,他淡淡地开口,“言,你逾矩了。”
“我知道——”夏日言激动地从牛皮转椅上站起,然后又沮丧地跌坐回去,懊悔地抱住头,“如果当初我不开那个玩笑就好了,不然一切都不会发生……”
“……”
…………
窗外的夜色黯淡。
星光疏淡。
裴星